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連點頭,不好意思地說了聲謝謝。
她卻看著我皺起眉頭,指揮我進了商場,讓我換上西服皮鞋。ťųⁱ
一看標籤,嘶……讓人肉疼的價格。
可換完衣服,又確實人模狗樣的,心裡頓時好糾結,為裝個逼破這費究竟值不值。
陳雅倩把我的衣袖衣領細梳了一遍,贊嘆道:「看嘛,這才有點老板的樣子。」
她的手指劃過我的脖子,我渾身雞皮都起來了。
她看看時間,讓我坐下,把我的頭發重新扎了一遍,還細細地分了劉海及發尾。
得,這逼裝定了。
正欲付款,店員告知:「先生,你的愛人已經付過款了。」
哈哈,我心情大好,一把摟過陳雅倩的肩膀:「謝啦,好兄弟,回頭還你錢。」
她一把推開我,沒好氣地說:「誰是你兄弟,快走快走。」
17
聚會的農院佔地極廣,魚池花圃點綴得恰到好處。
陳雅倩落後我半個身位,亦步亦趨,高跟鞋嗒嗒作響。
進入大堂,眾人投來的訝然目光,令我很是飄然了一把。
峰子現在成了胖子,推杯換盞間,對我暗暗豎起拇指:「王總,風水輪流轉吶,把高中的惡魔女都收拾服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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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以為然地點點頭。
故作高深的原因無它,楊晴的座位正挨著我。
其實一進場,我便在找尋她的身影了。
她坐在角落裡,穿著淺藍的裙子,頭上戴著藍色發箍,還是清純如學生,絲毫看不出是個離異的女人。
落座時,峰子便識相地把楊晴拱到了我旁邊的位置。
面對曾經的白月光,我鼓足勇氣,也隻說了句好久不見。
她掩嘴輕笑:「王總事業有成,難怪都不見你聯絡老同學。」
她端起酒與我碰杯,手指節骨擦過我的手背,我竟然緊張了一下。
陳雅倩那邊也圍了許多人,她高中時就威望極高,現在瘋女變美女,好些男同學圍著她賣弄。
她掛著輕淺的笑,滴酒不沾,然後佯作惱Ṭù⁻怒望向我,說一會還得送老板回去,喝不了酒,讓王總幫我喝了吧。
見她果真給足面子做足全套,我也放下了心,來者不拒。
若非以前跟著那幫漢子喝慣了散裝白酒,這一波下來,怕是得趴下了。
酒至中場,楊晴把手機推到我面前,是她的微信二維碼。
我一陣恍惚。
當初畢業後,我唯一有打聽的同學就是她,然而,嘗試加過幾次,卻始終沒有回復。
現在,她卻主動把二維碼推到了我面前。
而且整場下來,竟然無人提及我與陳雅倩在高中的糗事。
我忽然湧起不真實的感覺,又覺得份外諷刺。
隨著校園趣事聊完,後面的無非就是各自的社會地位,拉關系談合作什麼的。
陳雅倩處理得遊刃有餘。
唯有楊晴,大概她的經歷最與眾不同,她獨自走了出去。
我醉暈暈的,也跟了出去。
本以為會引起哄笑,結果眾人卻視而不見。
楊晴在走廊裡,望著天空發呆,我站到她身邊,本以為有千言萬語,或是勵志雞湯,最後隻憋出了一句,人生其實是段旅程。
酒意上湧,媽蛋,我匆忙離開 ,趴在洗手盆前華麗麗地嘔吐。
一如當年的校運會 1600 比賽。
我仿佛被瞬間打回原形的小醜。
這一次,楊晴沒有尖叫,沒有扔開我跑了,她輕輕拍著我的背,擔憂地說:「你不要喝太急了。」
數不清的感覺交織在心裡,讓我難受得不行。
不一會,陳雅倩過來了,帶我離開了農院。
踩在花圃間的小徑上,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我鼻子發酸,雙眼蓄淚,迷糊地揮著手:「買單,我請客,買單。」
她架著我,哄小孩似的:「好好好,買了買了。」
18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酒店。
混亂的記憶碎片中,我不肯回家,講了好多好多的話,還抹了眼淚。
陳雅倩開車拉著我在城裡兜了一圈又一圈。
我心裡一陣感動,難為她了,撥打她的電話致謝。
通話鈴聲響起,床頭櫃傳來嗡嗡的震動聲。
陳雅倩的手機?
