她頓了頓,裝模作樣地摸著肚子說:“跑那麼遠不利於我養胎,到時候我要是身體出什麼毛病了,我看你怎麼跟你爸交代。”
周斐冷笑,正要說什麼,卻被賀明涔冷不丁的話給打斷了。
“就算這一場庭審主角不是你,你能不去,那下一場你作為嫌疑人之一的庭審,你覺得你還能不去嗎?”
馬靜靜蹙眉:“什麼下一場?”
“馬靜靜,是不是這段時間在這兒住得太舒服了,所以忘了自己以前都幹過什麼了?”賀明涔扯了扯唇,語氣很淡,“之前你在酒吧幫著那伙人兜售迷藥的事兒忘了?”
他來找她就是為了告訴她這件事,到時候他還得負責把她的人帶到。
馬靜靜臉色一白,差點忘了自己也是個反派,自己身上還有案子。
兩個案子的庭審時間居然安排得離得這麼近嗎?
本來喻幼知打算等周雲良的案子第一場庭審一結束就帶馬靜靜去做手術,現在時間上不好安排,取保候審不代表真正自由,案子開庭,嫌疑人必須到。
喻幼知抿了抿唇,本來是不想跟賀明涔搭話的,也隻能硬著頭皮說:“賀警官,你出來下,我有話跟你說。”
她把賀明涔叫了出去,留馬靜靜和周斐在裡面。
倆公職人員暫時離開,周斐立刻把陰沉的目光落到馬靜靜臉上。
完了這是要找她算賬了。
馬靜靜趕緊往床上縮了縮,光縮起來還不夠,還扯了被子過來牢牢包住了自己,隻露出一個腦袋警惕地看著他。
“喻檢察官和賀警官就在外面呢,一有動靜他們就會進來幫我,你、你可不能對我實施什麼暴力行為啊。”
她拼命往床裡面縮,周斐放下手中的袋子,慢慢走過來,順勢在床邊坐下,神色譏嘲地衝她勾了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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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看他們經常來看你,就真把自己當良民了?”他冷冷道,“要不是剛剛賀警官提醒我,我差點都忘了我是從拘留所裡把你撈出來的。”
馬靜靜嘴角一僵,不服氣道:“我求你撈我了嗎?我在拘留所待的好好的,是你和你爸,非要留著我的肚子,還強行把我帶到這裡來的。”
周斐立刻反問:“那是我讓你勾搭上我爸,還懷上他孩子的嗎?”
馬靜靜噎住,隨即又說:“那你倒是讓我打掉啊!打掉不就沒你的事了嗎!”
“沒我的事?”周斐冷笑,“我爸為了給他自己再留個後,在裡面都不安生,背著我悄悄弄了份財產分割書,連遺囑都叫律師改了。”
馬靜靜愣了愣,問他:“那你不是更應該讓我打掉嗎?”
她要是真生了這個孩子,周斐還多個弟弟跟他爭財產,得不償失。
“你以為我願意留著你肚子裡這個種嗎?”
周斐嫌惡地看了眼她的肚子,可惜被被子擋住,他又把陰冷的目光放回了她臉上。
他諷刺地說:“知道嗎?為了保護你肚子裡的這個種,我爸特別費心做了兩手準備,擬定了兩份不同的財產分割書和遺囑,有這個種,就有我的一份,沒這個種,我什麼都沒有。”
周斐語氣雖冷,但話卻通俗易懂,馬靜靜才終於懂了,為什麼周斐明明討厭她和她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卻還是依舊要給她找最好的醫院養胎。
周雲良和周斐這兩父子之間間隙太大,周斐對他這個爸爸毫無感情,一心隻惦記著他爸的財產,而周雲良也知道兒子是個冷血的白眼狼,於是用財產作為要挾,如果周斐不動馬靜靜肚子裡的孩子,給他爸留後,那麼財產還有他一份,如果他動了,那他一毛錢也別想拿。
“開庭的這段時間你給我老實點,等我爸的案子徹底結束了,到時候不用你說,我都會把你送上手術臺。”
他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周雲良的全部財產。
因為她現在還有利用價值,所以就好吃好喝地供著她,等利用價值一旦沒了,就會一腳把她踢開。
她裹緊了被子,語氣不安地問:“那如果下周的庭審你爸不服從判決結果,又上訴呢?之後萬一又來個二審,我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打掉這個孩子?”
