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父雙手一攤,“那就沒辦法了,您安心地靜養,等知微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刊登的新作品。”
郭夫人來香江後雖然沒看過連載的知微作品,但在外孫、外孫女的住處看過他們收藏的幾部小說,聞言道:“知微寫得確實很精彩,老太太也喜歡看嗎?”
“喜歡。”一說到自己喜歡的作家,陸老太太立刻滔滔不絕,來了精神。
郭夫人面帶微笑,側耳傾聽,時不時地來幾句點評。
這時,管家拿著《明珠日報》進來,“老太太,報紙上有一則廣告,著名作家知微新作《碧血丹心》將於大年初一刊登在《明珠日報》上,明兒是買十份還是買一百份?”
“十份就夠了。”陸老太太才不讓陸明珠多賺自己的錢。
還不算渾濁的眼睛轉了轉,她問陸長生:“能拿到後文不?我想,知微這麼久沒發布小說,這次肯定完成了很多內容,畢竟他休息了好幾年,三年磨一劍也該磨出來了。”
確實被她猜中了,這篇小說是全文存稿。
仍是武俠小說,以明末清初為背景,開篇就是剃發易服之令貼上城牆。
明末崇禎十七年,闖王李自成攻破北京,崇禎皇帝上吊殉國,福王於南京稱帝,政治中心自然而然地移到南方。李自成一改起義時的口號,縱容兵下搶掠京都,明將吳三桂投降清朝並放清兵入關,擊潰李自成,之後清兵南下攻明,攝政王多爾袞發布剃發易服令,強迫漢人剃發,改為滿人的老鼠尾巴頭,強迫漢人易服,改穿滿人衣冠發飾。
為抵制剃發易服之令,江陰百姓在閻應元、陳明遇、馮厚敦等人的領導下奮起反抗。
一開始,沒這麼激烈。
清兵小看江陰百姓,派幾百個人就想壓下他們的頭顱,結果被集結在一起的上萬百姓給利索地幹掉了。
十萬江陰百姓面對二十四萬清兵和兩百多門紅衣大炮,血戰九九八十一天,擊斃清兵七萬五千餘人,重挫清兵銳氣,抵制清兵南下,最後城破遭屠,沒有一人投降。
城內死者九萬七千餘人,城外死者七萬五千餘人,僅有五十餘人存活。
後世對江陰的評價是:“有明之季,士林無羞惡之心。居高官、享重名者,以蒙面乞降為得意;而封疆大帥,無不反戈內向。獨閻、陳二典史乃於一城見義。向使守京口如是,則江南不至拱手獻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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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珠就借這樣的背景書寫漢人氣節。
滿清之後再無骨氣,那是因為有骨氣的人都已死絕了。
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之慘痛歷史也被辮子頭影視劇抹得一幹二淨,因為但凡說滿清一點不好的影視劇在陸明珠穿越前都不會有播出的機會,反倒是對其歌功頌德的大行其道。
原因麼,知道的都懂。
陸明珠可不會有這樣的顧忌。
那部《火燒圓明園》上映時,看過的市民都把慈禧太後罵得狗血淋頭,得知她陵墓被盜都覺得大為解氣。
這篇《碧血丹心》就寫大俠唐紅適逢江陰保衛戰,縱有一身高強武藝也難抵擋千軍萬馬。
城破之際,他帶上三傑之後,遠走天山,將其撫養長大。
閻紅英是大姐,藝成下山,仍著漢家衣飾,偶遇抗清名將之後楚向天,兩人情投意合,聯手其他抗清義士屢次給清廷添麻煩,卻不料楚向天會愛上一位滿族的王室格格。
美貌的格格向楚向天大膽示愛,跟他闖蕩江湖。
但是,清廷鷹犬也追了上來。
閻紅英發現其中一人是當年侵略江陰的清兵大將,想到十幾萬百姓慘死,恨不能將之千刀萬剐,也暗暗將之引入險地,成功擊殺,很快引來鷹犬的追殺。
作為枕邊人,謝君峣擁有先睹為快的待遇。
即使是吃年夜飯,也不忘和陸明珠
討論裡面的人物和情節,還推薦給賀雲、曾梅夫婦和謝君顥。
“明珠三年磨一劍,寫得特別精彩。”他道。
賀雲今年沒有和子女一起過年,就被陸明珠請過來,還有曾梅夫婦。
曾夫人笑道:“我看看。”
她喜歡陸明珠筆下的英雄人物。
好好舉起手:“我也要看。”
“你識字嗎?”賀雲逗她。
好好伸出五根手指,“爺爺,我認識好多好多的字,不信,您考考我呀!”
“她認識好幾千個字。”多到陸明珠都以為揠苗助長了。
回想自己像她這麼大年紀在幹什麼?媽媽給林奶奶做保姆,林爺爺林奶奶心善,又沒有子孫在膝下承歡,就經常帶她玩,也教她背詩認字學算數,但沒好好學得這麼多、這麼雜,而她還樂在其中。
轉過年,她就要參加兒童書法比賽。
第315章
不是幼稚園的書法比賽,是香江書法協會舉辦的,十二歲以下兒童均可報名參加,一等獎是500元港幣。
報名費是10元港幣,謝君顥早就替侄女交過了。
好好上學後,他露面比較多。
書法比賽時間是正月初十,比賽地點設在高峰置業公司建成後贈送給陸明珠的明珠大廈,經常有文藝界的盛事在這裡舉辦,還有數家在香江頗負盛名的畫廊租用明珠大廈。
雖然如此,但沒人認識送好好前來的陸明珠。
就是拍賣珠寶有新聞登報也沒有她本人的照片,隻有閃耀的珠寶。
有參賽兒童的家長見陸明珠長相出眾、氣質高雅、衣著華貴,不像是普通人,就過來套近乎,看著眉眼一樣精致的陸好好,“你這麼年輕,女兒都這麼大啦?真漂亮。”
她以為陸明珠! 隻有二十歲上下。
陸明珠抿嘴一笑,毫不謙虛地說:“謝謝誇獎。”
對方旁邊是個十歲上下的男孩,穿著白西裝,舉止文雅,好奇地看了看好好,”妹妹,你幾歲了?也來參加書法比賽嗎?”
