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5 李承番外 1

我叫李承,家僕之子.

我的主家是當地的富商。

楊老爺是當地有名的善人,修建學堂,開棚布粥。

我爹曾在一次意外中舍身救護楊老爺,落下了殘疾。

楊老爺念著我爹的恩情,對我照顧有加,讓我去念書。

我知道機會難得,有楊老爺的支持,我可以心無旁騖的讀書。

那時,我感覺我爹的腿摔的可真值。

我就是天生的壞種。

是個不孝子。

我深知這是我改變命運的機會,所以我比任何人都要刻苦。

楊老爺和夫人恩愛,但卻久久未有孩子.

不過這樣也好,這樣楊老爺就能把所有的寄託都放在我身上。

縱然我是家僕之子,在這個家裡,他們私下裡都叫我小少爺。

我感覺我的有些虛榮。

我喜歡他們這麼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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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是我十歲的生辰,以往府中上下都會為我慶生。

現在府中上下也是一片歡慶,不過不是為我,是為了楊老爺剛出世的女兒。

楊老爺老來得了這個愛女,自然是奉做掌上明珠。

我不喜歡這個女孩兒,因為她讓我認清了,我不過是家僕之子。

我要出人頭地,我也要前呼後應。

我更加的刻苦。

我在案頭苦讀,一個小小得身影在案頭下鉆來鉆去。

她叫楊珍。

珍寶的珍。

「珍兒,莫要擾了哥哥讀書。」楊夫人在後面勸道。

可那個小丫頭卻是不肯的,話還說不清楚,就要圍著我轉。

明明我是不喜歡她的,她幹嘛還要圍著我轉。

也是可笑,明明可以住到書院裡,我幹嘛要回來呢?

