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老上手扶了我下,「這是要做什麼?」


「我心慌得厲害。」我的手簌簌的輕顫起來,「我放心不下敘白。」


月老實在是拉不住我,給了我枚藥丸,「這是定神穩心的藥,你先用上。」


我扔進嘴裡,捏了訣隨著月老一起趕去蒼山。


蒼山已被燒了大片,零零散散都是各派的人,師尊與敘白站在前面。


月老在我耳邊低語,「瞧著這架勢,梼蜍是要拼死抵抗了。」


我瞧著敘白微不可查往前探了一步,心中一慌,這人怕是要以命相抵。


果然梼蜍往嘴裡扔了兩顆藥丸,靈力大增,我瞧著敘白高高躍起,身形微微發抖,抬手捏了個訣。


一道力打在我的胸前,我緩緩朝後倒去,身後是一陣驚呼。


我瞧著師尊與敘白躍起合力壓住了窮奇,放下了心來,沒等落地便被敘白微微發顫的身體圈在懷裡。


我感覺體內所有的靈力在逐漸消散,我窩在敘白的懷裡,瞧著渾身發抖的師尊,「師尊,這身修為,阿沅今日都還給您了。我不欠您了。」


我靠著敘白的胸膛,聽著他聲音發悶,「你怎麼這麼傻啊,我或許抗得住的啊。」


伸手擦了擦他的眼淚,「可我害怕或許。」


「敘白,我從未後悔過自己做過的事,我明白了什麼是心動,什麼是愛,什麼是非你不可,每當我想起這些的時候,想到的全都是你。」


敘白緊緊摟住了我,「是我錯了,我應該早點告訴你我愛你的,是我,我怕你不明白什麼是愛,白白被我诓騙,可我又怕你一旦明白什麼是愛,就不會留在我身邊。」


「你說的,可當真?」我咳出一大口血,連敘白臉上都濺上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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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沅,我喜歡你,從你是個小石頭精,執著於禍害兔子的時候,我就開始喜歡你。」


「敘白上仙啊。」我又嘔出一大口血,「你忘記啦,我是塊石頭,命硬啊。」


「快拖我回藥圃,我覺得我還能治!」


春去去去去去去秋來來來來來來,三山九州大定,一片祥和。


從安院裡一片紅紅火火,我瞧著遠處也是一身紅衣的敘白,忍不住感嘆,幸虧我是塊石頭啊,不然梼蜍那一擊我沒準就魂飛魄散了,但比較難過的是,我現在是塊裂紋的石頭。


在敘白早黨參,晚紅曲,春吃靈蛋,夏喝骨湯,秋補羊肉,冬泡溫泉的將養下,再加上師尊時不時一筐筐補藥的加持下,我已經比在梧山還要圓潤上兩分。


瞧著我圓潤了起來,敘白就開始敲鑼打鼓準備婚儀且不需要我插手任何事,我就像是個圓潤的吉祥物,坐在前廳瞧著來來往往的人。


我瞧著拎著梅酒來的師尊,行了個禮。


「阿沅,新婚快樂,祝你跟敘白花好月圓魚水情深」師尊扯著嘴角笑了下,「敘白果真將你養得很好。」


我點了點頭,笑著道了謝。


「阿沅,我…」師尊一臉哀痛瞧著我。


「師尊,別說道歉的話。」我笑眼彎彎,打斷了師尊,「我從未怨過您,反而感謝您,您將我撿回來讓我有了容身之地,還認識了敘白。」


我瞧著師尊身形微抖,「師尊,你要明白從痛苦裡得到的從來都不是愛。」


沒等我再說上兩句,敘白已經站在了我身邊握著我的手,「柢卿,月老那面正找你呢。」


師尊挑了下眉,嘁了一聲,背著手往席間走去。


我唇角彎了起來,拉起敘白的手,將袖中的紅繩纏在他的腕間。


「這就是你上次從月老那拿的五根?都捆上不嫌棄粗?」敘白耐心等我系完,「不給你池塘裡的大黃跟小紅再綁兩根?」


我懶得理會他的調笑,露出手腕朝他晃晃,「我的也系好了。」


敘白眉宇舒展開來,低頭親了親我的額角,「求月老不如求我啊,阿沅。」


我瞧著敘白溫溫柔柔盯著我,一陣頭暈目眩口幹舌燥,伸手捂住了狂跳的心口,不禁感嘆還不如不知七情六欲呢,自從喝了易醉,已經被敘白勾了多少次魂了啊!


