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結婚那天,謝景霄跑來搶婚。
「沈枝意,我喜歡你,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離開?」
他站在大堂中央,神情篤定,臉上帶著自信張揚的笑容。
眼前的他和記憶中的他漸漸地重疊。
再也分不清。
我心生踟蹰,禮貌地詢問:「你有病?」
1
在我問出那句話後,謝景霄臉上的笑容分崩瓦解,蕩然無存。
他還想說些什麼,謝家父母已經上前 ,一邊笑著「這孩子還和小時候一樣喜歡開玩笑」,一邊將他拽走了。
司儀很有眼力見兒,當即說了個玩笑,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方才的一切,也成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小插曲。
婚禮照常進行。
迎著眾人的目光,白泠書牽起我的手,我們宣誓,互表愛意,擁抱親吻。
典禮結束,送走賓客,他送我回房間休息。
我剛換好衣服,身後傳來開門聲。
「老公,你回來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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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對方從後方緊緊地擁入懷中。
熱烈的氣息噴灑在頸側,像是火焰燃燒。
但……
不是我的白泠書!
我抬起手,毫不猶豫地一記肘擊。
對方傳來一聲悶哼,禁錮我的力量消散。
我連忙後退一步,轉身看著捂著腰側的謝景霄,陡然冷了臉。
「謝景霄,你是不是有毛病!」
謝景霄緊抿著唇,神情崩得很緊。
一雙眼死死地盯著我。
良久之後,他才苦笑一聲:「為什麼?明明我們才是天生一對,為什麼你要和別的男人結婚?」
2
我和謝景霄是青梅竹馬。
雙方父母都是一個廠子的工人,從小我們就在一起玩。
感情十分要好。
大人們經常戲言我們是天生一對。
我也覺得我和謝景霄應該永遠在一起。
中考結束,大家坐在一起吃散伙飯。
彼時青春年少,感情充沛,離別的感傷猛然襲來,前一秒還在說說笑笑,下一秒就抱頭痛哭。
閨蜜摟著我哭得抽抽噎噎,我忙著安慰她,還不忘尋找謝景霄的身影。
正巧與他四目相對。
我展露笑顏,剛要開口叫他,他卻對我露出一個十分厭惡的表情。
我微怔,不明所以,待要看得更真切一些,他卻已經扭過頭去和別人聊天。
難道是我看錯了?
畢竟我和謝景霄從小一起長大,他總是護著我、疼惜我,怎麼會對我露出那樣的表情?
一定是看錯了。
我對此深信不疑。
3
聚會結束,同學們三三兩兩地結伴離開。
我和謝景霄住在同一個小區,一起走。
但是不知為何,他今天走的格外快,腿又長,我在後面緊趕慢趕,差點兒追不上。
實在是累了,我忍不住喊他:「謝景霄,你等等我。」
謝景霄卻頭也沒回,徑直地走開。
沒辦法,我隻能加速追上去。
最後在一家便利店找到他。
他正在吃泡面。
我買了香腸和關東煮,放在他面前:「別光吃泡面,不健康。」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面前的食物,嗤笑一聲。
又是這樣。
我不明白。
「謝景霄,是我哪裡做的不對惹你不高興了嗎?你今天對我的態度很奇怪。」
我想知道為什麼,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謝景霄終於正眼看我,一開口,卻令我如墜冰窟:
「沈枝意,你不覺得自己很賤嗎?」
4
「我都不理你,你還一個勁兒地看我;不等你,你還巴巴地跟上來,還買東西給我吃……」
他扒拉著關東煮,表情輕蔑中帶著嘲諷:「怎麼,你就這麼缺愛,這麼喜歡舔我?」
舔?!
