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作聰明的小人,竟然自己將腦袋往劍上撞。
一道血光,許天一毫不留情的取了他的狗命,順勢將劍收回刀鞘後,他走到我面前將我打橫抱起。
他咬得死緊的後槽牙,無一不在昭示著他現在非常生氣。
我拉了拉他的衣襟開玩笑道:
「一哥,你這次又救了我的小命一回。」
許天一沒說話,隻是御劍飛起幾個回合間我們竟到了許家。
許家對於天才向來是有多少給多少天材地寶的,許天一成為內門弟子後就有一座專供他修行的山頭。
他七拐八拐地將我帶到他的山頭,期間多少師弟師妹們都望著那風頭正起的天才師兄抱著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御劍飛回到宗門。
「許天一,你放我下來。」
我有些慌了,他這天才的名聲不知道又要被我搞臭多少。
許天一一把將我扔入修煉池,那件裸露的白紗遇水後將胸膛肌理描繪得愈發清晰。
許天一站在岸邊與我對視。
「洗幹淨。」
我冷笑一聲:
「你覺得我髒?」
「既然髒了您的眼,就請把我扔到山外去,帶到你這山頭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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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天一懊惱地抓著發髻,
「我沒有說你髒,隻是我……太不爽了。」
我抬了抬眉:「不爽什麼?」
「那混球居然敢這樣對你!」
說著他似乎又想將那已經死透的人千刀萬剐。
我淡聲道:「你沒必要這麼生氣,我不過是你順手救下的人,你救我,我已經非常感謝了,你不必再為我的人生負責。」
話音剛落,許天一反而氣得頂住腮幫子跳入修煉池中。
隻幾步就將我逼入修煉池的死角。
「你幹什麼?」
他咬咬牙說道:「幹你!」
我大驚失色,慌張的模樣似乎取悅了許天一,他一把將我抱入懷裡。
「現在知道怕了?」
「許諾,你當真什麼都不懂嗎?」
聽到這話,我咬唇不語,不是不懂是不敢懂,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日日夜夜想讓我當你老婆?!
8
許天一埋首在我肩膀處,我顫著嗓子:
「許天一,你別太過分……」
他隻是應了一聲,將我抱得更緊了,半晌才道:
「我不會的,我隻是……想親近你,也許我比我想象得要喜歡你的多。」
說出這句話,我似乎感受到許天一的呼吸都停了,見我沒什麼反應,才放開我悄悄背過手轉身離開。
在無人發現的地方輕吐一口氣,我突然就有些心酸起來。
許天一那樣驕傲的人竟也會表白後連氣都不敢喘。
可我……不敢。
不敢耽誤他那樣好的人,不敢去和除自己以外的人親密接觸,不敢再去相信一個人。
我的一生幾乎都是自己在掙扎,我伸出如今雪白嬌嫩的手指,卻怎麼也忘不掉那年冬日裡被凍到麻木的痛感,手指翻折的醜陋。
滾燙的淚水滲入指縫。
那天之後,我與許天一的關系變得尷尬起來,我重新回到外門幹著雜役的活。
聽說如今世道並不太平,瘟疫四起,魔修不知道何時打破了結界,開始佔領一個個城池,燒殺搶掠,百姓叫苦連天。
而我因為在許家,對外面並沒有實感,整日裡想得最多的便是哪顆樹掉的葉子比較多,我就要多花上幾分力氣去打掃。
幾乎所有的內門弟子都被叫出去對抗魔修,許天一也不例外,這樣也好,我就可以不再與他過多的接觸。
隻是我沒想到事態會變得如此嚴重,許家遣散了外門,因為大量的靈石都投入ẗū́₉了戰爭,養不起這樣多的弟子了。
