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在他床邊復習神經外科知識點,突然看到他手指動了一下。
抬頭,正好撞進他眼底。
「黎宛?是你救了我?」
「不是,是我導師。」
我隻幫了很小一部分的忙。
我起身查看他的身體狀況,問他頭暈不暈,想吐嗎,做好記錄,這才放下心來。
「你現在看起來好專業。」宋煦笑了笑,眼底亮亮的。
「那當然,好歹辛苦讀了七年。」
「那以後全靠黎醫生仰仗了。」
「胡說什麼,以後別讓我在醫院見到你。」
他笑了笑,手背輕輕地觸到我的指尖。
猶豫了一會兒,他沒牽上來。
護士來叫我去查房,我叮囑他幾句才離開。
之後又是忙忙碌碌的日常。
宋煦在醫院休養了一個月,好多同事都來看過他。
每次我去查房,他朋友就擠眉弄眼,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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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宋煦什麼表示都沒有啊。
直到他出院那天,他也沒說什麼,還安安分分地叫我黎醫生。
我沒好氣地把藥遞給他,寫清楚用藥說明。
「喂,宋煦,你就沒什麼要跟我說的?」
「什麼?我會謹遵醫囑。」他裝傻。
「.......」我氣得瞪他。
「你最好永遠別說!」
18
之後幾年,宋煦經常出任務,全國四處跑,有時候聯系不上他。
Ṭú₁林鶴還是那麼優秀,畢業進了頂級律所,沒幾年就成了精英律師。
他現在很有錢,時不時地就給我寄一些稀奇古怪但又很貴的東西。
有些我都沒來得及拆開,全都堆在我爸的書房裡。
醫院太忙,有時候連飯都吃不上。
林鶴來找過我幾次,但沒說幾句話,我又去忙了。
他還是锲而不舍,一有空就聯系我,時不時地會送花到醫院。
偶爾喝醉了,他給我打電話,反反復復地問我:
「黎宛,到底怎樣你才能喜歡我?你告訴我好不好?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明明你先喜歡的是我,怎麼能說變就變?
「我錯了,我不該說那些話,你回來好不好?繼續喜歡我。
「黎宛,我真的好想你。」
.......
沒有人的感情是說變就變的。
在我們相處的那麼多年裡,在上輩子我們結婚的那十年裡,他有那麼多機會說愛我。
既然沒有,那就算了。
向前看吧。
19
時間一晃而過,我又到了 32 歲這年。
上輩子,我就是這一年 12 月電梯事故死亡的。
不知道今年還會不會有什麼意外。
電話鈴聲打斷我的遐想。
宋煦懶懶的聲音傳來:「黎醫生,下周我生日,你打算送我什麼?」
我冷笑一聲:「送你最美好的祝福。」
這混蛋這麼多年一直拖著不跟我告白,搞得我們不是情侶卻勝似情侶,嚴重影響我的桃花運,還想我給他送禮物?
做夢!
他低低地一笑:「局裡打算給我升職了,以後外派任務就減少了,可以一直在本省安定下來了。」
「哦,然後呢?」我也跟他裝傻。
「然後......今年的生日願望我自己許,我的願望要是跟你告白,你覺得會成功嗎?」
「你試試唄。」
我故作淡定,心底卻升起一絲甜蜜。
電話還沒講完,護士急匆匆地跑來,說院長要開緊急會議。
我連忙拿著筆記本趕過去。
院長說桐城發生了八級地震,需要本院派人手去支援。
難怪我中午感受到一陣暈眩,原來不是錯覺。
我在名單裡,迅速地去收拾東西,跟著大部隊趕往桐城。
到現場時,那裡一片廢墟和哀嚎聲。
我和同事來不及傷感,立刻加入了支援行動。
這裡物資不夠,路也不方便進出,很多藥物沒有。
我們都發了朋友圈召集,林鶴立馬就聯系我了,說可以捐贈物資。
我:【謝謝林律師。】
林鶴:【怎麼謝?隻有這樣你才肯理我一句嗎?】
我:【我去忙了。】
林鶴:【注意安全,有事聯系我。】
.......
