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此刻夕陽已經湮滅在天邊,半明半暗的光影下,她臉上的神情讓人難以看清楚。


溫寶肆微微張開嘴,正欲出聲叫她時,寂靜的空氣中,傳來了女孩的聲音,格外清澈動聽,如珠落玉盤,流水叮咚。


“你知道他們三個為什麼對你這麼好嗎?”


極其突兀的一句話,溫櫻面無表情,眼神是慣有的冷淡,溫寶肆凝視著這樣的她,心裡莫名湧起了陣陣冷意。


一陣晚風吹來,帶著夏日特有的清涼,她輕輕攥緊了垂在身旁的手指,聲音又低又輕,嗓子有些幹澀。


“為什麼?”


溫櫻彎起了嘴角,微微眯起的眼裡透露著報復的快感和愉悅,嗓音是柔緩輕慢,溫軟悅耳。


“因為你小時候就是被他們三個帶出去玩弄丟的啊,所以不過是愧疚贖罪罷了。”


樹葉被晚風吹得簌簌作響,空氣中還殘留著她方才的嫋嫋餘音,安靜了許久,溫寶肆方才抬眸望著她,開口。


“哦。”


簡短的一個字,往日平和的眸裡透出一丁點少見的冷漠,配著她此刻的神色無波,讓溫櫻有些怔愣。


她張了張唇,復而又閉上,最終站在那裡,場面有些僵持。


溫寶肆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平靜地說。


“還有什麼其他事嗎?沒有我先進去了。”


晚風依舊徐徐,舒適柔緩,溫櫻立在那裡的身影越發顯得纖瘦伶仃,溫寶肆等了幾秒沒見回答,從她身旁擦肩而過。


原本不算親近的姐妹情愈發清淡,就連翟秋都忍不住嘮叨,你們姐妹倆怎麼都不一起聊聊天的,溫櫻此時會就挽著翟秋的手撒嬌,笑容美好又讓人愛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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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和妹妹太久沒見了,等過段時間自然就會有話聊。”


溫寶肆在旁邊含著笑不說話,宛如默認。


再次見到那三人,溫寶肆一如既往,沒有看出任何異樣,隻是那之前坦蕩燦爛不加掩飾的笑容,仿佛多了幾分笑不達眼底。


很快暑假結束,浪了大半個假期的少年們迎來了開學,邵鈺唐堯祁沅都同年,就讀高三,溫寶肆今年剛好升高一。


溫閔行直接幫她在三人就讀的長雅一中辦了入學手續,囑咐她明天早上和他們一起去上學就可以了,話音落地,就聽到飯桌上傳來一聲輕笑。


溫寶肆抬眸望過去,隻見溫櫻正笑得分外柔和,迎著眾人目光,語氣也是柔軟可親。


“妹妹的成績到長雅會不會學得很吃力呢?”


假期和那幾人廝混時,溫寶肆早已從他們口中知道了就讀學校,在得知那是整個北城排名第一的高中,門檻極高時,也曾憂心忡忡。


那三人卻滿臉無所謂的模樣。


“這些溫叔叔都會搞定的,你就放心吧。”


溫寶肆自知自己成績一般,放到璃鎮那個小地方都隻是中等,更何況是在北城這樣的大城市。


本就有些惶惶不安,被溫櫻這樣直截了當的挑明,更是羞愧難耐,她垂下頭默默蜷起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不敢和其他人對視。


“那又怎麼樣?!”耳邊突然炸開一道渾厚有力的聲音,話裡話外全是偏頗,“我們溫家的女兒,就應該讀最好的學校!”