周斐不為所動:“那就等到他放棄上訴的那一天。”
馬靜靜瞪大了眼,咬牙說:“喂,敢情懷孕的不是你,這孩子我懷得越久,到時候打胎就對我越危險你知不知道!”
周斐看著她激動的樣子,挑了挑眉,驀地笑了:“那又怎麼樣?”
馬靜靜不說話了,渾身打著冷顫,覺得眼前這男人簡直可怕。
她怎麼就招惹上了這麼變態不把人當人看的一家,老子變態、老娘也變態,兒子更變態。
她突然就覺得害怕,很想外面的喻檢察官和賀警官趕緊回來,把這個變態給趕走。
本來剛剛還挺囂張的一張小臉瞬間蒼白,那張伶牙俐齒的小嘴此刻也啞巴了,雙手抱膝地窩在床角,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周斐饒有興味地看著,突然伸手鉗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起頭來。
“怕了?”他湊近幾分,指腹掐著她年輕嬌嫩的臉,觸感極佳。
等指腹碰到嘴的時候,上次這裡還抹著口紅,滿是豔色,這次就隻剩下沒有血色的蒼白了。
又想起上次在會所看到她的樣子,年輕女孩兒打扮起來確實漂亮,鮮活靈動,有脾氣有性格,又很會賣乖,作起來都別有一番風味,現在被他嚇住了,又變成了另外一番風味。
難怪他爸養了那麼多情人,馬靜靜是撈得最多的一個。
“這就怕了?”周斐眸色一暗,語氣森森然地問她,“現在還想做我這個繼子的周太太嗎?我的、小、媽?”
因為他刻意的咬字,馬靜靜發白的臉色頓時又變得紅潤起來。
“對了,你現在懷著孕,有那方面的需求不好解決。”周斐似笑非笑,起身將之前放下的那個袋子拿了過來,遞到她面前,“玩具我已經叫人替你買了。”
馬靜靜往袋子裡望了一眼,渾身的血液立刻從腳底匯聚至頭頂,幾乎快要把她的理智給燒沒了。
一袋子的情趣用品!
他在為了上次的事羞辱她。
媽的,上次就應該讓賀警官把他抓走!判他強奸,讓他坐牢!
馬靜靜氣得渾身發抖,牙都快咬碎。
“玩玩具多沒意思,要玩我也得玩現成的男人!”
然後她一把掀開被子往他腦袋上扔,趁著周斐沒反應過來將他一把摁在了床上,用被子蒙住他的頭狠狠捂住了他,來了個當場行兇。
她那點力氣哪兒能幹得過周斐,男人沒幾秒就掙脫開了來,反鉗住她,眼神陰冷到恨不得吃了這女人。
“馬靜靜你活膩了是不是?”
“我活膩了也得拉著你跟我一起死!”
馬靜靜被鉗住了手也不死心,又用腳踢他,周斐對女人的耐心不算好,尤其這還是他爸的女人,但無奈她懷著孕,於是隻能壓制和防守,一推一拉間,袋子從床上掉到地上,裡面的東西哗啦啦一泄而出。
門裡的兩個人愣了,門外本來在談話的兩個人聽到了裡頭的動靜,趕忙進來查看情況。
喻幼知看到那床邊散著的一袋子情趣用品,又看到馬靜靜和周斐在那兒糾纏不清,直接原地愣住。
賀明涔也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不過他接受度比喻幼知稍微高點,這會兒還能說出話來。
於是他厲聲斥道:“幹什麼呢你們!”
馬靜靜立刻從周斐的身上爬了下來,用被子包住自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嚶嚶控訴道:“賀警官,他欺負我!”
先動手殺人的居然在這兒倒打一耙,給周斐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連辯解都懶得辯解。
他懶得解釋也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二位一個是警察,一個是檢察官,不會不明是非,要是他倆信了的話,以後休想他再交一分錢稅給這種廢物公務員發工資。
他們當然不會信,除非周斐瘋了才會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幹這種事。
喻幼知隻覺得頭疼,她就出去跟賀明涔說了會話,事情怎麼就變這樣了。
她無奈道:“周先生,馬靜靜再怎麼說也是個孕婦,就算你們有什麼矛盾,也不該動手,如果她肚子裡的孩子出了什麼問題,我想你也不願意看到吧?”