20
深夜,我正打算跟同事輪班,突如其來的震動讓人一慌。
「快躲在桌子底下!」同事叫喊著。
我剛邁出一步,地突然陷了下去。
崩裂帶來的土塊迅速地落下。
緊接著是一片昏暗,我失去了知覺。
二次地震並沒有第一次那麼強烈,但是造成的損害也很大。
我被困在底下,被石塊壓住了身子,動彈不得。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身體開始發麻,手失去知覺。
我口幹舌燥,甚至沒有力氣再呼救。
眼前一片黑暗,讓我想到了電梯失重的那一瞬。
原來都是命中注定的嗎?
我還是會死?
我口袋裡的電話亮起,我瞥見是宋煦打來的,但是我沒辦法接起來。
太糟糕了。
居然重生一次,還是聽不到喜歡的人的告白。
意識逐漸地遠去,身體也開始失溫。
高處猛地傳來急躁的聲音。
「黎宛!你在哪兒?」
21
我像是睡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我工作的醫院了。
「黎宛,你醒了?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宋煦緊張地看著我,眼眶的淚水就要落下。
我搖了搖頭:「救援怎麼樣,跟我一起困住的同事沒事吧?」
「他們都沒事,災情都穩定了,你已經睡了半個月了,你知不知道!」他氣惱著,又如獲至寶地抓住我的手。
「還好,還好你醒了。」
他低頭,眼淚落在我的手背上。
特別炙熱。
「是你救我上來的嗎?」
「嗯,我聯系不上你,又趕上隊裡派我們組去支援。
「謝謝你。」
「謝什麼,你也救過我,我們扯平了。」
宋煦叫來醫生給我做檢查,然後買了營養餐給我吃,還一口一口地喂我,跟照顧小孩似的。
我在醫院休養了幾天,宋煦就盯了我幾天。
出院那天,宋煦卻突然不在。
我一個人收拾好東西,打算回家吃頓好的。
剛走出醫院,天空中突然飄起玫瑰花瓣。
我還沒反應過來,宋煦穿得一本正經,單膝跪地在我面前,手裡的鑽戒發亮。
「黎宛,我喜歡你。
「從高中起就喜歡你了,但是因為職業關系,一直不敢跟你穩定下來,怕耽誤你。
「現在,你可以給我這個機會嗎?
「黎宛,你願意嫁給我嗎?」
周圍他的兄弟們同事們拼命地撒花瓣,我的同事也紛紛地起哄。
我尷尬得臉爆紅。
誰給他出的餿主意,這也太土了吧!
我捂著臉,餘光瞥見人群外有個西裝革履的身影。
林鶴捧著一束玫瑰花,像是匆匆地趕過來,額前出了汗。
他臉色蒼白,摸了摸口袋的方形盒子。
「黎醫生,你還想我跪多久?」宋煦低聲地問我,眼底帶著緊張。
我笑了起來:「我願意!」
戒指戴上我的無名指,尺寸剛好。
終於,我等到了。
宋煦猛地抱住我,激動地哭了起來。
「哇,隊長你行不行啊,人家女生都沒哭!」
「你懂什麼,這就是愛情!」
「好羨慕啊,我現在回去重讀高中還來得及嗎,我不想當寡王了!」
......
晚上,我收到了林鶴發來的消息。
【你真的要嫁給他嗎?
【黎宛,我跟你在一起的時間才最長,憑什麼最後是他?
【你再看看我好不好?】
我將信息刪除,把他拉黑了。
身後的人纏過來,吻住我。
「專心點。」
22
我跟宋煦結婚的那天,林鶴沒來。
但他送了一個死貴死貴的鑽石。
宋煦看到那個禮物就開始陰陽怪氣,覺得林鶴賊心不死。
然後他把鑽石嵌在項圈上,給我爸養的二哈戴上了。
我結婚一年,林鶴是單身。
後來,我懷孕了,生了個女兒,他還是單身。
我爸都勸他早點找個對象,明明那麼多女生追他。
他默默地喝酒,臉色沉沉的。
晚餐過後,林鶴看著搖籃裡的小姑娘,抿唇:
「黎宛,挺像你的。」
「嗯。」
「要是當初......」
他沒說完,忍住了後面的感慨,微微地嘆息。
宋煦皺眉,警惕地瞪著他。
「你想幹什麼?這是我老婆,合法的,你別打歪主意。」
林鶴冷笑:「暫時合法而已。」
人生那麼長,說不定哪天離婚呢。
他惡毒地想著,心底泛酸。
「你......」
宋煦又想揍人了,但是當著家裡人的面,他忍下了。
回去的路上,宋煦氣不打一處來,路過條狗他都想罵兩句。
晚上睡到半夜,宋煦猛地起來問我。
「老婆,你把結婚證放哪兒了?」
「幹嘛?」
「我要藏起來。」
「神經。」
我繼續睡覺,他開始琢磨藏匿地點。
......
