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鑑定就收古董,被人騙的幾率很大,甚至還有人沒聽過陸明珠的名聲,在她從古玩商店裡出來時,拿赝品攔著陸明珠,要把祖傳的無價之寶賣給陸明珠。
一眼假。
陸明珠啼笑皆非,回頭指了指古玩商店大門,“您可以去店裡賣掉,全國統一定價,童叟無欺。”
“商店給價低,我不想賣給他們。”推薦自己赝品的中年人說道,“這些可是在陸家大小姐陸瑩瑩鑑定下買的古董,你可以放心。”
陸明珠反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海外華僑啊!”中年人笑道,“很多海外華僑回來探親,都喜歡買古董字畫。”
“我叫陸明珠。”陸明珠一字一句地道。
中年人大吃一驚。
就在陸明珠以為他會說有眼不識金鑲玉時,他突然轉身就跑。
第343章
康瑩瑩可真是陰魂不散!
向自己兜售假古董沒成功的中年人瞬間跑得無影無蹤,陸明珠蹙了下眉頭。
“有情況。”她挽著謝君峣的胳膊。
康瑩瑩偷偷出境抵達香江後,陸明珠把他們母子三
人交給陸父就沒再管過後續,難道她被送回上海後又作妖了?
謝君峣拍拍她的胳膊,神色溫柔,“找人打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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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珠嗯了一聲。
康瑩瑩簡直就像打不死的小強,每個人以為她遇事會一蹶不振,結果她每次都懂得怎樣絕處逢生,要是心正,肯定是做大事的料。
作為陸家長女,受到的教育讓她心機手段樣樣不缺。
哈裡控告她故意傷人,陸父派人把她送回上海接受應有的懲罰,連同一雙子女也沒能留在香江,在這種情況下,她通過那個什麼紅霞,居然在短短幾個月的勞改後就出來了,還和以前一樣,享受陸珍珍的供養。
陸珍珍在康瑩瑩面前展示優越感的行為依舊讓康瑩瑩母子三人衣食無憂。
當然,她在禁止出境之列,再想像以前那樣偷偷離境是不可能的。
得到這樣的調查結果,陸明珠脫口而出:“那個什麼紅霞被康瑩瑩拿捏住把柄了嗎?在舞會上拿康氏藥行的事抨擊我,我以為她真對康家恨之入骨呢!結果,人家既幫康瑩瑩離開上海,又幫康瑩瑩脫離勞改,權勢不小啊!”
謝君峣給她倒了一杯溫牛奶,眉目平和,不見喜怒之色,“你在飯店好好休息,我和這邊的領導見個面,問問具體情況。”
“是得問問,那個紅霞私放康瑩瑩離境居然不受任何影響,很有意思。”陸明珠道。
她身體不適,不方便出門,否則就當面問清楚。
謝家不僅和當地數家工廠有合作,還替他們引薦不少合作商,將物美價廉的內地工業品出口到海外各地,創造出源源不絕的外匯。
更別說上海工藝品進出口公司和陸明珠姑侄倆也合作愉快了。
所以,謝君峣的求見,上海的幾位幹部立即相見。
一把手李同志還是很會說話:“才聽說小謝先生和陸明珠同志再次光臨上海,正加班加點地想把手裡工作處理完去拜會兩位,沒想到您竟大駕光臨。我們有失遠迎,實在是失禮。”
謝君峣態度沉著,風度雍容,和他們握手時說道:“我們夫婦來內地旅遊,先首都,後上海,和公事無關,本沒打算驚動各位同志,準備小住幾日並買些喜歡的工藝品帶回家,誰知近來遇到一點事讓我們夫婦倆頗覺奇怪,不得不來請幾位同志幫忙。”
“什麼事?小謝先生請說,我們一定幫忙。”李同志答應得特別痛快,又道:“小謝先生先請坐,咱們坐下慢慢說。”
入座後,謝君峣問道:“還記得在周末舞會上對我妻子出言不遜的女同志嗎?”
李同志皺了下眉,“趙紅霞。”
“對,是叫趙紅霞。”謝君峣仿佛剛想起來似的,問道:“還在你們單位工作嗎?”
