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世界上僅存的巫師，我把自己上交了。
1
「你說你是巫師？」
穿著警服面容堅毅的男人問道。
對著他探尋的目光，我點了點頭，堅定道：「是的，所以我決定把自己上交。」
男人嘴角抽動：「小朋友，你是不是動畫看多了，現在是科技社會。」
小朋友？
好吧，魔力缺失的我現在隻能維持四五歲般的模樣。
我歪了歪腦袋：「不信？那我演示一下。」
我召喚出魔杖，雖然我擅長的是制作魔藥，但魔咒最基礎的我還是略懂的：「風——」
男人瞪大雙眼：「！」
這一刻，他腦子裡想到的是還好這邊沒什麼人。
以我為中心周邊十米多的範圍內突然刮起狂風，男人被風吹得睜不開眼，聲音斷斷續續傳來：「等，等一下！」
看著他馬上被吹走的孱弱樣子，我抿了抿唇：「停。」
風停了，周圍被風刮起的器具零零散散掉落下來，此刻，男人正驚奇地看著我。
我拉了拉頭頂寬大的兜帽，聲音有些悶悶：「現在可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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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忙道：「可以了，您先在這兒別動，這件事我需要請示一下上級。」
我：「哦。」
男人：「小於！小李！你倆過來一下！」
叫小於的是個長相清秀的女警察，小李則是個身材挺拔的健碩警察。
「張隊，您有什麼事嗎？」
張隊指了指我，對他們道：「我現在有急事需報告上級，這位呃，小朋友等下暫由你們照看一下。」
說完，他小心翼翼道：「您在這等我幾分鍾就行，還有，請您不要做什麼特別的舉動。」
我找了個椅子坐下，高冷道：「嗯。」
見張隊如此謹慎，小於和小李對視一眼。
張隊特地把門半遮掩住，又叫來一個有各種應對經驗的年長警察，囑咐道：「您在這注意下那個小朋友，有什麼情況立刻給我發消息。」
「好。」
2
張隊調來那段視頻，打通上級的電話並把視頻發送給他：「局長，您看下這個。」
局長也是第一次見這種情況，他當下果斷道：「先穩定她的情緒，我請示上級。」
就這樣，上級接上級，最後轉到特異部門：「好的，我知道了，馬上到。」
這個部門是最近幾年才推出的較神秘的部門，裡面的人至少執行過三次機密任務，身份都是保密級別。
另一邊，我無聊地坐在椅子上等待。
誰能想到，一覺醒來，曾經熟悉的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一切，而世間也隻剩我一個巫師。
也不知道那條傻魚最後怎麼樣。
我憂鬱地嘆了口氣。
特異部門來得很快，他們戴著口罩，穿著看不出面料的黑色制服，向在門口等待的張隊展示證件。
領頭人道：「特異部門，楚桡，奉命來帶走她。」
張隊跟他們打了聲招呼，簡單解釋道：「楚隊，她是四十五分鍾前出現的，起初我以為她是走丟的小朋友……」
邊說邊走的工夫便到了，張隊指了指：「她就在裡面。」
楚桡：「嗯。」
他推門而入，小於小李起身：「張隊。」
張隊介紹：「這是楚隊。」
兩人：「楚隊。」
楚桡點了下頭，說道：「你們先出去，這裡我們來就行。」
張隊：「那你們注意安全。」
我目光盯著這個楚隊看。
這個人身上有傻魚的血脈。
3
他禮貌道：「您好，特異部門三隊隊長，楚桡。」
我看著他，眸光微動。
