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老爺子?”明輝順口一問。
陸明珠抬眸看他,“都在。”
除了王興財偶爾還要操心一雙小兒子小女兒,其他人都差不多是退休狀態,曾梅夫婦早就不管事了,陸父也把擔子丟給陸長生和陸平安,自己含飴弄孫,現在賀雲把家產處理得差不多,就是準備頤養天年的意思。
明輝瞬間噤聲。
陸明珠噗嗤一笑,“怎麼?隻想著給現任嶽父買壽禮,把前任泰山忘到腦後啦?”
“我那是不敢。”明輝有自知之明。
他送的禮,根本進不了賀家的門。
賀雲這人向來是“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要不是和陸明珠有合作,香江已經沒有他明輝這個人了。
幸好,幸好。
保險公司和塑膠廠的生意十分興隆,賀雲沒再針對他。
明輝拍拍胸脯,“明珠,今天你在店中的一切開銷都由我來買單!”
“那就卻之不恭啦!”陸明珠放下青銅爵,拿起旁邊一件看起來稍微新一點的青銅牛,對老板說道:“麻煩您幫我包起來。”
“好的,好的。”老板雙手接過。
就由明輝討價還價去了。
陸明珠買了兩件青銅器、三件玉器、一件小瓷杯、二十四把一套的舊扇子和幾套舊書,總共花了一萬多港幣。
點到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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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沒帶回家,直接叫人送到古董店交給章老師和張懷芝,經他們鑑定後再收進庫房,豐富自己的收藏。
錢多到沒處花,就好好地搞收藏吧!
到家換好衣服,上官紅拿了一份請柬走過來,“您要去嗎?前兩天送來時問您,您說考慮考慮,到時候再決定。如果您準備赴宴,我和海倫把禮服準備好。”
陸明珠看了一眼。
是國外一家品牌在香江舉行的晚宴,早先沒有奢侈品概念,這幾年隨著香江經濟發展,再加上陸明珠和明玥、鄭月娥合伙的代理生意被她們搞得風生水起,財源滾滾,不少品牌紛紛入駐香江,活動也多了。
想了想,陸明珠問道:“明太太參加嗎?”
“參加,我昨兒還碰見她了。”上官紅予以肯定的答案。
陸明珠嗯了一聲,“我也去露個臉。”
她現在比較任性,香江的很多社交活動都會在第一時間向她發出邀請,去不去全憑她自己的心情,遇到喜歡的人就多說幾句,不喜歡的連搭理都不搭理,因為她背後站著好幾座大山,本人又財力雄厚,一般人都不敢得罪她。
上官紅又問:“先生一塊去嗎?”
她指的是謝君峣。
陸明珠搖頭,“早上吃飯時,大哥說晚上要開國際會議,他和君峣都不回來吃飯,就不要打電話問他了。”
生意越做越大,謝君顥和謝君峣也越來越忙碌。
即使謝君峣想偷懶,也不行。
謝君顥畢竟是年過半百的人了,早年還積勞成疾住過院,雖然精力依舊充沛,但不如青年時代,為了他的身體著想,謝君峣不得不替他分擔很多工作,唯一的願望就是女兒早點長大成人早點接班,好讓他退休。
上官紅點點頭,下去做準備。
陸明珠則去陪陸父等人吃午飯,留下賠給女兒的鸚鵡,把其他的鳥都帶過去。
曾夫人見到後就笑了,“這是怕你幹爹們悶得慌?”
“沒事的時候養著玩嘛,又不能老是坐著喝茶下棋。”陸明珠沒有養寵物的愛好,純粹是覺得這幾對鳥可愛,有的是叫聲動聽,有的是羽毛漂亮。
曾夫人叫人掛到樹梢。
“女兒叫你們不要老是坐著。”她衝木棉花樹下的四個老頭道。
湊了一桌麻將,陸明珠來了,他們也沒停下來。
陸明珠湊過去看,發現賀雲即將成為大輸家。
作為上海有頭有臉的人,沒有幾個不會打麻將,解放後還有很多資本家庭經常通宵達旦呢!連國家禁賭的條令都不放在眼裡。
賀雲手一推,“明珠來了,不打了。”
陸父就嘲笑他輸不起。
賀雲點頭,“我是輸不起啊,我把家產都分完了,你沒分,你有錢,你最有錢。”
陸父翻白眼。
陸明珠的桃花眼瞬間彎了彎。
陸父把矛頭對準她,“你闲著沒事幹了嗎?又來蹭飯。”
蹭飯,還是陸明珠偶然說過的一個詞,他覺得用在此時的陸明珠身上是十分貼切。
陸明珠抬起下巴,“親爹,這可是我的屋。”
到自己的房子吃飯,能叫蹭飯嗎?
能嗎?
“晚上我要出門參加一個晚宴,您請我來吃飯,我還不來呢!”她見賀雲起身離座,連忙伸手攙扶,“契爺,您慢點。”
站穩後,賀雲輕輕地拍拍她手臂,“是什麼晚宴?”
陸明珠說了品牌的名字。
賀雲迅速從腦海裡調出記憶,“是做珠寶的。”
陸明珠點點頭,“對。”
“他們前兒才給我送來一套首飾,紅寶石是我自己的,由他們首席設計師負責設計並親自制作,瞧著還不錯,待會兒拿給你配禮服。”明珠金鑽行這些年做大了,躋身國際品牌行列,陸父都不好找國外珠寶商給他加工首飾,不像自己可以隨心所欲。
陸父嘟囔道:“自己家做珠寶的,戴人家的幹什麼?”
