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向顧北打聽程寄嶼的去向,透露出想讓他把程寄嶼帶去遊樂場的想法。
去鬼屋制造親密接觸的機會,他不阻止,就是不反感,那我就更大膽。
故意在手背上寫下寄月二字,賣關子。
回家再真的把月亮寄給他,告訴他,盡管放假,我也會想他。
是真的想,已經好幾年了。
……
四年前,我還是初三。
當時面對中考,我心裡壓力大。
一次,我晚上坐在小區的公園裡正酣暢淋漓地哭泣時,我聽到了一聲中氣十足的「退、退、退。」
好好的氣氛被打破了,心裡憋的慌,我氣不打一處來。
「誰啊!沒看到別人正難受的嗎?真不尊重人。」
「喂,小孩兒,大晚上的不要鬼哭狼嚎。」
一個帥氣的男孩逆光走來。
他就是我之後心心念念四年的程寄嶼。
我忘了哭。
他蹲下身來,溫熱的掌心包裹住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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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怕黑?」
他溫柔地擦掉了我的眼淚,將粘在腦門上的頭發捋順了。
「大哥哥,我不怕黑,也不怕鬼。」
我來了興趣,「我膽子大,還經常偷看鬼片呢?對了,你知道安娜貝爾嗎?」
我發現握著我的那雙手有些抖。
「你怕鬼啊。」
我揭穿他。
他沒有說話,可是我的手心都被他攢出汗了。
「你很棒,你不怕。」
我愣了愣,忽然有些想哭。
一年,沒有人對我說過你很棒,你不怕。
現在卻是一個陌生人誇我不怕鬼。
我咧著嘴笑了笑,「世界上所有的鬼,都是走完自己故事的人,他們悄咪咪來看我們的故事,隻是一位隱藏的看客而已。」
「你說的很對。」
「是吧。」
「那你為什麼哭呢?」
「該中考了,我怕」,我有些不好意思,「感覺自己什麼都不會。」
程寄嶼笑了,「中考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我覺得他站著說話不腰疼,回嘴道,「鬼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程寄嶼敲我的腦袋,「蔫兒壞。」
他牽著我的手把我拉起來,「既然你不怕鬼,那就把中考當成鬼,打敗他們,我相信,你會成功的。」
「謝謝你啊,那你為什麼怕鬼啊。」
他嘆了一口氣,「可能是骨子裡的記憶吧,小時候晚上走丟過,沒有人陪。」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很可笑吧,有時候看到鬼屋,又害怕又想玩,可惜沒有人一起。」
當時我還小,不明白,想玩一起叫上朋友啊。
但是我還是安慰他,「總有一天,你會找到那個陪你去鬼屋的人。」
程寄嶼將我送回了家,然後離開了。
其實我是想拒絕他來著。
但是他說,「天太黑,壞人總比鬼可怕。」
那天我目送著程寄嶼颀長的背影,在心裡悄然埋下了一顆種子。
中考如約而至,我考到了市裡的重點高中。
我本以為程寄嶼之後隻會出現在我的回憶的,但是我又在學校遇到了他。
彼時,他高三。
高一和高三的日常時間表不一樣,我隻能遠遠地看著他。
他沉浸於枯燥的學習,我著迷於他的溫柔。
可是他於常人總是很冷淡,我也逐漸明白了。
他優秀,但沉靜。
他溫柔,但又冷漠。
疏離於他人,是他的常態。
他去了大學,短短一年,相遇的次數很少,我想所有的運氣都花在了遇見他的那一刻,而之後,緣分似乎該我來制造了。
每每坐在教室,我都會想起來三樓一班最後一排的第二個位置,曾經坐在那裡的男孩是我努力的方向。
努力的人運氣不會差。
在程寄嶼看來,初遇在公交車,他仍是對一切都冷漠的態度。
我鼓起勇氣,我死皮賴臉,我迎難而上,我孤注一擲。
我讓他甩不掉,逃不開,朝他平靜的心底扔一顆小石子,讓他抓心撓肺卻又無可奈何。
我謊稱我怕鬼,借機給他打電話,他想去鬼屋,我陪他去。
他是冰山,那我就是照在上面的第一縷陽光。
15
我的手攢著程寄嶼的大衣,程寄嶼將下巴颏放在我的腦袋上,手一下一下地順著我的頭發。
「快別害羞了」,他把我從他的懷裡拉出來。
我紅著臉,兇巴巴地說,「哪裡害羞了,小心我告你誹謗!」
「真可愛。」
……
簡直就是一拳錘在了棉花上。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家在這。」
「問了你室友。」
好家伙,他怕是連我家的門牌號都摸清楚了。
「怎麼?」程寄嶼點了點我的腦袋,「隻允許你胡亂撩人,不允許我搞突然襲擊。」
「哪裡有胡亂撩人。」
「還說呢」,程寄嶼捏住我的臉蛋,「你怎麼見人就撩!」
「沒有哇。」
天地良心,他們都是工具人而已。
不過我決定氣氣他,「誰讓你就像一個悶葫蘆,哼,如果你無所行動,我明天就投入別人的懷抱!」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程寄嶼嘆了一口氣,「本來想循序漸進的,但是你這麼不乖,我還是趁早收了吧,之後再慢慢教。」
我小聲嘀咕,「萬一你晚了一步…唔…」
程寄嶼抬起我的下巴,就是深吻。
收走我嘴巴裡的所有空氣後,他微微欠開毫釐,「那就把你搶回來。」
我瞪大了眼睛,半天,才冒出一句,「你三觀好歪。」
「嗯,隻歪給你。」
人麻了,把我的冰山還給我。
正和程寄嶼打鬧著,身後一陣咳嗽聲。
「是誰要拐走我家小姑娘?」
我爸!
