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一種隻能說真話的毛病。
發布會上,記者打趣:「梁小姐最近資源這麼好,網友都猜您背後有一個金主呢。」
我咬咬牙,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舌頭:「不是一個。」
記者:?
我痛苦地閉上眼睛:「以前有仨,現在有倆。」
記者:??
1
拍打戲,把腦子拍壞了。
威亞失靈,把我從 1 米高的高空摔了下來。
傷不重,人嚇暈了。
再醒過來,大大小小一堆攝像機對著我。
經紀人在鏡頭後面舉著小牌子:
「在直播。賣慘!賣敬業人設!」
呦,這題我會。
我擠出兩滴眼淚,擺出楚楚可憐又故作堅強的表情,3 秒鍾就打好了腹稿:
「謝謝大家關心,我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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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嗽,聲嘶力竭地咳嗽)
「不希望佔用太多公共資源……咳,咳咳……希望大家不要再關注我了,我絕對不會耽誤拍攝進程,工作是第一位的……」
(抹眼淚,露出堅強但惹人憐愛的笑容)
結果,一張嘴:
「呦,又炒作吶。
「來,快過來拍拍我這個 3 毫米的小傷口,再晚一分鍾就痊愈了呢。」
經紀人:……?
從那時候我就發現,我這條靈巧的舌頭,它不聽話了。
2
發布會。
直播還在繼續。
整個會場鴉雀無聲。
經紀人在場外已經一頭栽了下去。
而我,看著大屏幕上網友的評論,還在滔滔不絕。
「啊對,我的資源都是他們三個給的。」
「啊對,他們三個互相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啊對對對,我的時間管理能力一向很不錯。」
「還能怎麼管理?上午見一個,下午見一個,晚上見一個唄。」
「節假日就給他們仨排班。」
……
安靜如雞的會場裡,終於有記者弱弱舉起手:
「不是,這是可以說的嗎?」
我很痛苦,淚眼婆娑:「應該……不能說吧。」
角落裡,經紀人口吐白沫:「保安,保安……把她給我拖出去……」
嚇傻了的主持人終於回過神來,匆忙救場:
「梁小姐的玩笑很有趣哈,接下來讓我們再問一下女二號程小姐的相關情況——」
鏡頭對準了我旁邊的程雅。
記者們顯然對她不太感興趣,三三兩兩地舉手提問:
「程小姐可以回應一下整容的傳聞嗎?」
程雅露出她那標志性的可愛笑容,一雙清澈的大眼睛裡滿是無辜:
「人家是純天然啦——」
我死死捂住嘴,聲音還是從指縫裡漏出來:
「呵,純天然?你是整容醫院接生的吧?」
程雅:……?
記者:……!
保安終於上來了。
一人一根胳膊,架起柔弱不能自理的我。
記者們開始瘋狂提問:
「請程小姐再回應一下戀情傳聞?」
問的是程雅,目光卻都看向被抬走的我。
程雅咬咬嘴唇:「我和李先生隻是普通朋友,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我疲憊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入直播鏡頭:
「是的,他們有一個孩子——
「有一個孩子——
「孩子——
餘音繞梁,三日不絕。
臺上傳來哐當一聲。
又暈一個。
3
辛辛苦苦維系了好幾年的小白花人設,塌成碎渣。
熱搜前十名,十個都是我。
#當紅女星現場發瘋#
#三個金主 #
#梁洛洛: 瘋批#
#梁洛洛: 時間管理大師#
#梁洛洛: 節假日給金主排班#
#梁洛洛:你是整容醫院接生的吧#
#是的,他們有一個孩子#
……
……這美麗世界隻怕是留不住我了。
4
找金主這個事兒,娛樂圈裡不要太常見。
我呢,沒有其他長處,隻有兩個優點。
一是特別美貌。
二是時間管理能力特別強。
所以別的女明星全心全意陪伴一個金主的時候,我一口氣找了仨。
一個有錢,一個有權,一個有資源。
我呢,目標很明確。
女人,就要搞事業。
男人,不過是我成功路上的墊腳石。
三個男人,就有三塊墊腳石。
這意味著:
走紅的速度*3。
銀行卡餘額上漲的速度*3。
早日財富自由包養小鮮肉的速度*3。
嘖,多香。
挑選金主的時候,我秉持了較高的道德標準:
結了婚的不能選,有女朋友的不能選。
就選那些身邊圍滿鶯鶯燕燕的。
他玩他的,我玩我的。
他圖我的美貌,我圖他的資源。
都是成年人,各有所圖,誰也不欠誰。
在我的計劃裡,這三位應該永遠是三條平行線,永無交集。
直到哪天他們玩倦了把我踹了,或者我大紅大紫了把他們給踹了,平行線才會戛然而止。
結果他奶奶的,我腦子突然壞了。
當眾給這三位爺戴了綠帽子。
三條平行線纏成了一團亂麻。
我玩脫了。
5
渾渾噩噩地回到市中心大別墅。
客廳燈一開,沙發上坐著一個面無表情的男人。
差點把我嚇暈厥過去。
這不是我的金主 3 號,鼎鼎大名的江氏集團總經理江逸川嗎?