敘白清朗俊美,我腹中壞水卻一陣陣翻湧,我猛地墊腳吻上敘白的唇角。


「那,求你呀,夫君~」


我瞧著敘白紅了的雙頰與耳朵,聳了聳肩,美人計誰不會啊。


番外—砚沅


我坐在搖椅上,百無賴聊指揮敘白忙活我的藥圃,一會鋤草一會澆水,一會種新草。


「石頭跟鐵樹能生個什麼啊?」我琢磨了半天,朝著敘白問道:「不能生個鐵塊吧?」


敘白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坐到了我旁邊,「什麼鐵樹?」


「月老之前說你是棵鐵樹。」我扒了個橘子放進嘴裡,「而我是塊石頭。」


敘白戳了戳我的額角,無奈道:「我真身是棵槐樹。」


我吃了三個橘子後,敘白似是反應了過來,託起我的腰,放在桌子上,抬眼瞧我。


「等等,你說什麼?你有孕了?」


我灑脫地點了點頭,「雖說我制毒有一手,但是基本的醫術還是有的,我今早摸了摸自己脈象,應該是有孕了。」


我瞧著敘白眼中翻湧起來的墨色,笑得明媚燦爛。


敘白捂住了我的眼睛,將頭抵在我的肩窩,肩窩漸漸湿潤起來,「阿沅,阿沅。」


過了好久,敘白猛地抬起頭,拉著我就往外走。


我瞧著眼前月老祠,自從成親後,這月老祠已經好久沒來了,今日這是做甚?


剛進門,月老的臭臉就擺了起來,「稀客啊,從你倆成婚來,小沅沅就沒有來過!」


敘白扯著我的手,一臉疑惑瞧著月老,「你怎麼知道阿沅有孕了?」


月老捂住胸口,重重地墩坐在凳子上,「你就是來炫耀的是吧?」


沒過半日,三山九州就都知道,敘白上仙要有娃了。


而當事人卻靠在軟塌上自言自語,「如此,柢卿應該也聽說了,這回總該死心了吧。」


我聽得不真切,張嘴問了句,「什麼死心?」


敘白放下茶杯,環住了我,「我是說我愛你愛得死心塌地,為了你是什麼都願意做的。」


我笑著拍了他一下,「那我要吃胡記的鴨掌鴨脖,李叔家的牛軋糖還要梧山的梅子酒。」


敘白的臉色冷了兩分,「梅子酒不行。」


我安安靜靜窩在敘白的懷裡,風月好看,溫柔坦蕩。


番外—敘十


我是敘十,我的真身是生石花,俗稱多肉。


我爹說呆著沒事,不要現原形,醜得丟人。


我有什麼辦法,我爹跟我娘成親的時候,開了一樹的花,我娘又是塊石頭。


所以我真身醜怪我嗎?


更不公平的是,阿娘還是塊石頭呢,憑什麼隻說我醜啊。


更更不公平的是,憑什麼隻有我試吃阿娘做的毒藥啊。


實在氣不過,我怒氣衝衝去了阿娘的藥圃,問正在除草的阿爹,阿娘為什麼不用試毒?


阿爹說,阿娘靈力低微,吃了可能我就沒娘了。


我點點頭,阿爹說的有幾分道理,但是阿爹,你怎麼不吃?