“我七歲。”未滿六周歲的好好自動給自己按虛歲算。
好像把歲數加上去,就顯得自己大一些。
“這麼小?”男孩驚呼出聲,“我十一歲,我叫季文軒,學習書法五年,已經連續參加三屆比賽了,這是第四次,很少見到你這麼小的妹妹。”
好好仰著臉,“有志不在年高。”
逗得眾人一笑。
陸明珠摸摸女兒頭頂的雙丫髻,“好好,你要謙虛一點。”
“哦。”好好尚不懂謙虛為何物。
她抱著自己的書畫用具,忽閃著大眼睛,一點都不怯場。
比賽時,她也不需要陸明珠幫忙,擺放文具、鋪紙、滴水、研墨等都是自己做。
陸明珠和其他家長一樣,站在場外注視自己孩子。
全場約有兩百餘名兒童,男多女少,後者僅有五分之一,六七歲年紀的更少,算上好好不過六七個,站在書案前很有架勢,而十歲左右的則佔一多半,更沉穩一些。
年紀小的到底弱些,有的眼圈都紅了。
書法協會的會員當裁判,有人眼尖。
他全場走一圈回到裁判席,低聲道:“知道我在參賽兒童手裡看到什麼寶貝了嗎?”
“老關,什麼寶貝?”有人不客氣地問,“都是孩子而已,能有什麼寶貝?”
先開口的老關說道:“乾隆年間的羊脂玉雕九龍鎮紙,一定是御用,我在我家傳下來的記載中看到過,祖上進獻的萬壽節禮,和記載中描述的一致。”
不是淨白玉,帶著金色的皮,是標志。
旁人就問是哪個孩子用這等珍品,老關回答:“年紀最小的那個女孩,穿紅色唐裝,還戴了對水頭極好的翡翠镯子。”
那麼好的翠料用來做童镯,也是闊氣。
“那我得看看。”有人道。
於是,幾個裁判裝作不經意間地從陸好好跟前走過,還站住腳看她發揮。
好好見慣了大場面,壓根不放在心上,落筆沉穩,寫的竟是唐伯虎《桃花庵歌》,一氣呵成,筆致頗有唐伯虎之風,而不像其他參賽者隻寫一行字或者幾行字。
回到座位後,一個老者說道:“她一定見過落花詩冊,說不定還臨摹過。”
“家學淵源。”一個年紀不太大的中年人這麼說,“不光鎮紙,砚臺、筆洗、筆架、水丞等都是好東西,墨色如漆,芳香四溢,連印泥、印盒都有,想必也有自己的印章。”
好好寫完字,落款時蓋上印章。
“陸宸”兩個字躍然紙上。
雖然好好準備得齊全,裁判都知她定是出自名門,但隻評她的作品為三等獎,和另外九個兒童並列。
一等獎一位,二等獎三位,三等獎十位,獎金遞減,三等獎隻有100元。
陸明珠開心拍下女兒上臺領獎的場景。
她沒有第一名情節,非逼著六歲女兒去爭奪一等獎。
事實上,女兒以六歲之齡和其他九位明顯在十歲左右的兒童站在一起等待頒獎,已經很了不起了。
陸明珠穿越前就沒有獲得過書法方面的獎項,學的很多才藝都沒考級。
章奶奶說陶冶情操而已,不需要別人裁定。
“你女兒好厲害。”之前和陸明珠搭訕的季文軒媽媽對好好贊嘆不已,“我兒子連續參加三年,今年是第一次獲獎,也是三等獎。”
陸明珠笑眯了眼睛,“大家都很好。”
看到出面頒獎的老者,她呆了下。
竟是黃和。
給《明珠日報》寫題頭的那位著名書法家。
一別多年,他卻是鶴發童顏,神採奕奕。
他頒獎到好好面前,彎腰打量這個眼熟的小姑娘,看看手裡的三等獎證書,“陸宸?我一定認識你爸爸媽媽。”
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認出這張臉。
好好仰著臉看他,“我也認識您,黃和黃大師。”
黃和哈哈大笑:“好孩子,書法寫得不錯,回去告訴你大伯,我答應他的請求了。”
謝君顥想讓好好拜入他門下,他一直沒同意。
現在,他意動了。
雖然筆致尚且稚嫩,但崢嶸初露,是個有天賦的,黃和很喜歡,完全不顧大徒弟已經是古稀之年,直接給他找個小師妹。
好好不明白他的意思,乖巧答應:“好的,我會轉告大爸爸。”
下臺後,她告訴陸明珠。
拍下頒獎場景、也拍下大合影的陸明珠聞言道:“我不知道你大爸爸和黃大師說的是什麼事,我猜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