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參加婚禮的,主要是彭家的親友,梁君則的大隊長為我們證婚。


那天的天氣不好,從下午開始烏雲滾滾,傍晚時分風雨大作。


「梁君則,你願意娶夏清梨為妻,從此愛護她、保護她,不管未來是好還是壞,是艱難還是安樂,你都願意會陪她一起度過嗎?」


「我願意。」


7


思緒從遙遠的時光中拉回來,梁君則早已不在我身邊。


明飛遠的汽車還在行駛,外面的景色越來越蕭瑟,這不像是「吃牛排」的地方。


最終,車停在一處廢舊廠房前。


明飛遠讓下屬看著熙奈,他把我帶進廠房。


「吃牛排之前,咱有點小活兒得幹。」他跟我說,「警察抓了我二弟,我同意交換人質,用你把他還回來。」


他打開對講機,命令道:「狙擊手就位,一旦人質交換結束,警察帶夏清梨離開的時候,立即開槍,一個都不留。」


他扯著我的頭發,「你說,來交人質的會不會是梁君則?你心心念念的梁君則?」


我笑了。你最好別祈禱是他。他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的笑容令他憤怒。他面露狠厲,「你這個該死的叛徒!」


奇怪,我怎麼是叛徒呢?我從未背叛過我的信仰。


二十分鍾後,對講機那邊匯報:「明少,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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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飛遠和手下槍上了膛。


廠房門開了,走進來三個人。


中間的人我認識,是明飛遠的二弟明小虎。


另外兩人,我看了又看,不認識。


看他們的氣質,應該是我曾經的同行。


明飛遠眯起眼睛,「梁君則呢?梁君則怎麼沒來?」


「明飛遠!你要的人我們已經給你帶來了!」對面的便衣警察說,「我們開始交換人質吧!」


「老子說的是,要梁君則親自來!你們他媽的涮我呢?」


明飛遠怒喝,舉起手槍,咔咔上了膛。


一時間,劍拔弩張。


「明……明飛遠。」


五年來,我第一次開口說話。


「留、留下明小虎,放那兩個警……察走。」


他陰冷地瞥了我一眼,「憑什麼?」


「我不走了,我跟著你。」


他沒有理我。


我緩緩地跪下,哀求:「不要放我走,我要你,要熙奈,我們一家三口,遠走高飛,好、好不好?」


他冰封的面龐松動了一些,終是垂下眼眸,放下槍。


「把明小虎留下,兩個警察滾蛋!」


回去一路上,明飛遠鐵青著臉不說話。


熙奈也不鬧騰了,乖乖地玩玩具。


她的玩具,是一把仿真槍。


回到別墅,明飛遠說:「濃濃,把熙奈帶到樓上去!」


濃濃過來把熙奈牽走。


明飛遠回身就甩了我一巴掌。


「想當熙奈的媽媽?你也配!」他掐住我的脖子,「梁君則不現身,老子遲早殺了你這個妖孽!」


我隻是笑,鼻血流出來,流進嘴裡,染紅了牙齒,應該挺像妖孽的。


明飛遠松開手,我跌坐在地。


我又被押回牢房。


熟悉的黑暗,熟悉的潮湿,熟悉的死寂。我竟找回了些許安全感。


我縮在牆角,發呆。


被關了五年,我學會了用發呆度過無數個日日夜夜。


發呆的時候,過去的回憶一幕幕在眼前漂浮、交錯、重疊、撕裂。梁君則、明飛遠,我的爸爸媽媽,我的養父養母,都曾出現在我面前,真實得讓我難分真假。


哐啷,哐啷。


外面的鐵門又響起。這個時間不是送飯的時間,是誰來了?


手電筒的光束打進來,光的後方,隱約可以看出是一個身材俏麗的女人。


她是濃濃。


「夏清梨,你過來。」


她朝我招招手。


我爬起來,走到鐵欄杆旁。


她把一個塑料袋塞進我手裡。


「這是一些止痛藥,也許可以幫你緩解痛苦。」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對我示好。


濃濃離開前,我讓她把手電筒留給我。


我從枕頭下面摸出一張照片,借著手電筒的亮光,我打量著照片上的人。


這是他留給我的唯一一張照片。


帥氣的警察制服,俊俏的面孔,明亮的眼睛,陽光的笑容。


君則哥,好久不見你了啊。


思緒又回到五年前。


8


婚禮上,司儀問道:


「梁君則,你願意娶夏清梨為妻,從此愛護她、保護她,不管未來是好還是壞,是艱難還是安樂,你都願意會陪她一起度過嗎?」


「我願意。」


隻聽輕微的咻一聲,司儀的額頭上出現了一個紅點。


司儀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我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梁君則突然擋在我前面,把我撲倒。