小說裡並未描述魔修與疫病的災禍,這看上去像是要把整個大陸的人都滅光才是。
也許是我這個變數,我不敢想。
長老們站在一起說道:
「如有願意一起去抗爭的可以自行報名,如若沒有那便回到家再過段安生日子吧。」
我又沒有家,想了想許天一,想了想自己的處境,跟著人群加入了去前線的隊伍。
即使打不過魔修,哪怕給他們發放藥品餐食也好。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倒霉,我居然被分配到許天一所在的城池。
如今他的修為可以稱得上一聲大能。
他站在城池上方,領著各門各派的弟子,守衛著這座城,這片大陸。
可這些高大的修士擋得住魔修,卻擋不住疫病,整座城市人心惶惶,死得人越來越多。
我看見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的許天一眼眶熬的通紅,一刻不停地幫他們減輕痛苦,身上的靈力早就消耗一空。
我拉著他的肩膀搖搖頭道:
「許ţųₓ天一,已經夠了,你救不了所有人的。」
我與他很久沒說過話了,第一句卻是勸他放棄他的堅持。
路邊生病的人聽到我說話,突然扒住我的腳踝:
「仙人,仙人,你救救我吧,你不是仙人嗎?救救我們吧。」
他的臉發膿潰爛,我被嚇了一跳。
許天一急忙攔下他,我並非修士,體質比修士脆弱得多,他有些緊張的問我的情況。
我搖搖頭說沒事,可那病人似乎被刺痛了:
「他的命就是命,難道我們不是嗎?你們這些人號稱仙人救苦救難,可你們卻對我的痛苦視而不見,你就是自私自利,就是偽善!!!」
他對著上天詛咒著身邊所有無能為力的人,詛咒著上天沒有給他好的命運。
我想到了我在另一個世界死掉的那天,鮮血暈染我整個身軀,我抬著頭詛咒著上蒼。
許天一拉著我的手發緊,直到一滴滾燙的淚水落在地裡濺起塵埃。
他無力地握了握拳頭:
「可是這些人我都在乎……可我也救不了所有人,我該怎麼辦啊,我該怎麼辦啊許諾。」
這是我第一次意識到許天一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不是能救下每一個人的神,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角。
一陣黑霧翻湧徑直衝向許天一的眉心,他竟是因為自己的無力生了心魔。
我猛地把他用力抱進懷裡,一陣細微的哽咽傳入我的耳廓,心裡一陣酸楚。
9
我早有預感,如果我消失了,這個世界沒準會恢復成原本的模樣,許天一也能夠成為真正的主角,他不用與我糾纏不清,他的一生本該順遂無憂。
我低下頭戀戀不舍地用唇瓣親觸著他的發絲:
「一切都會好的。」
許天一知道我生了疫病的時候都快崩潰了。
他哆嗦著唇角不要命地把靈力往我體內傾注。
我知道這些都沒用的,也許老天隻是為了鏟除我這個異端,我這個變數才把劇情裡沒有的災禍帶來。
這幾天連續不斷地發熱,常感受到有人擦拭著我額角的汗水,有時是輕觸我的唇,要是我有力氣必定要坐起來罵他一聲:
「登徒子!」
許天一嘮叨的聲音小而清晰:
「許諾,你怎麼還不醒啊,這麼愛睡覺,這次我就放過你,下次我來的時候你要是還在睡,我下次出門絕對不帶你,放你一個人被師兄們欺負。」
過了一會他又有些後悔似的補充著:「算了,你隻能被我欺負,其他人想也別想。」
我很想笑,可我的記憶變得錯亂,有時候怎麼也想不起來我身邊的人是誰。
偶爾我在下水道躺在血水中望著天空,偶爾我在逃出大山的泥土中攀爬,偶爾我在父母的打罵聲中無助地捂住耳朵,偶爾……也會看到有個少年拎著酒壺發酒瘋:
「小諾,你隻要叫我一聲哥,在許家你就盡管橫著走吧!」
