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他們曾經有過那麼美好的時光,卻無能為力地隻能眼睜睜看著它朝著一條死路走去,眼看著那些美好慢慢在爭吵中被消磨。
他們或許是走不下去了。
賀明涔也啞了聲音:“……你以為就你這樣嗎?”
他們的想法其實都一樣,也同樣想不通。
不過就是想讓對方先低個頭,怎麼就那麼難呢。
這個人怎麼就這麼倔呢。
“你自己想想,哪回不是我找借口先聯系你,”賀明涔低頭,閉眼扶額,繃著牙關說,“我都快想不到新的借口了。”
對任何人都沒有過的退讓和妥協,他已經無數次地給了她。
可他也有自己的驕傲和脾氣在,沒有辦法卑微道歉,也沒有辦法真的無條件事事包容她。
賀明涔不是不知道她也過得辛苦,他也很清楚她不是真的想吵架,可是往往情緒一上頭,誰都不想服軟,隻想讓對方認輸。
好不容易這一次是她主動聯系,把他叫來公寓,結果卻是說分手。
年輕的愛意就像兩簇鮮活的煙火,從海底升至天空交匯,以為永不熄滅。
可當喻幼知滿臉疲憊地對他算了吧的時候,賀明涔恍惚想起,當初她說喜歡自己時那鮮活的樣子。
愛意在最年輕炙熱的時刻,他們都在想,我這麼喜歡這個人,怎麼會舍得跟這個人吵架呢。
現實卻給了他們一個狠狠的耳光,他們不但舍得吵,甚至還舍得用最激烈的措辭去指責和折磨對方。
確實,不止是她,他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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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留對他而言是對自尊最卑微的踐踏,於是他冷冷說:“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然後喻幼知洗了碗,離開公寓前她輕輕帶上了門,甚至沒有引起多大的動靜。
公寓裡瞬間就安靜了下來,一想到這座公寓裡再也不會有喻幼知的身影,兩人常常膩在一起的沙發以後也隻有他一個人坐,賀明涔心髒一緊,巨大的窒息感瞬間襲來,快叫人喘不過氣來。
他幾乎是立刻就後悔了,起身追了出去。
喻幼知想把兩個人的關系停留在一個體面、不那麼難堪的節點,而他卻想著去他媽的體面,就這麼一直互相折磨吧,一直折磨到所有的感情都消磨殆盡,等徹底變成仇人的那天再考慮分手的事。
然而她卻好像是跑著走的,下樓的時候已經不見人影。
賀明涔站在公寓樓下,慌張掏出手機給她打電話。
幸好她接了。
“我們再談談,”他哽著聲音說,“等過幾天我們冷靜下來了,再談談,行不行。”
這真的已經是他的底線。
電話那頭裡,喻幼知突然哭出了聲。
然而她卻沒等他冷靜下來,轉眼就將他殘忍地獨自一個人拋在了國外。
回國後,實在思念到不可抑止的時候,她也會忍不住打電話給賀明瀾,找他打聽賀明涔的消息。
原來分手真的會要了人的半條命,會感覺不到餓、吃不下飯、喝不下東西,幾天就能瘦幾斤,心裡空落落的冒涼風,對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常常發著發著呆,眼淚就突然下來了,就因為莫名其妙又想起了那個人。
得知他過得不錯時,又做回了小少爺,她既欣慰,卻又難受。
沒有她,他果然會過得更好。
-
喻幼知睜眼的時候,時間還是半夜。
她的枕頭湿了大半,眼睛也有些疼。
茫然地坐起身,透過從窗外落進來的夜色,勉強看清了現在所在的地方。
這是她租的房子。
因為賀明涔的那通電話,她想起了最不願意回想起的事,然後想著想著就睡了過去。
起身給枕頭換了個新的枕套,又將被打湿的枕頭丟進了洗衣機,喻幼知精疲力盡地再次躺回了床上。
之後的幾天裡,她一直有些渾噩,就連上班的時候都提不起什麼精神,老沈問她是不是生病了,她說不出口所以然,總不能說是因為賀明涔,隻能點頭。
“請病假吧,你這狀態也沒辦法做事啊,”老沈說,“這幾天要再提審一次嶽局長,他家裡人收到消息了也會來,你之前在學校見過他兒子女兒,我怕那兩個小孩要是知道你當時去學校接近他們是為了找證據抓他們的爸爸,到時候會對你說點什麼不好聽的話,這事兒我交給小丁,正好你也回家休息吧。”
喻幼知懵了幾秒,才遲鈍地想起來嶽局長是誰。
是她在查的貪汙案的嫌疑人,當初去學校找他的一對兒女,還是賀明涔幫的忙。
喻幼知順水推舟,幹脆就請了好幾天的假,就這樣一直在家待到賀明瀾給她打來了電話,提醒她明天就是訂婚宴。
就因為賀明涔那天晚上的那通電話,她居然連訂婚的日期都忘了。
