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顧二,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天天跟在表哥身後,知不知羞!


「你以為表哥會娶你?我告訴你,我姑母最近打算給表哥納妾都未曾考慮過你,你這種不守婦道的女子,真該被浸豬籠沉塘!」


我怒極反笑:「我當然不會做妾,誰想讓我做妾才是糊塗!


「還有,那所謂妾室絕對進不了六皇子府大門,我這輩子隻有我夫君,我夫君這輩子也隻能有我一個,既然被我看上,那就隻能被我看上!」


我咬著牙出了如意坊的大門。


然而,縱使我的話被傳得風風雨雨,縱使我在周殤面前鬧了一場又一場,縱然我在他跟前拿著刀以死相逼,良妃選的妾室還是大搖大擺地進了六皇子府大門。


那段時間京城滿地喧囂,嘲弄我的、恥笑我的不計其數,我蜷縮在院子裡,連出門赴宴都不敢,坐在馬車裡都心驚肉跳得生怕有人向我投臭雞蛋。


也是從那時候,我原本昂揚的性子被蹉磨得消沉,逐漸有些死氣沉沉的模樣。


不想……林宇坤竟記得。


我的心裡一片酸澀,又酸又脹的,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平生第一次,我有了被人珍惜著的感覺。


「娘子,娘子!」疏影的聲音有些慌,她手忙腳亂地幫我擦著眼淚,「娘子,你別哭啊!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沒有。」我握住疏影的手,哽咽著搖頭,「疏影,我是高興。」


高興到哭泣。


我攥住疏影的手腕:「你把林郎君叫去後花園的望心亭,就說我想見他。」


望心亭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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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著有些紅腫的眼睛,突然不知道怎麼才好。


一時的感動消散,如今我坐如針毡,倒是有幾分想叫疏影回來的衝動。


林宇坤來得腳步匆匆。


他手裡依舊握著折扇,隻是面上帶了幾分焦急的意味:「娘子喚我來,ẗü₎不知所為何事?」țų₍


我捻著手裡的茶杯壁,小聲道:「聽聞郎君在父親面前許諾永不納妾?」


林宇坤愣了愣,扇子張開,含笑道:「娘子何必驚訝,既娶了娘子,自然要按照娘子的意願行事。」


他聲音溫柔到有些蠱惑:「何況遊山玩水,有娘子一人陪伴足矣。」


我的臉一霎那通紅,急忙轉過腦袋不去看他。


感覺口幹舌燥的,我咽了口口水,結結巴巴道:「多謝、多謝郎君體恤。」


林宇坤摸了摸我的發髻,那裡簪著他送我的蓮花木簪。


他問:「娘子喜歡?」


我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那我以後每日都贈娘子一根可好?」他表情柔和,端的是歲月靜好,「娘子高興,林某也心甘情願。」


我深吸一口氣。


娘子……娘子……


這個朝代喊小姑娘怎麼跟喊夫君娘子那一套差不多。


思緒想入翩翩,臉頰也羞得通紅,忙往後退一步,掩著面就跑了。


8


回到院子裡,還沒等我喝上兩口水平復心境,就被人死死攥住手腕。


我大驚,掙扎著踢過去,身前之人悶哼一聲,似是怒極:「顧其嘉!」


是周殤。


我毫不猶豫拔下頭上的簪子頂在他的脖頸。


「六皇子請自重。」


他怒極反笑:「你出息了是不是?嗯?是誰說非我不嫁,現在定親的又是誰?