阿爹背著手,瞧著屋內制毒的阿娘,「當年追你娘的時候,吃了太多了,如今該你接班了。」


我實實在在氣不過,背著手去尋阿娘,問阿娘為什麼天天把毒往裡嘴裡塞。


阿娘說,因為她愛阿爹。


我怔了一下,問道:「阿娘,什麼是愛?」


阿娘說,如果一個人愛你,他會變著法讓你感受到,愛是一種本能,無師自通。


我似懂非懂瞧著阿娘,「阿娘,這就是你把毒都喂給我的理由嗎?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阿爹瞧著我娘黑了臉,一腳踢開了我,溫聲細語哄阿娘。


我叉著腰,問候我爹,難怪這三山九州的人說阿爹不要臉,大我娘幾萬歲也好意思下嘴啃。


我阿爹無所謂擺了擺手,說他們都是嫉妒,嫉妒他媳婦是自己養出來的,尤其是我阿娘的師尊,啃不下來石頭就說石頭硬。


可憐我小小年紀,打也打不過我阿爹,說也說不過他。我收拾好包袱連夜跑去了梧山,去找白衣師伯求安慰。


白衣師伯瞧見了我,笑著捋了捋胡子,「小十來了啊。」


我瞧著白衣師伯笑的人畜無害,心裡一陣發毛,忍不住拔腿要溜。


可我人小腿短,沒等跑遠就被白衣師伯一把拎起,「小砚啊,我當年替你娘抄的經書沒有八百也有一千了,如今你也會寫字了,你替我把我今日的經書抄了吧,抄完了明早跟師伯一起灑掃哈。」


我一陣哀嚎,這三山九周有沒有人收留無人疼的小可憐兒啊!


番外—柢卿


三山九州都說我是個痴情人,可我知道我不是。


栎姩消無聲息的離開後,我尋到的每一個女子或多或少都與她像上幾分,我拼命向所有人證明,我是個痴情的人。


我坐在碎花殿房頂上,身邊放著一個精致的小匣子。


「(再」我帶回了多少長得像她的人,她都不曾在意,甚至有點雀躍,我不明白,她不應該視我如神祇,一心撲在我身上嗎?


還未等想明白,栎姩回來了,她說她不會再鬧氣離開,她想與我永遠在一起, 做神仙眷侶。


我點頭說好,可敘白帶著小石頭一步一步離開的時候, 心裡仿佛有個地方空掉了。


栎姩瞧著我神色有異,笑了起來,她說我們不過是相遇得早, 對我來說,她是愛而不得,可這份愛散得快,我心中有了別人, 她不會強留。


可我的心不在她那, 在誰那呢?


栎姩離開了, 她離開的時候說以後都不要相見了,我瞧著那張熟悉的臉,突然想起了安念,想起了那句, 你這樣的人怎配被愛。


我想找到阿沅,我想讓她告訴我, 我這樣的人會有人愛。


可我親眼看見她擋在敘白面前的時候,我才明白了安念的那句話, 看不清真心的人不配被愛。


我看著她倒在敘白的懷裡, 她快要死了吧, 為什麼她快要死了,我卻心痛得如此厲害。


可等敘白表完真心後, 她眼裡升起的希冀似是要把世間點亮,那樣的眼神我從未見過。


我站在原地, 不知想到了什麼,竟低聲笑了起來,笑得渾身發抖。


我才明白,原來從一開始, 我就未曾擁有過她。


好多話想說,好多話沒說,好多話不能再說。


敘白與阿沅大婚前日,我將梧山所有的梅花酒送來,瞧著敘白翻了好幾次白眼,忍不住說了兩句。


「敘白, 阿沅隻是看起來傻傻捏捏,不懂情愛, 可是她才是我們中最清醒的那個。」


「我怕栎姩回來, 認清自己的真心,你怕阿沅通曉情愛, 唯唯諾諾不敢問她一句。」


「可隻有她不怕,隻有她永遠都是坦蕩與赤誠。」


「說完了?」敘白冷眼瞧了瞧我,「說完滾回你的梧山吧。」


「不回,明日還得參加你們的大婚呢。」我瞧著敘白一臉嫌棄, 冷哼了一聲, 「今日得住在你院裡。」


我撫平了袖子上的紋路,往外走,身後傳來了敘白的聲音。


「柢卿,這世間總會有人安穩堅定地愛你。」


是啊, 總會有人帶著真誠安安穩穩,堅定的愛我,隻是那人不會是她而已。


再無一人恰似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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