可能我早就融化在那一聲聲含糊不清的「哥哥」裡了。

我抱著珍兒,她身上的奶香味很好聞。

十五歲那年,我父親去了。

那一次意外,我爹癱了,我娘去了。

現在,我算是無父無母了吧。

我是個孤兒了。

也罷,專心讀書吧。

珍兒五歲了,盤著雙髻,圓乎乎的小臉活像是年畫裡走出的娃娃,漂亮極了。

我抱著她:「在家要好好聽老爺和夫人的話,我得空就回來看你。」

珍兒不明白我在說什麼,隻是用手環著我的脖子,小臉貼著我,像往常一樣。

我走了,背著我的行囊。

我不想呆在這裡了,這裡的一切都不屬於我。

珍兒的眼淚像珍珠一樣一顆顆掉了下來。

楊老爺和夫人都是通情達理的人,縱使心疼女兒也沒有叫我回頭。

偶爾得空我也會回去看珍兒,得了些稀罕玩意兒便拿回去給她。

小女孩兒好哄,看著我便笑咯咯的。

央求著我給她講故事。

下次我便多找些話本子來給她,我不在的時候,她也能有故事看。

二十歲,我要進京趕考。

我是一定要考取功名的,我也自認為我準備的足夠充分。

珍兒十歲了,臉也不像原來那樣圓。

我還是喜歡那個圓乎乎的小臉,現在變瘦了,也長大了,我不能像以前一樣抱著她了,也不能蹭著她的小臉了。

楊老爺怕我吃苦,給了我很多盤纏。

我隻拿了一半。

這麼多年,楊老爺欠我家的恩情早就還完了。

是我自己不要臉。

也許是話本子看的多了。

珍兒小小年紀倒也是早熟。

在我出發前偷偷跟我講,說是等我回來娶她。

小丫頭也知道害羞,說完紅著臉就跑開了。

一路上,我想這那個眉眼彎彎的小姑娘,再過幾年,珍兒一定會更漂亮吧。

要是娶了她,我是不是還能像小時候一樣抱著她。

我覺得我瘋魔了,竟然真的對著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動了心思。

我中了。

榜首。

我這皮囊差點讓我從狀元變成探花,幸好探花也夠帥。

不過皇帝還是在我和他之間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確定我是狀元,他是探花。

我長舒一口氣,幸好。

不過躲過了這個,卻沒有躲過另一個。

我們三人遊街,與以往不同是的,姑娘們香囊多會砸給探花,而這次狀元卻與探花爭了個平分秋色。

看著砸在我身上的香囊,我卻想起了那個眉眼彎彎的的小姑娘。

她也會為我高興吧,會不會跟自己的小姐妹們吹噓自己未來夫君是個狀元郎。

我卻不知,這諸多香囊裡有一個竟是禮部尚書嫡女的。

禮部尚書為我布置了宅院,甚至為我準備了娶她女兒的聘禮。

就這樣,狀元郎騎著高頭大馬,迎娶了別家的姑娘。

探花也被諸多權貴相中,但卻隻言家中早有婚約,並不應承。

終究是我沒骨氣。

我不敢再回那個生我養我的江南水鄉。

不敢再見我那眉眼彎彎的姑娘。

我是忘恩負義之輩。

我也去了書信,講明我現在狀況,並送了黃金百錠。

那是我的嶽丈大人給我的。

說算是報恩,讓我也忘卻了前塵往事,勿要跟這些商賈糾纏。

嶽母是王爵獨女,我的夫人又是她最愛的嫡長女。

就連嶽母娘家都是傾力助我。

有著嶽父嶽母的護持,我算的上是平步青雲。

這一年,我二十五歲,她十五歲。

這幾年我一心撲在官場上,但也與夫人做到了相敬如賓。

我還是想著我那小姑娘。

欲望隻會越來越多,永不能被填平。

從前想的官路亨通,現在想著那個小姑娘。

我做了手腳,讓我的夫人無所出,這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納妾。

我帶回來了兩個女人,讓她們試試水。夫人驕縱,這倆個小妾過的並不好。

我在想,我的小姑娘進門之後會不會也要遭罪。

我有些頭疼。

我試著讓小妾先懷孕。

不出意外的話意外就發生了。

她們流產了。

算了,那就讓夫人生吧,有個孩子,夫人精力就不會這麼旺盛吧。

我把後宅弄得烏煙瘴氣,但自己又不會做的太過分,夫人終究是喜愛我的,雖嫌我風流,但也隻會怨恨那些小妾。

我納了一個又一個,想著,她總會習慣的。

到時候我就把我的小姑娘接過來。

可是,小姑娘還沒過來,一個噩耗便先傳了過來。

楊老爺一家下了大獄。

我仔細打聽了一下,原來是新上任的官員貪圖楊老爺家的財產。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現在,我已經不是那個無權無勢的家僕之子了。

我有能力給他們翻案。

可我發現,這地方官背後卻是盤根錯節,他後面還有兵部尚書,若我想動他,我要付出的代價太大。

呵,我終究是忘恩負義之輩。

我快馬揚鞭,趕了回去。

牢獄之中,記憶裡那個和藹的楊老爺身形蕭瑟。

縱我再無情,也忍不住掉了滴淚。

他隻問我,可能救楊家?

我的臉紅了又白。

他又問我,可能救珍兒?

我看著蜷縮在楊夫人懷裡的小小身影。

記憶逐漸重疊。

我的小姑娘啊,我會帶你出去。

楊家的財產被瓜分,男丁被流放,女人充做官妓。

至於珍兒,我用旁人把她替換了出來。

她的臉上抹了一層泥土,待洗幹凈之後,我才知這一層土的必要性。

也正是因為這一層土,旁人不曾看清她的模樣,我才將她換了出來。

若是看到了她的容貌,瓜分的不僅僅是楊家的財產了吧。

小姑娘不像以前愛笑了,也不再喚我哥哥,隻是恭恭敬敬的叫我一聲大人。

我有些難過,可細想想我有什麼資格難過呢?

