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俞梨看向已經用過鎮痛藥物、此刻隻是有點虛弱的姜玉,靜了靜後回答:“是霍沉發的,說他們回家洗一下,換件衣服再來。”


  “讓他們洗完澡塗一下藥,如果哪裡疼的厲害就來醫院檢查。”姜玉叮囑。


  “好。”俞梨點了點頭,給霍鎮予發了消息。


  “還有,我這裡沒什麼事,讓他們別來了,”姜玉垂下眼眸,“你也回去吧,我自己在這兒就行。”


  俞梨盯著她看了半晌,唇角微微揚了起來:“媽,你這張床真大。”


  姜玉頓了一下,撩起眼皮斜她:“什麼意思?”


  俞梨露出一個乖乖的笑。


  一分鍾後,姜玉不情願的往旁邊挪了挪,臉上全都是嫌棄,卻在俞梨躺下後把被子分她一半,兩個人躺在同一個被窩裡。


  俞梨熟練的往姜玉懷裡蹭了蹭,雙手抱住她的腰。姜玉不悅:“你這都什麼毛病,我們才第一次睡一起吧,你都不害臊的嗎?”


  俞梨深吸一口氣,滿足的閉上眼睛:“媽媽的味道,一點也不陌生。”


  姜玉氣笑了:“你在家跟你媽也這麼黏糊?”


  “也不是,隻有跟她睡的時候會。”俞梨回答。


  姜玉嘁了一聲,嘴裡嘀咕一句:“幸虧我生的是兒子,沒這麼麻煩。”


  俞梨揚了揚嘴角,安靜的枕著她的胳膊。


  經過晚上這一場,兩個人都累到了極致,卻偏偏沒有一點睡意,於是隻能安靜的躺著,一時間病房裡隻剩下兩道輕微的呼吸聲交錯。


  不知過了多久,姜玉突然開口:“我是不是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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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俞梨仰頭看向她。


  姜玉安靜的看著天花板,半晌才緩緩開口:“剛查出來腫瘤那會兒,鎮予剛高考結束,按照我跟霍德的約定,要在那個暑假把我們早就離婚的事告訴他。”


  俞梨默默抱緊了她,無聲的給予她力量。


  “我是大學的時候認識了霍德,大二那年意外懷孕,隻好輟學結婚,從那之後就安心在家做家庭主婦,剛開始那幾年還挺開心的,霍德能賺錢,對我也體貼,我一直覺得自己是撞了大運才能嫁給他,後來才發現是撞了大運,可惜撞的是厄運。”


  “他一直都沒有忘了自己的初戀,從跟我交往的時候就是,知道我懷孕後還去找過初戀,是人家不要他,他才退而求其次跟我結婚,”姜玉說起這些事時一臉平靜,仿佛在說別人的事,“他演技真好,這麼多年我都沒發現,直到他初戀回來找他,我親眼看到他們躺在我的床上。”


  俞梨頓了一下,光是想到那個畫面就湧起一陣憤怒,很難想象媽媽當時的心情。她深吸一口氣,難過的懇求:“我們不說這些了好不好?”


  “要說的,我都沒人聊這些,都快憋瘋了,”姜玉輕笑一聲,接著緩緩道,“當時是挺難過,但也不算吃虧,因為我是一個母親,我要為我的鎮予考慮,所以我趁他愧疚分走了他大半的家產,還提出等到鎮予高考結束再說出真相,以免影響他考試。”


  “我都不知道這個決定正不正確,因為之後的每一天我都覺得煎熬,每次看到那張床都感覺惡心,所以我跟霍德裝了四年的夫妻,我就在地上睡了四年。鎮予的高考對我來說,是解脫的信號,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盼著我兒子趕緊長大,趕緊考個好成績,隻是他考好了,我卻沒有解脫,在他出成績的那天,我發現自己ru房裡長了硬塊。”


