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高中暗戀的人在一起了。
後來無意間聽到朋友問他:「這次是認真的?」
他漫不經心道:「主動送上門的,玩玩而已。」
1.
再次見面是在醫院,他陪著女朋友一起來產檢。
他比五年前成熟了些,眉骨更加硬挺,側臉線條凌厲分明,頭發短了很多。
視線交匯,眼皮子跳了一下。
女孩緩緩開口:「醫生我好像懷孕了。」
我抿著唇,鋒利的紙張劃破了指尖。
淡淡道:「上一次同房什麼時候?」
女孩臉一紅,抬頭看了一眼周斯年。
磕磕巴巴開口道:「前天。」
「醫生,這對肚子裡的寶寶應該沒什麼事吧。」
她有些無措。
周斯年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聲安慰道:「沒事,檢查完看醫生怎麼說。」
看著兩人一來一往親密的舉動,我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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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做個檢查吧,看看到底有沒有懷孕。」
一上午接待了很多的病人,身體有些疲憊了。
我走到走廊盡頭的洗手間,打開水龍頭,冰冷的水刺激到肌膚,我深吸一口氣。
我媽給我打了一個電話,開始瘋狂催婚模式:
「舒舒,許阿姨要給你介紹一個大學教授……」
我耐心地聽著電話那頭我媽怎麼誇著男方的好。
看到照片的時候,有些驚豔。
立馬答應了下來:「媽,周末我去見見。」
我戴上口罩,從洗手間裡出來。
周斯年正倚靠著牆,手裡夾著煙,英俊的眉眼在淺淡的白色煙氣後顯得格外深邃。
我蹙了蹙眉頭。
「這裡禁止抽煙。」
他掐滅猩紅的煙頭,扔進了垃圾桶裡。
我邁步要走,他扯住我的手腕,擋住了我的去路。
深邃的眸子緊鎖著,淡淡發問:「你要去相親?」
我盯著他漆黑的眸子,漾出一道淺淺的弧度。
「關你屁事。」
……
「檢查報告顯示,你懷孕了。」
周斯年眉頭緊鎖著。
「不想要孩子,現在可以打掉嗎?」
「周斯年,麻煩你做個人吧!」
情緒有些激動,後面的語氣有些重。
對面的兩個人懵逼地看著我。
似乎還沒反應過來我話中的意思。
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我垂下眸子說了句:「抱歉。」
女孩蹙了蹙眉頭:「你們認識?」
我撇過頭,盯著電腦。
「不認識。」
他冷聲道:「睡過了,還假裝不認識?」
我:「……」
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人的臉皮還是這麼厚。
2.
我高中時期就開始喜歡周斯年了,現在看來當時眼睛絕對是瞎了。
那時他長得好看,學習成績也好。
唯一的缺點就是女朋友太多了,一個接著一個地換。
我是從一個小縣城考到的市高中,家境一般,在學校住宿,寒暑假放假的時候才回去。
個子不算太高,長得又很胖,唯一的兩套衣服就是學校裡發的校服。
班裡大部分同學家境都還挺好的,第一次喝奶茶也是同桌請的,我幫他補完了作業,看到一杯普通的奶茶十幾塊錢,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以前喝過的奶茶無非兩種,優樂美或香飄飄。
那應該是我這輩子喝過最好喝的奶茶了吧,後來想要感謝周斯年的幫助時,我第一反應就是請他喝這裡的奶茶。
自以為和班級裡的同學相處挺好的,後來在一次幫他們傳遞小紙條的時候,我不小心看到了裡面的內容。
紙條上討論著:「班裡最醜的女生是誰?」
我看到了「姜雲舒」這三個字。
握住紙條的手,不自覺絞緊,死死咬住唇。
眼睛酸澀,我強忍著把淚水憋了回去。
神情自若地將紙條丟給另一個同學。
回到家,我死死地盯著鏡子。
那是我第一次那麼討厭鏡子裡的自己。
腦海裡忍不住浮現紙條上的那幾個字:眼睛小,臉很油,又肥又矮,穿著打扮還很土。
我花了攢了一個月的錢上網買了一套漂亮的裙子。