聽到這個字,我不由得倒退一步。
不明白他為何要用這麼惡劣的字眼來形容我。
緊緊地抓著衣擺,我深吸了口氣。
壓抑著顫抖的聲線:「謝景霄,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還這麼自以為是?」
謝景霄打斷我的話,嘲諷的語氣像是巨浪一樣撲面而來:「你以為你是誰,隻以為很了解我?笑死,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在我眼裡,你什麼都不是。
「別跟著我。」
說完他起身離開。
我望著他離去的身影,視線緩緩地落在桌子上的關東煮上。
這裡面都是他平時愛吃的。
他一口沒動。
我默默地坐下,將食物一口一口地吃完,連湯都沒剩。
吃完之後,迎著月光,獨自回家。
這條走了無數次的路,第一次感到如此寂寥。
5
從那天開始,謝景霄就變了。
我約他出來玩,他總是不耐煩地拒絕。
我去他家裡找他,他也將我拒之門外。
就算是他爸媽在家,我得以進門,他也借口要學習,躲在房間不出來。
時間久了,我也察覺到,他是真的在躲著我,不想見我。
人總不能一直犯賤。
於是我不再去找他。
而他,也真的一次沒來找我。
轉眼間,高中開學了。
我和謝景霄在同一個班。
他坐在我後面。
我聽著他和周圍的同學打得火熱,依舊還是我熟悉的那個開朗大男孩。
於是我鼓起勇氣,主動地破冰。
然而,他毫無反應。
直到旁邊的同學看不下去,出言提醒,他才施舍給我一個眼神兒。
開口時,語氣卻不怎麼好:「有事?」
我有積攢了一暑假的話,想要說給他聽。
可是在看到他那個態度的時候,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最終我搖了搖頭:「沒事。」
轉過身去,還能聽到他清晰的聲音:「神經病,莫名其妙。」
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悄悄地握緊,心髒有些鈍痛。
大概這就是犯賤的下場。
對不起,是我沒長記性。
6
我和謝景霄的關系降到冰點,是他早戀被發現。
那段時間他認識了一個外校的女生。
兩人打得火熱。
他的心思不在學習上,成績直線下降,引起了老師的注意。
老師委婉地提醒他:「老師也是過來人,不是反對你們談朋友,但是你應該懂得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正說著,我來交作業。
剛好點到了我Ṫū́₆的名字:「我記得你和沈枝意從Ŧůₛ小就認識,就算是交朋友,也應該是交她這樣的,能夠一起努力進步,而不是會拖累你的人。」
聞言謝景霄看向我。
目光交匯,他勾著唇,笑得發冷。
「老師,就算我犯錯了,你也不能這麼惡心我吧。」
那一瞬間,我渾身發冷。
緊握著拳頭,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沒有當著老師的面甩他一耳光。
老師也是一臉錯愕,皺著眉,語氣不滿:「謝景霄,好好說話,沈枝意她……」
「沒關系的,老師。」
我上前一步,打斷他的話。
看著謝景霄,他年少桀骜,目光中滿是不屑。
看著看著,我驀然笑了。
對上他詫異的目光,我一字一句:
「我也不喜歡和爛人扯上關系。」
7
謝景霄和那個女生好了沒多久就分開了。
但是我和他已經徹底地交惡。
因為我的那句話,他對我厭惡至極,收作業不理會,小組討論裝啞巴。
甚至就連我傳過去的試卷,也被他嫌棄地丟到一旁。
和他同桌調換了試卷。
同桌不明所以:「這不是一樣的嗎?」
謝景霄冷笑一聲,故意說得很大聲:「髒。」
我背對著他,腦海中卻清晰地浮現他說這個字的時候的表情。
一如那次聚會時那般惡劣。
周圍同學明顯地察覺到氣氛不對,說話的聲音都弱了下去。
同桌悄悄地握住我的手,我對她微微一笑,無聲地說:沒事。
誰還沒被狗咬過,離遠一點兒就好了。
8
文理分班之前最後一次考試後,學校召開家長會。
我的成績一向十分穩定,我媽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開完之後我們一起回家。
剛到家沒多久,響起一陣敲門聲。
我打開門一看,竟然是謝阿姨。
身後跟著謝景霄。
視線交匯那一刻,謝景霄有些狼狽地錯開視線。
謝阿姨坐下之後,表明來意:「枝枝成績一直很好,也不需要家長多操心。不像我家這個臭小子,成績和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我的血壓也跟著上蹿下跳的。
「這不是馬上就要分文理班了嘛,我想著讓枝枝幫忙給他補補課,省得到時候分班分到普通班去,多丟人啊。」
原來是為了這事。
這就是所謂的「青梅竹馬」吧——即便在外面吵翻了天,回到家還得乖乖地坐在一起。
挺……惡心的。
我媽聽了,有些為難:「這倒也沒什麼,隻是……」
一邊說一邊看向我。
見狀謝景霄輕哼一聲:「不願意就算了,我可不會求你。」
依舊是囂張的語氣,仿佛是給予我的恩賜。
我沒忍住笑了。
沒理會他的冷臉,看向謝阿姨,面露歉意:「阿姨,抱歉,我幫不了您。」
謝阿姨大概是沒想到我會拒絕,愣住了:「為什麼?」
「我要學文,他學理,課程不一樣,我精力有限。」
「你要學文?!」
沒想到最先跳腳的竟然是謝景霄。
他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
繼而不知想到了什麼,緊皺著眉頭,很是苦惱的樣子。
莫名其妙。
謝阿姨也是一臉詫異,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景霄說你也學理,怎麼突然改了主意?」
學理?
我皺眉。
一直以來,我文科成績要更好、更穩定,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我會學文。
謝景霄他哪來的臉覺得我會學理?
他有病吧。
9
「你不是為了我……」
謝景霄話說到一半,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詫異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洞察一切的了然。
嘲諷又掛在了他的唇角。
「欲擒故縱是嗎?以為這樣就能吸引我的注意力?真可笑。」
說完謝景霄起身就走,絲毫不顧在場其他人的神情臉色。
謝阿姨尤其尷尬,坐立難安,支支吾吾地為她兒子辯解:「景霄最近壓力大,情緒不受控制,別見怪。」
我客氣地將她送走,轉過身對上我媽一臉嚴肅。
心裡有些「突突」。
「媽,你該不會……」
「謝景霄是不是腦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