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穿越過來時,故事已經接近尾聲。衛子夫已經生下皇長子,被立為後。做了十一年皇後的陳阿嬌則被廢除皇後之位,幽居長門宮了。


很不巧,我就是陳阿嬌。


我躺在榻上,看著手中宮人剛剛送過來的《長門賦》,嘆息一聲便將它送進了一旁的火燭裡。上好的絹帛一下子便被火舌吞沒,頃刻便化為灰燼。


「娘娘,這賦乃您千金求得,您怎麼就這樣給燒了?」一旁的大宮女綠袖語氣焦灼。


我淡淡一笑:「覆水難收,徒勞無益。」就算再作十篇《長門賦》阿嬌的結局也不會因此改變。


「娘娘!你萬不可如此消沉,您與陛下夫妻十餘載,是有著情意在的。隻要您低個頭,給陛下認個錯,陛下一定會原諒你的!」


「原諒我又如何?金屋易主,人心已變,那終老長門又有何不可。」阿嬌不育,榮寵數十年都無子,復寵又如何?有那個心思還不如想想此後數十年如何消遣時光來得實際。


就在這時有宮人來報說堂邑侯世子、阿嬌的哥哥來了。原來是他在外面看上了一名歌姬,他說那歌姬懷了他的孩子,他想把那歌姬買回府去。


所以來問我借錢。我一個廢後,哪來那許多金子借他。所以我想也不想便拒絕了。


他還要糾纏,卻被趕來的竇太主提著掃帚趕了出去。


「小嬌兒,我苦命的嬌兒,娘對不起你啊,要不是你兩個哥哥不爭氣,也不至於害你丟了後位幽居這長門宮啊。」竇太主未語淚先流,雖說人是荒唐,可卻是真的疼愛阿嬌。


「母親,阿嬌不覺得苦,我在長門宮住得很好。」


阿嬌因巫蠱之禍被幽居長門宮好歹還得了個善終,衛子夫一代賢後又如何?還不是落了個懸梁自盡的下場。


「你能這麼想,阿娘就放心了。好歹這長門宮也算是自家園林,怎麼也比那牢籠一樣的椒房殿住著舒心。」長公主語重心長地拍著我的手寬慰道。


「阿娘說得對。」

Advertisement


劉徹因巫蠱之禍殺了數百人,卻隻是貶了阿嬌叫她幽居長門宮。漢武帝對阿嬌,其實還是有偏愛的吧。


隻可惜,不能親眼見一見這位千古一帝。


陳阿嬌被廢後的生活,比我想象的還要愜意。


住在自己家的園子裡,不用應付武帝滿宮的鶯鶯燕燕,拿著皇後的俸祿,享受著皇後的待遇。


這簡直就是帶薪休假,我理想中的生活啊。


人生苦短,當然得及時行樂。我又不是陳阿嬌,可不會鬱鬱而終。


今天春色撩人,春風吹得我心痒難耐。於是叫上了綠袖一起放風箏。綠袖很不夠意思,自己的風箏飛得好,就不管我了。


我的小風箏,搖搖晃晃地就飄向了牆頭,掛在了牆邊的杏樹上。


杏花滿椏,看起來很好爬。於是我捋起袖子,爬了上去。


樹枝撲撲瑟瑟,我伸出手去夠風箏,卻始終差一點點。終於夠到的時候又有一陣風吹過,把風箏吹到了牆外。


我踩著杏樹扒著牆頭往外看,希望牆外有行人能幫我撿一下風箏。這時剛好有一男子經過。


我連忙開口:「勞駕,請幫我撿一下風箏。」


那男子環顧四周然後指了指自己,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我點了點頭,「對,就是你。勞駕公子幫我撿一下風箏。多謝。」


那公子擰著眉彎腰幫我撿起了風箏,隔著牆遞給我。


我接過風箏就要下樹,那公子卻叫住了我,「你要我幫你撿風箏,就沒有什麼別的要說?」


我一愣,遲疑地道了一聲:「多謝?」


那公子卻不依不饒:「隻有多謝?」


這人可真小心眼,隻是撿個風箏也不依不饒。


我隻好取下身上看起來最小件、最不值錢的耳珰,拋給他。


「這個送給你,多謝你幫我撿風箏。」不理他在牆外還有話說。


撿完風箏回去找綠袖,綠袖一見到我就問:「娘娘,您的耳珰怎麼不見了?」


我一時不知道怎麼搪塞,支支吾吾了半天。


「一定是放風箏的時候弄丟了,奴去幫你找回來。」


「不……不用了。」我連忙制止她。


「那可是您與陛下成婚那年陛下送給您的,是您最喜歡的一對耳珰。」綠袖吃驚地看著我,我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


我並沒有繼承阿嬌的記憶,半猜半蒙裝失憶才沒露出什麼破綻,我怎麼知道那是阿嬌最喜歡的東西?