楚桡穿著修身的黑色制服，面容被口罩擋著看不清，眉眼深邃，他站在原地不動，任由我打量。
我動用魔力打探。
楚桡帶著的隊員們雖然身上有著別的微弱力量，但還是人類，隻有他，身上是那條傻魚的氣息。
完完全全不屬於人類。
我眨了下眼睛，有些愉悅地問道：「楚隊一個月工資多少？」
楚桡愣了一下：「十萬。」
「包吃包住？」
「嗯。」
我跳下椅子，看向他：「走吧。」
十分鍾後，我坐在車裡，咔嚓咔嚓炫著薯片。
人類的零食真的是太美味了。
開車的楚桡看了我一眼，我回他一個和善的微笑。
不過也沒想到這麼長時間不見，那條笨得出奇的傻魚竟然能混到這麼好的地位。
以前，他都是跟在我後面討飯吃，現在地位顛倒，我成在他手下混飯的了。
我搖了搖頭，頗為傷感地嘆了口氣。
楚桡回望一眼：「您這是在做什麼？」
我想著之前吃香喝辣每天欺負傻魚的快樂生活，深沉道：「你不懂。」
楚桡不知怎麼腦抽接了一句：「您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懂？」
我抬頭，反問：「我說了，你就能回答得出嗎？」
楚桡沒說話。
我氣定神闲道：「這不就得了嗎，年輕人，你還是經歷的事太少了。」
自以為是人類身份、已經過了人生三分之一的楚桡咬牙道：「我已經三十了。」
聞言，我微笑：「不出意外的話，我今年應該是一億三千五百歲。」
楚桡：「……」
行吧。
他無話可說了。
「哈哈哈。」
隊員謝楚楚笑得樂不可支，又往我懷裡塞了些零食。
她感慨道：「我還是第一次見楚隊吃癟呢。」
我：「那你以後會見更多的。」
楚桡：「……」
無語中。
他覺得一年的無語可能全用在今天了。
通信傳來消息，楚桡接通。
那頭不知說了什麼，他神色越發鄭重起來。
掛斷電話，楚桡開口：「緊急任務，銀河灣廢舊小區出現『異物』。」
謝楚楚收回笑意，快速從旁邊的黑色手提箱中拼裝槍支。
另一位隊員安禾也拿出自己的武器，帶上科研院新升級過的可在「界」中聯絡的耳麥。
我晃了晃腿，問：「『異物』是什麼？」
謝楚楚抱著槍，解釋道：「簡單來說就是異端，非人、汙染性強的變異物種……」
我饒有興趣地聽著。
楚桡皺眉，道：「您——」
我抬眸，紫眸泄露出點點笑意：「看我幹嘛，一起去啊，我也想見識一下『異物』。」
4
不到十分鍾，便到了銀河灣。
守在此的六隊後勤隊長林隊見到楚桡，與他簡單說明情況：「沈隊已經進去半個小時了，現在還是無法聯絡。」
楚桡看著監控裡暫停的畫面：「我知道了。」
他下達命令：「謝楚楚尋找合適射擊位置，安禾跟我走。」
謝楚楚與安禾齊聲答道：「是。」
我拽著楚桡的褲腳：「我呢？」
楚桡：「……」
「您在這與林隊遠程支援就行。」
他低聲對林隊道：「麻煩看好她。」
林隊點了點頭：「好的。」
我眸光淡淡，看著兩人交談的樣Ṱűₖ子，聲音含笑：「你好像並沒有問過我的意見吧？」
楚桡動作一頓，蹙眉。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氣氛就此僵持不下。
最終，楚桡妥協道：「那您跟在後面，不要亂走動。」
我眉眼輕彎：「當然。」
步入「界」中，是一片霧蒙蒙，隻有前側的別墅發著暖暖的光，誘人深入。
楚桡手持著槍，神色警惕在前頭走著，安禾背著包緊隨其後。
而我慢悠悠跟在他們後面。
耳麥傳來聲音：「『異物』在十三號別墅住戶家，據沈隊半小時傳來的消息，初步猜測該『異物』以情緒為食，屬精神方面，善於迷惑心智和施展幻境。」
