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竹馬分手那天,我撿到一隻小奶狗。
小奶狗精致又軟糯,淚眼汪汪地喊我姐姐。
我一時鬼迷心竅,將人領回了家。
我一直以為小狗人畜無害,頂多就是黏人得緊。
直到竹馬上門求復合——
小奶狗冷著臉將人往死裡揍,眉宇間是我讀不懂的狠辣:「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將她還給你?」
見到我,他立即收手,委屈巴巴地湊過來:「姐姐,是他先挑事的……」
我抽了抽嘴角:「你還演?」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蓉城那位以狠辣陰鸷著稱的主。
1
柏少桀生日和我的學術研討會撞在了一起。
會議結束後,我推掉晚宴,馬不停蹄地坐飛機往回趕。
推開包廂門的前一刻,我還想著怎麼安撫柏少桀。
想我給他帶的禮物他會不會喜歡?
可,傷人的話就是那麼猝不及防地撞入耳畔。
面對兄弟的調侃,柏少桀嘖的一聲,滿不在乎地開口:「失落?我巴不得林栀落滾遠點,我現在看見她就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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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玩笑聲過後,他摟緊懷裡的女孩:「別喊她嫂子,你們嫂子現在在我懷裡。你們再亂喊,她吃醋了,我今晚回去還得哄。」
女孩似嗔似怒地瞪了他一眼,害羞地把頭埋在他懷裡。
「你們給我出出主意,我怎麼樣才能把這婚給退了,還不讓我家那老頭生氣。」
他說完這句話後,偌大的包廂安靜了一瞬。
有人弱弱地開口:「少桀,你對嫂子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柏少桀散漫地開口,聲音是一貫的吊兒郎當。
「當然,要不是老頭子拿公司的股份壓著我,我 3 年前壓根就不會跟她訂婚。」
聽到這些話,我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感受,隻是覺得窒得慌。
心鈍鈍地疼。
倒也沒覺得特別難受,畢竟我從未得到過柏少桀的偏愛。
2
頂著眾人詫異的目光,我推開包廂門。
熱熱鬧鬧的包廂瞬間安靜下來。
空氣中多了幾分微妙。
幾個共同好友面色心虛,眼神躲閃。
「栀落,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笑了笑:「有一會了。」
他訕笑幾聲,臉上多了幾分尷尬。
柏少桀倒是臉色如常,摟著清純動人的新歡衝我挑眉,絲毫不在乎我有沒有聽到那些話。
人前人後,柏少桀都未曾顧及過我的感受。
我徑直地朝他走過去,將生日禮物遞給他。
「生日快樂。」
柏少桀沒接,伸手點了點腕上的表:「已經過了十二點。」
末了,他十分惡劣地補充:「還有,這禮物我非常不喜歡。」
他將我帶來的禮物隨手送給旁邊的酒侍:「送你了。」
氣氛越發地凝重。
酒侍看著我面露難色。
有人想出來打圓場,柏少桀一個眼神睨過去。
「竟然不喜歡,那我就再送你一個吧。
「柏少桀,我們分手吧,退婚的事我會跟家裡說清楚,從現在開始,你自由了。」
柏少桀的笑容滯了滯,臉色驟然沉下來:「林栀落,你說什麼?」
我一字一頓地重復:「我們分手吧。」
他狠狠地碾滅手裡的煙:「求之不得。」
離開的時候,有人想攔我。
「栀落姐,少桀剛剛就是開玩笑……」
柏少桀登時打斷他,站起來狠狠地踹了一腳桌子。
酒瓶酒杯落了一地。
「她不是想走嗎,讓她走。」
3