我蒙了,環視四周,西服整齊地掛在衣櫥,但沙發上,那小巧的紅色驢包?
臥槽……
我站在浴室門前,顫著聲問:「陳雅倩?」
裡面傳來嘟囔不清的聲音,門拉開了,她咬著牙刷,穿著寬松的浴袍,胸口大片的雪白能晃瞎我的眼睛。
……
陳雅倩一邊化妝,一邊念叨。
「你啥意思,鬼喊鬼叫的,你一床,我一床,我又沒佔你便宜。」
「你喝得死人似的,我還擔心了一晚上。」
「睡覺還不老實,總是踢被子。」
我無地自容,漲紅了臉,不停地說謝謝。
19
月末的時候,手機傳來 3 萬到賬的消息。
我驚呆了,問陳雅倩:「你來真的?」
她莫名其妙地看著我:「有問題嗎?你想加工資也得下個月了。」
我滿腦問號,要麼之前自己的能力被嚴重低估,要麼這公司打著設計名義,幹著走私的活。
未等我開口,她卻皺著眉頭說:「你快過來看一下,產品出問題了,客戶要賠償。」
我趕緊過去,竟然是我負責的一個酒櫃。
它的承重出了問題,客戶放上展品後,支架斷裂了。
我細細查看設計圖,定位到酒櫃側邊的支架,破口大罵:「這裡不知被誰修改了,薄了 4 毫米,不出問題才怪。」
她安慰我別擔心,說相信我不會犯這樣的錯。
我想了一會,冷笑道:「你相信我有什麼用,都得賠償了,陳家偉幹的好事?」
她搖搖頭,說不確定,現在要麼賠償,要麼返修。
但返修的話,一來一回的運費也得虧上一大筆。
我又急又火,把她從座位上拉起,打開軟件,邊想辦法邊修改。
「在側邊加個鋼制的落地小旗杆,承重便可解決,而且你看,對造型還有改進,提高辨識度,你詢問下客戶能接受不?」
一小時後,她拉著我的手臂搖晃:「王子昀,你可真厲害,客戶答應了。」
我尷尬笑了笑:「你別總是哄小孩一樣行不行?」
問題解決了,可陳家偉的惡意,我無論如何也忍不了。
唯一有機會修改我文件的人,隻有他。
我想幹他。
剛起身,陳雅倩又把我按回座位:「你看你,現在不就小孩子一樣,而且他現在是設計總監,我還有好多活與客戶在他手裡。」
我心裡憋火,又想不通,這傻逼對我的惡意怎麼如此之大?
陳雅倩翻著白眼,嘟囔了句木腦殼。
20
我以為陳雅倩會慢慢處理,不料她直接把陳家偉給降級了。
這下,他徹底不裝了。
他拉過凳子,辭職信一扔,把腿搭在桌上,嗤笑道:「行,姓王的,看來你在老板那後臺挺硬嘛,這破公司我不幹了。」
隨後擺出一幅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以你們相處換來的卻是疏遠的姿態,他攤牌了。
「重新認識一下,我是天鴻公司的總裁,倩倩,其實我來這破公司,隻是為了你而已。」
據他說,二年前,他親臨人才招聘會,恰巧陳雅倩也在現場招人,他一見傾心。
陳雅倩所招的職位又對口,為了愛情,他演了一出老總求職的戲。
「倩倩,跟我一起走吧,這二年裡,你也知道我對你有多認真。」
他的深情款款,把我倆唬得一愣一愣的。
陳雅倩在鍵盤噼啪一頓敲,把他離職之事定了。
立結立走。
下班後,公司門口停了輛賓利,陳家偉坐在車裡,朝陳雅倩招手。
見不理他,他下車跑了過來,滿面春風:「倩倩,我真沒騙你,對你也是真心的,跟我一起走吧,我的公司比這破地方好多了,你不用怕受欺負。」
當然,說完後,他沒有忘記瞥我一眼。
陳雅倩不耐煩地挑起左邊眉毛,我心裡一驚,趕緊閃開。
我可記得,她左邊眉毛一挑,正是代表著怒氣值已滿。
然後嘛,搞不好就得過兩手了。
可她隻是深吸了一口氣,字字清晰。
「首先,你說的破公司,是我的心血。
「其次,你擅自修改文件,導致我司受損,我不追究,不代表你沒有過錯。
「最後,欺負我?