第二天上了學校,偶然在廁所裡聽到了班級裡幾個女生的對話:
「真以為自己穿了一件裙子就很漂亮了,再怎麼也改變不了她是個土包子的事實。」
「腰肥腿粗還穿裙子,真是醜人多作怪!」
大腦一片空白,耳旁嗡嗡作響。
回到教室上晚自習,我還要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垂著頭,眼睛泛酸,盯著作業發呆。
班裡突然有女生質問:「是誰偷了我的手機!下午出去吃飯的時候,我還檢查了一遍,放在了抽屜裡!」
學校裡不允許帶手機。
我沒拿,繼續低頭寫著作業。
「我的手機是我爸剛買的,一萬多塊錢,拿了快點交出來!」
有同學安慰道:「你繼續找一找,是不是在屜子裡。」
「我找了好幾遍,都沒有。」
「姜雲舒,是不是你拿了我的手機,下午大家都出去吃飯了,就你一個在教室裡。」
突然被提名,我的背僵了僵。
「我沒拿。」
「把書包給我檢查一下。」
黑漆漆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她,一字一句地重復道:「我沒拿,班裡有監控,你不相信查一下就行了。」
「沒拿心虛什麼,給我檢查一下就還給你。」
她抓住我的書包死死不放手。
一滴滾燙的淚水滴在了手背,眼睛通紅,憤怒道:「滾!」
周斯年穿著黑色的短袖,插著兜,漫不經心道:「把書包還給她。」
林千千渾身僵硬,面色有些難看。
「周斯年……」
「把書包還給她,手機丟了去找班主任查監控,不要隨便汙蔑一個人。」
「千千,手機找到了,夾在了書裡。」
我心口一松,抱緊了書包。
在周斯年的威脅下,林千千不情不願地向我道了歉。
為了感謝他,我把中飯錢省了出來買了杯奶茶感謝他。
周斯年偏過頭來,黑漆漆的眸子看著我,發出輕微的哂笑:「我不喜歡吃甜的。」
心裡暗暗記住了他不喜歡吃甜的。
3.
我從婦產科轉到了外科。
到了醫院,護士們嘰嘰喳喳八卦著:302 和 303 號房裡來了兩個英俊帥氣的男人,好像是打架受的傷。
我聽了一句,沒放在心上。
去查房看到那張熟悉的俊臉,眼皮狂跳不止。
護士要給他上藥,需要撩起上衣。
他眼神平靜,語氣坦蕩:「我不習慣陌生人看我身體。」
護士:「……」
聽到他做作的發言,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姜醫生,麻煩你來給我上藥。」
大腦空白了三秒。
「臉紅什麼,又不是沒看過。」
最後一句話,他故意壓低了聲音,隻有我們兩個人能夠聽到。
如果眼神能夠刀死人,現在估計他都死了八百回了。
「傷得還挺嚴重的。」
我看了一眼傷口,脫口而出。
「我就受了點皮外傷,對方的腿都快斷了。」
語氣裡似乎透露出一點點驕傲。
有些好笑,我搖了搖頭。
我低著頭,認真地上著藥。
低著頭的時候,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得很近。
他突然冷不丁地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姜雲舒。」
我抬起頭,看著他。
「怎麼了?」
深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語氣認真道:「很疼。」
以往,我見過周斯年傷過更重的時候,卻從未聽到他喊過一聲疼。
我抿著唇,聲音冷淡:「忍著。」
上完藥,我起身要走。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攥住了我的手,黑漆漆的眸子盯著我,發問道:「這麼多年,你想沒想我?」
我眼神淡漠:「周斯年,你以為你是誰?」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是上次和周斯年一起來醫院的女孩,她叫許願。
緊握著手腕的手倏地松開。
女孩五官精致,烏發紅唇,皮膚細膩,穿著包臀的小裙子,勾勒出完美的曲線,手裡提著保溫桶。
胸大腿長,是周斯年喜歡的類型。
她看到我有些驚喜:
「姜醫生,你也在這裡啊。」
「我燉了一點湯,你要不要也喝一碗?」
我勾了勾唇,笑道:「不用了,我還要繼續查房。」
4.
