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阿錚。」
路過魏可染身邊時,她的語氣,要哭了。
沈錚沒理會他。
這會兒的他,看起來,已經煩躁到了頂點。
10
封閉的轎車內。
非常沉默。
沈錚抽出手來,牽我的手:
「姜姜,我們之前,有很多誤會……」
我移開了手:
「好好開車吧。」
如果說,網上的八卦,有誇大的成分,但一個正常的老公,怎麼會三個月不給自己的老婆,打一個電話?
甚至,連自己的老婆,出了車禍,都毫不知情。
想必他出國前,已經吩咐了他的人,關於我的任何消息,都不必向他匯報吧。
他再次試圖提起話題,我扭頭看向了窗外,不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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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後,轎車開入了一棟豪氣的別墅。
關於這棟別墅,我也開始有印象了。
沈錚停下車:,「我們到家了。」
我下車。
進屋,還有一名佣人在守著,見到我,她很驚喜:
「太太,你終於回來了。」
「哪一間,是我的臥室?」
佣人頓時一臉茫然地看著我,又看向了沈錚。
「佟姐,你下去吧。」
沈錚拉住了我的手,「跟我走吧。」
我想掙開,他扣得更緊了。
掙不開,我也不再反抗。
沈錚推開二樓中間的房門,開了燈:
「這就是我們的臥室。」
「放開吧,我好好看一下,我們的臥室。」
他松了手,我走到衣櫥那,劃開了衣櫥門,裡面三分之二的空間,都整整齊齊地放著男士衣服,而女士的,就佔了最偏的一塊。
我看向沈錚時,他似乎有些心虛:
「我一直讓你多買一些衣服,但你卻總是給我買衣服,姜姜,我明天空出一天,陪你去逛街。」
我沒作聲,又走向了化妝臺。
除了一些化妝品,打開抽屜,裡面還有一本日記。
我翻開了日記。
【今天是三月一號,我學了一道新菜,紅燒鱈魚,希望晚上沈錚吃到了,會喜歡……】
【三月二日,今天又因為魏可染,我們吵架了,魏可染總是半夜給沈錚打電話,匯報工作,我生氣了,但他說我,無理取鬧。】
【三月七日,今天在菜市場買菜,我突然身體很不舒服,意識到自己可能中暑了,我打電話給沈錚,想讓他來接我去醫院,他斥問我,能不能編個好點的理由。】
筆記本被沈錚抽走。
「姜姜,別看了。」
他從後緊緊地擁住了我。
「對不起,我之前讓你傷心了。」
他的胸膛很寬闊。
是能給人足夠的安全感的。
可關於我們婚姻,他從來沒給過我安全感。
我掙開了。
正好,佟姐不放心,上來看了一趟。
「佟姐,請幫我準備一個行李箱?」
「行李箱,夫人現在就要嗎?」
我點頭。
佟姐又看向沈錚,「先生。」
似乎在等沈錚怎麼說。
我看向他,靜靜道:
「在我的記憶裡ƭųₕ,這裡讓我感到快樂的記憶,幾乎少得可憐。」
「姜姜。」
我扭開了頭。
佟姐默默地下樓,為我拿了一隻行李箱上來:
「夫人,如果是心情不好,出去旅遊一趟了,再回來也好。」
「嗯,你去睡吧,這裡不用你忙了。」
佟姐走到門口。
又回頭:
「夫人,明早,我煮你最愛的蓮子粥。」
「明早,不必煮我的一份。」
「哦,夫人看起來很累,明早多睡一會兒也好。」
我沒再回答。
明天一早,我已經離開這座別墅了。
打開行李箱,我開始把衣物收來,一件件折疊放入箱子中。
全部的記憶,也慢慢蘇醒了過來。
曾經,我一樣一樣的東西買回來,充實著這個家。
過去,這張床上。
我們躺在上面,中間卻隔著了一條銀河。
我每次靠過去,他都說,他睡覺的時候,不喜歡身邊有人。
連浴室裡的瓶瓶罐罐,他都要我嚴格分開,不能和我的混在一起。
浴室裡,關於我的用品,我也拿了袋子,全部裝走。
他出現在洗手間門口。
「連沐浴露,都要算得這麼清嗎?」
「留在這,應該也是過期了,我拿出去外面扔了吧。」
我想起,我之前挑挑選選終於買到了一瓶,男女都適合的沐浴露,我高高興興地買回來,替換了他下男士專用沐浴露。
他發了好大的火。
把我買的也扔了。
說他不用不男不女的沐浴露。
那隻是一瓶中性的沐浴露啊。
我記得當時,都被他的火嚇得都不敢吱聲了:
「我錯了,別這樣好嗎?」
他進來,按住了我的手。
我側頭看他。
記憶裡,他好像是第一次這樣低下頭顱。
我搖了搖頭,吸了吸鼻子:
「沈錚,你並沒有錯,隻是我不想再喜歡你了,我們,好聚好散。」
他懇求,「就一次機會。」
「可過去,你從來沒有給過我一次機會啊,這樣不公平的,沈錚。」
僵持了幾秒,他無力地抽回了手,轉身離開了浴室。
我仰了仰頭,繼續收拾屬於我的用品。
我提著袋子出來。
沈錚修長的背影,立在陽臺上,手指夾著一點星火。
記憶裡,他似乎不抽煙的。
「姜曉,你信嗎?其實我的心裡,一直有你。」
他沒回頭,手指的星火落Ṱú¹在地上。
我蓋上行李箱:
「早點睡吧,我去睡客房。」
他轉過身,篤定地看著我,「你都不問一下,有多深嗎?」
我笑了一下。
「不用問,我能感受到的,很淺,如果很深的話,你不會動不動就和我爭吵,和我冷暴力的。」
真正愛一個人,怎麼舍得讓她受委屈?