「王子昀,你說說,誰敢欺負我,你敢?」
她的語氣冰冷,我啄米般點頭:「就是就是,我何德何能欺負你。」
陳家偉微張著嘴,臉色漲紅,嘣出一句,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夠了,別戲精一樣自作多情,子昀,我們走。」
走沒幾步,她又停下來,轉身回去,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媽的,差點害老子賠大錢,警告你,別再來騷擾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我沒憋住,大笑不止。
這不是當初陳家偉對我說過的話嗎?
見他還想逞強糾纏,我朝他甩了甩拳頭,他隻好灰溜溜走了。
陳雅倩瞪著我:「笑什麼笑,很好笑嗎?現在沒了總監,你上。」
我忙止住笑:「不行不行,我幹不來這活。」
她腳步不停:「真沒用。」
21
次日,我的辦公用品已經搬到了總監室,陳雅倩把她的小窩也挪了進來。
公司裡的人竊竊私語。
這感覺,就好怪。
看她窩在沙發上刷劇,我抓著腦門想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問道:「我靠,感覺你在包養我似的。」
她呆了下,嘴角抽搐,忍了好久才說:「怎麼,怕別人說你吃軟飯?」
我呸了聲:「要吃也不吃你的。」
看她憋笑憋得辛苦,我嘆了口氣:「陳雅倩,你真不必如此,我說過我們已經一筆勾銷了。」
這兩個月來,我時不時挑她刺,找她麻煩,可她就完全轉了性子,總是對我甜言軟言。
時間一久,我反而有了一絲愧疚。
她還替我彌補了高中的遺憾,我委實沒有再留在這裡的理由了。
「一筆勾銷?你想得倒美,你欠我的怎麼還?」
「我欠你什麼不成,你的錢我分毫未動,你有本事別拒收。」
她扔下平板,說:「王子昀,你也嫌棄我這破公司沒意思?還是說,我這麼不招你待見?」
她越說越生氣,取上外套往外走。
我趕忙起身拉她:「喂喂喂,話可別亂說,我隻是不想坑你而已,你給的錢太多了。」
她又氣又笑:「嫌工資高的人,我還第一次見,你可真沒用啊,這總監你做不做?」
一如當初慫恿我去跑 1600 的表情。
她摔門走了,我也窩著不爽回了家,向父母抱怨,究竟還相不相親,不相我就出門了。
老媽還是一臉神秘,把那姑娘誇得上了天,讓我再耐心等等。
22
晚上,陳雅倩推了條鏈接過來,是設計比賽。
她嘲諷道:「不是一直怨我坑你去學家具嗎,有本事就證明下自己才華,你拿了獎,我就放你走。」
她又成功地激起了Ṱṻ₎我的火。
白天替她工作,晚上抓著頭發想設計。
某天下午,收到條意外的信息,是楊晴,約我吃飯。
她還拍了一組照片發給我,是我高中時的畫冊。
沒想到她還保存著。
畫冊上的筆痕,仿佛穿透了時光,時光中的她,也粘染上了柔和的光線。
她說:「畫冊還你,最後見一面,我以後再不回來了。」
我隻好哀求陳雅倩,借寶馬一用。
她問我要去幹嘛?
我本想如實交待,話到嘴邊,心裡又莫名發虛,便說有個大學同學過來,想裝個逼。
她興衝衝地問我:「可以帶我一起去嗎?我還沒聽你講過大學的事。」
我扭捏著說不方便,她哼了一聲,把鑰匙扔給了我。
23
楊晴選的地點是江邊的水雲閣。
這酒樓外形設計得雅致,高中時,我偶爾還會來跑來畫它,但一直知道裡面消費不菲,從來沒進去過。
我心裡哀嘆一聲,這逼裝了之後就難回頭了呀。
我們的位置靠窗,她淺笑著,把畫冊推向我。
我翻開細看,確實保存得很好。
她問我:「你高中是不是喜歡我?」
我坦然地望向她,是很喜歡。
她掩嘴輕笑,江風吹起她耳邊鬢發,份外溫柔。
大家都很默契,隻挑過往的趣事聊。
我也沒問為什麼畢業後一直避著我,加微信也不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