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隻好先行擱置,點開和梁燼的聊天框,繼續給他發「對不起」。
剛剛打出「師兄」兩個字,我又止住了。
他已經給我發了很多條消息。
三點二十分:
「師妹,不好意思,我剛剛才知道打直球的意思。」
「可能被你看出來了,我確實喜歡你。」
三點二十八分:
「如果你感覺到冒犯的話,可以直接和我講。或者是我的言辭有讓你不適的地方,也請一定要告訴我。」
「你說我像塊木頭,是說我太死板的意思嗎?這點我很抱歉,不過我會努力改正的。」
「你說得對,應該要打直球,而不是遮遮掩掩、態度曖昧。所以我想向你表明我的心意,希望不會讓你覺得困擾。」
「我先去上課了。沒能及時回復你的話,就是還沒下課。」
四點三十六分:
「有人給我發了這個截圖,我當時解釋了下,但他們好像沒信。
需要我配合你做什麼嗎?」附圖是校園墻上那段話。
四點五十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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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高興嗎?」
「我做什麼能讓你高興點?」
「我看你老是在文裡寫腹肌,還在作話裡說你看了就很高興。其實我也有,拍得可能有點怪。」
他給我發了張對鏡自拍,衣服卷到了胸口處,露出一片緊實分明的腹肌。
「這樣可以嗎?」
「我很守男德的,絕不會讓被你以外的人看到。」
天老爺,他到底看了幾遍我的書,記了多少東西。
怎麼連這種細枝末節的東西都記得。
三分鐘前:
「師妹,我看到你的評論了。不建議你把書名發出去,你那本書很容易就會讓人聯想到我們學校,聯系到現實。」
「到時候可能會更解釋不清。」
我想起作者後臺的私信,問他:
「在我作者後臺私信的人是你嗎?你怎麼看出來的?」
他像是一直等著我的回復,很快地回了我:
「是我。你之前讓我看你的論文初稿,你發了你那本書的其中一章給我。」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寫我和別的女人從陽臺到沙發,從臥室到浴室。還要發給我看。」
「我覺得你很討厭我,我很傷心,我不敢講。我也不敢面對,我就騙你說文件被我清理了,你重新給我發的就正常了。」
「但是,我沒忍住去找了你的文。這段時間,我就在追更。我那天實在忍不住才問你的,為什麼你要寫男主掐女主脖子,我就這麼可惡嗎?」
「有點生氣。」
什麼跟什麼啊。
我懷疑梁燼根本沒看懂,那掐脖子它正經嗎?
它不正經懂不懂啊!
「但你說你是女主,我就不敢生氣了。
可能我有時候確實有點兇,但我不會傷害人的,更別說掐人脖子這種無恥的行徑。」
梁燼他怎麼能這麼純啊?
多大的人了,還一竅不通。
我隻好轉移話題,瞎扯一通:「師兄你想追我的話,你要考慮清楚。追我的人從這裡排到了法國。」
我玩完梗才想起來,梁燼算是半個山頂洞人,他可能不懂我的意思。
我正打算解釋,他卻回了我一條:「那算算,我在法國排隊也一年多了。」
「沒敢讓你知道。」
他跟上我話題的這一刻,我好像聽見了寢室外嘈雜的人聲裡,被我算漏的那一拍心跳。
我竭力保持著面上的平靜,打字回他:
「好,那我不回要看文的評論了。冷處理吧。」
梁燼說,也好。
他又問:「你高興一點了嗎?」
我放大看了他的腹肌照,不像 p 的。
挺好,那我挺高興。
可恨同窗數百日,不知師兄竟是男菩薩。
「照片還有嗎?」
「我不是喜歡,我就單純想確認下這是你,不是偷的圖。」
他沒回我,我的精神病一觸即發。
「能再發兩張嗎?哦不發啊,不發就算了,行吧。其實我也沒有很想看,笑死,我有很多人追,我看不上你。你挺一般的,哈哈哈。搞笑死了,你真的很裝。」
對面急切地解釋:
「你不相信我嗎?我不會騙你的。」
「我沒裝,我晚點就給你拍。」
「你考慮考慮我吧。」
戀愛腦真可怕,還好我不是。
6.