飯店的玻璃噼裡啪啦碎了,賓客尖叫起來。


我這才反應過來,發生槍戰了。


「清梨,走,趕緊走!」梁君則拉著我的手往後廚跑。


我回頭看了一眼。梁君則的父母,也是我的養父養母,倒在了血泊中。還有他的十幾個親朋好友,都成了活靶子。


梁君則打開後廚通向地下室的門,「清梨,你從這下去,可以繞到外面。我在這裡幫你守著。」


「君則哥,一起走啊……」我哭道。


他苦笑著搖搖頭,背過身。


他的背上,有兩個槍眼。


他替我擋的槍。


我崩潰了。


我把他拉進地下室,找到一個儲物間,「君則哥,你別急,我幫你止血取子彈,你撐住啊……」


梁君則已經說不出話了,不停地吐血。血嗆回肺部,呼吸困難,臉憋得青紫。


我什麼也做不了了,什麼也做不了了!


老天啊!不要奪走我的君則!


不要讓我一無所有!


……


他沒有受太久的罪,約莫一分鍾以後,就停止了呼吸,瞳孔放大。


那雙總是溫柔望著我的眼睛,渙散成了一汪渾濁的冷潭。


我來不及哭泣,整個人是懵的。隻記得把他的屍體用布蓋住了,鎖住儲藏間的門。我不能讓明飛遠得到他的屍體。他會把他的頭當足球玩。


走出後廚,明飛遠的槍就抵住了我的額頭。


一槍託打中我的下颌,掉了兩顆牙。


反手又是一拳,把我打翻在地。


又是一腿,踢在我的腰上……


可我卻感覺不到痛。


心如死灰,隻剩麻木。


9


所以,梁君則死在了五年前。


而明飛遠並不知道此事。


當時警方來得很快,明飛遠來不及搜查現場,就帶著我走了。


我猜警方隱瞞梁君則的死,是要利用明飛遠的復仇之心,讓他自己露出破綻。


比如這次以梁君則的名義交換人質,就是騙明飛遠出來,好實施抓捕。


可是明飛遠太警惕,加上還有我這個人質在手上,警方最終沒有行動。


阿輝下來給我送飯時,我說:「我想見明少。」


阿輝狐疑地看了看我,離開了。


片刻之後,明飛遠來了。


又是一身酒氣。


我記得他以前不愛喝酒的,唯獨一次酒後,他把我強暴了。


所以,我一聞到酒氣,就感到不妙。


這時候的他易激惹,情緒化,很容易做出傷害我的事。


但硬幣都有正反面。


酒後的他,判斷力下降,更容易動感情。


「找我有什麼事?」他冷漠地問,一臉的厭世。


我走上前,輕輕地,小心地,抱住他的腰,頭靠在他的胸前。


我聽到他的呼吸停頓了一下。


「不要生我的氣了好嗎?」


他任我抱著,沒有Ţũ₆掙脫,問我:「什麼原因?」


「什麼?」


「什麼原因,讓你突然 180 度大轉彎,竟開始求我原諒了?」


「因為……我看到了我們的女兒。我之前以為她死了,萬念俱ẗű₆灰。而這次看到她,她那麼可愛,我想好好做她的母親,把我所有的愛給她。」


「那我呢?」


「你?」我認真地,「我也會,會愛你。」


明飛遠眉目一軟,抱住我,愈發用力,仿佛要把我揉進他身體裡去。


「夏清梨,五年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無時無刻不在恨你,我好想殺了你。可是真的殺了你,我的生命好像就沒有什麼盼頭了。」


很好。他肯跟我透露心聲,說明他動搖了,我有機會了。


我繼續進攻:「那就,帶我和女兒,遠走高飛吧。」


他許久沒有說話,心髒強有力地跳動,不知他那深深的內心裡在盤算著什麼。


「夏清梨,你想得倒美。」他話鋒一轉,扼住我的脖子。


「這輩子,我們都不可能重歸於好。你為什麼一臉懵懂?你不知道為什麼嗎?要我再告訴你一遍嗎?」


他湊到我耳邊,一字一句地說:「你的心頭好梁警官,害死了我爸爸,我大姐,我哥哥,我侄女……我全家都毀在他手上。而他用的是你提供的情報。我和你,隔著血海深仇,我要是原諒了你,我會被天打雷劈,下十八層地獄!」


他的語氣哀絕、痛苦,滿腔恨意無處發泄。


10


他說得沒錯,我和他之間,確實隔著血海深仇。


婚禮那一晚的槍戰,中道幫打死了梁君則的親人,他們也是我的親人。梁君則在我懷裡死去,他的血染透了我的衣服。


如果不是仇恨支撐著我,我要活著看到明飛遠受到懲罰,我也不會像個鬼一樣蹉跎五年。


明飛遠說:「我們倆,曾經那麼相愛,走到如今這一步,我隻覺得失敗極了。怎麼,夏清梨,你為什麼這副表情,你敢說你沒愛過我嗎?」


我想說,明飛遠,我的父母是被你的父親明震殺死的,我怎麼可能愛上你?