  以為的解脫成為了新的噩夢,希望變成了絕望,俞梨光是聽她說,眼角就泛起陣陣酸意。


  “我太崩潰了,我太恨了,出軌的人什麼事都沒有,我卻得了這樣的病,所以當時我一直處在很偏激的狀態,直到現在也有一點。我厭惡過去的主婦人生,厭惡當初的忠誠與循規蹈矩,更厭惡眼裡隻有兒子的自己,所以我選擇放縱,選擇報復,選擇豎起一身刺,等我發現這樣不對時,鎮予已經遍體鱗傷了。”


  姜玉揚起唇角,眼底卻隱有淚光:“他是因為一次一次來抱我,才會受傷的,如果我當初沒有推開他,如果我沒有因為生病遷怒他,甚至如果我沒有離婚……”


  “他會理解的,”俞梨小貓一樣蹭了蹭她,“媽媽在成為他的媽媽前,首先是一個正常的人,隻要是人,在經歷人生最大的難關時,都會有情緒失控的情況,他會理解的。”


  她說完坐了起來,一臉認真的看著姜玉:“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養病,聽醫生的話,這樣他才會放心知道嗎?”


  “……嗯。”姜玉別開臉,輕輕拭去眼角的淚。


  俞梨盯著她看了片刻,重新回到她的懷抱裡:“媽媽的懷抱真溫暖。”


  姜玉被她撒嬌的語氣逗得一笑,語調輕松的說一句:“幸虧我生的是兒子。”


  “要是閨女的話太麻煩了對嗎?”俞梨調皮的接出下一句。


  姜玉輕哼一聲,靜了許久後才小聲說:“幸虧生的是兒子,可以弄個會撒嬌的閨女回來,要是生的閨女……”


  剩下的話沒有再說了。


  俞梨愣了一下,心裡湧上一陣暖流,她含笑看向姜玉,對方卻一臉煩躁:“看什麼?”


  俞梨知道她這是害羞了,眨了眨眼睛後一本正經的說:“我在想,要是閨女的話,女婿要怎麼撒嬌才討人喜歡,總不能像我這樣鑽懷裡吧。”


  姜玉揚眉:“你好奇這些幹嘛?”


  “因為如果霍沉是女孩的話,我就是你家女婿了呀。”俞梨揚唇。


  姜玉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合著不管我生了個啥,你都不放過了是吧?”


  俞梨被她的語氣逗笑了,趴在她懷裡好半天才起來。姜玉看到她的傻樣子也忍不住樂,笑了半天後兩個人都累了,不知不覺的安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姜玉緩緩開口:“鎮予比我還死心眼,認定了誰,那就是誰,一輩子都不會變的。”


  俞梨頓了一下。


  “說實話,我不喜歡他這樣,太冒險了,把一輩子壓在一個人的愛意上,愛意消失他這輩子就完了,”姜玉說完停頓一瞬,“可如果他喜歡的那個人是你,我還挺放心的。”


  俞梨好奇:“為什麼?”


  “因為你也很愛他啊,”姜玉側身面朝她,低著頭溫柔和她對視,“你愛他的一切,他的過去和他的現在,你的眼睛在看向他的時候是有光的,我相信你會愛他一輩子。”


  俞梨怔怔的和她對視,不知過了多久,才一本正經的跟她保證:“嗯,我會愛他一輩子,不論富貴與貧窮,不論健康或疾病。”


  姜玉樂了:“你都哪學的詞兒?電視上嗎?”


  “不是,是我們結婚那天的誓詞,我就記住了這兩句。”俞梨乖乖的笑。


  姜玉聽到結婚,眼底的失落一閃而過,接著笑了起來:“挺好,記住這兩句就行了,媽相信你們會好一輩子的。”


  “嗯!”俞梨認真的點頭。


  病房裡靜悄悄的,隻有母女倆低低的說話聲,兩個人斷斷續續的聊著天,漸漸的有了困意。


  臨睡之前,姜玉問:“他們倆回你消息了嗎?”