「爸…」
我怯怯地喊了一句。
程寄嶼立馬站好,「伯父好,是我拐…」
我輕輕捅了他一下,「你在說什麼胡話。」
程寄嶼閉嘴了。
然後他被客客氣氣地請上了樓。
我媽樂開了花,我爸黑著臉帶上了眼鏡,「來陪我下盤棋。」
???
程寄嶼端端正正地坐在棋盤前,雙手放在膝蓋上,活像一小學生。
我被我媽拉進廚房幫忙。
「唉,家裡的小白菜被拱咯。」
雖然是小白菜先動的手吧,但是怎麼感覺母上大人有點幸災樂禍。
沒過多久,客廳裡就傳來我爸此起彼伏的「將軍」聲。
我爸象棋很厲害,程寄嶼有點慘。
「呦,心疼了。」
我抱著老媽的胳膊,「快管管你老公吧,他太兇了。」
我媽作勢嘆了一口氣,「唉,管不住啊。」
「你不是一家之主嗎?」
我拿出殺手锏。
「一家之主也是你爸的啊。」
???
「行,你贏了,我生氣了!老夫妻欺負小情侶,服!」
我對這位女士豎起了大拇指。
然而該女士還在哈哈大笑。
我隻能扒著門框看程寄嶼,唉,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許久,大概聽了七八九十下將軍後,我爸終於結束了。
我媽湊到他跟前,小聲地問,「怎麼樣?」
「哼,勉勉強強算是一匹馬吧。」
我樂了。
跑到程寄嶼面前,「你和我爸聊的什麼呀?」
「就…讓我說說對你的看法。」
我嘿嘿直笑,有些小羞怯,「那你是不是誇我了?」
程寄嶼一臉無奈,「我敢嗎?伯父說了,必須讓我實話實說。」
我心中警鈴作響,「你不會黑我了吧?!」
程寄嶼抿著嘴笑,「我說你性格大大咧咧,整天咋咋呼呼,腦袋不太靈光,臉皮堪比城牆,做事虎二吧唧…」
我作勢要打他。
程寄嶼又一把拉住我,「但是足夠可愛,性格像個小太陽,天真,直率,幹淨,善良,治愈,和你在一起很舒服,我會陪著你,讓你在自己的小天地裡一直快樂…」
我的臉慢慢由黑轉紅,隻能幹巴巴地擠出一句,「恭喜你,我爸給你升級了。」
「嗯?」
我該怎麼說,在他們心裡,你由豬升級成了馬。
程寄嶼是開車來的,晚上想留他,但是他堅決要回去。
「為什麼非要走啊?」
「第一次來你家就住下,太打擾了不說,而且對你不好。」
「哎呀,那有什麼,我爸媽都在家,你又不能做什麼。」
程寄嶼挑眉,嘴角勾出笑,「你的意思是說,獨處的時候,我可以做點什麼?」
「你…你說什麼呢?」
我的臉唰得紅了,「你…你竟然對我耍流氓!」
「拜託」,程寄嶼笑了笑,「我也是個男人好吧。」
我呆住了腦袋反應不過來。
「所以說,在鬼屋的時候,你真是…」
程寄嶼靠近我的耳朵,緩緩吐出來四個字,「色膽包天。」
暗啞的聲音直往我耳朵裡鑽,我渾身被激了一層雞皮疙瘩。
程寄嶼看著我的反應悶聲笑。
我氣不打一處來,扭臉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嘶…真狠啊…」
程寄嶼捂著脖子倒吸氣。
「活該!!」
我騰騰地上了樓。
半夜,程寄嶼色誘我,他發來了一張照片,我留在他脖子上的牙印已經變紫了。
他說:小狗有點壞,得好好調教。
我盯著那句話,失眠了。
16
第二天十點,程寄嶼準時出現在了我家樓下。
我頂著雞窩頭,「大哥,你不過年嗎?」
「這不是還沒到大年三十。」
「你爸媽會放你出來?」
「我告訴他們來找女朋友,我爸把車給我了。」
我看著他身後刷得锃亮的車陷入了沉思。
不過,能約會我還是很開心的。
我化了妝坐上了程寄嶼的副駕駛。
「你出門就穿裙子?!」
「哎呀,不冷的,我穿的有襪子,而且外面是長棉袄。」
程寄嶼默不作聲地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了。
我們倆去了電影院。
然後我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放著的鬼片,「你認真的?」
「沒事,兩個人都怕得話」,程寄嶼停頓了一下,「那就是負負得正。」
歪理!!