下午正在吃飯的時候,有一個值班的護士喊我:「姜醫生,外面有人找你,長得還挺帥的。」
他側對著我,身形消瘦卻不單薄。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視線,轉過身來,眉眼英俊,利落的短發。
在此之前,我媽把他的微信推了過來,兩人已經在網上聊了一段時間。
第一次見面,也沒有那麼尷尬。
「你好,我叫傅砚辭。」
我露出大方端莊的笑:「我是姜雲舒。」
一直約著要出來見一次面,卻沒有時間。
「你哪裡不舒服?」
「有些發燒,來打點滴。」
這才注意到他說話的時候嗓音有些幹啞。
「正好我快要下班了,等你吊完水了,我們出去一起吃個飯吧。」
他笑道:「沒問題。」
我到醫院對面的便利店裡買了點零食,抽屜裡的零食幾乎都快光了。
平時遇到哭鬧的小朋友,可以拿出來安撫他們。
又拿了一瓶燕麥牛奶,讓店員加熱了一下。
「一共五十二塊。」
我掏出錢包翻了翻。
出來的時候手機還在充電,就帶了錢包出門。
幾張紙,數了數,都不夠。
便利店的門被推開了,周斯年揣著褲袋,病號服最上面的一顆扣子沒有扣上,露出隱約的鎖骨,眉毛微蹙著。
那雙漆黑的眸子,落在我的身上。
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錢沒帶夠,這幾樣我先不要了。」
背後傳來嘶啞的聲音。
「我幫她付。」
「多少錢。」
「一共五十二。」
他掏出手機掃了一下付款碼。
淡淡道:「再給我拿一包煙。」
離得很近,隱隱約約能聞到他身上的煙味夾雜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謝謝了,到醫院我掃碼轉給你。」
「不——」
到嘴邊的話,他又轉成了:「好。」
兩人並排走在月光下,一言不發。
我把熱的燕麥奶遞給了傅砚辭。
「可以先喝一點這個墊墊肚子。」
自動忽略了背後那道灼灼的視線。
傅砚辭笑得溫柔:「我剛剛在網上刷到了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火鍋店,我們去那裡吃吧。」
我蹙了蹙眉:「你還生著病,不能吃辛辣的東西,換一家店吧。」
「沒關系,可以點鴛鴦鍋。」
一道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他居高臨下,深邃的眸子盯著我:「這燕麥奶是我付的錢,你給別的男人喝。」
「去我辦公室,我掃碼還給你。」
傅砚辭困惑道:「他是?」
我面無表情道:「他是醫院的神經病,經常認錯人。」
周斯年:「……」
5.
我前腳剛邁入辦公室,周斯年隨手將門緊鎖著。
我拿著手機:「支付寶掃一掃?」
他薄唇緊抿著。
「沒有支付寶,微信加個好友,發個紅包還我。」
我蹙了蹙眉。
還是加了。
對方顯示已收到紅包,立馬反手拉黑。
「為什麼我給你發消息,回復我的是紅色的感嘆號?」
「拉黑了。」
「加回來。」
我抬起了眸子,語氣輕淡:「合格的前任應該像死了一樣,加回來沒這個必要。」
無情地將他從辦公室裡趕了出去。
脫下了白大褂,到休息室裡換了條裙子。
等電梯的時候,安全通道的門微微敞開,一股煙氣從裡面冒出。
我眉頭緊擰著。
安全通道的窗戶旁,站著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周圍一片黑暗。
清冷的月光傾瀉在他腳邊,地上散落著一地的煙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