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見過的公子少，覺得表哥很稀奇，天天做表哥的跟屁蟲。
他每次都一臉厭惡，說我很煩人。
長大後，我喜歡上一個書生，天天少女懷春，總想往外跑。
清冷表哥卻用細長的鎖鏈，將我鎖在院裡：「表妹乖，什麼時候重新愛上表哥了，什麼時候放了你，好不好？」
01
每年夏天，我娘都會帶著我去外祖母家探親。
我不想去，但我娘非要我去。
我娘打趣我：「你小時候，最喜歡你三表哥的，天天跟人屁股後轉，睡覺都要挨著他，每次都不願意走，哭得那個驚天動地喲！連娘都不要了！」
「能別提這麼丟臉的事了嗎？」
我不滿意了。
那時候我才多大？
一個小孩懂什麼？
但大人都拿這個笑話我，還說我這麼喜歡表哥，將來嫁給表哥好了，一輩子都不用離開表哥了。
啊呸。
我記得清清楚楚，我小時候確實很喜歡表哥的，因為他長得最好看，唇紅齒白的。
我開始跟著我娘去外祖母家探親，是從我六歲開始，每年夏天，我娘都要帶我去住一兩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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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去的時候，外祖母家的後院裡，養了很多又白又美的天鵝，我很喜歡，然後去抱大天鵝，被那些天鵝追著啄。
我被嚇得很慘，是表哥把天鵝趕跑了。
從此以後，我隻要去了外祖母家，就跟沒了骨頭似的，天天跟他屁股後面。
但，那時候他可壞了。
每次都帶我去沒人的地方，再惡聲惡氣說我很煩人，討厭死了，早知道讓天鵝把我吃了。
我那時ṭų⁾候沒臉皮，我隻知道我喜歡表哥，所以不管他說什麼，我還是跟在他屁股後面跑。
他為了擺脫我，有次告訴我他要如廁，讓我在外面乖乖等他。
然後我真等了他一個下午。
等天快黑了的時候，我娘才來問我，為什麼在表哥門前蹲那麼久。
我說表哥在如廁，我給他守門。
我娘推門，結果表哥根本不在，窗戶還是打開的。
一個成年人一看，就知道是表哥不想帶我玩兒，自己翻窗跑了。
那年我八歲。
但我估計腦子長得比較慢，我固執地覺得表哥不會騙我，他一定是拉屎太久，所以變成了屎。
我抱著恭桶哭得驚天動地。
02
那次表哥被打得皮開肉綻。
我還跟演苦情戲似的，死死抱住表哥，不讓舅舅打他，說要打就先打我……
後來表哥就不敢不理我。
所以我每年都很期待去外祖母家。
表哥比我大五歲。
我 8 歲的時候，我娘給我穿新衣服，他故意去塘裡玩泥，還問我要不要和他一起玩。
我怎麼可能會拒絕？所以我渾身是泥地回去時，我娘拿起竹條就抽我。
我 9 歲的時候，他說他要去賭錢，問我去不去？我去偷了我娘的銀票給他，他輸得精光，我們倆一起被罰跪了三天。
而且每天隻能吃饅頭、喝清水。
我 10 歲的時候，他帶我去逛青樓，染得我渾身都是脂粉味兒，我還學會了色眯眯地摸丫鬟的手，說小妞來爺房裡伺候，然後我的手心差點被打爛。
後來我爹被調任到蜀中，每次回京城探親太遠，所以這幾年才沒來。
如今我爹又調到離京城不遠的冀州，我娘又重新帶我探親了。
