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麼惡毒。
“我馬上過去。”陸明珠掛上電話。
她對謝君峣說:“王家的幹娘不小心摔傷了,我們得送她去醫院,不能去逛街。”
“應該的。”謝君峣拿下衣架上的西裝外套。
和人相比,逛街不重要。
當初他追求陸明珠,王太太一直樂見其成,他記在心裡。
兩人乘車下山,很快趕到王家,幾個女佣急得團團轉,都不敢隨意挪動從樓梯上滾落摔傷的王太太。
見到陸明珠和謝君峣,她們眼前一亮。
仿佛有了主心骨。
“明珠小姐。”她們趕緊讓開路,露出被她們圍著的的王太太。
王太太躺著地上,痛得皺眉,卻仍從容不迫,“明珠,我不要緊,我說把我搬到床上找個跌打醫生來瞧瞧,她們不願意。”
以前也摔過,不覺得怎麼樣。
“您年紀不小了,摔到起不來,肯定要找專業的骨科醫生診治,光靠跌打醫生是不行的。”陸明珠讓一個保鏢上前查看王太太的情況,主要看她傷在哪個部位,嚴不嚴重。
確定以後,好把她抬到醫院接受治療。
這個保鏢是賀雲送的,擁有非常專業的急救手段,他上前檢查片刻,對陸明珠說道:“左腿骨折外加一些擦傷。”
就是不算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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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珠點點頭,當即送王太太去醫院。
就是謝君顥住過的醫院,環境和醫療水平都是香江頂尖的。
等醫生診斷以後,打完石膏、處理完擦傷,把王太太送進病房時,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天色已黑。
陸明珠和謝君峣忙前忙後,很是用心。
王太太痛得沒那麼厲害了,躺在病床上對他們說道:“有佣人跟著,還有護工,你們累了半天,先回家休息。”
陸明珠關心地說:“要不要我在醫院陪您?不會治病看傷,但可以陪您解悶。”
王太太一笑:“不要,你別搶佣人的工作。”
陸明珠就沒再留下。
她和謝君峣走出病房,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好奇地走近,“大哥,你來醫院幹什麼?是哪兒不舒服嗎?”
陸長生轉身,詫異道:“你怎麼在醫院?”
“我先問你的。”陸明珠看他腿。
是舊傷復發了嗎?
陸明珠露出一點擔憂之色。
她希望每一個為國為民的英雄在太平歲月裡可以安享晚年,而不是被病痛折磨。
陸長生嘆口氣,回答道:“我沒事,是老太太不小心摔傷了。”
陸明珠嘴巴瞬間成圓形,雙眼晶亮。
是她詛咒有效嗎?
老天開眼了。
雖然對一個受傷的老人感到幸災樂禍有點不厚道,但陸明珠就覺得是報應。
一定是老天爺覺得陸父、陸長生父子包括陸明珠、陸平安姑侄倆都沒辦法報復一個老人,所以才用這種方法來懲罰她。
陸長生說完問道:“你來醫院幹什麼?”
陸明珠如實回答完畢,“我和君峣回家,不打擾你給老太太盡孝心了。”
反正她不會去探望。
陸長生摸她腦袋一把,“早點回去休息,別在外面逗留。”
陸明珠嗯了一聲,跟他說拜拜。
謝君峣向陸長生告別後,迅速跟上陸明珠,伸手拉著她的小手。
陸長生原地站立,目送他們離開。
片刻後,陸長生先去探望王太太,在她驚喜的眼神中陪她說了幾句話,然後回到陸老太太所在的病房,聽她對護工和佣人發脾氣,因疼痛而稍顯蒼白的臉色很不好看。
請佣人和護工出去後,陸長生含笑走近床前,坐在床前椅子上,伸手抓著陸老太太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奶奶,她們怎麼惹您生氣了?氣大傷身,您可是天底下最優雅的老太太,在外人面前要保持風度。”
看到心愛的大孫子,陸老太太的氣就消了大半,哼哼唧唧地道:“我疼。”
年輕時摔傷不覺得怎樣,年老了就覺得渾身疼,忍不住又道:“我就說陸明珠命硬吧,你們非不信。你看,我今天才和她吵過架,晚上就摔傷了,一定是她克我。”
不忘繼續詆毀陸明珠。
因為她,兒子和大孫子都覺得自己錯了,應該向她道歉,讓自己大失顏面。
陸長生無奈地說
:“李德福都說是受人指使了,命硬之說完全是無稽之談,您怎麼還這麼說妹妹?您摔傷,是我沒照顧好您,您要生氣就打我,別責怪無辜的人。”
他本就抓著陸老太太的手,此時作勢要打自己,陸老太太趕緊收回手,嗔道:“你可是爺們,怎麼能讓人打你的臉?”
“我沒照顧好您,我有罪。”陸長生道。
“你沒有罪,我是踩到因生氣不小心扯斷的翡翠十八子導致自己滑倒才摔傷的,和你沒關系。”陸老太太伸手摸他臉上的淺疤,心疼地道:“那些壞人打你的時候,你一定很疼吧?”
