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餘舟禮面前那杯酒真烈,我明明就喝了那一杯,我的酒量不至於那麼差。】


我眯著眼傾靠在桌前,極力想聽清他們說了什麼。


再之後,搖搖欲墜的腦袋晃著,越發聽不清。


最後下巴陷入溫熱柔軟的掌心……


「路西寧,你偷喝我的酒。」


這句我倒是聽清了,傻笑點頭。


隨後,便聽到餘舟禮向那幾位教授說了幾句什麼。


我聽到一句:「沒關系你去吧。」


身體突然騰空,我被人撈起穩穩抱著。


醉意讓我眼睛都睜不開,但那懷抱讓我安心。


我知道,除了餘舟禮,不會有別人。


隻有對他時,我會安心。


29.


「你真好……」


我把頭擱他肩上,滿意地笑。


天知道我蹭了多久才找到一個放頭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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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能不能喜歡我?」


這聲音莫名熟悉,我想了想想不明白就問:


「你是誰?」


「餘舟禮。」


我迷蒙著眼,腦子記得餘舟禮賣貓來著,脫口而出:


「賣不賣?」


「……」


「路西寧,你不會一開始真想買我吧?」


「嗯……」我點頭,想買,那隻小貓好可愛,像圓周率。


「……行,那賣你,你要不要?」


我頓了一下,搖頭。


「圓周率是無可替代的。」


「圓周率是誰?」那聲音有些不滿。


我困得不行,實在說不動話了:「是我的……寶貝……」


「……」


30.


再睜眼,環視四周,窗簾被風吹起,漏出幾縷陽光。


頭也疼得厲害。


打開房門,熟悉的客廳,還有沙發上坐著熟悉的人。


這是餘舟禮家。


沙發上是餘阿姨,她聽到動靜扭頭:


「西寧醒啦,餘舟禮去實驗室了,廚房早餐還熱著,鍋裡還有他特意給你做的醒酒湯。」


我點頭:「謝謝阿姨。」


昨晚醉成那樣,餘舟禮也的確不好把我送回宿舍。


吃了早飯,餘阿姨拉著我闲聊。


幾隻貓也悠闲地蹲坐在我們周圍。


她給我講了許多餘舟禮的事。


越了解,越明白現在的餘舟禮,有多難得。


31.


餘舟禮從小和餘阿姨一起生活,他爸爸不知所蹤。


餘阿姨前幾年因為過勞患了重病,沒辦法再繼續工作。


所以這些年,都是餘舟禮在養活自己和她。


「他小的時候會問他爸,可八歲之後,便沒問過了。」


「餘舟禮打小就不愛哭,又早熟,和同齡人沒有共同話題」


「總是一個人找個地方看書,偏偏那些孩子皮,就捉弄他。」


「他常常一身狼狽地回來,說是和朋友鬧的,其實我都知道。」


我問:「他為什麼不還手,還不讓你知道,他沒做錯什麼啊?」


他自己還說什麼受了氣就回擊。


餘阿姨看了我一眼,神色復雜:


「是我,那些孩子都是街坊鄰居家的,那些時候,我們家窮,也是鄰居幫襯才好過點。」


「他知道我脾性,怕我和那些人把關系鬧僵,我也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好在那些孩子們也沒真得惡意。」


「久而久之,餘舟禮也學會了和他們周旋,慢慢也成了朋友。」


「他自小就聰明,知道怎樣討人喜歡。」


我點頭。


難怪他受歡迎,原來是從小就會處理人際關系。


可是也不禁心疼,那麼小的孩子,哪裡需要像他那樣懂事呢?


32.


再聽說顧銘,我感覺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酸澀遺憾,失望難過,都隔著朦朦朧朧的紗,讓我感受得不再真切。


可是林琪說,他要訂婚了。


自然不會是和我,可也不會是和那個讓他回頭的舊愛。


林琪說:「西寧,我以為他會邀請你的,結果沒有。」


「其實我們大家都知道,他顧銘怎麼玩,等你到了適婚年齡,最後都會和你結婚,所以所有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他玩歸玩,不能上頭。」


我回:「我和他已經沒有婚約了。」


「我知道,但他認真了,你說顧叔怎麼同意,讓他娶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根本不可能,他這和秦家訂婚急趕的,就是讓那姑娘死心,也讓顧銘死心。」


「西寧,你說顧銘他反抗了那麼多年,這最後一次,反抗一下會怎麼樣呢?」


我默然,不知道該怎麼回,即使叛逆如顧銘,最後也依舊要乖乖接受家族的安排。


這不是犧牲,隻是等價交換。


或許當時顧銘說我天真,也沒錯。


可如果我沒退婚,結果是怎樣呢?說到底,顧銘是自私的,他也沒想過我會怎樣。


林琪那邊輕輕嘆一口氣:「我也不是同情他,就是想到了自己,上次我媽還說來著,那陸家的小女兒年底回國,要我去見一面。」


「我上次見她,還是十年前,現在對她的印象,隻剩和我年齡相仿。」他說著哼笑一聲,帶著滿滿嘲意。


那天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林琪,因為我或許在某一天,也會面臨那些問題。


林琪說我比他們幸運,至少我有一個疼愛自己的爺爺,我隻笑不語。


後來我回憶起這段時間,隻覺得命運在冥冥之中,早已昭示一切。


33.