  “沒有。”俞梨乖乖回答。


  姜玉抿了抿唇:“都這麼久了,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應該是在說你生病的事吧。”俞梨推測。


  姜玉垂下眼眸:“有可能。”


  俞梨明顯感覺到她情緒沒那麼好了,猶豫一下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其實我一直不太明白,你一開始瞞著鎮予,是因為不想讓他擔心,但後來已經見到霍沉了,就該知道他之後也知道了,為什麼還一直不肯主動告訴他呢?”


  “就是因為見到26歲的他了,才更不願意說了。”姜玉輕聲回答。


  俞梨蹙眉:“為什麼?”


  “我去B大給鎮予送生活費的時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姜玉含笑看向她。


  俞梨愣住。


  “也許你聽說過我,也看過我的照片,但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因為你在見到我時,並沒有跟特別熟悉的人見面的反應,”病房裡昏暗,姜玉的表情若隱若現,“明明你和鎮予已經結婚了,為什麼沒有見過我呢?是不是因為,你們結婚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


  俞梨嘴唇動了動,卻連半個音節都無法發出。


  姜玉看著她的表情,不由得輕笑一聲:“按照你的說法,你隻是十八歲這一年的記憶是空白的,而那次送生活費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所以你從有記憶的十九歲開始,就沒見過我了。”


  她靜了一瞬,聲音輕得快要消失:“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應該就是這幾個月走的吧?”


  “媽……”


  “別難過,我早就想明白了的,”姜玉輕笑一聲,隻是笑意漸漸消失了,“隻是可憐我兒子,才十幾二十歲就沒有媽了。”


  她打起精神:“所以我才一直不想這麼快告訴他,霍沉很好,可太成熟了,而變得成熟的條件之一就是經歷錐骨之痛,我心疼,而這種痛既然是他早晚要經歷的,自然是要能晚一天是一天的。”


  “……有心理準備,總比沒有的好。”俞梨聽出她話裡的遺憾,哽咽著安慰她。


  姜玉微微搖頭:“不是的,親人離開這種事,就算有心理準備,痛苦也不會減少半分,隻會讓痛苦的時間線拉長。”她靜了靜,狡黠的朝俞梨眨了眨眼睛,“其實要不是霍沉的出現,我本來還想著一輩子不告訴他,哪怕死了我也假裝出國享福去了,這樣他對我隻有恨沒有愛,也就沒那麼痛苦了。”


  俞梨聽出她在活躍氣氛,勉強打起精神笑了笑:“不管怎麼說,你的這個計劃注定失敗了,所以要努力活著,好好聽醫生的話,霍沉再怎麼說也是經歷過一遍的人,相信一定可以幫我們避過所有錯誤答案,改變你的命運。”


  “真的可以嗎?”姜玉好奇。


  俞梨堅定的點了點頭:“一定可以的,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他。”


  “嗯,我會配合的。”姜玉笑了笑。


  俞梨鼻子一酸,再次鑽進她的懷裡,姜玉好笑的抱住了她,像哄三歲孩子一樣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很快就一起沉沉睡去。


  窗外月色朦朧,月光隱隱透過窗簾縫隙落在病房的地板上,窗外的枯樹孤零零的站著,一小片綠芽悄悄探出身影。


  春天不知不覺的就來了。


  夜色濃鬱的夜裡,霍沉和霍鎮予安靜的坐在沙發上,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霍鎮予喃喃:“我還是不相信,她明明那麼健康,怎麼會突然得病……”


  “這個病很多時候是因為心理壓力和情緒壓抑,”霍沉垂著眼眸,“我記得她離婚之前那兩年體檢過,當時還沒有。”


  “……所以是因為我,”霍鎮予眼角泛紅,迷茫的看向霍沉,“是因為不想耽誤我學習,離了婚也要裝夫妻和睦,才會得這個病的?”


  霍沉垂眸,沒有說話。


  霍鎮予荒唐的笑了一聲,笑意又瞬間消失,再次直愣愣的盯著地面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他又低聲問:“她會死,對嗎?”


  “嗯。”


  “什麼時候?”


  “2014年陽歷9月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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