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方找了個提前來校的學生陪謝君峣和陸明珠參觀校園,好叫陸明珠記住教室在何處、食堂在何處,還有宿舍。
不過陸明珠離得近,不住校。
正聊得開心,一個驚喜的聲音道:“小謝先生,你是來找我的嗎?”
陸明珠瞬間不開心了。
循聲望去,是一個相貌很普通的女學生,和王秀儀差不多的清秀,比王秀儀強的地方就是她身材高挑,姿態端正,看起來穩重大方,頗有大家閨秀的清雅氣質。
衣服很精美,首飾均是和田白玉制品。
數量不多,件件貴重。
“君峣,你認得她嗎?”陸明珠直接開口。
謝君峣搖頭道:“不認識。”
他伸手和陸明珠的手十指交握,重申道:“明珠,我真的不認識她,你千萬別生氣。”
但他猜到對方可能是謝太太提過的張寶儀。
也確實如他所料,謝太太沒有按照謝君峣的意思把他的拒絕告訴張太太,反而在聯絡張太太時說謝君峣暫時沒有時間見面。
這麼一說,張太太以及張家所有人都以為謝君峣願意見面,隻是沒有時間。
包括早已對謝君峣傾心的張寶儀。
她有大家閨秀的矜持,也有女大學生的驕傲,雖然容貌稍顯平凡,但出身名門,氣質出眾,認為自己完全配得上謝君峣。
比之謝家,他們張家的底蘊更深,祖上做過翰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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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謝家發跡至今不過才三代人,
他們的富裕,隻是暴發而已。
第032章
張寶儀並沒有把陸明珠看在眼裡。
她很美,雪膚花貌,烏發紅唇,卻是庸俗的豔麗,水汪汪的桃花眼似帶著鉤子,嫵媚妖娆,戴著大顆的翡翠耳釘,配璀璨的鑽石手表和碧綠的翡翠指環,一副恨不得把所有珠寶都堆砌在身上的模樣,說明她的出身不太好。
窮人乍富方才如此張揚,大家閨秀內斂穩重。
大戶人家娶媳嫁女講究門當戶對,她入不了謝太太的法眼,頂多讓她做個二房罷了。
張寶儀拿著當家主母的架勢,隻盯著謝君峣,臉頰微微泛紅,眼裡流露出恰到好處的少女嬌羞,既能讓人發現自己的心意,又不失自己的矜持。
“小謝先生。”她又重復地喊了一聲,目光專注,十分執拗。
謝君峣皺眉,“我不認識,請自重。”
陸明珠穿越前的脾氣還可以,畢竟是平民百姓,有母親需要奉養,遇到任何事都沒得任性,而現在的她父親是大富豪,幹爹幹哥是大富豪,男朋友也資產雄厚,又抱上賀雲這根金大腿,在香江這個地界橫著走是完全沒問題,壞脾氣便有所顯露。
有資本有權勢,誰願意忍氣吞聲啊!
於是,陸明珠直截了當地對張寶儀說道:“我男朋友陪我來的,麻煩這位千金小姐不要自作多情,在這裡擺出一副大婦的嘴臉!”
表現得非常明顯,叫人一眼看出來。
她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張寶儀不屑與一個靠美色攀上富家子弟的女人說話。
她昂首而立,雙手疊放於腹部,姿態優雅,隻跟謝君峣道:“小謝先生,開學在即,謝太太要是知道你帶這樣一個女人來香江大學這麼一個莊嚴肅穆的地方,她會不高興的。”
謝君峣還沒開口,陸明珠就道:“等等,我這樣的女人是什麼樣的女人?”
給陸明珠和謝君峣做向導的男生看看他們倆,又瞧瞧張寶儀,眼裡閃過一絲譏諷。
還用說嗎?
香江大學第一才女張寶儀又以貶低別人身份的言語行為來抬高她自己的身份唄!
她做這樣的事情已不止一次兩次。
以出身翰林世家、書香門第為傲,鄙視才發跡的有錢人家,一副人人皆是暴發戶隻有他們家才是清流的樣子,真叫人惡心!
在大家眼裡,她才是笑話!
不過一個破落戶,父親是個教書匠,逃難來香江後因為不懂英文很難像以前一樣教書育人,全家靠一個開建築公司的叔叔在香江討生活,擺出來的派頭卻比乾隆皇帝的子孫後代還大幾倍,人家可沒像她似的,時不時地提起祖上榮光。
香江大學人數少,幾百人分攤到三個年級,每個年級的人就更少了,而女生實屬寥寥。
女生少,大家就都認得她們,對她們的情況如數家珍。
基本上沒什麼秘密存在。
果然,聽到張寶儀不屑地說陸明珠:“一個出身貧困想靠美貌攀龍附鳳的庸俗女子罷了,擱以前,都沒資格跟我對話。”
“我出身貧困?我攀龍附鳳?”陸明珠側過臉,倒指著自己的鼻子問謝君峣。
謝君峣也覺得莫名其妙。
“別聽一個外人自說自話的胡說八道,她腦子有問題。”陸家要是貧困人家,全世界都沒幾個有錢人,要知道陸爺爺年輕時的財力足以和石油大王洛克菲勒相媲美。
外國報道都說他是東方巨富,足見推崇。
陸家祖上雖然是做買辦的,但那是給達官顯貴做買辦,要不是朝廷昏庸,以陸爺爺和陸父的才華,未必不能三元及第。
父子倆都留過洋,卻從不以此為傲。
謝君峣晃了晃他和陸明珠交扣在一起的手,聲音溫柔,“不要理會不相幹的人,我們到別的地方逛一逛。”
越搭理,越糾纏,何必給她這樣的機會?
