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0

這四個月消耗了我太多精力,生意上出了不少紕漏,我忙得甚至沒有時間難過。

再次聽到顧相惜的名字,是她在畫展名聲大噪的消息。

一向要求苛刻的畫壇泰鬥周遺老先生對她大加讚賞,稱她這些年屬實是明珠蒙塵,已經隱居狀態的老人甚至公開出現在畫展上,並當衆表示,顧相惜是他這一生見過的最有天賦的青年女畫家。

一時間,業界震動。

媒體聞訊而來,網絡上的報道鋪天蓋地。她本就長相出挑,顏值加成下,她的關注度一度超越流量明星。

#女神畫家顧相惜#的詞條衝上熱搜榜首。

她所有的作品一售而空,甚至有人願意出一千萬購買當天畫展最矚目的作品“繆斯”。

顧相惜拒絕了。

記者聞到八卦的味道,問她畫中的男人是誰。

她大方示愛。

大學室友林放給我轉發了這段視頻,問:【顧相惜怎麼會這麼說?】

我拽著剛收到的離婚協議書,回覆:【沒甚麼,她愛上別人了,我們打算離婚。】

林放直接撥了電話過來,憤憤道:“四個月前不是還好好的嗎?她難道不知道你爲了她,在法國遭了多少罪?”

我知道她最崇拜的人,是一位叫作“周遺”的畫家,這位老先生年輕時就鮮少在大衆面前露面,現在更是避世隱居,尋不到蹤跡了。

我用盡方法和人脈才得到一個真假難辨的消息:有人曾見過他在巴黎瑪黑區逛街頭畫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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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以出差爲藉口,一個人去了法國。

那是我第一次出國,人生地不熟,第一天就被搶了行李。我著急去追,卻被引進了偏僻的小巷。

那裏聚集了一幫街頭混混,我寡不敵衆,被他們按在地上打。

失去意識前,我聽到有人用法語喊了句甚麼,所有人便急急逃走了。

我在醫院醒來,隻受了些皮外傷,是林放救了我。

我們是大學室友,我婚後一年他出國了,漸漸斷了聯繫,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重逢。

他幫了我很多,受傷期間一直是他在照料我,他問我:“不告訴顧相惜嗎?”

我搖了搖頭。

那段時間,顧相惜常把自己關在畫室裏,似乎處在很關鍵的時期。

我不想讓她擔心。

傷勢稍好一些,我就急著出門,天天去瑪黑區守著。

其實我並沒有找到周老先生的把握,隻是不想放棄任何可能性。

林放得知我此行的目的,一雙眼睛瞪得老大,一副看傻子的表情。隨後一臉誇張地嘲笑我:“你就寵著你家那位吧,哪天給你寵壞了。”

我白他一眼:“我願意。”

兩人打作一團,像回到了大學時期。

我在瑪黑區和一個街頭攤販做了交易,租用了他的畫攤,選了幾幅顧相惜不同時期的作品,擺在最醒目的地方,日日祈禱幸運女神降臨。

那時恰好冬季,每天除了睡覺,其他時間都在街頭吹冷風,凍得耳朵生了瘡。

林放總是一邊給我買藥,一邊吐槽:“自討苦喫。”

在法國待了三週後,情人節臨近,我打算回國了。

這趟異國之行確實太沖動,找不到人也是情理之中,我想著等下次有了更確切的消息再行動,意外就這樣悄然發生。

最後一天我正準備收攤的時候,周老先生出現了,並且一眼看中了顧相惜十八歲時的作品。

我點點頭:“這是我個人的珍藏。”

“那又爲甚麼要擺出來?”

我說:“我希望更多人能看見這個了不起的畫家。”

他若有所思,看了這幅畫良久,最後笑著離開了。

我瞭解過這位先生的脾氣,出了名惜才,從前挖掘過不少籍籍無名的小畫家,如今都成了業界大佬,我知道,顧相惜的機會來了。

事情比我料想得順利許多。我想,有才華的人註定是要撥雲見日的。

我真心爲顧相惜感到高興。她離夢想又近了一步。

結婚紀念日那天,我騙顧相惜自己在法國回不來,想給她一個驚喜。

可她反應很淡,隻說了句:“知道了。”

起初,我心裏有些難過,可上飛機的時候,看見她在朋友圈發了一句:“思念隔著山海。”

我心裏的鬱結立刻消散,回程路上,還在幻想著我們的美好未來。

多諷刺,其實她的思念早給了別人。

11

“不會覺得不甘心嗎?”林放問我。

我很平靜答:“當然會,但現在更重要的,是把自己的日子過好。”

他鬆了口氣,道:“孟淮,有時候你真是理智得可怕。”

我笑說:“謝謝誇獎。”

掛斷電話,四周安靜下來,我又點開那段視頻。顧相惜在鏡頭前笑得溫柔又深情,她說,那個男孩是她此生摯愛。

果然心裏還是不舒服。

我撥通電話,跟顧相惜說,畫展收入也算婚前財產,如果離婚的話,也要歸我。

她嘲諷了我一句便答應了。

看來是真心急著要嫁給心上人。

我試著把那趟法國之行當作一場投資,現在收穫了大額財富,也不算血本無歸。

第二天早上,我被一個電話叫醒,林放的聲音聽起來時遠時近:“開門。”

我踉蹌著衝出去,打開門,看見他提著行李,挎著個臉:“發生這麼大事一點不跟我提,不夠朋友。”

我愣在當場。

他張開雙臂衝我笑:“哥們我來陪你了。”

我擁抱他,感動道:“果然是好兄弟。”

但事實證明,我感動早了。

對一個要離婚的男人來說,熱戀中的男人簡直就是一劑毒藥。

晚上我等著他組團開黑,他磨蹭良久才依依不捨地掛斷與女友的視頻通話。

我勒住他的脖子,恨恨道:“在我面前秀恩愛是不是過分了點?”