不過,我已經好久沒看鬼片了,有些心痒。
接下來,我看的不亦樂乎,時不時來兩句點評。
「唉,這個場景其實不嚇人。」
「嘖,怎麼叫那麼大聲。」
「我怕。」
「沒事,我不怕」,我伸手捂住了程寄嶼的眼睛。
他伸手捉住我的另一隻手,頭歪了一下,湊近了我的腦袋。
「還是怕,怎麼辦?」
他的睫毛掃過我的手心,撓得我心痒痒。
我偏頭啄了一下他的臉。
「這樣呢?」
「還不夠。」
我又輕輕啄了一下他的嘴角。
離開時,我被他扣住了腦袋,加深了這個吻。
我的頭頂被他蓋上了外套。
捂著他眼睛的手慢慢松下來,黑暗裡,他漆黑的眼眸帶著笑意。
「這樣就不怕了。」
我氣急敗壞地從外套裡鑽出來。
經過他這一鬧,後半場電影我簡直看不下去,程寄嶼還一直偏頭看我,時不時揉揉我的臉頰。
「別氣。」
出了電影院,我還是不想理他,始終和他保持著距離。
程寄嶼卻突然跑過來蹲在我面前,我嚇得退後了一步。
他拉住了我的羽絨服拉鏈,把裡面的短裙給蓋住了。
然後帶著我去買褲子。
「這樣穿太冷了。」
我被迫穿上了他買的巨醜無比的褲子。
「好醜啊。」
「太冷了,真的對腿不好。」
「好吧。」
但是我看到專賣店賣的小裙子後我的眼睛都亮了。
「想要?」
「嗯。」
程寄嶼連買了三條裙子後我攔住了他。
「太多了,太多了。」
「沒事,我女朋友我寵。」
我幸福得冒泡。
「但是」, 程寄嶼嚴肅地說,「隻能在天氣暖和的時候穿, 而且,我不在的時候不能穿太短,壞人太多了。」
我撅著嘴, 「管真寬。」
「聽到沒啊」,程寄嶼抬起我的下巴,看著我的眼睛。
迫於他的威脅,我隻能連忙點頭, 「知道了。」
「真乖」, 他摸摸我的頭。
吃飽喝足玩舒服後, 程寄嶼開車送我回家。
我坐在車上打瞌睡,一直是半夢半醒的狀態。
程寄嶼以為我睡著了,就往我身上蓋了一個毯子。
到了小區,他把車停好, 但是並沒有叫醒我。
他帶著薄繭的手指擦過我的眼睛。
搞什麼啊。
他湊近我,啄了一下我的臉頰。
我有些緊張, 下意識屏住呼吸。
「唉」,他緩緩開口, 「怕鬼的原因很簡單, 出去玩, 我爸和後媽大半夜把我搞丟了,結果倆人還玩嗨了。
「我感覺這個世界冰冷冷的, 直到遇見了你。
「怕鬼這本就是一件小事,對我影響不大。
「你算不上我的救贖, 卻是我遇到最好的人。」
我渾身被情話泡得軟乎乎的。
程寄嶼繼續說,「四年前,我遇到了一個小姑娘,她說, 我會找到一個和我一起去鬼屋的人。」
嗯?
他好像輕笑了一下,「沒想到,小姑娘自己來當這個人了。」
!!!
我驚得差點跳起來,他什麼時候認出來我的。
「至於什麼時候認出來你,那當然是第一眼了,長開了, 更漂亮的。
「以前以為你是個文氣的姑娘,後來才發現是個活潑的, 還有點小傻的。
「我本想循序漸進, 誰想到小妖精竟然主動出擊。」
我被驚得說不出話來,到頭來, 獵物竟然是我自己。
「抱歉啊。」
「「想」很好,我生氣了。
我驀地睜開眼睛,程寄嶼流轉著星光的眼眸就直愣愣地撞了進來。
他愣了一下, 「你聽見了?」
我注視著他, 忽然覺得,誰是誰的獵物都不重要了。
結果已經很好了。
我改變了注意。
「恭喜啊」,我對他璀然一笑,「被你收入囊中了。」
他鄭重地落在我眉心一吻。
「寄月, 還有個隱藏意思。」
想源於愛。
「把月亮寄給你,意思是,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