第二天是周末,喻幼知起了個大早。
她沒化妝也沒打扮就出了門,反正到了酒店,會有人負責幫她打扮的。
到了酒店之後,工作人員引她去了換衣間,各拿出了兩種款式的訂婚禮服,問她想穿哪種。
“都行,”她說,“都很好看。”
工作人員笑著說:“那您就都穿上試試吧。”
先試的旗袍,然而她這幾天窩在家裡沒怎麼吃飯,肚子那裡稍微松了點。
喻幼知有些尷尬,說是要控制體重,沒胖,反倒瘦了。
現在改尺寸也來不及了,旗袍上夾上收腰的夾子太明顯,工作人員破遺憾地說:“您穿旗袍真的很好看,可惜了。”
沒辦法,隻能換上雪紡的禮服裙,收腰的小夾子可以藏在紗裡,不容易被發現。
換好衣服,又坐在鏡子前化妝,化妝師問她是不是最近沒休息好,眼下的顏色挺重的,得多打一點遮瑕才能遮住。
別人訂婚前都是瘋狂包養敷面膜生怕當天自己不夠漂亮,喻幼知倒是心大,全靠化妝師妙手回春。
等差不多都化好後,化妝師把昏昏欲睡的喻幼知推醒。
化妝師問:“這個妝您還滿意嗎?”
喻幼知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心想自己平時的化妝技術得有多爛,怎麼她給自己化妝和化妝師給她化妝,效果會差得這麼多。
“滿意。”
別說黑眼圈了,就連蒼白的臉色都被粉嫩嫩的腮紅給遮住了。
一切搞定,工作人員功成身退,說等訂婚宴開始的時候會有人來叫她,在這之前讓她在酒店房間裡休息。
說是休息,可是連頭發都做了發型,也不可能就這麼大喇喇躺在床上。
她隻得坐在桌子旁,手撐著下巴,以十分不舒服的姿勢勉強小憩。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她迅速睜開眼,以為訂婚宴要開始,立馬起身去開門。
然而打開門,門外站著的不是工作人員,也不是賀明瀾。
是一身賓客打扮,穿著黑色西服的賀明涔。
喻幼知愣在原地。
她以為他今天不會來的。
而且因為那通莫名其妙的復合電話的事,她暫時也沒有做好和賀明涔面對面的準備。
因為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她的心就亂了。
“你……”
你了半天也你不出個什麼來,在審訊桌上能跟嫌疑人打太極的喻檢察官在他面前也隻能嘴拙。
正當她還在腦子裡整理措辭的時候,賀明涔已經上下將她打量了一番。
從來沒見的精致妝容,以及盛裝打扮。
裙子再長點拖個地,腦袋上再戴個白紗,就跟結婚差不多了。
他扯唇笑了兩聲,也不等她說什麼,直接攥住了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喻幼知就這麼被他帶出了房間,往前走了好幾米後才後知後覺地問:“你要帶我去哪兒?”
賀明涔沒搭理她,帶著她來到電梯門口,按下電梯鍵。
喻幼知還處在懵圈當中。
“你到底要幹什麼啊?”
他側頭看她,淡淡道:“搶婚,看不出來?”
喻幼知以為自己幻聽,直到電梯門開了,他拉著她就要往裡走。
她趕緊往後退了好幾步,就這麼和賀明涔在電梯門口拉鋸著,說什麼也不肯進電梯。
賀明涔沒了耐心,直接問她:“走不走?”
喻幼知睜大眼:“你瘋了吧,這又不是演電視劇。”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轉身就要回房間。
“我給了你自己走路的機會,是你不要的。”
男人在她背後不冷不淡地說了句,話剛落音,他長腿一邁,三兩步追上,一把又將她拽了回來,然後稍蹲下身,一隻手穿過她的腿彎,直接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雙腿騰空,視線一下子高了起來,到與他的身高平齊的地方,喻幼知看著眼前男人,抖著腿掙脫。
“喂!”
賀明涔皺了下眉,警告道:“我左手不能用勁,你老實點。”
她果然一下子就不動了。
實在怕傷到她的左手,喻幼知左想右想,不得不妥協道:“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賀明涔不為所動:“你覺得我會信?”
“我說話算話。”
喻幼知左右看了眼這層的走廊,還好暫時沒人過來,不然被人看到了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隻能先穩住他,好讓他把自己放下來。
他將她直接抱進了電梯,然而電梯門已經關上,他還是沒有放她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