他笑得恬不知恥:“我這叫以毒攻毒。”

我其實很佩服他,曾經被傷得那麼深,依然能活得如此灑脫。

“你有後悔愛過周韻嗎?”話剛問出口,我就開始後悔。

聽到這個名字,林放並沒有表現出太多情緒,隻說:“一段感情,不是結局不盡如人意,就要覺得那是一場悲劇。”

我很認真思考了這句話。

我想,不必因爲二十八歲的顧相惜而去怨恨十八歲的她。那個驚豔了歲月的女孩,隻是不在了而已。

我會接受,並慢慢釋懷。

12

一個月後,我和顧相惜領了離婚證。

我買下了巴黎蒙馬特的一座葡萄莊園,打算去法國自己學釀酒。

林放早已在那邊定居,也很歡迎我過去。

我出國那天,顧相惜和蘇洛舉行了盛大的婚禮。

新娘穿著高級定製的婚紗,一身珠光寶氣。

我想起當年我們結婚的時候,真的很窮。

我登上飛機,奔向嶄新的人生。

13

我的生活漸趨平靜,本以爲與顧相惜再不會有交集。

沒想到,一年後我回鄉掃墓,又與她重逢。

顧相惜捧著一束白菊站在我媽墳前,見我到時有一瞬的驚喜,啞著嗓子喊了聲:“孟淮。”

我沉聲問:“你來這做甚麼?”

她向我靠近幾步,急急回答:“我是想,可能會遇見你。你把房子賣了,手機號也換了,我怎麼都找不到你。”

我跟她拉開距離,冷淡問:“你有事?”

山風捲起些細沙,她大概是被迷了眼睛,眼睛竟開始微微泛紅:“就想找你說說話。”

我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顧相惜,你現在有老公。”

“走吧,別在我爸媽墳前礙眼。”

她充耳不聞,紋絲不動,我趕不走她,索性直接無視。

“我想跟你解釋媽去世那晚的事。”顧相惜顧自說著話,也不管我要不要聽。

她說:“我本來是打算出門的,他來攔我,我不小心動了胎氣。”

我敷衍一句:“哦。”

她垂著頭,語氣沉痛:“孟淮,那晚我流產了。”

我擺放祭品的手微微頓了頓,還是沒有同她講任何話。

半晌後,她突然又開口:“如果那天晚上我來了,你是不是就不會這麼恨我?”

我抬起頭正對上她的眼睛,那裏面的傷感清晰可見。

不明白現如今她擺出這樣的表情還有甚麼意義。

我迅速收回目光,假裝甚麼都沒看見,給爸媽燒了三炷香,跟他們彙報了我的近況,告訴他們我現在過得非常好。

祭拜完下山,顧相惜一直跟著我,話變得特別多。

她說,我們以前一起在村子裏看過山坡的花,林間的鳥,天上的雲……

一切都變了樣。

14

老家的房子沒人收拾,不能住人,我在鎮上的旅館住了一晚後直接飛回了法國。

與顧相惜的重遇沒在我心中掀起太大波瀾。

恰好林放創立了自己的服裝設計品牌,變得忙碌起來。我的莊園僱了人,平常十分清閒,就整天泡在工作室給他幫忙。

我開玩笑說:“我們兩個學貿易的,現在一個做裁縫,一個釀酒,還真是不務正業。”

他搖搖手指:“NONONO,人生就是一個逐漸看清自己的過程。”

閒聊時,我問他:“你甚麼時候對服裝設計產生興趣的?”

他遲疑片刻,低聲答:“你和顧相惜結婚的時候。”

他說,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知道。

“你還記得婚禮上你們穿的禮服嗎?花紋精美,價格卻便宜得離譜,你一直以爲是我找朋友幫忙搞定的對吧?”

我點點頭。

他繼續說:“其實是顧相惜捨不得花錢,隻買了最簡單的白裙和西服。但又不想讓你覺得虧待了她,就親自繪圖,然後請教我的設計師朋友,一點點把花紋繡上去的。還有頭紗,也是她自己做的。”

“我都不知道她還會做針線活。”

“起初是不會的,不過我那個朋友特別厲害,她人也聰明,沒幾天就學會了。她怕你自責,還不讓我告訴你。”

他說,那會兒他隻負責打下手,但看我們穿上身的那一刻,心裏還是有滿滿的成就感。

我們的思緒一起飄回從前。

他回憶道:“婚禮那天,你掀起顧相惜的頭紗,她看見你的臉,動容落淚的樣子,我至今都記得。”

我五味雜陳,啞然失笑:“她那時,真的挺愛我的。”

林放想了想,又說:“其實,前兩天我遇見顧相惜了。”

我沒有太大反應,心平氣和道:“巴黎是藝術之都,她是畫家,來這裏很正常。”

他搖搖頭:“我覺得她是來找你的,那晚你東西落在我這,我去追你,剛好看見她跟在你身後,遠遠看著,也不上前。”

我開玩笑:“我記得你夜盲,認錯人了吧。”

我想起這一茬,衝他豎起大拇指。

林放嘆口氣:“她聽完後整個人都僵住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有點可憐。”

我頓了頓,說:“已經與我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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