「另外，無人機拍攝畫面中『異物』控制了人質，沈隊他們剛進去就被它察覺，解救人質過程中被迫與它交鋒，後來它建立了『界』，無人機被摧毀，沈隊他們也失了聯絡。」
楚桡垂眸，在門口停下：「我知道了，隨時保持聯絡。」
安禾從背包裡拿出三支藍色解毒劑：「隊長，給。」
楚桡接過一支，打在手臂上。
這是科研院研發出的升級版藥劑，藍色代表精神方面的感染，雖無法避免被迷惑，但可適當緩解中幻覺的深度與時間。
隻是因這藥劑制作材料極其昂貴，所以數量很是稀少。
楚桡把另一支完好的藥劑遞到我面前。
我正看向那令人作嘔、含有「祂」力量的地方，隨口道：「不需要，謝謝。」
作為曾經最強大的巫師，我的力量曾一度媲美神明，隻可惜後來邪神侵入，世界瀕臨破碎，我也被迫長眠，魔力缺失，至今才醒。
但這小小的汙染並不能奈我何。
楚桡沒說話，把藥劑收了回來。
霧氣似乎又濃了些，可見度越發低了下來。
打完藥劑的十秒後，楚桡發現頭腦一片清明。
看來這「異物」的能力非常強大，他們可能自從進入這樓下時，就已不知不覺被迷惑住了。
思及此，楚桡把這個信息告訴林隊。
林隊聲音喃喃：「怪不得，七隊會全軍覆沒。」
「我會告訴來支援的四隊他們的，你們多加小心，他們很快就會趕到。」
楚桡：「嗯。」
收拾好東西，來到別墅門前。
別墅的門是開著的，裡面散發出溫暖的光，設計很溫馨，但對比外面濃稠到發著綠光的霧，就有些過於瘆人。
5
我睜開眼睛，落了一身的雪。
「小巫。」
那是一個烏發雪膚、穿著神服的男子，他的面容如造物主一筆一畫精心雕琢般，神聖美麗，金色的瞳孔璀璨耀眼，此刻正對我笑著。
我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粲然一笑：「師儲。」
男子無奈笑笑，揉了揉我的頭，金眸盛滿笑意：「沒大沒小的。」
他牽起我的手，察覺到我不動，有些疑惑：「你還在生氣嗎？」
我眸光閃動，親昵地依靠在他的身上：「我怎麼可能會生你的氣呢。」
師儲溫柔笑道：「那就好，我給你捉回了那條蠢魚，要去看看嗎？」
我眉眼上挑，「當然要去啊。」
正好看看你究竟耍什麼花招。
「過來。」
師儲的金眸逐漸變為血色雙眸，面容上是晦澀難懂的符箓印記，但這絲毫不損他的美，更添一絲野性。
他蠱惑道：「到我這邊來。」
前方是萬丈深淵，滾燙的熔漿奔湧沸騰著，灼熱自空氣中傳來。
熟悉的、令人作嘔的力量。
我斯文笑笑：「不是很早之前就告訴過你嗎，不要用他的臉跟我說話。」
「祂」眸光微動，不露聲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眉眼彎了彎，輕笑一聲：「聽不懂話是嗎，沒關系，我可以教你。」
隨著「祂」被狠狠踹出去，「界」也輕晃一下。
而我所處維度的幻境開始一寸寸崩塌，露出真正的現實。
那是一座盛大奢華的宮殿，中央被奢靡的地毯覆蓋，各種價值不菲的珠寶首飾被隨意散落在桌上。
「祂」溫和笑意從臉上消失，自王座上下來，露出一張完全不遜於師儲的臉，頭頂著一對漆黑的犄角，黑色長發垂落，俊美面容露出些蒼白。
我面無表情地與「祂」對峙。
「祂」親昵抱怨著：「你總是這樣。」
威壓自四方傳來，數道猙獰黑霧迫使我跪於宮殿之中。
「為什麼不看看我呢，我比師儲更厲害，你看，我比他活得更久。」
我神色淡淡：「那又如何？」
「祂」甜蜜地笑了笑，捧起我的臉，動作輕柔：「沒關系的，你本就是屬於我的。」
我仰著頭：「容浱，沒人告訴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嗎？」