從包廂出來後,我沒有著急回家,反倒是進了家酒吧。
高濃度的特調酒一杯接著一杯地往下灌。
回憶在腦海裡翻湧。
青梅竹馬 24 年,我和柏少桀最後竟落得這般難堪的境地。
難堪的還有我這十幾年來的感情。
「小姐,您不能再喝了。」
軟糯白淨的服務員,伸手擋住我的酒杯。
我半眯著眼,臉色有些不悅。
「喝太多,明天早上起來,你的胃會不舒服的。」
他溫聲相勸,湿亮亮的眼眸一片澄澈。
我不接受他的好意:「我不喜歡多管闲事的。」
他訕訕地收回手:「不好意思。」
離開一會,他端來一份甜點和水果:「墊墊肚子吧。」
開完長達 5 個小時的研討會,又馬不停蹄地趕飛機。
我的胃確實是空的。
「為什麼?」
他青澀一笑,聲音很輕很軟:「因為姐姐長得好看。」
他撓撓頭,有些拘謹地補充:「不是免費的,需要姐姐付款。」
「謝謝。」
離開酒吧的時候,我又遇到那個服務生。
他穿著牛仔褲和 T 恤,背著雙肩包在路邊掃共享單車。
見我身形踉跄,趕忙跑過來扶我。
「姐姐。」
他盯著我,小臉皺成一團,臉色有些憂心。
不得不說,這張臉長得是真好看。
瞳仁是淺色的,睫毛根根分明,五官精致,皮膚嫩得能掐出水來,烏溜溜的眼眸像極了小狗。
看著看著,我一時鬼迷心竅:「會開車嗎?成年了嗎?」
他怔了一下,白淨的臉緋紅一片:「拿駕照一年了,成年了的。」
4
忘了怎麼開始,隻記得結束的時候,我累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我攥著床單低低地啜泣。
這人看著是隻小奶狗,怎麼實戰起來比大狼狗還狼。
恍惚之間,我發現那雙狗狗眼亮得嚇人。
烏眸裡翻湧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還沒來得及深究,就被人捂住了眼。
「乖,很快了。」
騙子。
隔天睜眼,我的腦子空白了幾分鍾。
我該怎麼開口,才能顯得我不那麼渣。
「那個,你缺錢嗎?」
小狗揪著床單,眼尾下垂,瓮聲瓮氣地開口,語氣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這是我的第一次。」
他昨晚折騰我的樣子可不像是第一次。
「我雖然沒什麼錢,也還隻是大學生,但我也還沒有輪流到出賣自己的地步。
「我昨晚想拒絕姐姐來著,可姐姐非纏著我不放。
「是我的錯,我沒有第一時間推開姐姐。」
說著說著,他哽咽起來,鼻音越來越重,眼眸裡湿氣重重。
我慌忙解釋,不知所措地望著他:「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想找紙巾,卻發現紙巾盒被掃落在地,和七零八落的衣服攪和在一起。
他深吸一口氣,抬眸望著我,眼裡藏著細碎的水光:「姐姐,雖然我沒有談過戀愛,但我也知道感情要你情我願,你要是實在不想負責,我也不會勉強你的……」
看著快要碎掉的他,我覺得自己就是個畜生。
5
溫聲細語地哄了好一陣,霍羨才止住眼淚。
由於昨晚戰況過於激烈,霍羨原先的衣服已經不能再穿了。
我翻出家裡備著的男款衣物。
霍羨接到手的那一瞬,眼眸裡滑過一道細窄的森寒,很快又化作蒙蒙水霧。
「姐姐,我這是做了男小三嗎?」
「沒有,我已經分手了。」
霍羨止住眼淚,破涕為笑:「那個人好沒有眼光哦,那麼好的姐姐都不懂得珍惜。」
將霍羨送回大學城後,我驅車回家,直截了當地挑明自己要和柏少桀退婚。
媽媽紅著眼眶抱住我:「囡囡,你受委屈了。」
柏爺爺雖是滿臉不舍,可還是松了口。
「栀落,是我柏家沒福分討到你這個孫媳婦。」
柏少桀沉著臉一言不發。
離開柏家的時候,柏少桀叫住我,黝黑的眼眸一片晦暗。
「林栀落,你可要想清楚了,這婚推了咱倆就徹底斷了,你以後再怎麼求我,我都不會跟你復合。」
這一刻,我覺得他格外地矛盾,也格外地好笑。
嫌我煩的是他,現在挽留的也是他。
