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9

我心內一個咯噔。

養母剜我一眼:「你親爹媽都已經知道你住哪兒,保不齊下次還來。」

「為了你這一聲媽,我可虧大了。」

她雷厲風行,當晚我們就搬到小叔一處空置的房子裡。

小嬸已經提前把房子簡單拾掇了一下。

冬日飛雪紛紛,在寂靜的黃昏簌簌下落。

雪天路滑,馬路上的桑塔納行駛緩慢。

天地萬物,似乎都因一場大雪變得溫柔。

小嬸拉著我的手笑瞇瞇:

「小玨越來越漂亮了,我已經把過年的新衣服買好了。

「等你給我拜年了,我就給你!

「咱們以後住得近了,你經常來小嬸家玩。」

說完她又訓哥哥。

「楚琦,見了我不叫人?

「你現在越來越沒大沒小了,今年的壓歲錢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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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們兩個孩子鬧完,她跟養母抱怨小叔:「楚海跑去什麼藝術學院進修了,還是鬧著要去當演員。」

「這都一大把年紀了,他們楚家的男人,沒一個靠譜的!」

雖搬了家,卻隻能等下學期再轉學。

過了周末後我回學校,同學們都對我指指點點。

「原來她是親爸媽賣掉的。」

「得多招人討厭才能被賣掉啊?我家的狗生了小狗我媽媽都舍不得賣呢!」

「他養父買了她也從來不來接送上學,肯定也討厭她!」

……

我原本就沒有朋友,如今更慘了。

走到哪裡都像是瘟疫,同學們避之不及。

好不容易挨到放學,我背著書包迫不及待要逃離。

一路跑到校門口,聽到一道熟悉的聲線:「小玨……」

雪後初晴,夕陽如碎金,灑落在皚皚白雪上。

養父靠著摩託車,站在一棵堆滿雪的松樹下。

他的手上提著一串巨大的風鈴。

是用五顏六色的石頭穿制而成。

風一吹,松樹上的細雪灑落,石頭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像是來自天堂的樂章。

他晃動著手裡的風鈴:「小玨,這是我答應你的禮物。」

放學的校門口正是人多。

養父如此招搖,吸引了很多視線。

他燦爛笑著,指著摩託車頭吊著的一大串七彩棒棒糖。

「我是小玨的爸爸,你們都是她朋友嗎?

「如果是的話,可以來拿一個糖吃喲!」

……

同學們遲疑了下,有膽大的過來,取了糖果後又要求看風鈴。

養父笑瞇瞇:「這是我送給小玨的,你問問她願意嗎?」

我點點頭。

很快,我被一群人圍住。

有些我甚至都不認識。

她們羨慕不止。

「這風鈴好大好漂亮。」

「我也好想要一個呀!」

「你爸爸對你可真好!」

……

不知過了多久,楚琦也放學了。

他拉著臉過來,擺手驅趕:「行了行了,下回再看,我們得回家了。」

10

人流散盡。

車上掛的棒棒糖早就被取光,養父從兜裡魔法一般又變出兩個大的。

遞給我和哥哥。

「還好我留了一手!

「坐好了,我們要出發了!」

養父坐前面,我坐中間,哥哥坐最後。

摩託車轟鳴,激起樹上碎雪。

紛紛揚揚灑落在我們肩上。

我抱著養父的腰,問:「爸爸,你還沒回過家嗎?」

車尾巴上還掛著他的行李。

寒風送來養父有些氣憤的話語:「回去了,家裡沒人,都被搬空了!」

「我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呢!」

到了新家後,養父抱怨養母搬家也不打個招呼。

養母舉著鍋鏟就沖出廚房。

「我怎麼跟你打招呼,我聯系得上你嗎?

「你知不知道我頭發被拽散了,我還被人打了一巴掌!」

淚水在養母的眼眶裡打轉轉,她回身往廚房走:「我要你個男人有何用!」

養父怔了下,滿臉愧疚。

他不顧養母的反對,死皮賴臉貼上去。

兩人前後腳進了廚房,廚房門被鎖上了。

我有點急。

「哥哥,爸爸媽媽不會打起來吧?」

楚琦一把拽住我,嗤笑:「別管他們,我爸嘴甜著呢。我媽蠢得要死,一會肯定又被哄住了。」

楚琦比我大四歲。

那會大概正是叛逆期吧。

主打一個看誰誰不爽,見誰誰蠢貨。

他開了大肚子彩電看得氣定神閑,我聞著廚房裡燒焦的飯菜如坐針氈。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