我如今長大了，自然知道表哥不是個好東西。
原來是見的人少，除了家裡的爹娘和哥哥，就沒別的玩伴，見到個好看的表哥就稀奇得不得了，現在我見的人多了去了，才不稀罕什麼表哥。
03
幾年沒見表哥，最好表哥被我的美貌衝擊到，然後對我一往情深，哭著求我原諒他當年的戲耍和陷害。
然後我再學著他Ťůⁱ那一臉冷淡的樣子，在眾人的目光中，一臉為難又懇切地告訴他：「表哥，對不起，我已經愛上了別人。我從來沒喜歡過你。」
我還得再補一句，「你會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子的。」
肯定是客套話。
他這樣的壞蛋，就該一輩子討不到娘子。
懷著必定要報仇的氣勢，我跟著我娘到了我外祖母家。
我娘是我外祖母唯一的女兒，所以很受寵，我又是我娘唯一的女兒，所以也很受寵。
享受了眾星捧月般的歡迎和誇贊，我覺得外祖家很好。
但我沒見到表哥。
外祖母說表哥帶兵去浙江清理倭寇了。
外祖母一說起表哥，那是止不住的驕傲和自豪，不過她說話很奇怪。
外祖母是這麼說的：「那個潑猴兒，小時候還知道對我們笑笑，嘴巴還是會說話的，這幾年，尤其去了邊關三年，回來就跟他爹一個樣兒，是個悶嘴兒葫蘆了，問他什麼，他都蹦幾個字出來，一天到晚地忙。整天讓人提心吊膽，去了這麼久，也不知來個信，報個平安。」
04
這表哥，現在還真是出息了？
我一時間又希望唐公子能在明年的春闱中高中，最好中個狀元，這樣才證明我選的人比表哥好。
唐公子是我爹在蜀中任職時，他同僚家的公子。
我和他在一次大人們的聚會ŧŭⁿ中認識。
唐公子長得好看，脾氣又好，還愛笑。
我認識他的時候 15 歲，我還沒開始少女懷春。
所以當時他給我寫酸詩，約我逛廟會，給我送金釵什麼的，還在桃花樹下說今年的桃花開得美，但沒有我美時，我還說現在公子小姐都是這麼個交友方式？
等我四哥知道了這事，狠狠揍了唐公子一頓。
但他還是鼻青臉腫地經常去寺廟那裡，因為我娘經常去燒香。
我就問他：「你真喜歡我？」
他點頭。
我說你喜歡我什麼。
他說我溫柔嫻靜，如梨花映春水。
我說我也喜歡你，喜歡你有眼光。
自此之後，我每天照 10 遍鏡子，問家裡的每個人我美嗎。
我到了京城後，我娘照舊陪著外祖母去燒香。
我也去。
然後我就在人群裡看到唐公子了，他衝我笑。
我也衝他笑。
我趁大家念經的時候，跑去如廁，唐公子就跑出來和我說說話。
05
他說明晚有燈會，我們可以一起看。
我換了男裝，鑽了外祖母後院的狗洞。
那還是小時候跟著表哥鑽過的。
差點把我卡在洞裡出不去。
唐公子看到我出來，很是歡喜，我們倆興衝衝去酒樓大快朵頤了一頓，然後又去逛燈會。
逛到一半的時候，有數十人打馬從街市穿過，高頭駿馬，金盔鐵甲，看起來好不威風。
為首的將軍更是一馬當先，氣勢如虹。
大家都看稀奇。
那將軍忽然往我這裡一瞥，我還沒看清人臉呢，他們就迅速消失了。
唐公子道：「真的金戈鐵馬少年郎，好不意氣風發，我要是學武就好了。」
我們繼續玩猜燈謎，逛花市，正看一個好花燈時，一群下人急匆匆跑了過來……
穿的還是外祖母家的下人服。
然後，剛剛看到的少年將軍，此時正騎著馬，慢悠悠看我一眼，又看了眼我身邊的人，衝我勾出一個笑。
唇紅齒白，男生女相，姿容俊美，看起來像菩薩，笑起來像惡鬼，可不就是記憶裡差不多模糊了的表哥的樣子？！