我輕聲反問:「柏少桀,這不是你一直期盼的嗎?我隻不過是遂了你的願。」
柏少桀垂下眼眸,似在喃喃自語:「對啊,這婚訂得本來就不合我心意,你不過是爺爺強塞給我的。」
心底溢出的酸澀緩慢地彌漫遍全身。
3 年前,柏家遇到困境,為了幫助柏家盡早解決資金難題,我主動提出聯姻。
沒承想,我的心意與好意於柏少桀而言是多餘也是束縛。
早知如此,我當初就該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
6
退完婚,更多的是輕松和如釋重負。
訂婚 3 年,柏少桀的若即若離和冷言相向,早該讓我明白這段從年少時開始的曠日持久的喜歡早已腐爛。
我現在不過是剜掉這塊腐肉,讓潰爛的地方煥發新生。
退完婚難得放縱,我給自己點了頓爆辣燒烤加湘菜。
推開門,霍羨提著個大餐袋站在門口。
他見我呆愣,揚了揚手裡的袋子解釋:「姐姐,我兼職做跑腿呢,你這單是我今天的最後一單。」
我一時間不知如何接話,隨口客套道:「那你吃飯了沒?」
霍羨耳尖泛紅,笑得有點腼腆:「還沒呢。」
「那一起吧,正好我點的東西一個人也吃不完。」
霍羨擺弄飯菜,我從冰箱裡翻出兩瓶啤酒。
「你能喝酒嗎?」
「能的姐姐,我隻是長得顯嫩。」
看著他,昨晚的畫面不合時宜地闖入腦海。
霍羨長雖然得嫩,可磨人的本領倒是老練得很。
客廳的電視機播放著爛俗的偶像劇。
女主撞破男友出軌,哭得梨花帶雨。
為了男人哭成這樣,我覺得糟心:「她哭得真不好看。」
「男主角還沒出場呢,她以後會遇到更好的。」
霍羨把挑好刺的烤魚夾到我碗裡:「姐姐,你以後也會遇到更好的。」
他眼底裡的灼熱燙得人心頭發慌。
7
晚上,霍羨依舊宿在我家。
早上醒來,身上是熟悉的酸脹感。
我趿著拖鞋,揉著腦袋往有聲響的廚房走。
霍羨拿著勺子,轉過身來:「姐姐你醒來,我給你熬了冰糖雪梨銀耳羹當早餐。」
我想張口說點什麼,卻發現嗓子一片嘶啞,罪魁禍首還笑盈盈地站在我面前。
霍羨推著我的腰將我一路送回衛生間:「姐姐,你先洗漱。」
說著,一臉殷勤地給我裝水、擠牙膏。
手輕輕地揉捏著腰間那塊酸脹的軟肉,霍羨笑得諂媚又討好:「姐姐別生氣,我下回一定乖乖聽話,輕輕的。」
我老臉一紅,將他趕出衛生間。
吃完早飯,霍羨扭扭捏捏地望著我:「姐姐,我以後能來你家找你嗎?」
那兩隻明亮的眼睛像狗狗眼,一臉期盼地望著我。
他豎起兩根手指放到頭頂:「我真的很乖的,會做飯,會做家務,還會暖床。」
看著他乖巧軟糯的模樣,我被美色衝昏了頭,說出門口電子鎖的密碼。
收拾完碗筷,霍羨哼哧哼哧地把家裡的男性用品搜羅出來通通扔進垃圾桶。
「姐姐,這些垃圾還是盡早扔了吧,它們放在家裡礙眼又佔地。」
我隨他。
這些東西本來就是要清的,有人代勞我自然樂意。
這天過後,霍羨像蝸牛搬家一樣,每次來都會帶點自己的東西,然後假裝落下。
被發現後,他噘著嘴可憐巴巴道:「姐姐,總不能我每次來都用一次性用品吧,而且我的東西佔不了多少地方。」
漂亮的狗狗眼忽閃忽閃的,裡面寫滿控訴。
8
這話說得我像個用完就扔的渣女。
我心虛地提出補償:「我帶了你去商場買點新的東西。」
霍羨捧著我的臉,吧唧一下親上我的唇:「謝謝姐姐,姐姐最好了。」
在霍羨身上,我頭一回體會到打扮人的樂趣。
以前給柏少桀買東西,他總是嫌東嫌西,給他帶的禮物不是闲置積灰就是轉手送人。
霍羨穿著新衣服樂顛樂顛地在我面前轉圈:「姐姐的眼光真好,姐姐挑的衣服我都很喜歡。」
無關性別,隻要想,任何人都可以提供簡單的情緒價值。
我想揪他的臉蛋,霍羨主動彎下腰將臉湊過來。
「你喜歡就好。」
霍羨擁我入懷,腰間的手臂不斷收緊:「姐姐,我很喜歡也很開心。」
挑完衣服,我帶霍羨去挑飾品。
霍羨忽略櫃姐的介紹,指著玻璃櫃臺裡的情侶對戒:「姐姐,我想和你戴這個。」
情侶戒指。
我和霍羨現在算是情侶嗎?