隻能有些內疚地說:「反正都過去了。」


三日後,平陽公主設宴,特地差人邀我務必赴宴。按理說,平陽公主向武帝舉薦衛子夫,她與阿嬌的關系應該很不好才對,怎麼會特地邀請阿嬌赴宴呢?


2.


我雖然心有疑慮,還是讓綠袖準備了禮物,找人套了車馬準備去平陽公主府赴宴。


平陽公主府環境清幽,雕梁畫棟,朱瓦碧甍,爐噴冰麝奇香,盆種芝蘭瑞草。瓊臺貝闕,美不勝收。


我由眾人指引著,穿過假山流水九曲回廊,來到了設宴的地方,見到了平陽長公主。


我正欲與平陽公主見禮,平陽公主卻是親切地迎上來握住了我的手,拉著我入座。


「阿嬌無事要多出來走走,別在長門宮悶壞了身子。前些日子,姑姑還要我多去勸勸你,隻是這些日子我被府裡的事絆住了腳。這不一闲下來,就派人去請你了。」


平陽公主熱切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與阿嬌不合,這……難道是我想多了?


「多謝公主掛念。」言多必失,少說少錯。我在心裡默念。


入座之後,眾人魚貫而入,次序上菜,不一會就擺了滿桌佳餚。這時平陽公主屏退左右,一邊熱情地招呼我用膳,一邊欲言又止地看著我。


我舉杯敬她一杯酒,謝她今日款待,「長公主有話不妨直言。」


這時平陽公主才斟酌著開口:「楚服的事,你不要怪阿徹,他隻是一時衝動。你們夫妻十幾年總是有著情分在的,不要為了此事傷了彼此的顏面。」


平陽的一番話聽得我雲裡霧裡,這話聽起來的意思……難道阿嬌勾結楚服施巫蠱之術的事另有隱情?


我不是當事人,不敢妄下定論隻能說:「已經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公主寬慰之意阿嬌心裡明白。」


平陽公主似還想要再說些什麼,這時有宮人走進來在她耳邊輕語幾句,她聽完便對我說:「府中有些內務要處理,阿嬌稍坐,我去去便回。」


我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平陽公主便離席了。主人離席,我便自在許多。不免多飲了兩杯酒,公主設宴用的是果酒,甘甜卻不醉人。


我在席間等了許久不見公主歸席,甚是無趣。於是拎了一壺酒,請宮人帶我去花園走走,好歹吹一吹風。


到了花園之中,我想隨意走走便不想她們亦步亦趨地跟著,於是便讓她們都回席間候著,等平陽公主歸席再來尋我。


我一個人在平陽公主的花園裡坐著,自斟自飲,春風拂檻,露華正濃。有酒,有花,有清風明月,甚美、甚美。


我喝得正高興,就被人擋住了月光。


入眼的是一雙黑革軍靴,我頭也不抬:「兄臺讓讓,你擋著我的光了。」


我又喝完了一杯酒,還無人應答。抬眼一看,面前站著位英雋男子,身長八尺,五官精致,隻見他此刻薄唇微抿,不怒而威。我愣怔了片刻,這人似乎哪裡見過。


腦內靈光乍現,我用手指著他還沒來得及放下的酒杯,「你是那日幫我撿風箏的人!」


那人也不答話,隻是順勢奪走我手裡的酒杯。我作勢去搶,他手一抬我便夠不著了。看樣子他是在公主府當差,怕我在此吃醉了酒鬧出事端連累他被責罰。


我隻好坐下來傾壺而飲,「你用不著擔心,果酒而已,不醉人。不用擔心主人家怪罪。」


他拿著酒杯自顧自地坐在我的對面,「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從他手裡奪回酒杯,再次斟滿漫不經心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那人莞爾失笑:「哦?那你是誰。」


我身體向前一傾,盯著他的眼睛想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他得知我身份之後的驚恐。


「我是大長公主的幺女,當今天子的發妻,前皇後陳阿嬌!」


然而,他隻是眸中翻湧著我看不懂的情緒,但顯然那不是恐懼。


我頹敗地坐回去,一下子失去了氣勢:「你知道,得罪我是什麼下場嗎?」確實,一個廢後有什麼好怕的。


3.