那天他湿漉漉的唇瓣,被月光非禮,美好到光是想想就很幸福,幸福到我覺得我覺得我經歷的苦難都是為了遇見他。
我也曾借著酒意,撐著腦袋問他:「哥,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是像陶虹研那樣美豔的,還是陶小晴那樣可愛的,又或者是師門師姐那樣禁欲的。
可他呆住了腳步,背過身說道:
「修真路途漫漫,應該更加潛心修煉,不該為這種事情亂了心神。」
我噢了一聲,收斂下不該有的心思,可似乎這心思再也無法與人道出。
「修正劇情中……」
我躺在下水道的血水中,身旁的手機還在播放著那第 1028 集廣播劇。
聲優輕柔地念著:
「許天一飛升那天,全宗門上下都在為他送行,宗門得了他百年庇佑,也為他飛升奠定基石……」
一陣劇烈的疼痛從頭部蔓延至全身,漸漸地連痛都消失了,我直勾勾地盯著泛白的天空,光線亮得有些刺眼。
我的視線渙散,嘴唇微動……幾乎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喊著:
「許、天一……」
像是曾經差點被賣入青嵐閣的那天隨意發出的求救聲,幾乎微不可聞。
那天陽光正好,我在漫天飛塵中與我的仙人對視。
與此同時滄庭大陸一片安逸美好,許天一站在山脈上按住眉心,似乎忘記了很多事情,他驟然止住腳步,遙遙地望著遠方:
「是誰在求救?」
10
聽說靈仙境來了飛升上來個新人。
幾個女神在那討論著,其中一個人說:
「你們說長得好看嗎?我們這五百年了,好不容易來了個新人,要是醜八怪,上班都沒勁。」
另一個回她:「我看沒準,那些仙人都愛把自己搞成老頭的模樣,說是仙氣十足, 還有那種,就墟無的那位,長得倒是好看, 就是成天穿的破破爛爛下凡去管闲事, 聽說歷練了幾世,人就瘋了。」
眾女神對視一眼,嘆了口氣。
唉, 都說工作能把人逼瘋, 當神仙也一樣。
我在凡間管闲事時, 被領導一個電話給呼了上來,他罵罵咧咧的:
「你又跑下面去了?都說了那女子命裡如此, 你又去管什麼闲事?」
我閃滿眼的淚光:「可是……可是, 她ţŭₓ太可憐了!!!」
領導對我無話可說,隻是說明, 我們這轄區要來新人了,叫我去接下。
總歸領導的事情要先完成, 所以我記下幾個待辦事件後, 列好 to do list,一個轉身回到靈仙境去。
眾神議論紛紛對著靈境侃侃而談。
「這人絕對是個好苗子, 一百多歲就飛升了,這一生好事做盡,大善人啊!」
我疑惑地扒開他們:「哎,讓讓,我領導讓我來帶新人, 新人在哪呢?」
有人好奇地問我:
「新人分到你們墟無去了?」
我點點頭,
「是啊, 你們不是說是大善人嘛, 我們墟無都是大善人, 配得很。」
眾人嘖嘖聲起, 我卻懶得管, 還有一堆破事要處理呢, 我四處找著生面孔。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不耐煩地回頭:「幹嘛?」
身後的少年眉頭輕蹙下意識的回我:
「幹你……不對不對不對……」
我啊哈一聲, 差點給他一拳錘過去。
他不知道抽什麼風,一個九十度彎腰:
「前輩, 你好,我是新人許天一!」
我怔愣了片刻, 抬手揮了揮,
「你倒是跟我一個姓, 我是許諾,大概比你早飛升那麼個五百年,確實擔得起你一聲前輩, 不過我們這都不這麼喊, 你喊我一聲哥吧,我帶你轉轉。」
許天一老老實實地跟在我身後:
「哥。」
我沒所謂地說:
「你喊我一聲哥,可算是喊對人了, 你在靈仙境盡管橫著走!」
我自顧自地走在前面,全然沒注意到身後的許天一揚起一抹寵溺至極的笑容:
「嗯,我肯定能橫著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