愣了三秒,我掉頭就跑。
大門在我面前應聲關閉。
一抬頭,對上一張痞裡痞氣的笑臉。
「姐姐,話還沒說清楚,想往哪裡跑?」
暈,金主 2 號。
亞洲首富的紈绔小兒子,歐澤。
……
前後夾擊,我決定就地裝死。
我順勢軟綿綿地往地上一躺,我暈倒了!
歐澤小狼狗有些慌張:「姐姐!」
江逸川邁著長腿不緊不慢地走過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語調冷淡:
「真暈假暈?」
這時候我不應該說話。
但我管不住我的嘴。
於是我緊緊閉著眼,嘴角抽動:「假暈。」
歐澤:……
江逸川:……
「起來。」
江逸川的聲音無波無瀾,透著淡淡的怒意。
我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來。
歐澤斜倚著牆,挑著眉看我,一雙桃花眼裡帶著捉摸不透的笑意:
「姐姐,挺會玩呢。」
我:「……你們聽我狡辯。」
話音未落,大門又開了。
顧言舟紅著眼走進來。
江逸川和歐澤沉默著看向他。
他愣了 3 秒,淚珠子唰的一下掉下來:
「洛洛,就是為了他倆,你才不肯接受我的嗎?」
嗯,這是剛被我踹了的金主 1 號,盛華娛樂的太子,顧言舟。
這人算我看走了眼。
居然是個戀愛腦。
才認識我 3 個月,就要斷了外面的鶯鶯燕燕把我扶正。
扶正,扶你妹的正。
戀愛腦離爺遠一點。
我當即就和他斷了來往。
3 個金主,剩下了兩個。
不過,他也不肯罷休,整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紅著眼睛問我嫁不嫁。
嫁你妹啊嫁。
-
「呦,人齊了。」
歐澤笑著拍了拍手。
江逸川冷笑一聲:「來,給我們看看你國慶節的排班表。」
我:……
6
要死。
3 個男人並排坐在沙發上,看我的國慶節排班表。
「10 月 1 號早餐,歐澤」
「10 月 1 號午餐,顧言舟」
「10 月 1 號晚餐,江逸川」
「10 月 2 號—7 號,最愛的小寶貝兒。」
歐澤長眉抖動,環顧周圍兩個人:「『最愛的小寶貝兒』是哪位?」
顧言舟垂眸,聲音委屈:「不是我。」
江逸川閉著眼睛,面色鐵青,不發一言。
歐澤看向我,我看向貓爬架上那隻橘貓。
歐澤:「……」
「不是吧,我給你砸了 2000 萬,你隻陪我吃了一頓早餐,這隻肥貓什麼都不幹,你陪了它 6 天???」
我:「嗯。」
歐澤:……
江逸川抬眸,聲音冷漠:「我們 3 個,比不上一隻貓?」
我:「嗯。」
江逸川冷笑一聲,將我的排班表往茶幾上一扔:
「這麼玩弄我們,想沒想過後果?」
「哐當」一聲。
我暈過去了。
是真暈。
7
再醒過來,我在一間高級私人病房裡。
這是江家的私人醫院,我來這裡給江逸川送過病號餐。
顧言舟坐在我身邊,好看的丹鳳眼腫得不成樣子:「洛洛,你終於醒了!」
我:你信不信,我其實不太想醒。
我弱弱道:「你還沒走?」
顧言舟握緊我的手:「洛洛,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我:……
床尾傳來一聲輕笑,是歐澤。
他歪著頭看我:「姐姐,這就嚇暈了?」
我訕訕:「你也還沒走吶……」
歐澤挑挑長眉,將一張銀行卡丟在我的床頭櫃上,笑著貼近我的耳邊:
「姐姐,我對你,更感興趣了呢。
「這 1000 萬,交夠了住院費,其餘的送姐姐買包。」
暈。
劇情走向怎麼不太對啊。
身旁傳來不鹹不淡的一聲:「既然她是在我江家的私人醫院,醫藥費就不勞煩你操心了。」
嗯,江逸川也在,西裝筆挺地在看文件,頭都沒抬。
歐澤輕哼一聲,顯然不以為然,順手拎起床頭櫃上的摩託車頭盔:「姐姐,我先走了,錢不夠的話,記得隨時找我要。」
我:……
顧言舟也站起身:「洛洛,我回去應付一下我媽,一個小時之後就回來,劇組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打過招呼了,你的角色誰都不許碰,劇組損失的錢我來賠,你就安心養病,我去去就回。」
我:……
病房裡安靜下來。
隻剩我和江逸川兩個人。
江逸川合上筆記本,站起身,優雅地整理袖扣。
整個過程矜貴無比,萬般冷漠。
我大氣不敢出。
他瞥我一眼,臉色更加難看。
我何等機靈,一掀被子,擺出討好的笑:
「我立刻就走,絕不在這裡礙您的眼!」
下一秒,他突然大步流星地跨過來,捏住我的下巴,彎腰逼近。
我屏住呼吸,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他此刻的怒意。
「想走?