「哦~」那人含笑點了點頭,溫和地附和,「那確實是很了不起的身份。」


我喝完最後一點酒,趴在桌子上看月亮。


「那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誰嗎?」


我轉過頭來看著他,他眼睛生得好看形似桃花,目含春水,漆黑如墨,燦若星辰。


「那……你是誰?」


那人沉吟片刻,輕輕吐出兩個字:「衛青。」


「我是衛青。」


我嚇得驚跳而起,衛……衛青!


「你……你……你……」衛青?那個歷史上直曲塞,廣河南,破祁連,通西國,靡北胡。位極人臣,空前絕後的衛青!


那個因姐姐受寵,被竇太主綁架陷害,後來娶了平陽公主的衛青?


我這是,碰到活閻王了。現在的衛青雖籍籍無名,可要不了幾年他就會在北境戰場上大放異彩了。


還真是冤家路窄。


「你當真是衛青?」我急切地追問。


那人不置可否,微微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深深嘆息:「你要是衛青,我就隻能向你磕頭認錯了。」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可是阿嬌這個前人為我栽的樹,可都沒結出什麼好果子啊。


構陷衛青,得罪了衛家姐弟,聯合楚服,行巫蠱之術,踩了劉徹的底線。開局我就失寵獲罪,被貶出了長安。


本想安靜苟存,卻又引起了衛青的注意。武帝迷信,要是發現我行為有異,指不定我會成為史上第一個被燒死的皇後。


「既然你是大長公主幺女,當今天子的發妻、前皇後阿嬌,我又怎麼敢要你磕什麼頭?認什麼錯呢?」


「建章宮一事,是我母親糊塗。」我搜腸刮肚地想著怎麼為竇太主派人暗殺他的事求他原諒。「衛將軍不是心胸狹隘之人……」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心胸狹隘的人?」衛青挑眉反問。


我訕訕一笑,確實,他幫我撿個風箏都不依不饒,實在不像心胸寬廣的人。

推薦書籍
神要是公然去跟人作對,那是任何人都難以對付的。節選:“你怎麼才開始化妝啊,”秦麗推門進來,看見立橫站在立鏡前才開始在臉上塗抹,身上的小西服外套都沒來得及扣嚴實,顯得匆忙,看來才來。“我家裡……”立橫才開口,秦麗顯得不耐“算了算了,我還有事,你快點。”
2024-12-04 17:53:34
我嫁了個瘸腿老公。豪門包吃包住,還有零花錢拿。白天照 顧老公,晚上溜出去857。簡直美滋滋。結果某天我在跟小 鮮肉跳舞的時候,我那瘸子老公腿腳麻利地衝進來了。
2024-12-16 14:38:23
我和魅魔總裁做了三年有名無實的契約夫妻。提出離婚那天。他淡淡應好,頭頂卻忽然閃過彈幕:【死病嬌,地下...
2025-01-03 18:02:36
前世,謝書做了季淮的太子妃,之後又順理成章做了他的皇後。可謂舉案齊眉、相敬如賓。隻是,唯有她自己知道,初心不純——她是為安王季召才嫁給季淮的,甚至在第一年裡,她還遞出過情報。謝書望著眼前溫潤清貴、與她溫柔繾綣的年輕君主,想著來日歲月,定不負這君王情意
2024-12-19 19:27:15
"隨從盡死,日暮途窮,薛瓔被困雪山,飢腸轆轆之下掘地挖食。 結果刨出個奄奄一息的美男子。 這不要緊,要緊的是,他懷裡那個男娃娃,睜眼就哆嗦著要她抱:「阿娘!」 「……」沒生過,不認識。 魏嘗費力爬起,揪住兒子衣領,把他一屁股撴進雪地裡。 要抱抱這種事,放著他來。"
2025-01-16 17:22:19
頂頭上司是我的槓精竹馬。下班前他臨時通知晚上聚餐,我 不想去,就編了個藉口:「我下班預約了做人流。」
2024-12-20 16:31:45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