「顧其嘉,你當真覺得我好脾氣?」


「六皇子位高權重,未來榮登大寶,自然不會跟我一個小姑娘計較。」


我面無表情,簪子往前送了送,戳進他頸間的血肉裡,微微露出些血腥。


我話語裡有些威脅:「請六皇子自重。」


他不管不顧的,依舊緊緊攬著我,身子熱到滾燙,發絲撩著我頸間的皮肉。


我聽見他說:「若是我偏要在意呢?」


他的頸間已經開始流血。


我權衡再三,放下手裡的簪子,沉默地低著頭。


過了許久,他掰著我的下巴,眉心在唇尖蹭了蹭,聲音沙啞著威脅:「嘉嘉,你出去否了這門婚事,我請父皇賜婚娶你。」


我搖了搖頭,徑直道:「不可能。」


「那你想要我搶婚?」


指腹磨了磨我唇角的嫣紅,他嫌棄地蹭掉口脂,摸了摸我的眼睛。


他聲音裡有著威脅:「顧其嘉,別鬧得太過。」


周殤斷定我離不開他,所謂的定親也不過是在鬧脾氣惹他生氣,甚至還有幾分逼他娶我的味道。


我抿了抿唇,突然有些無力。


我示意他放開我,然後在他身前跪下,重重磕了個頭。


「你這是幹什麼?」周殤眉心微蹙,就要上前扶我,被我掙脫開來。


我仰著頭望向他:「您是皇子,身份貴重,我不過一介女子,如何爭得過您。


「之前是我痴纏無度擾了您的清淨,如今定親是我所願,此後不會再糾纏殿下,求殿下看在臣女跟隨多年的分上,寬恕一二。」


我又衝他磕了個頭。


周殤言語裡帶著惱怒:「顧其嘉,你認真的?」


「是。」


他沉默半晌,突然笑出聲,指尖掐著我的下巴,惡狠狠地盯著我的眼睛:「顧其嘉,你可聽好了,一旦我今日出了你這院子,從此之後你是生是死與我再無幹系,你確定要讓我走?」


被他掐著的下巴生疼,拉扯著幾乎說不出話。


我仰著頭,費力地一字一句地說出來:「謝殿下成全。」


9


那日周殤怒氣衝衝地離開我的院子,轉頭便命太監抬了三箱珍寶過來,美其名曰給顧家娘子「添妝」。


添妝本是親朋好友的事務,我和周殤既非親,也著實擔不起「好友」二字。


場面一時有些焦灼,賓客面面相覷,都不知該作何反應。


我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恭敬地對太監行禮謝恩,林宇坤捏了捏我的指尖,眸光安撫。