我拿上我的東西,去了隔壁的客房。
11
次日,天微亮,我便離開了。
車上,周子霄示意我回頭:
「回頭看看,真的想好了嗎?」
我回頭。
怔住。
別墅二樓的陽臺上站了一個人,一直注視著我們的離開。
是沈錚。
我走得那麼輕,他還是醒了過來。
「後悔了?」
我轉回頭來。
降下車窗,伸手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晨風。
「永遠都不會後悔。」
12
搬離沈錚的別墅後,我回來先和父母住在一塊。
我找了一份工作,開始步入職場。
半年後。
沈錚終於松口,同意一起去辦離婚了。
這天,我請了假,帶上證件,早早地趕到了民政局。
沈錚還沒到。
我抬手,看了一下時間。
靜靜地等著。
沈錚的卡宴,出現在附近的車流中時,我松了一口氣。
再晚,我就得再打電話,請假了。
沈錚把車開入停車場,下來時。
我衝他招了招手,示意我的方向。
等他走近了,我才發現,他憔悴了許多,頭發長了一些,該打理了,眼窩周ƭü⁶邊也有些黯淡,最近的工作應該很重。
他手上捏著裝證件的袋子,走近後,我道:
「我已經取號了,我們進去等吧。」
我往裡走了一步,他沒跟上。
「怎麼了?」
他拿了一下煙。
工作人員走了過來:
「抱歉,先生,這裡不能抽煙。」
他把煙又塞回了褲袋裡。
我們四目相對。
他開口,「你變了許多。」
我愣了一瞬,我除了多了一份工作,其他的並沒有什麼變化。
他緩緩開口,「變得越來越自信了,皮膚也越來越好了,更好看了。」
「謝謝,我們進去吧,應該馬上到我們了。」
這次,我們一起進了大廳坐下,等叫號。
比起來領結婚證,滿臉甜蜜的幾對,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麼話好說的。
「還沒領證前,可以好好聊會兒天嗎?」
「想說什麼?」
「我們領結婚證,也是在這領的,時間過得真快,也沒想到,我們還會來這一次。」
我點頭,「是啊,時間真快。」
第一次來這兒,我還滿懷期待,跟她們一樣,滿臉幸福的笑容。
當初站在臺上,拍證照的時候,我也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深信,這一輩子,我們都不會分開。
那時的我,還帶著剛出校園的純真吧。
總覺得,結婚了,兩個人一輩子就綁在一起了,自然會相親相愛,永遠也不會分開。
可惜,事實是,勉強在一起的人,不會走到終點。
前面一對,馬上就辦完了。
我低頭開始準備證件。
耳邊,我聽到他的聲音。
「我很後悔。
「沒好好珍惜你。」
我再次抬頭,已經輪到我們了。
我們坐下。
「兩位辦結婚?」
「是,離婚。」
工作人員微怔了一下。
「想好了嗎?領了離婚證,再相見,可就是彼此生命中的普通人了。」
我點頭,「想好了。」
工作人員,看著我們幾秒之後。
咚的一聲,重力蓋下,我們各自歸於山河,歸於自己。
領了證出來,他提出送我一程。
我婉拒了,「我打車去,很方便的。」
我上車前,似乎有人喊姜姜,我沒聽清,也沒回頭。
出租車越開越遠,我看向窗外的藍天。
二十五歲這年,恢復單身,感覺也不錯。
13
一年後。
我的工作也越來越穩定。
辦公室氣氛和諧。
「聽說了沒,今天沈氏在對面白雲國際,辦十周年慶。」
「真的?好想去看看江城最年輕有為的沈總。」
「要邀請卡的,或者沈氏的員工才能進去,我們去了也進不去。」
「好恨啊,我為什麼不是沈氏的員工,好想一睹沈總的神顏。」
「真的,他太帥了,以前,我看過沈錚的報道,簡直殺我,他真的學歷又高,腿又長,臉還那麼好看,最主要是年輕有為。」
「贊同,尤其是他的側臉,太完美了。」
「姜姜,你怎麼不說話啊。」
我抬頭,「說什麼?」
「你對沈氏的沈總,不感興趣嗎?」
我搖頭,繼續核對手上的資料。
這一年,關於沈錚私人的報道,幾乎沒有。
我也沒再見過他。
「下班了,姜姜。」
「嗯,我核對完剩下的一頁就走。」
等我下班出來,晚高峰期。
車送去保養了,我在公交站等車。
我戴著耳機一邊等車,一邊聽音樂。
一輛保時捷開過來停下時,我沒想太多。
直到車窗降下,我看到後座坐的兩人,其中一人是沈錚,才愣住。
「沈總,這不是夫人嗎?今天怎麼沒出現在宴會上?」
我摘下了耳機。
「沈夫人,快上來,在等沈總吧?我邀沈總去我先建的項目考察,一起吧。」
這人我見過,和沈氏有合作的陳總。
我不解地看向沈錚,他沒告訴他圈子裡的人,我們已經離婚了?