見李同志點頭,謝君峣的表情就有點意味深長,“她對我妻子出言不遜是小事,我們當時沒有過問,事後亦未追究,不知她私自幫助康瑩瑩母子三人離境是怎麼處理的?別說康瑩瑩母子三人背負故意傷人罪名被遣返回上海後,沒人處理這件事。”
在座之人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了。
李同志苦笑:“趙紅霞不承認是她幫康瑩瑩母子三人離境,說她隻是個小秘書,沒那麼大的本事,我們確實沒查到趙紅霞有違法犯罪的地方。”
“康瑩瑩親口說的能有假?”謝君峣相信她在這件事上沒撒謊。
憑她自己和兩個孩子,絕對不可能那麼順利地登上豪華遊輪,要不是他們母子三人和哈裡發生爭執,謝君峣和陸明珠根本不會發現他們。
李同志就道:“康瑩瑩被遣返回來後不承認這件事,說她不認識趙紅霞。”
當時就很棘手。
雙方都不承認,尾巴掃得很幹淨,根本抓不住把柄。
再加上趙紅霞嫁了人,公婆丈夫都頗有本事,還有她父母長子早喪,隻此一女,向來疼愛有加,用心相護,此事自然而然地就不了了之了。
李同志挑能說的告訴了謝君峣。
靜靜聽完,謝君峣輕挑了下眉頭,“原來如此。”
他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其他的事沒必要再說了,告辭。”
李同志急忙挽留:“其他的事是什麼事?還請小謝先生直說,咱們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豈能讓您白跑一趟。”
謝君峣笑笑,“本來和我們無關,不過是我們多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此算了。”
他處事向來不如大哥那般面面俱到,既然趙紅霞之事讓他看出其中的不作為,那麼熊父私自轉移財物乃至於文物到境外的事情就不值一提了。
反正沒有傷害到他們夫婦的利益。
熊父以一半財物為代價委託陸明珠挾帶他的財物出境,轉移的不僅僅是財產,還有其中的文物,而且數目不小,出境後到底是由其子孫後代來取,還是取回去後轉手他人,這都是外人猜不出來的事情,隻有本人自己清楚。
陸明珠就是看出這一點才斷然拒絕。
熊父在陸明珠這裡碰一鼻子灰後卻沒氣餒,很快就想別的辦法,以重金找別人幫忙。
謝君峣派出去的人仔細打聽過,出境時被查獲的那人和熊父有一點親戚關系,是不是熊父委託的還真不好說。
而這,隻是開始。
同時出境的有沒有其他人這麼做隻是運氣好沒查獲,後面還有沒有,隻有熊父知道,他不可能就此罷手。
還有兜售假古董這事也不簡單。
在友誼商店門口堂而皇之地賣假古董給海外人員,沒有一定的倚仗,誰敢這麼做?康瑩瑩在裡頭扮演的絕不是小角色。
生於陸家,嫁入康家,從小摸著各種珍奇古玩長大的,自然有一定的鑑賞能力。
但是,該操心的不在意,他們兩個外人操心什麼?
謝君峣回去就這麼跟陸明珠說。
陸明珠沉默了一下,隨即露出一抹笑容,“聽你的,咱們就當個旁觀者吧!咱們來上海是購物的,不是多管闲事的。”
謝君峣坐到床上,伸手摟著她,“大事管管就得了,小事讓他們後果自負。”
陸明珠依偎在他懷裡,“你說得對,文物外流,該負責任的不是我們。”
當初在舞會上隻把趙紅霞帶下去而沒有任何處置,陸明珠就知道他們的態度,要不是日用品、工藝品合作牽扯到外匯問題,合作方是國家不是個人,陸明珠一定會阻止。
謝君峣輕撫她的頭發,“江南的絲織品一向不錯,我們明天多買一點,帶回去後一部分送人,大部分留下自用,女兒越長越大,以後也要和你一樣,經常做漂亮的衣服穿,要不要再請兩個做旗袍的裁縫回去給你們服務?”
陸明珠莞爾,“家裡又不是沒有,不用再請啦!”