「阿飛哥,我是愛過你的。」我哽咽,「隻是後來知道,你的爸爸殺了我的爸爸,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份感情……


明飛遠無奈地閉上眼,兩行清淚劃ṱü⁴過臉龐。


再睜開眼,他目光陰戾,一把將我推開,「如果不是你的背叛,害我爸被梁君則所殺,我們倆何至於到這種你死我活的境地!」


有一點我沒聽懂。明飛遠說,他的爸爸是梁君則所殺?可是梁君則在婚禮上身受重傷,他根本沒有反擊的機會。


我覺得頭疼,很亂,思緒纏繞成了一團一團,真相被掩藏在迷霧中。


突然,胃痛如絞。我捂著肚子,痛苦呻吟。


明飛遠問我怎麼了,我一口血,噴在了他臉上。


我事先把濃濃給我的止痛藥全吃了,導致嚴重的胃出血。


明飛遠把我抱出黑牢,狂奔著送到別墅的醫療室內。


醫生檢查了我的身體情況,搖頭。


「明少,沒有 CT,隻能通過表象判斷:她身上多器官衰竭,可能有癌,而且是末期,得立即檢查治療。」


「哪個醫院能治?我這就準備車!」明飛遠火急火燎。


「明少……」醫生說,「本地的醫院,都治不了這種大病,況且,出了森宕州,就是警方的天下……還是送到歐洲去治吧,拖不得了。」


「明少,咱們不是要遠走高飛了嗎?」一旁的濃濃說,「把她帶上,去歐洲治吧。」


明飛遠眼中閃過一絲戾氣。


然後他笑了一下。


突然轉身,狠狠甩了濃濃一巴掌。


「誰說我要去歐洲?你以為我會帶你走嗎?婊子,這是什麼?」


他拿起一個塑料袋,正是濃濃給我裝止痛藥的塑料袋。


「明少!」濃濃慌了,直接就跪下了,「我隻是看她疼得太厲害,同情她……」


「你同情叛徒?你看看叛徒會不會同情你!」


濃濃望向我,眼裡滿是絕望,我面無表情,避開她的注視。


「把她拉下去,打!」明飛遠道。


濃濃的哀求聲越來越遠,戛然而止。


11


醫生開了藥就走了。留下我和明飛遠兩人在屋裡。


明飛遠站在窗邊吸煙。暖黃的夕陽照在他的半邊臉上,一明一暗。


「想跟我走嗎?」他沉沉地問道。


我愣了一下。


說:「想。可是,去哪呢?」


「你去了就知道了。」


「什麼時候動身?」


「三天後。」他吐出一縷煙霧,「在這邊還有些資產要處理。」


「三天,還挺緊迫的。」我小心地說道,「可是,我沒有護照,怕是走不了。」


「不需要護照。」他掐滅煙頭,扭頭望著我,「你給老子好好撐著,到了那邊,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


「為什麼?」我問他,「為什麼還要救我?」


他沉默,想了很久,似乎才想出一個理由:「熙奈不能沒有母親。」


「雖然你這個賤人不配做她的母親。」他的語氣又狠厲起來。


不管怎麼樣,我得到了重要信息——


明飛遠團伙計劃於三天後離境。他說不需要護照,說明我們不是從正規機場的海關出境。


我推測,他們應該是要乘坐私人飛機或者輪船離開。但森宕州離碼頭較遠,從附近機場離開的可能性更大。


「媽媽。」


奶聲奶氣的呼喚把我從思緒中拉出來。


熙奈穿著粉裙子,扎著麻花辮,俏生生地站在門口,可可愛愛。


我朝她招手:「熙奈,過來,讓媽媽抱抱。」


她跑過來,很乖地伏在我懷裡。


「媽媽,你不要再惹爸爸生氣了。爸爸不生氣,我就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


「好,媽媽知道了。」我有些哽咽,「媽媽愛著爸爸,和你一樣愛著爸爸。」


我抱緊熙奈。餘光瞥到,明飛遠站在二樓,低頭看著我們。


駐足了一會兒,他便離開了。


我低聲跟熙奈說:「幫媽媽一個忙,可以嗎?」


「好呀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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