意外發生得很快,就在一個風平浪靜的夜晚,餘舟禮像平常一樣等我下課,送我回宿舍,還問我明天早上想吃什麼。


那天晚上入睡前,我隱約聽到救護車的聲音,心裡一陣不安。


直到第二天早上,餘舟禮沒出現。


我的不安愈加強烈,看到他發來的信息:


【我媽病了,今天早上沒辦法給你送早餐了。你再等二十分鍾,我點了外送,記得吃。】


我回復:【在哪家醫院?】


那邊過了很久,等我吃完餘舟禮點的外賣,消息才忽然彈出來,他發了一條定位過來。


餘舟禮蹲坐在重症監護室外,整個人氣質有種說不出的頹廢。


我走到他跟前,把打包的早餐遞過去:「餘舟禮,吃早飯。」


餘阿姨還在裡面沒有醒,他看著我多買的那份早餐,扯著嘴角,發出嘶啞的聲音:


「這份恐怕要浪費了……」


「那你就吃兩份,餘舟禮,你要相信阿姨,能熬過來的。」


餘舟禮抬頭看我,眼睛裡還閃著光,我不知道他是信,還是不信。


亦或者那光也可能是眼淚……


我的心顫了顫,慢慢蹲下。


情不自禁地,輕抱住餘舟禮。


「餘舟禮,你也可以用用女朋友。」


少年彎了脊梁,身體開始發顫,隱忍地哽咽從喉嚨裡擠出,聲音很小,可是那悲傷讓人窒息。


34.


餘阿姨的病情並不樂觀,那幾天餘舟禮幾乎是住在了醫院。


盡管我每天都會按時給他送三餐,但他還是肉眼可見地瘦了。


我知道,我每次過去,他都會強顏歡笑讓我不要擔心,可他越是這樣我ṱù⁻越止不住心疼。


我問他有什麼能幫得上他的,他說讓我陪著他就行。


可我還是偷偷用人脈,找能治那病的專家。


專家站在餘舟禮面前時,餘舟禮沒有說什麼,隻看了我一眼,笑著道謝。


後來的幾年我想,或許餘舟禮是真的感謝我,可那一刻起,我卻把我們推向了一段,不對等的關系。


35.


餘舟禮導師找到我,說餘舟禮要和一家遊戲公司籤協議。


「他明明有更好的路要走,可偏偏選擇畢業去那家公司做技術指導,就因為對方提前預支的那五百萬,他知不知道,那份協議無異於賣身契!」


「小路啊,你勸勸他,我知道他的處境不容易,可那畢竟關乎他的前途,我不希望這孩子……」


他深深嘆了一口氣,最終沒有說下去。


我知道,當初和我談星辰大海的少年,正掙扎在現實的漩渦裡無法脫身,可他對我隻字未提。


我那時不成熟地想,餘舟禮想把我推開。


卻不知道,我同時也在推開他。


那天我忍著氣地到醫院,問餘舟禮是不是缺錢,為什麼不找我。


我忘不了他抬眸看我的那一眼,冰冷失望。


「路西寧,現在別鬧行嗎?」


我在氣頭上,也有些口不擇言:「餘舟禮,我沒鬧,我有錢,你知道的啊,我是你女朋友,這不丟臉。」


「你犯的著為了五百萬賣了自己的理想嗎?」


「那不是五百萬的事,那是我媽的命。」


那是我從未聽過的冷漠語氣。


「我可以幫你找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我也有錢,你要是不願意我可以借給你,你不籤那份協議好嗎?」


我語氣軟下來,放低姿態。


我沒意識到,那時我的靈魂,正高高在上俯視著餘舟禮。


「路西寧,你拿什麼幫我?我不是沒有自尊,我不想明明可以靠自己救我媽,卻最後因為所謂崇高的理想,去靠女朋友接濟,你能明白嗎?」


他沒說,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一旦他接受了,他將再也沒有談判的可能,以後路家哪怕讓他和我分開,他也不配拒絕。


他有些疲憊地扶額,最後和我擦身而過。


那是我出國前和他見的最後一面,沒有任何徵兆。


36.