沈錚坐在邊上,沒吭聲。
見我們二人都沒吭聲,陳總很茫然,在我們兩人之間打量:
「這會兒不好坐車,上來吧,送你回去。」
沈錚出聲了:
「不用了,你們先走吧。」
「這是怎麼了?」陳總仍舊不解。
沈錚沒解釋,我點了點頭,解釋道:
「陳總,我和沈總已經離婚了,我不是沈夫人了,你們忙吧。」
我解釋完,沈錚的臉,霎時很難看。
陳總很震驚,隨即又趕緊道:
「抱歉,是我沒聽說,那我們就先走一步ţũ¹了。」
陳總衝我點了點頭,吩咐司機開車。
我也松了一口氣,繼續戴上耳機等車。
隻是,一輛車又開了過來停下。
「不是說了,下班了,我來接你,怎麼來坐公交了。」
是周子霄,他催促道:
「快上車,公交車站不能停車。」
我拉開車門上車:
「真用不著來接我的,坐公車也很方便。」
我系好安全帶,他把車開出去:
「如果我說,我樂意每天都來接送你呢。」
「我有車,你幹嗎來接我。」
他點了點方向盤,「可以不開啊,而且你一個女生開車,我不放心。」
我自信道:「我開車技術可不差,每天上下班這條路,我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周子霄突然沉默了:
「一點機會也不給嗎?」
「我還沒想好,步入下一段感情。」
「所以,你還沒放下他。」
「放下了。」
「不,你沒徹底放下,真正放下的人,不會像防狼一樣,防著我的靠近。」
他指了指,邊上的酒吧:
「進去喝一杯,可以嗎?」
他又道:「我知道你不會喝酒,陪我坐一會兒吧。」
這一年,周子霄幫了我很多,我不懂車,買車的時候,他陪我一起去看車,我搬出來住,他又幫我找了房子。
我點頭,「行。」
酒吧裡,我們對面而坐。
他轉著他指間的一枚戒指,衝我笑了笑。
他手上戴的一枚古法戒,是周家的傳家之寶,周奶奶說過,等周子霄找到另外一半,就把這戒指送給女方。
這幾年,周奶奶盼孫兒媳婦,也盼得望眼欲穿,可周子霄一直沒動靜。
「還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玩嗎?我們一起打雪仗,凍得手都長凍瘡了。」
我點頭,「還記得,凍瘡發作,我晚上手又疼又痒,睡不著,坐在床上哭。
「周奶奶還打了你,說是你貪玩,這麼冷的天,帶我去玩雪。」
「你可能不知道, 那是奶奶有生以來, 唯一一次打我。」
我愣了愣,「我欠你一句對不起。」
小時的周子霄十分頑皮,但周奶奶很疼他, 幾乎是他想要什麼,奶奶都會將就他。
「別說對不起,我一直覺得, 那段記憶很美好。」
他又認真的看向了我:
「如果我沒出國就好了,和你讀的一所大學該多好, 你也就不會遇見他, 說不定在你身邊的就是我。」
酒上來, 我給自己倒了一杯。
「你別喝, 是我說這些, 讓你不開心了嗎?」
「沒事, 少喝點就行了,不是不開心, 而是感慨。」
他松開了手, 我端起抿了一口。
「其實你挺好的, 真的。」
說好的,進去,周子霄喝酒, 我陪他的。
最後,他沒喝, 換成我喝了。
酒這個東西,真的讓人上癮, 好像越喝煩惱越少,還越來越快樂。
我搖搖頭,「我醉了。」
「傻瓜,誰讓你越喝越多的。」
「因為快樂啊, 我感覺我越喝越快樂。」
迷糊間,周子霄伸手過來, 握住了我的手:
「既然這麼快樂, 要不要考慮, 做我女朋友?」
我搖頭, 迷糊著,「我離過婚了, 不好。」
我趴下去前,仿若聽到他說。
「我不在乎的, 隻要是你就行。」
14
三個月後, 我生日這天。
我的工位上, 放了一份禮物。
留言隻有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生日快樂!】
我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條閃閃發光的鑽石項鏈。
我愣住。
誰送來這麼珍貴的東西。
問了一圈同事,也沒人看到是誰進來放的禮物。
下班時,我接到了周子霄的電話。
「我到你們公司樓下了,快下來, 有禮物給你。」
我看了看抽屜裡的藍色盒子, 也不是周子霄送的嗎?
我關上抽屜的盒子,起身,外面夕陽的餘暉, 灑了進來,鋪了一層金色。
定了片刻後,我也下班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