我將她安置在友人家中。

楊夫人囑託過我,日後給珍兒找個好人家,平平安安度日就好。

我滿口答應。

可是,我怎麼肯,怎麼肯將我的小姑娘放出去。

次年,我到江南巡查,當地官員送了我幾個揚州瘦馬。

我都欣然接受,因為有一個便是我的珍兒。

我食言了。

我不能放她走。

但是我卻隻能給她一個最卑微的身份。

一個揚州瘦馬做了我的外室。

不僅僅有她,還有旁人,那是我為她做的障眼法。

我喜歡她。

喜歡看著她。

可她不笑了,也不會用她的小臉蹭著我喚哥哥了。

我知道,她怨我。

她還是喜歡看書,可卻隻看些名著典籍,我怕她看這些會無聊,給她找了好些話本子。

可她卻把那些話本子都丟在一旁不肯看。

我問她,她隻說,話本上的情情愛愛隻不過是哄小孩子罷了,她長大了,不信了,也不願意再看了。

她怨我。

可我,難道不該被怨嗎?

我把她禁在這裡,卻又怕旁人發現,不敢常來。

就算是來了,我也不敢擾了她,隻是靜靜的看她。

我的珍兒美的像一幅畫,讓我移不開眼睛。

又到了我的生辰,也是珍兒的生辰。

我喝了酒,偷偷從府中跑出來,想著還是要同珍兒一起過。

珍兒卻不愛搭理我,說她不過生辰。

我有些不高興,我想去抱她,她卻給了我一耳光,讓我清醒清醒。

可我真的醉了嗎?我真的不清醒嗎?

其實我現在非常清醒。

我隻不過就是為了找個借口,找個能擁有珍兒的借口,所以,我裝醉。

那一夜,珍兒哭了,她很難過,可我卻覺得無比舒暢。

終究,我是個卑劣的人。

我把她環在我的胸膛裡,用手輕撩著她的碎發,訴說著我對她的情意。

珍兒那晚應該是惡心壞了。

珍兒有了,有了我們的孩子。

她不能再呆在外面了。

於是我帶她回到了府中,還帶了其他幾人。

我哄騙她們,讓她們覺得是我心中至寶,各個囂張跋扈要跟夫人作對,很好,這樣非常好。

我也沒有想到珍兒如此珍愛腹中的孩子,竟然直接到夫人那表忠心,說是女兒便留下,若是男孩兒便會留子去母。

我心裡在打鼓,終究是我沒能力護住她,讓她如此卑微。

是我舍不得我的榮華富貴,舍不得我的官運亨通。

珍兒生產那天,我同穩婆講,要是個男孩兒就直接掐死吧。

我不能沒有珍兒。

幸好,是個女孩兒。

在府中,我表現的不是很喜歡珍兒,隻有到了珍兒的芷蘭院裡才敢卸下偽裝。

院子裡奴僕不多,且都是我的心腹,在這裡我還是自在的。

女兒起名叫做李雲綺。

她是我和珍兒的孩子,本來我也想好好的給她也起一個如珍如寶的名字,可是,我不敢。不敢讓這府中的旁人知道我的心意。

雲綺跟珍兒小時候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也喜歡抱著我,用小臉兒蹭著我。

可是珍兒還是不愛搭理我,幸好,有了小雲綺,她愛笑了。

隻不過是對著小雲綺笑,我好羨慕小雲綺啊,能被珍兒抱著寵著。

每個月我隻去兩次芷蘭院,這兩天是我最開心的時候。

日子一天天的過,我還是在我的夫人和眾多妾室之間霍著稀泥,隻要火燒不到芷蘭院,我就是能安心處理公文的。

可那一天,珍兒提著一壺絕子湯,當著夫人的面全都喝光了,隻為了小雲綺能夠好好的,她也能好好陪著小雲綺長大。

不能生育了,加上我又不是那麼的寵愛她,夫人也覺得沒有必要在珍兒身上費工夫。

我得知消息趕回去的時候,珍兒已經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至於小雲綺,小小的身子伏在床邊抽泣。

這小小的人兒也在心疼她娘親吧,我站在小雲綺的身後不知所措。

我發現了,我這個人沒有骨氣,忘恩負義,卑劣至極,現在再加一條,就是無能,連自己的妻兒都護不住。

夫人問我,是不是心疼了?

我笑得如春風一般和煦,隻說著:隻不過是個揚州瘦馬,無聊時聽她唱個歌兒,彈個曲兒解解悶罷了。

夫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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