06
管家急匆匆過來，著急道：「表小姐！你不是說困了要早睡嗎？怎麼跑街上來了？」
表哥打馬過來，聲音低沉悅耳，笑意中還帶著冷意，道：「這不是我那愛哭鼻子的表妹？如今可是出息了，旁邊這位是？」
「我、我、表、表哥，我不、不認識他……」
要是被人知道我私會外男，那我就完了。
我娘得抽死我。
「還記得你有個表哥呢？」他拿馬鞭柄抬起我的下巴，讓我不得不看著他，薄唇輕啟，嘴裡的話卻惡毒，「我還當表妹高興得連自己姓名都忘了。」
我本來想，讓他瞧瞧我長大了多貌美的，好讓他後悔後悔。
還勢必要保持個清冷的姿態來。
但現在我又回到了小時候那個沒出息的樣子：「表哥，別開玩笑了……」
他狹長的鳳眸看我半晌，然後拽住我的手臂，一下子就把我提上了馬，我甚至不敢多看唐公子一眼。
救命，我的心髒怦怦直跳。
07
長大了以後，我就很少和人離這麼近了。
我怎麼感覺表哥溫熱的呼吸都噴在我脖頸間？
手還環在我腰間。
雖然我穿的是男裝，但……這也太不莊重了吧？
我推開他的手，道：「表、表哥，要不我還是下馬走路吧？」
他身上的鎧甲也硬得很。
「怎麼，現在知道要臉了，跟外男出去廝混的時候，可還記得你是個女兒家？」
這話說得，我又氣又惱又羞。
我還沒來得及反駁，他就把我扔地上去了。
還對管家道：「把近湖那個狗洞堵了，每天增加人手巡院。」
說完，又冷冷地瞥我一眼，「畢竟有些人就不老實。」
表哥進宮了，我被管家帶回了府裡。
然後我娘恨恨罵我一通，把我私房錢全部沒收了，男裝也被她收走了。
爹在家都沒管這麼嚴。
而且我每次和唐公子玩，連手都沒碰過，就是吃吃喝喝玩玩的。
08
第二日，吃早飯的時候，家裡挺熱鬧，因為表哥從浙江回來了，還剿滅倭寇有功，皇帝封賞了。
我跟在我娘身後進屋時，外祖母就衝我招手：「哎喲，我的心肝兒喲，過來過來，坐我身邊來，聽說昨晚你被你娘罵了？」
我乖乖叫人行禮，坐外祖母身邊去了。
我又低著頭：「對不起，外祖母，我一時想看熱鬧，就私自出去了。」
外祖母道：「這可不行，萬一遇到壞人，把我乖巧的心肝兒拐跑了，我們往哪裡哭去？你要是想出去玩兒，讓你表哥帶你去！你看看他，整天忙這忙那，一點沒小時候可愛，就讓他陪著你，正好他也被許了假。」
我娘道：「娘，您甭慣著她，我罰她禁閉，真是越大越不像話了。」
外祖母道：「我的心肝兒，我就愛慣著吶！你也是我這麼慣著過來的。」
我忙說：「外祖母，表哥公務繁忙，還是別麻煩他了，我下次出門，給您請示，您準了，派幾個丫鬟小廝跟著我，我哪裡也丟不了。」
其他大人就笑起來，衝表哥道：「哎喲，這兩表兄妹小時候感情最好，過家家酒，一個做新郎另一個就一定要做新娘的，現在人南佳可不稀罕她表哥了。」
09
那幾個嘴碎要開人玩笑的舅母又問我還要不要嫁給表哥做新媳婦，她們可等著喝喜酒呢。
我被臊得慌，悶著腦袋不說話，隻顧著扒飯。
我娘好歹給我解圍了：「別打趣她了，瞧瞧還知道臉紅。」
接著她又說我的婚事，「之前在蜀中時，唐家倒是有個公子呢，趕巧比她大兩歲，唐家是有這意思，南佳爹就說不能讓閨女嫁個沒出息的男人，所以現在就等著唐家那公子春闱過後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