“喻檢,在劃定責任前,你應該搞清楚是誰先動的手。”
喻幼知心說這還用搞清楚嗎,明顯馬靜靜先動的手,要是周斐真要動手,馬靜靜早就駕鶴西去了。
隨後周斐站起身來理了理身上西裝,睨著馬靜靜問:“你自己說,我剛有碰到你肚子嗎?”
剛剛戰況激烈,但周斐確實是刻意避開了她的肚子。
馬靜靜咬唇,就不想順著他的話說,於是哼了聲說:“沒有,但你碰到我的胸了,你這個變態!色狼!”
周斐臉色鐵青:“……”
賀明涔實在聽不下去了,隻說:“周先生,你要不先走吧,我們跟她說。”
周斐嗯了聲,然後冷冷橫了眼馬靜靜,結果馬靜靜非但不怵,還張大嘴,刻意用唇語罵他色狼。
怒極反笑,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離開前又朝馬靜靜走了過去,低下頭將唇湊到她耳邊,隻用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惡劣地說:“我何止碰過,我上次還吃過,忘了?”
馬靜靜倏地睜圓了眼,然而周斐已經又恢復了平日那道貌岸然的神色,重新扣上西裝外套,隨後大步離開了這裡。
等周斐走了,馬靜靜指著沒人的門口,羞慚至極地說:“他、他——”
“都走了,冷靜點,”喻幼知拍著她的背安慰道,“我和賀警官商量好了,等下周的庭審一結束,就帶你去打胎,你跟他就沒瓜葛了。”
被好聲好語安慰著,馬靜靜終於冷靜了下來。
喻幼知問她:“好點沒有?”
馬靜靜嗯了聲,突然看著她說:“我決定了,我要等到周斐說帶我去打,我再打。”
“什麼?”喻幼知立刻拒絕,“打胎這件事拖不得,日子拖得越久對你越不好。”
“上次我已經從他那裡聽到了一點東西,他跟他爸一樣,都是奸商,憑什麼他爸都要坐牢了,他卻沒半點事,”馬靜靜捏著被子恨恨說,“我非得趁著這段時間找到證據,把他也給弄進去才行。”
喻幼知無法理解:“你能不能別傻,為了把他弄進去拿自己的身體當賭注?不可以,我不同意。”
她怕馬靜靜犯倔,更是直接說:“走,我現在就帶你去打胎。”
馬靜靜沒動,眼神認真:“反正你也在調查周斐不是嗎?如果有我在他身邊給你做內應,對你查案也有幫助。”
“我要查案,我自己會想辦法,”喻幼知也同樣認真地說,“我不可能拿你來冒險。”
馬靜靜好半天沒說話,再開口時突然笑了:“好,就衝你這句話,這臥底的工作我非幹到底不可。”
喻幼知蹙眉:“什麼?”
“像周斐這種可怕的人,為達到目的什麼都能利用,我才不要讓他逍遙法外活得那麼舒服,如果我的肚子對你查案來說還有幫助,那我就留著它。”
馬靜靜語氣堅定地說:“喻檢察官,我不是為了立功減刑才要留著這個孩子,我是為了彌補自己之前犯的錯,還有為了你。因為你是好人,我相信你做的事一定是對的,所以我幫你。”
其實馬靜靜一開始也不想留著肚子,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立馬去打胎。
然而其他人都在糾結這個孩子該不該打,在思索這個孩子的利用價值,隻有喻幼知真正地考慮到了馬靜靜這個做母親的,作為懷孕的女性,隻有女性本身有資格決定孩子的去留,因為馬靜靜不想留,喻幼知才為她奔波,為她找醫院做手術。
馬靜靜說完這些話,又覺得氣氛太嚴肅了不適合自己,順勢往床上一躺,語氣輕松地說:“好了,我要繼續留在這裡讓周斐好吃好喝地供著我了。”
喻幼知欲言又止:“你真想好了?暫時不打了?”
“嗯,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