門總算開了。

養母面色坨紅,雙眸裡似乎還含著淚,用鍋鏟把對著養父一頓敲:「趕緊去洗澡,身上都能搓下來三斤泥。」

養父嬉皮笑臉:「就去就去,夫人的話無敢不從!」

楚琦翻了個白眼,嘀嘀咕咕:「我就說不用急,他巧舌如簧!」

養父經過客廳,順手關了電視,板著臉:「作業做完了嗎,就在這看電視!」

這年過年。

我穿著嶄新的紅棉襖和新靴子,戴著養母給我買的紅發卡,收到了許多壓歲錢。

爺爺奶奶,小叔小嬸,姑姑姑父,外公外婆,舅舅舅媽,姨媽姨夫……

每個人都給了我五十。

對我來說,是巨款了。

以前在鄉下,我是沒有壓歲錢的。

親戚們都會把壓歲錢給姐姐,但那錢姐姐也拿不到手上。

隻是做做樣子,很快就要上交給爸媽。

可現在,他們給我和哥哥一人一份。

晚上回家,我把錢交給養母。

她瞪我一眼:「你給我幹嗎?自己的錢自己收著,我可不幫你保管,到時候弄丟了我還得賠你!」

楚琦帶我去買了一個隻能進不能出的存錢罐。

我把所有的壓歲錢都存了進去。

他神情嚴肅:「你把錢都存進去了,萬一要買點東西怎麼辦?」

11

「我有吃有喝,我不需要買東西!」

楚琦嗤我:「瞧你那小家子氣。除了吃喝,我們還可以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

「貼紙,明信片,你們女孩子買點發卡信紙醜得要死的筆、弱智小說什麼的。」

他從口袋裡掏出錢,猶豫了半天,無比肉疼地抽出一張五十遞給我。

「這個是我給你的壓歲錢,拿去花!」

窗外白雪皚皚,屋內卻很暖意融融。

我仰起頭看楚琦,眼眶不由自主濡濕。

我輕輕問他:「哥哥,我不要錢,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楚琦滿臉戒備和狐疑。

我垂下眼瞼:「不抱也沒事的。」

下一秒,楚琦伸手,輕輕抱住了我,語氣嫌棄:「你眼裡裝了自來水管嗎,動不動就哭。」

「女孩子就是麻煩。」

我鼻子酸得厲害,問:「你會一直是我哥哥嗎?」

「廢話!」他豪氣回答後,伸手生疏地拍著我的後腦勺,放軟了語調,「你別哭了,我可以把我所有的愛都分你!」

「分你一半!」

人啊。

就是很貪心。

從前我覺得一點點的愛,就足夠我活下去。

現在我卻盼著,以後的每一天,都是跟今天一樣美的夢境。

這年,養父在家一直待到三月底。

公園裡的杏花開了。

他騎著自行車,養母斜坐在車後座,攬住他的腰。

春末的風卷起養母的淺色風衣,露出裡面碎花裙的裙擺。

三月的陽光落滿她一身,在她眼角眉梢都塗上溫柔的顏色。

她真美!

比電視劇裡下凡的七仙女還要美。

騎了兩圈後,養父停了下來。

他喘著粗氣,微笑著:「現在小靈通好火啊。」

「我也準備買一個,以後無論我在哪,你都能隨時聯系上我!」

養母的笑凝在臉上,問:「你又要走?」

「待在家裡,會要了你的命嗎?」

……

養父還是走了。

或許他前世是一隻信天翁,這種鳥隻在尋求配偶和撫養幼崽時落地,其餘時間一直飛翔在天空。

漂泊,一直在路上,才是養父的宿命。

日子就這樣過了幾年。

楚琦上高中了。

他本來成績不錯的,但中考發揮失常,沒考上最好的高中。

養母急得落了淚,養父在電話裡卻相對淡然:「學習很重要,但最重要的還是做人。」

「高中還是三年,不要急嘛。」

養母所在的國企業績不好,已經前後有三批職工下崗。

每年冬夏,我和哥哥總是容易生病。

養母得帶著我們上醫院,盯著我們吃藥,夜裡起來給我們蓋被子……

有時養母給養父打電話,但小靈通信號總是不好。

養父時常接不到。

那時網絡論壇開始發展。

養父長得帥,日常在流浪,又有藝術氣質。

他出圈了,很多人追隨他流浪的腳步,就為了能與他有藝術上的交集。

還有很多年輕姑娘會在論壇裡曬出跟養父的合照。

養父賺的錢越來越多,他幾乎全部都交給養母。

可養母越來越不愛笑了。

她有時候開著電視,躺在沙發上發呆,半夜兩三點也不睡。

以前她隻要出門,必定會好好收拾一番。

現在她連保濕霜都不擦。

那是一個平常至極的八月天傍晚。

天很熱,窗外飄來西瓜的清香。

養母給了楚琦二十塊錢,讓他去街對面的水果店買個西瓜。

楚琦下去沒多久,她打開臨街的窗戶,喊道:「再帶一瓶醬油!」

他停下腳步。

次第亮起的路燈將他包裹,他站在溫柔的光芒裡,微笑回頭喊道:「聽到了……」

也就是這一瞬。

一輛失控的桑塔納沖過來,直直撞在哥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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