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著眼珠子想了想,還是試探地問了句:“不過周雲良的案子已經結束了,小喻姐你跟賀警官還有工作交流嗎?”
喻幼知愣了下,點頭,借口道:“嗯,之前嶽局長的案子,他不是幫了我麼?”
“哦,”苗妙恍然大悟,“說起這個案子,小喻姐你上星期請假了不知道,和案子相關的人已經被請到我們這裡來問話了,幾輪交叉審訊下來,他們就全都開了口了。”
喻幼知點頭:“那很好啊,這案子就算圓滿解決了。”
“還沒有呢,”苗妙說,“我們從嶽局長辦公室找到的現金和行賄人說的金額對不上,問嶽局長剩下的錢去哪兒了,他說不記得放哪兒了。”
離譜,都這時候了還想著那點錢。
“我們懷疑他可能是把那些錢藏在家裡或者親戚那兒了,這些天一直在試圖聯系他家裡人,也去過他家好多趟了,”苗妙嘆了口氣說,“他不是有兩個孩子嗎?前兩天我們叫來問過話,沈檢和丁哥光看他們表情就看得出來他們絕對知道點什麼,但他們覺得我們抓了他爸,我們是壞人,所以很不配合。”
就連大多數成年人在這個時候都很難保持理性,會下意識地偏袒親近的人,更何況隻是孩子。
喻幼知又不自主想到了賀明涔。
如果某一天她跟賀叔叔站在了對立面,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選擇。
是會偏向她,還是偏向自己的父親?
喻幼知晃了晃頭,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這個悖論一般的問題。
這就跟“你媽和我同時掉進水裡你先救誰”的問題一樣,她要是問了,賀明涔肯定會覺得她無理取鬧。
正想著,桌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苗妙瞥了眼,居然還是賀警官打來的。
就算是工作電話,也太頻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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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妙看到小喻姐又起身到一邊去接電話了,趕緊又跑到丁哥的辦公桌旁,敲了敲桌子。
丁哥手頭上正忙著,無奈地抬起頭看她:“幹嘛?”
苗妙低下頭,湊到丁哥的耳邊說悄悄話。
“怎麼你還在觀察小喻和賀警官啊?”丁哥嘆氣,“小喻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麼,你沒證據別瞎說啊。”
“我沒證據,但是我有直覺,”苗妙摸了摸下巴說,“他們有貓膩。”
“我看你倆有貓膩。”
一道冷不丁的聲音響起,苗妙和丁哥都同時嚇了一大跳。
老沈就站在他們身後邊,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苗妙你自己的位置不能待是嗎?老往別人那兒跑,”老沈說,“要不我跟科長申請一下,讓他安排你們用一張桌子算了?”
兩個人臉上一熱,又是無辜又是心虛。
……
喻幼知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苗妙給盯上了,她也不知道賀明涔為什麼又打了電話過來。
“喂?”
“嶽景在我這兒,”賀明涔言簡意赅,“你之前不是在查他爸爸的案子嗎?如果需要找他的話我送他過來。”
喻幼知一愣,真是雪中送炭,立刻興奮道:“要要要!”
賀明涔嗯了聲:“我現在這邊在忙,大概下午的時候給你送過去。”
喻幼知體貼地說:“你要是忙的話就不用特意額跑一趟了,我拜託丁哥開車去接他過來也一樣。”
那邊好半天沒說話。
喻幼知:“喂?你在聽嗎?”
賀明涔:“喻幼知,你是不是傻?”
她一下子皺起眉:“什麼?”
“我為什麼這麼忙還要特意跑一趟檢察院,你動腦子好好想一想吧。”
賀明涔掛了電話後,喻幼知還真好好想了想。
等她想明白過來後,第一反應是,用得著這麼拐彎抹角嗎?
第二反應是,再次忍不住嘴角上揚。
-
賀明涔之前跟嶽景接觸過,不覺得嶽景是那種會棄朋友於不顧的人。
果然,在聽到幾個朋友因為幫他大家進了局子後,嶽景二話沒說就趕過來了。
賀明涔並不意外嶽景在看到他時那副震驚的樣子。
“學、學長?”嶽景不敢置信,“你是警察?”
賀明涔:“嗯。”
“……你怎麼會……”確定之後,嶽景更不敢相信了,“從我們學校畢業的人,怎麼會去當警察啊?”
一旁的小沙輔警剛從“原來副隊也是嘉楓國高的畢業生”的震驚消息中回過神來,又對嶽景的語氣產生了不滿。
“小子,當警察怎麼了?誰規定從你們學校畢業的就隻能坐在CBD大樓裡穿西裝喝紅酒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懂不懂?”