「恐怕沒這麼容易。」
男人的氣息鋪天蓋地地籠罩著我。
我閉上眼睛。
吻卻沒有落下來。
左肩上傳來一陣柔軟的涼意,緊接著是痛意。
「嘶。」
江逸川從我肩上抬起頭來,咬著後槽牙,聲音帶著隱忍的怒意:
「痛嗎?」
「……痛。」
「還敢這樣戲弄我嗎?」
他的眼神若有似無地掃過我。
我死死咬住嘴唇。
理智告訴我,這時候我應該說「不敢了」。
但我淚流滿面,楚楚可憐:
「……還敢。」
江逸川:「……」
他長眉抖動,青筋暴起,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我。
良久,自嘲似的地笑了一聲:
「梁洛洛。
「真他媽有能耐。」
然後摔門而去。
8
「梁小姐,我不太懂你。」
八十歲的腦科首席專家站在窗邊,顫顫巍巍地舉著我的腦部 CT 片,滿臉疑惑,「全都是正常的。
「非常健康。
「抱歉,我無能為力。」
……
我一整個蚌埠住了。
招誰惹誰了啊這是。
前兩天終於從江家醫院裡跑出來,匆匆忙忙就趕往劇組。
結果劇組散了。
因為女一號發瘋,女二號當媽,男一號被熱度陡升的我壓了番位,居然棄演了。
隻有男二號,怯生生地留在劇組等我。
一見我就嬌羞地低了頭:
「姐姐,不然……你把我也收了吧。」
「……」
我大包小包地買了禮品,想給導演道歉,結果他也不在北京了。
隔著屏幕,我哀嚎:
「導演,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導演一把鼻涕一把淚:
「洛洛,你說什麼傻話,怎麼能說你害了我呢
「你知不知道,顧言舟給了劇組多少損失費啊——」
他擦一把眼淚,露出身後的海灘,還有正在開 party 的劇組工作人員們。
「我們來馬爾代夫度假了,你在國內,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來,都過來,讓我們一起謝謝洛洛!」
鏡頭一瞬間擠滿了人。
「謝謝洛洛姐!」
「謝謝洛洛姐!」
「洛洛,先不聊了,我們還得去泡溫泉呢——」
……
栓 Q。
受傷的隻有我而已。
沒有工作,我很痛苦。
還要應付一直跟在我屁股後面的顧言舟,以及時不時突然騎著摩託車呼嘯而至的歐澤。
太痛苦了。
我央求經紀人周姐:「給我接個工作吧!」
周姐託了幾層關系,給我接了一個大制作懸疑劇,我演女一號,一個隱藏很深的兇手,幕後大 boss。
結果第一集剛開拍,男主叼著煙故作深沉地自言自語:
「兇手,究竟是誰呢?」
我在旁邊:「是我。」
導演:……
周姐當場就拎著我來了醫院。
結果專家說,他不太懂我。
蒼天。
誰能懂我。
9
……網友懂我。
他們開玩笑,說讓我開個綜藝節目,就叫《測謊儀》。
以後明星誰有負面新聞了,也別發聲明了,別發律師函了,直接上《測謊儀》測一測。
看到這條高贊評論,我激動得一整晚都沒睡。
第二天一大早就聯系了周姐。
周姐皺著眉頭從上到下掃了我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