我衝他笑了笑。


我並不覺得周殤有多麼舍不得我,


不過是我在他身邊十年,陪著他出冷宮掌朝政,看著他一步一步從快要餓死的小可憐走到如今高貴非凡的樣子,就算是隻寵物也有了幾分感情。


非愛意亦非承諾,不過佔有和習慣。


往後,我與他應當是一刀兩斷了。


10


婚事定在下年春日,又是一個桃花盛開的日子。


定親的下半月是我的生辰。


林宇坤早早趕過來,坐在床邊的躺椅上,掩唇笑著問我想要什麼賀禮。


彼時我靠在床頭,月圓之夜剛剛過去,噬骨般的疼痛被我生生熬下來,骨血裡似乎都留著餘勁。


頗有些沒精打採,見他興致勃勃,卻仍是強撐著笑意,輕聲細語道:「郎君替我作張畫可好?」


林宇坤樂意至極,當即提筆立在桌案前,細細描繪著我的眉眼。


他看著我,我也在怔怔地看著他。


提筆落墨間,我仿佛看見周殤慵懶的眉眼,他指尖夾著一顆葡萄送到我眼前轉了兩轉,然後重新拿了回去。


去年生辰,我也央著他替我作畫,他不堪擾亂,最終還是應下來。


我忐忑又期待地在窗下坐了三個時辰,滿心歡喜地等待,待他一句輕飄飄的「好了」,腰酸背疼都顧不得地跑到他身前看畫。


然後仿佛有驚雷炸下來,狠狠打了我一拳。


他的確畫的我,卻是畫的我被推搡著躺在泥濘裡,面上淚痕仍在,無助到身子顫抖的場景。


極其醜陋、極其卑微、極其無助的我,就這樣被他描繪在畫紙上。


他甚至沒有畫我的眉眼。


被推搡到泥濘裡的少女,臉部空白一片,身上的狼狽卻被細細勾勒描繪,連泥點子都勾勒出紋路。


我能想象到他作畫時的惡意,甚至間或抬頭看看那坐在窗前一臉期待擺造型的我,心底一閃而過的嘲弄。


畫紙從手中落下。


我咬著嘴唇,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周殤偏偏含笑問:「嘉嘉,這畫如何?」


「娘子。」林宇坤畫得極快,他小心翼翼地捧著拿到我身前,展開。


是一張桃花樹下美人圖,


女孩衣衫活潑亮麗,亮黃色的衣衫飄越靈動,指尖落在身前的桃花蕊心,桃紅色落下來,眉心點著一點朱砂。


人比花嬌。


我命疏影收起來,衝林宇坤俯了俯身子權當道謝。


「下月是林某生辰。」林宇坤笑道:「不如小娘子為林某繡個香囊,也算還禮。」


我點了點頭,瞧著他含笑望著我的樣子,眼眸晶亮,神採飛揚。


我想起了迎春花。


小小的一朵,最不打眼卻是最早探春的那個。


有了它方知春日已至,日子才算有了盼頭。


就幫他繡迎春好了,


我默默地想。


林宇坤腳步輕快,背影婆娑地越過月拱門離去,我裹著被子躺在搖椅上,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出神。


我突然有一種很淺淡的感覺。


曾經我受過的委屈,都會在另外的人身上得到補償。


天道好輪回。


11


我的生辰宴規模不大,家裡人聚在一起吃個飯了事。


貪杯飲了些酒,扶著腦袋暈乎乎地回去,剛想解開衣衫,就有個手掌抓住了我的指尖。


隔著朦朧的月光,我仔細辨認著來人,好些時候才遲鈍出聲:「六皇子殿下?」


我衝他俯了俯身子。


他沉默著,指尖摩挲著腰帶上綴著的玉石,好些時候才抽出根簪子。


木質的簪子,蓮花的花頭。


我不過瞥了眼便收回視線。


他抬手從我的發髻上取下根木簪,又輕手輕腳地簪上他的,還摸了摸我的額頭:


「今日是你生辰,我給你送東西。」


我姿態依舊恭敬:「殿下大可以命手下人送過來,何必再跑一趟。」


我頓了頓,本想提醒他自稱應當用「本殿」或者什麼,但抿了抿唇,終究咽下話頭。


剛好他也說話:「反正我們也算認識了十年。


「倒不必這麼生疏。」


我往後退了一步,依舊拱手侍立:「臣女無德無才,如何敢於殿下攀親。」


「顧其嘉!」他聲音裡帶著腦意,「你一定要和我這般生疏?」


「殿下是皇子,是臣女高攀不起的存在。」


我輕聲道,「請殿下莫要為難。」


我衝他伸出手:「殿下的賀禮臣女收下,那柄簪子乃臣女心愛之物,請殿下歸還。」


他怒極,反手將發簪掰成兩半,花頭捏成碎末扔到地上,樣子極為冷骘:


「可惜本殿不喜那根簪子。」


我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說什麼。


周殤,


固執狂妄,得權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將當初虐待他的宮女、太監甚至妃嫔處以蒸刑,責令闔宮觀刑。


我被他強迫著去看,蒸籠之下,我雙腿乏力,跪在地上幾乎嘔吐,雙手死死拽著他的衣擺,生怕他拂開。


那時他告訴我,這就是背叛他的下場。


我怎麼回答的呢?


我淡淡地想,


好像是,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他。


恰好他捏住我的下巴,眸色在暗夜裡,異常地冷:「顧其嘉,本殿記得你說過永遠都不會背叛。」


我俯身跪地,聲音淡漠:「臣女永遠都不會背叛殿下。」


他受盡百般苦千般痛,從泥濘裡走出來的艱辛與難過我看得清楚,也不會那麼無恥地毀掉。


他不過是不愛我。


周殤面色有些冷凝:「那你這段日子是在做什麼?」


我依舊跪著:「殿下,臣女不過是累了。」


我仰頭望向他的眼睛:「臣女用了十年的時間都沒能讓殿下喜歡上臣女,還因此叨擾了殿下。


「臣女隻是不再強求。」


我和他之間,從來都是我在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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