嶽景也自覺自己的語氣有些得罪警察,趕緊閉嘴了。
沒過多久幾個學生家長也來了,本來就都是一群未成年,警方不好處理,兩邊的家長也都是開豪車穿名牌的人,平時在生意場上打過幾次照面,不想因為孩子的事鬧得太僵,於是對此事迅速地達成了和解。
事情解決得比想象中快得多,家長們領著自己的小孩回家,唯獨嶽景的監護人沒來。
不知情的警察問他父母呢,嶽景低著頭一言不發,是賀明涔給解的圍。
聽到賀明涔居然知道自己父親的情況,嶽景頓時詫異地抬起了頭。
和同事說明了幾句,賀明涔帶嶽景離開了。
賀明涔沒用警車載嶽景,而是用自己的私家車送他去檢察院。
車上的嶽景一直沒說話。
這並不難想,結合賀學長的身份,再結合他那天正好去了學校找自己,沒過多久父親就被抓了,很快就想到了其中聯系。
想明白後,嶽景當即質問:“你那天去學校,就是為了接近我然後然後套我的話好把我爸爸抓起來?!”
賀明涔直接承認:“嗯。”
當時聊得那麼投緣的學長居然是為了他爸爸才接近他的。
嶽景渾身顫抖,不但覺得自己蠢到家了,又同時感到了一陣背叛。
然而震驚遠不止這些,在車子開到檢察院門口後,嶽景看到了那個上前會合的檢察官。
是那天跟賀學長一起的漂亮學姐。
和那天的打扮很不一樣,穿著合身的檢察藍制服。
原來他們一個是警察,一個是檢察官,都是為了他爸爸才接近他的。
嶽景又氣又怒,趁賀明涔沒反應過來,他直接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就往外跑。
賀明涔反應極快,立刻也下了車去追。
對這一切都始料未及的喻幼知愣了兩秒,也趕緊追了過去。
嶽景壓根不認識這附近的路,在後面追他的賀學長身高腿長,眼看著很快就要追上他,他一慌,更加像一隻無頭蒼蠅一般,最後直接跑進了一條沒有出口的小巷。
沒有可逃的地方,嶽景隻能轉身和兩個人對峙。
“你們為什麼要騙我?”
賀明涔淡淡說:“這是我們的工作。”
嶽景厲聲反問:“你們的工作就是把我爸爸抓進去?然後害我們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沒了?”
“毀了這個家的是你爸爸,”喻幼知說,“如果你爸爸沒有犯錯,他根本不可能被抓進去。”
嶽景當然懂這個道理,可那畢竟是他的爸爸,他的情感自然也是偏向於爸爸的。
所以這時候無論兩個人跟他說什麼,他也隻覺得這兩個人是害他爸爸被抓進去的罪魁禍首。
賀明涔沒有耐心跟他在這裡耗,直接上前:“跟我走。”
嶽景立刻退後幾步,警告他:“你別過來!”
一個高中生的警告在賀明涔看來毫無威懾,他嗤笑一聲,沒有理會。
男人周身那冷峻的壓迫感十足,嶽景是真的怕了,左右看了看,來不及想任何,直接就撿起了不遠處扔在地上的建築廢材木料,朝男人打了過去。
賀明涔眼神一凜,抬起左手去擋。
木材和手腕骨狠狠地磕上,發出沉悶的碰撞聲響。
賀明涔下意識吃痛地低喊了一聲,額上迅速起了一層薄汗。
喻幼知一下子就慌了,衝上去擋在賀明涔面前。
剛剛還在試圖跟嶽景好好說話,這下她什麼冷靜都沒了,一張乖順的臉緊擰著,像隻豎毛的貓似的衝嶽景大吼:“你幹什麼!”
學姐的表情和語氣實在太兇了,明明是個女的,個子也學長矮了一大截,纖細又嬌小,這時候卻牢牢擋在了學長面前,把學長護在自己背後。
身形不夠氣勢來湊,嶽景竟然比剛剛面對賀明涔的時候還害怕了,手揮了揮棍子再次警告道:“我說了別過來!”
喻幼知絲毫不怵,狠狠瞪著他。
這會兒一隻右手從背後伸出來,攬過了她的肩膀。
賀明涔黑眸緊盯,沉聲道:“嶽景,真以為我不敢揍未成年?有本事你碰她一下試試?”
兩個人都太兇了,嶽景趕緊退後幾步。
喻幼知又緊接著說:“別以為有未成年人保護法就能為所欲為了,你知不知道襲警是什麼罪?十六周歲就是完全刑事責任年齡,你要負刑事責任留案底的知道嗎?”
本來也就是一時衝動,因為覺得被這兩個人給騙了所以覺得生氣,這一連番的對峙下,害怕蓋過了衝動,嶽景扔掉了棍子,脫力般地蹲在了地上。
賀明涔語氣很淡:“不想帶手銬的話就跟我保證不會動手了。”
嶽景臉色蒼白地點了點頭。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爸爸或許是個好父親,但絕對不是一個好官,”賀明涔說,“法不容情,記住這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