我執拗地想要幫他,以至於我以為偷偷不讓他知道就可以,可是爺爺先知道了。


「寧寧是喜歡上那小子啦?」


我借他的人脈找醫生時,就沒打算瞞著他。


隻是我以為他就算不支持,也不會反對。


可是眼前,他的態度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你以為你偷偷這麼幫他,他會感激你?寧寧,你太天真了。恆豐那邊我問了,餘舟禮協議籤了送過去了,你那錢他一分沒要退回來了。」


原來爺爺早就知道了。


「爺爺,我喜歡他,認真的,沒開玩笑。」


「寧寧啊,換個人吧。」


我皺眉:「為什麼?」


「為什麼,你說為什麼?就憑你覺得五百萬是小事,他卻要賣掉自己的前程去換,就憑你隨隨便便給的一千萬,他根本就接不住,古往今來,門當戶對之所以重要,從來不是財富差距,而是三觀不同。」


「所以呢?爺爺是想讓我找個門當戶對的?」我忽然有些哽咽。


想起林琪之前說的話,好像我還真逃不過了。


就連最疼我的爺爺,也不支持我了。


爺爺輕撫手上的玉戒,帶著長輩的威嚴,說出的話也不容拒絕:


「寧寧,他給不了你幸福。你們認識時間不久,及時抽身最好。像你對顧銘一樣,你是聰明孩子,你該知道,怎樣最好。」


「你叔叔,在 M 國那邊給你安排好了學校,過幾天就可以過去了,國內的事你也別管,就當出去旅個遊,好好放松一下。」


我知道,就像顧銘無法拒絕訂婚一樣,我也無法拒絕爺爺的安排。


如果林琪在,他一定會說,我比他們幸運多了,至少爺爺的確是在為我好。


可在後來,爺爺也親口說過,那大概是他對我做過最殘忍的事了。


37.


深夜十二點,我在床上輾轉反側。


手機亮起的那一刻,我眼睛也亮了亮,消息的確是我想的那個人發來的。


可是內容,卻是我最不想看的。


餘舟禮:【我們分手吧。】


我:【為什麼】


餘舟禮:【你爺爺找過我了】。


我沒再繼續問,我沒敢問,隻回了一個:【好】。


第二天我去找爺爺,我妥協了。


那時我覺得,好像怎麼做都會傷害到他的自尊,或許我們真的不合適。


臨走前我隻和爺爺提了一個條件:


【莫欺少年窮。】


在國外的幾年,全然的陌生環境,並沒有讓我忘了餘舟禮。


反而在無數個時刻,我總能想起和他在一起的那段短暫時光。


不得不說,時至今日,餘舟禮都是我遇到的最驚豔的那一個。


聽林琪說,顧銘要結婚了。


他沒邀請我Ṭú₎,我也沒問。


後來過幾天,我又聽說,顧銘逃婚了。


我也隻是笑笑,原來顧銘也可以勇敢。


我忽然想起我和餘舟禮。


或許一開始就不夠喜歡吧,我們好像誰都沒為對方勇敢過。


38.


回國參加林琪婚禮那天。


我再見到顧銘,他變了。


曾經眉眼總不正經彎著的男生,現在沉靜而寡言。


他挽著那位姑娘入座,看到我也隻淡淡點頭。


我看著這對璧人的背影,覺得顧銘大概也算得償所願了吧。


這兩年林琪和顧銘的關系淡了不少,用林琪的話說就是,他一個愛玩的,沒必要拉著顧銘那個有家世的。


所以自從顧銘逃婚和那姑娘扯了證,就和他之前那些朋友之間的聯系少了很多。


「其實一開始也不這樣,關鍵顧銘他那老婆介意啊,我們沒辦法,後來就很少約他出來玩了。」


林琪穿著白色新郎服,人也像模像樣,拍著我的肩膀招呼我:


「西寧,這次回來留多久?要不幹脆別走了?」


我搖搖頭:「待個幾天,國外還有些事沒處理。」


「得了,什麼事啊,要我說,那些你都可以讓你叔幫你處理,你還是不想留,你真打算在國外待一輩子?」


「西寧,當年那情傷那麼嚴重?你還喜歡那小子?」


我笑笑沒說話。


我不知道。


39.


當年我和餘舟禮其實沒有大吵大鬧過,也談不上情傷,但林琪他們卻說是餘舟禮不識好歹。


我卻從不覺得,我沒怨過他,隻是當時心疼他,但又覺得很無力,就像爺爺說的,觀念不同才是最可怕的。


我害怕,害怕堅持帶來的是更慘烈,更難堪的收場。


可是三年過去,哪怕餘舟禮這三個字再沒有出現,我也沒法忘了。


三年了,餘舟禮也才不過 21,和當時又會有多大變化呢?


我想去偷偷看一下,就看一下,我心裡默默對自己說。


林家這場豪門聯姻持續了三天,第三天我沒去,而是偷偷去了他的公寓附近,可是從早上等到夜晚,都沒看到那個人。


鬼使神差地,我上了樓。


在他門前踱步好久,最終還是按響那個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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