“疼死了!”陸長生趴在床沿上撒嬌。
他抬起瘸了的腿,這次沒抬錯腿,對老太太可憐兮兮地說道:“奶奶,對外面說是出車禍留下的殘疾,其實不是,是有一次我逃跑的時候被他們用勃朗寧打中腿,還有彈片在裡面取不出來,我現在陪您一起疼。”
又指了指不太靈便的手,“這條胳膊也是,彈片傷到神經。”
再摸摸胸膛,“這裡也有。”
以當時的落後醫學水平根本沒辦法取出來,好在暫時不影響生命。
但如果彈片轉移就不好說了。
陸老太太頓時心疼不已,“我的乖孫子,他們怎麼那麼壞,打了你多少次啊?這家醫院的大夫能把彈片取出來嗎?”
陸長生乖乖地回答道:“爸請的老中醫讓我先調理身體,等身體好了再做手術,能不能全部取出來,到時候得問醫生。爸已經設法聯系國內外醫學水平最高的大夫,希望可以請他們為我主刀。奶奶,老中醫還讓我保持心情愉快,可我很難做到。”
陸老太太聽到陸長生說陸父在給他聯系最好的醫生,稍稍有點放心,很快又因他最後一句話而提起心,“為什麼不高興?”
陸長生嘆口氣,沒說話。
陸老太太更加心疼地追問,“你說,你告訴奶奶,奶奶一定讓你開心起來。”
“因為奶奶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呀!”在陸老太太露出不悅的表情前,陸長生加快語速道:“爺爺在世時常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可您明知道自己有錯卻不肯承認不肯改過,沒能勸好您,我覺得自己愧對爺爺的教導,心裡很難過,不開心。”
陸老太太哼一聲:“陸明珠又不稀罕。”
看陸明珠的態度像是對長輩的樣子嗎?
以前也是這樣,總是橫眉冷對。
“您差點害她沒命,她生氣是應該的,但您該有的態度不能沒有。”知道陸明珠永遠不會原諒老太太,但陸長生堅持讓老太太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繼而改正。
這件事,不容和稀泥。
陸老太太覺得十分頭疼。
她伸手捂著額頭,“哎喲,我受傷了,我有點不舒服,你讓我安靜一會兒。”
陸長生道:“您摔傷的是腿。”
不是頭。
看她剛才口齒清晰,反應靈敏就知道她根本沒事,就是不想承認錯誤。
陸老太太放下手,瞪著一雙蒼老卻不混濁的眼睛,不高興地道:“長生,你說你這麼執著圖個啥?到底是我重要還是陸明珠重要?”
“都重要。”陸長生回答得毫不猶豫,“您和她都是我的血親,您是疼我的奶奶,她是很好的妹妹。”
陸老太太對大孫子的這個回答感到非常不滿意,“要是非得分個高下呢?”
“那得看您願不願意成為天底下最完美的奶奶了。”陸老太太的反應和問題永遠在陸長生的預料之中,“我現在迫切需要一位知錯能改的奶奶來挽回我在妹妹面前的兄長尊嚴。”
陸老太太拉起被子蓋住頭,“我困了我睡了我聾了我聽不到了。”
陸長生哎喲,“好疼!”
陸老太太立刻掀開被子,“怎麼了?哪兒疼?正好在醫院,讓醫生給你看看。”
對這個身體千瘡百孔的孫子,她是真心疼。
陸長生抬起眼:“都疼。”
陸老太太忍不住道:“不就是讓我對陸明珠道歉嗎?等她來了我道歉就是。”
反正她不會來。
陸老太太有自知之明。
果然,往後幾天裡,親兒子陸父來過好幾次,二姨太和三姨太來過,她們生的兒子和陸長根也相繼來過,連陸平安也和陸寧露了臉,唯獨沒有陸明珠的出現。
就是陸父生意場上的合作伙伴都來探望過陸老太太,依舊不見陸明珠。
陸老太太十分得意。
她不僅不生氣,還很高興。
見不到陸明珠,她就不用道歉了,大孫子不能怪她。
誰知,一周後可以坐輪椅出門透氣的時候,陸長生推她去花園,她看見了陸明珠。
光彩奪目的陸明珠。
她穿一件粉紅色的高領毛衣,配一條米白呢料長褲,胸前掛著綠汪汪的翡翠大福瓜,明媚的笑容看起來格外刺眼。
烏黑濃密的頭發偏分微卷,瀑布似的搭在胸前肩後,風姿綽約,嫵媚脫俗。
即使老太太不喜歡陸明珠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陸家十幾個孩子中最標致的那個,不負東方明珠的美譽。
陸明珠陪著同樣坐輪椅的王太太,跟她說自家紡織廠成功入股陳氏紡織廠,讓其掛上明珠紡織廠的招牌,都上報紙頭條了,陳家寧也順利進入其中,以後以事業為重。
即便頭腦不是特別聰明,陳家寧也知道走這條路是最正確的。
通過陸明珠,她已經知道自家紡織廠堪稱慘淡的經營狀況,成為明珠紡織廠分廠後僅能佔兩成股份,說明陳氏紡織廠即便得到幾百萬的投資也未必能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