謝君峣又禮貌地對男生向導說道:“麻煩你給我們帶路。”
“哎,好!”男生回過神,“下一個地點就是咱們學校的圖書館,裡面有很多書,浩如煙海,都是各界人士在戰亂中搜集、捐獻的。當然,也有我們學校自己購買的。大謝先生曾給我們學校捐過數萬冊圖書,尤其是外國著作和學習資料,小謝先生應該很清楚。”
陸明珠哇了一聲,滿眼崇拜:“真的嗎?君峣。”
謝君峣微笑道:“確有此事。大哥覺得那麼多書堆在家裡不過蒙塵,送到學校則能物盡其用,說不定你下次來圖書館看的書就是大哥捐的。”
根本不搭理張寶儀,直接走了。
走了。
走了。
撇下一個沒從謝君峣嘴裡得到答案還在原地自持身份的張寶儀。
男生回頭看一眼,忍不住捂住嘴巴。
笑意從指縫間流瀉而出。
陸明珠好奇地問:“那是什麼人啊?真奇怪。”
“張寶儀,她叫張寶儀,開學上三年級,一個祖上幾輩子前出過翰林的世家小姐,好像是乾隆年間的人,以狀元身份出仕,以至於傳到現在,人人的眼睛依舊長到頭頂上。”男生像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張寶儀的家庭情況告訴陸明珠,還說了張寶儀做過的一些事。
譬如,和家資富裕的富商小姐狹路相逢,因故吵起來,她就說人家是暴發戶,還說什麼士農工商,商最賤。
譬如,遇到漂亮的女學生和有錢人交往,她諷刺人家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想靠美貌改命。
和張寶儀做兩年同學,男生眼睛特別毒,發現張寶儀看上謝君峣了。
“哦,對了,按照張寶儀以往的觀念和言論,小謝先生也在暴發戶行列中。”男生毫不猶豫地補上這一條。
陸明珠是謝君峣的女朋友,必須知己知彼。
陸明珠噴笑出聲:“真的?居然這麼有意思!”
“這樣的人,她這裡有毛病。”男生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不知道他們家是怎麼教育子女的,惦記幾輩子前的榮光,對世人有一種固執的認定,長得好的姑娘就是不正經,有錢的就是暴發戶,沒錢的就是破落戶,隻有他們全家最高貴。”
彼時上大學的大多出身良好,男生們也喜歡在背後議論女生,哪個漂亮,哪個出身好,哪個有才華,有鍾意的,直接追求,毫不遲疑。
可是,沒一個人敢追求世家小姐張寶儀。
為什麼?
不敢恭維。
陸明珠聽完就問謝君峣:“你怎麼被這樣的人惦記上了?”
“我根本沒見過她,我哪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謝君峣認為自己十分無辜,“我簡直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那個男生說道:“謝先生家裡不是開置業公司的嗎?張寶儀叔叔是開建築公司的,承包置業公司的建樓項目。興許她是跟著她叔叔在什麼場合裡見過謝先生,一見傾心,畢竟謝先生的相貌實在出色,然後她就自以為是地覺得自己的垂青是謝先生的榮幸。”
一語中的!
他靠猜測而言,不知自己說中了真相。
陸明珠點頭,“太離譜了。聽你這麼說,我也覺得她有妄想症。”
隻因為她長得美,就說她出身貧困攀龍附鳳。
謝君峣問那個男生:“你叫什麼名字?畢業後打算從事什麼工作?”
他眼睛一亮,馬上聲音洪亮地報告道:“我叫鄭世澤,家裡開米行的,但我想進銀行工作,我對這方面感興趣。”
謝君峣含笑道:“你一定會得償所願。”
鄭世澤高興地搓了搓手。
他當然知道謝君峣哥
哥是永豐銀行的股東兼董事,所以才會一己之力打敗好幾個自薦當向導的學生成功突圍。
就是為了接近謝君峣,給他留個好印象。
離開學校後坐上車,陸明珠側身問掌控方向盤的謝君峣:“你對鄭世澤做出那樣的承諾,會不會被大哥打?你真會給他找麻煩。”
謝君峣搖頭:“不會,大哥也希望有英才加入銀行。”
香江大學的學生本就是第一流的人才。
陸明珠表示明白。
頓了頓,她又問道:“你真的不認識張寶儀?”
“不認識。”謝君峣回答得十分果斷,想了想,“但我聽過這個名字。”
陸明珠一挑眉,“說說。”
“我跟你說說我的家庭情況。”謝君峣向來覺得情侶之間應該坦誠相對,說清道明後才好讓陸明珠知道自己應該以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那些讓他感到惡心的家人,遂把自己的經歷一一道來,也說了謝太太答應什麼張太太卻被他拒絕的事情。
陸明珠聽完隻有一個想法,想說他母親真是個神經病,但話到嘴邊卻又變成:“你母親怎麼這樣啊?萬萬沒想到。”
聽著不像產後抑鬱,倒像是典型的欺善怕惡。
心疼她的謝君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