明明隻是一句很簡單的話,溫寶肆眼眶卻突然有些酸澀,她抬頭望著溫閔行,那張堅毅的面容依舊冷硬,然而目光溫暖。


溫櫻笑了笑不置一詞,翟秋和老太太則輕聲地囑咐著溫寶肆,話裡話外都是關懷。


她點頭應著,乖巧又溫順。


翌日是個大晴天,九月氣溫已不及盛夏火熱,但陽光依舊明亮泛濫,長雅中學的大門莊嚴又雄偉,巨大的校徽雕刻在上面,更顯貴氣逼人。


來往學生都穿著校服,統一的藍白色,但胸口處卻繡著低調的花紋,是縮小版的校徽,不動聲色和普通校服區分開來。


唐堯他們一直把溫寶肆送到教室門口才離開,臨走前,還在細細叮囑,唯恐她會有不適應。


熱熱鬧鬧的教室,因為老師的沒有到來而顯得分外喧哗,透著朝氣蓬勃。


長雅是私立學校,設有初高中,裡面不少人都是從初中直接升上來的,因此都在交頭接耳,興奮討論著暑假去了哪玩。


溫寶肆坐在窗邊角落,託腮轉頭眺望遠方,蔚藍的天空下,綠樹成蔭,紅色的花兒大朵大朵地開放,陽光籠罩著萬物。


額角的碎發被一陣微風吹起,她鼻間聞到了隱約的桂花香。


放學是騎自行車回去的,溫寶肆坐在唐堯後座,雙手緊緊捏著他兩側衣角,雙腿蕩漾在空中。


浩浩蕩蕩的一群藍白色自校門湧出,佔據了外頭街道,幾輛自行車從裡頭穿過,帶起一陣微風。


意氣風發的少年們讓人忍不住駐目停留,清秀安靜的女孩在裡頭便越發顯眼,在這個正是曖昧的年紀,這番景象愈發讓人好奇揣測。


一輛黑色轎車從幾人身旁駛過,裡頭的人眼神越發冷涼。


溫寶肆抵達家門外時,溫櫻已經換好了衣服,坐在沙發上喝甜品,空氣中彌漫著冰糖雪梨的味道。


她身體不好,天一涼便會咳嗽,因此翟秋便囑咐家裡幫佣阿姨隔兩天給她燉一些溫補的湯水。


每天上學也是由司機接送,原本是讓溫寶肆和她一起的,但,十多分鍾的車程,沉默滯待的氣氛,著實教人難以忍受。


何必互相折磨。


正式開學後,她每日便跟著唐堯幾人一起上下學,誰出門早就來溫家載她,開始還是三人輪流,但不知為何,到了後頭每次出門時看到的都是邵鈺。


長雅的學生不乏世家子弟,名流富商,可引人注目的卻還是那麼幾個,其中以高三一班的唐堯,邵鈺,祁沅最為打眼。


除了三人總是同出同進之外,唐堯籃球隊隊長的身份更是收獲無數迷妹,高挑帥氣,在球場上所向披靡,被人稱為雅禮流川楓。


祁沅則是成績優異到可怕,各種競賽都有他的身影,獎牌拿到手軟,再加上白皙俊秀的長相,更是讓人傾慕崇拜。


而邵鈺,僅僅是那張精雕細琢的臉,便足以驚為天人。


這些都是溫寶肆後來才知道的,除了第一次的驚豔之外,到後面已經對他們習以為常了,但沒想到三人在學校會這麼受歡迎。


不過想來也是,家世品性外貌都出色的少年,惹人傾慕也是理所當然。


回家路上,幾人依舊在問著她今天一天感覺怎麼樣,發生了什麼事情,事無巨細,細細察問。


溫寶肆淺淺的笑,垂下眸子盯著腳尖,聲音柔軟含笑。


“挺好的呀,就那樣,天天上課下課寫作業。”


“同學們都還好嗎?有沒有交到好朋友。”祁沅追問,溫寶肆捏緊了前面邵鈺的衣角,雙腳不自然的在空中蕩了蕩,輕聲回答。


“嗯,都挺好的。”


除了聽不懂她們熱烈討論的名牌奢侈品,也分享不出來去哪裡旅遊的趣事經歷,插不進話題,甚至沒有人願意和她主動交往。


就連每天跟著他們幾個一起上下學,也被人用異樣奇特的目光打量著,明明解釋過隻是鄰居哥哥的關系,卻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


課間的教室,一群女生圍在她桌前,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興致勃勃地衝她開口:“那你能介紹我和他們認識一下嗎?!”


“還有我還有我!”


“我我我!”


溫寶肆愣住了,第一次被這麼多人主動關注,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張了張嘴,最後隻吐出一個字。


“我…”耳邊很吵,吵得她腦袋亂糟糟的,我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什麼話來,眾女生們頓時了然,表情復雜的看了她一眼,悻悻離去,更有些直接小聲冷嘲。


“有什麼大不了的嘛…”


“這點小事都不願意幫忙。”


好像被無形的孤立了。


“肆肆,你最近話怎麼越來越少了,是不是在班裡不開心?”