陸明珠喲了一聲,“我親爹吃炸藥啦?一點就著。有誰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嗎?春節過去一個多月了,我可沒問他要錢啊!”
當時說分家產,也是話趕話,其實真沒人在意他分不分。
曾梅喜歡那對畫眉鳥,一邊給它們添加食水,一邊笑道:“你沒看今天的報紙嗎?就是那個淪落為酷愛刊登風月之事的《香江日報》。”
陸明珠搖頭,“我早上去看望楊嬛了,沒來得及關注新聞。”
“你爹以前的那個四姨太,柳如眉和她現任丈夫威廉來香江了,據說是威廉退休,陪柳如眉周遊各國,《香江日報》就把過去的事情給翻出來了。”導致陸父直接在他們跟前表明剩餘財產絕對不分給三房五子,隻留給長房一脈。
陸明珠恍然大悟,“和我沒關系啊!”
她勸陸父:“過去不知道多少年的事情了,您以前都不在意,現在氣什麼?人家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咱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就行。您這麼大年紀了,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我沒氣。”陸父道。
他修身養性,當佛爺許久了。
柳如眉離了他,也沒過得比以前更好,有什麼可氣的?
陸明珠不相信,但也沒繼續往下說這個話題,轉而哄他:“前不久,我帶好好在放翡翠原石的庫房裡玩,叫工人當場剖開一塊石頭,裡面有一團成色絕佳的翠料,給您做個扳指兒好不好?別人都沒有。”
“扳指兒是舊時候的東西,往後不流行了,你給我做個牌兒。”陸父要求道。
“行,沒問題。”反正最後還得老頭子自己找人加工。
哄好了親爹,吃過午飯,陸明珠才放心地回家午睡,然後為晚上做準備。
有秘書,有助理,還有專業的造型師,陸明珠什麼都不用費心,隻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挑選一件合適的禮服即可。
作為晚宴最尊貴的客人之一,陸明珠並沒有壓軸出場,也沒走紅毯。
在品牌方的恭迎下到裡面和他們說了會話,接著就有不少熟人來跟她打招呼,都不用她自己主動上前。
見到鄭月娥,陸明珠也注意到了明輝。
西裝革履,意氣風發。
看得出,即使年老色衰,也還是那麼一派風流肆意。
“呀,明先生陪月娥一起來了?你今天給我買單的事情報告給月娥了嗎?”她以為這家伙會繼續陪姨妹買買買呢!
明輝笑道:“哪能不說呀?給夫人、女兒以外的女士買單,一定要讓夫人知道。”
陸明珠就看到鄭月娥和剛到的明玥同時撇嘴。
明輝也是致力於給孫子攢家業,再加上他自己不能生育,這才在女色上收了心,結果倒成了人人稱道的好男人。
滑天下之大稽。
鄭月娥推明輝,“你有熟人來了,去打招呼吧,讓我們自個兒說會話。”
“你們慢聊。”明輝過去了,還從侍者託盤中取了一杯紅酒,他開保險公司,最喜歡和這些有錢人打交道了。
陸明珠對鄭月娥說道:“你那個妹妹,我見到了。”
鄭月娥頓時笑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吧?我叫明先生帶她出門買東西,也是試一試明先生的意思。”
他要是沒心,自己就和他安安穩穩地過下去。
他要是有心上鉤,二話不說,離婚。
鄭月娥養得活自己,和陸明珠、明玥的關系都很好,也有底氣離開明輝,並不在乎明太太的頭銜。
明玥立刻問是怎麼回事。
依然愛八卦。
“這不是結婚後好幾年都沒生孩子嗎?雖然我對外說自己不想生育,且明家後繼有人,明先生尊重我的選擇,但是外人不信啊!別說外人,就是我親爹親娘也不信。他們怕我老無所依,覺得生一個有鄭家血脈的明家後人才保險,私底下合計了一番,讓我那個妹妹帶了信給我,想讓我那個妹妹給明先生做二房。”提到這事兒,鄭月娥就氣不打一處來。
說到後面,她不自覺地放低聲音,沒叫三人以外的第四個人聽見。
明玥掩口一笑,“我竟不覺得意外。”
擁有明輝這樣的財富和地位,主要看他自己能不能把持得住,因為即使他無意,也有的是狂蜂浪蝶撲向他。
能做到謝君顥、謝君峣、王伯暉、陸平安這樣潔身自好的,在香江地界可謂是鳳毛麟角。
鄭家大概認為明輝不可能永遠對鄭月娥一心一意,就為以後做打算。
“別笑。有這樣的娘家人,是我的悲哀。”鄭月娥道,難掩臉上的無奈,“其實你爸他心知肚明,所以在吃過午飯後就爽快地叫人把我那個妹妹送回元朗了。”
算是表明自己的態度。
明玥點點頭,“到他這把年紀,想玩也玩不動,你後半輩子算是清淨了。”
“嗯。”鄭月娥認可她的看法,“要是明先生年輕二十歲,送到嘴邊的肥肉他能不吃?那結果可就真說不好了。說起來,老有老的好處,免得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