霍羨看出我的猶豫:「姐姐要是不喜歡那算了。」
勉強上揚的嘴角掩蓋不住他臉上的失落。
他聲音很輕很軟,像隻耷拉著尾巴的小狗崽。
這樣的他,總能讓人心軟。
「我們試試吧。」
霍羨的眼睛倏地一下亮了起來。
戴戒指的動作被一道男聲打斷,循聲望去,隻見柏少桀沉著臉站在不遠處,眼底的散漫化作一片陰翳,身旁還站著位嬌俏動人的女伴。
9
柏少桀覺得眼前的畫面礙眼極了。
噴湧而出的醋意和憤怒瞬間將他淹沒。
從小到大,他早已習慣林栀落心裡眼裡都是自己。
那雙漂亮澹靜的眼睛現如今卻盛著別人。
莫名地,柏少桀想起自己這一個月來的狀態。
林栀落和自己退婚後,自己總會因為一些小事沒來由地煩躁。
受他情緒影響,秘書變得小心翼翼又戰戰兢兢。
蕭栩為了慶賀他重獲自由,給他組織了一場單身趴,把圈內有名的美女都喊了過來。
「少桀,從今天開始你想追哪個姑娘就追哪個姑娘,再也不用避著林栀落和你家老爺子了。
「兄弟,來,讓我們舉杯敬單身。」
柏少桀夾著煙,高濃度的威士忌讓他的腦袋發漲。
心裡不受控制地拿這些女孩和林栀落作比較。
眼睛沒有林栀落大。
沒有林栀落高。
沒有林栀落有氣質。
……
其實想想,林栀落比一臉諂媚討好的她們好上太多。
雖然出身優渥,但林栀落自小勤勉。
她憑著自己的努力考上最好的學府並一路進修到博士,年僅 27 歲就成了蓉城大學的榮譽教授。
可 3 年前,沒有人詢問過他的意願,大家都默認他也喜歡林栀落,直接給他安排訂婚。
他討厭這種不受尊重的感覺,訂婚後想方設法地給林栀落添堵。
前幾日新結識的女伴鬧著要自己陪逛街,不答應就嚶嚶攻擊。
柏少桀被煩得不行,恍惚間他想起林栀落好像從未跟自己提過要求,也從未在自己面前鬧過情緒。
可,自己好像將很乖很懂事的林栀落給弄丟了。
10
「林栀落。」
柏少桀的聲音喑啞,眼底猩紅地望向我。
霍羨扣著我的手,十指交握。
「你跟他是什麼關系?」
柏少桀詰問我,眼底是一片波雲詭譎的晦暗。
「我和姐姐是什麼關系,不是很明顯嗎?」
霍羨晃了晃我的手,露出指間的情侶對戒。
「我沒問你。」
懟完霍羨,柏少桀的視線徑直地投落在我身上。
「姐姐,他好兇。」
霍羨趴在我耳邊咕哝。
我大方對上柏少桀的視線:「柏少桀,我們已經退婚了,我和他是什麼關系與你無關。」
「林栀落,你是不是在激我?」
「柏少桀,你知道的,我不會做那麼無聊的事情。」
我欲與他過多糾纏,扭頭望向一旁的櫃姐:「這戒指我們要了,買單吧。」
櫃姐呆愣愣地點頭,小心翼翼地覷著我的神情,又瞟了瞟臉色陰翳的柏少桀。
擦肩而過的那一瞬,柏少桀拉住我的手腕。
「林栀落,如果我說我後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