梁燼各個角度都給我發了一張,褲子都拉到了胯骨處。
他隻擦了鏡子中間一部分,導致鏡子邊角還彌漫著霧氣,腹肌上似乎還有水珠凝結。
看著就想幫他擦一擦。
嘶哈嘶哈。
好辣,我急需冰腹肌降降溫。
「這樣應該可以了,我都是自己拍的,沒有偷圖。」
我算是明白那些男的為什麼喜歡說看看臉了,我也喜歡。
終究,我還是成為自己討厭的人了。
「那看看臉?」
對面沉默了好一陣,回我一句:
「露肉不能露臉。」
「我可以去你那給你看。」
我笑得滿床亂滾。
林鹿看了我好一會,慢悠悠地來了句:「你不發瘋的話,還挺正常的。」
我哼了聲,張口:
「大家都會死的,發瘋怎麼了?裝正常給誰看?人哪有不瘋的?硬撐罷了!」
「一拳打爆地球,一拳打爆學校,一拳打爆你的頭。嗨害嗨。」
我坐在床上,對著她胡亂揮拳。
林鹿做了個雙手合十的動作,滿臉虔誠道:
「你開心就好,剩下的就讓我們交給報應。」
7.
我萬萬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
導師讓我和梁燼去找她,說是上次的事被學校歸為了一般教學事故。
梁燼特地給我發了條消息。
「我正好路過你那裡,想和你一起過去,可以嗎?」
我回了他「好」,正在寫題的林鹿聽到提示音,突然抬頭:「是梁燼嗎?」
「你怎麼知道?」
見我點頭,林鹿異常興奮地湊了過來,我把手機聊天界面展示給她看。
她的臉色立刻晴轉多雲,頗為不滿:「就這?一點都不勁爆。」
我一邊系鞋帶,一邊道:
「你能不能管管我的死活?我擔心挨批,你卻隻關心我的聊天內容勁不勁爆。」
林鹿滿不在乎,笑著道:
「怕什麼,反正任何困難都會戰勝我們倆。形而上學,不行退學,別慌。」
我不想讓梁燼等我太久,慌裡慌張地穿好鞋就往外沖。
身後的林鹿,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咦」了聲。
我扭頭看她,她歪著頭問我:
「等等,他路哪門子的過?」
「我們寢室在這個犄角旮旯,從哪能路過到這裡來?」
「你是不是表面寫 po 文,背地裡瞞著我搞純愛呢?」
林鹿的語速快,說的話還不帶重樣的。
我被她煩得不行,一面往外跑一面不住地搖頭:「沒有沒有,真的沒有。」
我這人沒什麼特色,就是人特色。
我搞不了純愛的。
我沖出寢室樓,梁燼正站在不遠處等我。
目光燙得發亮。
明明是他同往常一樣多的笑意,一樣溫柔的眼,我卻沒敢再與他對視。
大概是我心裡有鬼。
梁燼和我並肩走著,安撫我道:
「別擔心,不算什麼大事。要較真的話,遲到也算是一般教學事故。老師估計就是問我們兩句。」
我一身反骨,偏生問他:
「那要不是呢?」
梁燼答得很快:「那也沒關系,追責的話我負全責。」
「這事是我沒有處理好。」
他甚至學我說話:「我恨我自己,是塊木頭。」
把我當時悲憤欲死的語氣復述得像模像樣,我被他逗樂。
「你應該多笑笑。」他的聲音清潤,眼神明亮,讓我想到月光下清澈的流水,靜謐而美好。
我微怔,扭頭看他。
梁燼感受到我的視線,垂著眼瞧我。
笑意越發得濃,要從他的眼裡溢出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