耳邊傳來一道關懷的問候,溫寶肆從回憶中被拉扯出來,她抬眸,正對上那雙溫潤的眸子。


邵鈺側頭看著她,臉上都是擔憂。


“嗯。”溫寶肆半真半假的點了點頭,勉強彎起一個笑容,聲音有些疲憊。


“上課好累啊,我都聽不懂。”


“那還不簡單?讓祁沅幫你補課就好啦!”唐堯一拍大腿,直罵自己疏忽,立刻興奮的建議,溫寶肆立刻搖了搖頭。


“不行,你們高三,不能麻煩祁沅哥。”她說完真心的笑了,“沒關系的,隻是小事。”


“誰說的…你的事情都是大事,我待會回去就和溫叔說一下,讓他給你找個家教補課…”唐堯在一旁嘟嘟囔囔,溫寶肆立刻頭大的哀嚎。


“哎喲我的好哥哥,您可別害我,我還想享受一下自由的放學時光呢!”


幾人都樂了,唐堯伸手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溫寶肆痛呼,邵鈺放慢車速,扭頭過來幫她揉了揉,祁沅抬腿踹了唐堯自行車一腳。


半大的少年們笑笑鬧鬧迎著夕陽身影被拉長,溫寶肆仰頭,笑容溫軟。


5、chapter 5


期中考試來臨時,已是涼秋。


浩浩蕩蕩的一次考試,結束時眾人抱怨連連,直罵題目太難,相比起初中簡易的知識點,升入高中的第一次大考叫人措手不及。


周一過來上課,各科成績便陸陸續續的出來,看著卷面上鮮紅的分數,縱然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見到班主任手裡的排名表時,溫寶肆的心還是沉到了谷底。


倒數第十。


全班四十個人,後十位就她一個女孩子。


除了平日裡不學無術,頑劣不堪的幾位男同學,她是裡頭唯一一個每節課認真聽講,按時交作業,卻依舊考到了倒數的人。


名次出來的一瞬間,明裡暗裡議論紛紛,教室各個角落的視線仿佛都集結到了她身上,溫寶肆有些羞恥的垂下頭,眼眶發熱。


放學正好輪到她們組打掃衛生,一下課學生們都背著書包走光了,教室裡的人所剩無幾。


溫寶肆打了水過來擦窗戶,幾位女同學正在掃地,一旁三個男生在幫忙搬桌椅,門半掩著,溫寶肆正欲提步進去的瞬間,交談的話音傳了出來。


“我的天,沒想到溫寶肆的成績竟然這麼差!”其中一個女孩子誇張地驚呼,望著另外幾人瞪大了眼睛,臉上是故作的難以置信。


“對呀,平時看她學習也挺認真的,沒想到竟然是倒數。”另一人附和,旁邊那位男生滿臉惋惜。


“長得倒是漂漂亮亮的,隻可惜腦子有點不靈光。”


話音落地,其他幾人笑得愈發燦爛,最先開口的那個女孩翻了個白眼鄙夷道:“花瓶嘛,外表漂亮,內裡空空——”


她尾音拉得極長,把嘲笑之意發揮得淋漓盡致,溫寶肆僵直地站在那裡,連呼吸都瞬間靜止。


眼睛有點酸澀,心裡的難過密密麻麻蔓延開來,湿意一點點上湧。


她不想哭,她是堅強的,即使短短幾個月生活經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溫寶肆也沒有像此刻這般難過。


長久以來的被排斥,被孤立,強迫自己去適應陌生壞境,層層積累的東西一瞬間在身體裡膨脹發酵。


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她忍不住輕輕眨了眨眼睛,大顆的淚珠掉了下來。


臉頰傳來湿意。


腦袋亂糟糟的,有些不知身在何處的恍惚感,眼前已經徹底模糊,時間也靜止在那一刻,直到耳邊傳來一聲巨響。


教室門被人重重踹開,少年清亮憤怒的聲音炸開在空氣中。


“你他媽算什麼東西!”


“她就算是花瓶,也是名貴陶瓷,我們小心翼翼護著的,你有什麼資格指手畫腳?!!!”


唐堯不知何時出現,正對著幾人發難,溫寶肆驚愕,還未做出反應,肩膀已經被人輕輕環住,整個人被帶到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懷抱。


溫熱寬厚的雙手按住了她的頭,淚水被底下柔軟幹燥的布料吸收,略顯削瘦的肩膀,卻充滿了安全感。


恍惚間,再次聞到了陽光和青桔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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