有隻給她做旗袍的老師傅,還是兩位,手藝十分出色,在舊上海時就出了名,他們受謝君峣邀請,不給別人服務,專心負責陸明珠的旗袍。
一針一線全部不假手他人。
他們做的旗袍到目前為止沒有一件是重復的,陸明珠有很多都沒上過身。
話題一轉,陸明珠道:“上次看到金銀玉制品櫃臺裡琳琅滿目,過幾天過去,我們不妨看看有什麼好東西值得購買。”
品質太差的就算了。
謝君峣輕笑,“能有多好?肯定沒你的好。”
“看看嘛!”反正無聊。
“好。”謝君峣十分縱容,“倒是可以多買一點,以後送人用。那些晚輩一個個結婚生子,一年四季,月月都有人過生日,就用這些當禮物送出去好了。”
陸明珠保留下來的珠寶首飾都是頂級貨色,送人可舍不得。
陸明珠聞言大笑,用腦袋頂了頂他的肩膀,“我們倆不愧是夫妻,想到一塊去了,送那些什麼鋼筆、手袋、香水、化妝品之類的東西,還不如送兩件精美的玉器,既體面大方,又能升值,還不會被隨意丟棄。”
友誼商店珠寶櫃臺的定價是真便宜。
陸明珠以前沒關注,現在一看,像隻老鼠掉進了米堆裡。
很多在舊上海得花幾千、上萬塊大洋才能買到的翡翠、珍珠、鑽石、和田玉制品,在這裡的標價才幾百元、上千元,有的隻需幾十元。
當然,幾十元的翡翠比較幹巴。
因為工藝品出口比較好,現在的玉器雕刻手藝人都在國營玉器廠工作,很多都是他們的作品,也有不少是從民間收上來的珠寶首飾。
櫃臺前的顧客可不少。
人流如潮稱不上,畢竟隻有持外國護照才能進來,但喜歡珠寶首飾是人之天性,很多人都來光顧,外國人亦不例外。
陸明珠等人少了些才和謝君峣上前。
“上海首都各有珠寶玉石回收處,來路正得很。”售貨員說一口流利的英語。
陸明珠看著她端到自己面前並放在櫃臺上的託盤,笑問:“回收得多嗎?”
售貨員想了想,回答道:“挺多的,前幾年不是大旱嗎?即使有您的幫助,各地糧食也稀缺,上海的供應雖然沒斷,但很緊張,很多副食品都被取消了,不少市民不得不買高價糧。我聽說,有人偷偷到黑市裡買一隻雞,要40塊錢呢!還有一些落魄的人家,錢不夠花怎麼辦?當然是拿東西出來變賣了。國家不允許私人交易,所以古玩字畫、珠寶首飾都賣到指定的回收處,國家將之當成工藝品出口,可以賺取到大量外匯。”
頓了頓,她又小聲透露:“流入到民間的也不少,不過都不聲張罷了。”
陸明珠拿起一隻滿綠手镯,“多少錢?”
售貨員看了一眼,“300元。”
真便宜呀!
雖然
不夠透明,綠得不夠均勻,拋光也一般,但底子細膩,顏色十分漂亮,和千禧年前後香江富豪花上千萬競拍給女朋友的翡翠手镯不相上下。
陸明珠舉起來仔細辨認,越看越眼熟,怎麼看都是同一隻。
旁邊有個中年婦人不滿地開口:“我在首都花1000元買的翡翠镯子不如這隻,為什麼你們的定價沒有任何規律呢?”
這個問題,售貨員回答不上來。
陸明珠看著那個珠光寶氣的中年婦人,含笑道:“當然是因為兩個友誼商店不是同一個單位,本錢不一致,標價自然也不一致。而且,玉石這種東西是天然礦石,一模一樣的成品很難遇到,哪怕有一點點差距,價格就大不相同。做翡翠這一行的都知道,種差一分價差十倍,色差一分價差百倍,您沒聽過沒關系,理解就行。”
中年婦人摸了摸手上的鑽戒,“你是誰?”
“和你一樣,是友誼商店的顧客。”陸明珠說完,對售貨員道:“給我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