容浱不作答，親了親我的眼眸。
我眉目冷厲，倏地對「祂」一笑。
宮殿一片狼狽，容浱捂著唇，血自手心滑落，他揚起頭，輕咳幾聲：「你還是一如既往地狠心啊。」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慢條斯理道：「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不是嗎？」
「我當初早就說過，你出現在我面前一次，我就殺你一次。」
話落，銀色長刀泛著冷光。
容浱眉眼泄露出笑意：「你殺不死我的。」
我面無表情：「哦。」
手起刀落，一切歸於寂靜。
隻一道近乎呢喃的聲音散於空氣中：
「我還會再回來的。」
我看著寸寸崩塌的「界」，神色淡淡：「那也不過是再殺一次罷了。」
6
撕裂空間，回到最初的十三號別墅。
我漫步走著，別墅內一片狼藉，在客廳的最中間是一彎血月的祭祀儀式，鮮血塗滿儀式圖案，屋內不詳的黑色霧氣在翻騰飄蕩。
我冷靜地把霧氣吞沒。
這些霧氣可以暫時恢復我的一點魔力，雖然沒有多少，但聊勝於無。
霧氣消散，風聲自耳邊襲來。
我面無表情拿著長刀切斷那散發腥臭的綠色舌頭。
那是個一眼看去 SAN 值狂掉的怪物，暗色的軀體上長滿了大大小小的瘤子，腦袋上是六雙暗黃色如銅鈴般大的眼睛，嘴巴布滿利刺。
它的身軀如蟾蜍般，四肢卻穩穩地貼在天花板上。
此刻它隻留半截舌頭，怨恨地看著我。
在它的下方是十幾個神思混亂的人質和地上生死不明穿著制服的特異部隊員，被控制的人質與隊員身上有一條血紅色如血管般但異常粗大的線，與「異物」身體連接。
我砍斷了線，朝它挑釁地笑了笑。
察覺供給力量消失，怪物憤怒嘶吼一聲țŭₙ，彎曲四肢自天花板上蹦下，尖銳前爪向我襲來。
我引著它遠離人質，待把它引到偏廳時，銀色長刀滑落。
跟切果凍似的，「異物」龐大的身軀被切成不規則大小的血色碎塊。
刀刃染著的血跡一點一點被吸收掉，上面刻畫的神秘奇異紋路越發亮了起來。
怪物的再恢復能力很強，不多時，又長出一隻暗色略小的爪子，不過這比不過我的速度。
爪子還未長完全，我直接抬手砍斷。
它長我砍，它再長我再砍。
到最後，「異物」恢復速度越來越慢，它醜陋的身軀縮成一團。
長刀在地上劃出一道尖銳的聲音，怪物微微抖了抖。
我抬眸，微笑道：「乖一點，好嗎？」
「異物」一動不動。
「嗯？」
我尾音上翹。
它：「！」
被砍得隻剩一雙眼睛的怪物察覺到危險氣息，瘋狂點頭。
我滿意地對它笑了笑。
要不是因為人質迷失在它設下的幻境中，需要它的能量才能回來，我早就一刀解決了它。
虛假「界」中。
再一次擊敗「異物」，楚桡抹了抹臉上的血跡。
這是他第七次殺死它，但幻境還是遲遲沒有消散。
又一次往復，楚桡繼續誘敵，但在拐進客廳時，他的動作猛然一停。
他閉上眼睛，平復心態。
再一次睜眼，「異物」此刻安然無恙地趴在天花板上，人質正源源不斷為它提供力量，而隊員安禾與謝楚楚正昏迷躺在原地。
似是沒想到蝼蟻會掙脫束縛，怪物睜著一雙暗黃色眼眸看著他。
楚桡拿著槍對準它，他咬破舌尖，逼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砰！」
「異物」被打中，憤怒地睜開剩餘五雙眼眸。
它龐大的身軀自天花板上跳下，伸著長長的綠色舌頭攻擊楚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