(正文完)
番外
我叫林鶴。
到黎家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跟黎宛不會是平等的。
雖然叔叔對我很好,但是黎宛摔倒了,他會責怪我沒看好她。
所以我一直跟著黎宛,保護她。
大家說我是吃軟飯的童養夫。
我沒反駁。
因為就是這樣。
寄人籬下,我很討厭這種感覺。
恨屋及烏,我也討厭黎宛。
她總是纏著我,要跟著我做這做那。
我無法拒絕,但從心底裡反感。
為了不讓叔叔覺得自己收養的是白眼狼,我還要討好黎宛,不讓她生氣。
隨著年齡增長,她越發地好看乖巧。
我變得經常偷看她,被她發現,就假裝高冷地說她自戀。
我不想喜歡上她。
不想連最後的自尊都沒有。
可是高二那年,黎宛跟我告白了。
我心底忍不住地開心,又強制性地壓下去。
她對我的回復有點失落,但第二天又繼續纏著我。
有一天,她生病了,藥太苦,讓我去幫她買甜品。
看她快哭了,我隻好答應。
在甜品店,我碰到了李茜。
她當時因為失手弄壞了剛做好的蛋糕,養父責怪她什麼都做不好,罵她是賠錢貨。
如果不是我在那裡,恐怕那個男人下手更重。
我觀察著李茜的小心翼翼,感覺自己跟她是一樣的。
後來我經常借口給黎宛買甜品,去店裡找李茜。
每次我買完甜品,並沒有急著回去。
我坐在店裡,感覺自己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那是為數不多,不用照顧黎宛和叔叔情緒的時候。
有時候我們會聊起原生家庭的事情,李茜總是嘆氣, 但過後又努力地學習,像顆頑強的小草。
我應該喜歡這樣的女生才對。
隻有她才能理解我的心情。
我給李茜寫了一封情書,但是一直沒送出去。
總感覺我對她的情感還不夠,這樣對她也不公平。
最近黎宛變得很奇怪, 她總是想甩掉我。
我看到她跟宋煦在一起說笑, 大概猜到他們在談戀愛。
說什麼喜歡我, 原來變得這ẗù⁼麼快。
我一邊竊喜, 覺得可以擺脫她了。
一邊又有些惱怒,她為什麼喜歡別人?
後來,我發現那封情書不見了。
我下意識地懷疑是黎宛拿走了,我有些慌亂,生氣地去找她。
她出乎意料地平靜, 好像我喜歡誰對她不重要。
我很不爽。
填志願那天,我告訴黎宛, 我可以留下來陪她。
可她已經不稀罕我了。
我又氣又惱, 跑去了很遠的北青大學。
去了之後我又很後悔。
我不在黎宛身邊,可是宋煦在啊。
黎宛不理我了,就算理我,嘴邊也總掛著宋煦的名字。
我好討厭這樣。
我想回到以前她黏著我的時候。
可是不管我怎麼做,我們都回不去了。
很多年過去了, 黎宛和宋煦都沒有在一起, 我想我還是有機會的。
可是黎宛很忙,還總是對我愛答不理。
我送她再貴的東西,她也不像以前對我笑了。
我很害怕。
直到黎宛去救援出事, 我心裡徹底地破防,突然意識到, 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定了鑽戒和花,匆匆地趕過去。
還是晚了。
我好後悔。
宋煦說得對,我明明有那麼多年的時間可以留住黎宛, 可是我沒有,我讓她傷心了。
是我親手將她推向了別人。
我不想祝福他們。
我隻想祝福宛宛。
永遠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