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聲音漸遠。


回家時,棉花糖吃光了,隻剩滿手的黏膩。


我進門洗了手。


便接到了沈晝的電話。


他像是喝醉了。


「唐箏。」


「你說。」


他在電話那頭笑了笑,「還有七天,你就要嫁給我了。」


「明天,我帶你去選婚紗?」


「你定就好,你知道我尺碼的。」


沈晝沉默了會。


我隱約聽見,電話那端傳來女生撒嬌的聲音,「阿晝,我陪你去試婚紗吧,你不想看看我穿婚紗的樣子嗎?」


9


良久。


沈晝聲音沙啞,「好。ṱũₗ」


隻是不知道,他是在應我,還是在應身旁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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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


我在日歷上重重劃掉昨天的日期。


還剩六天。


今天,我要去看一場演唱會。


換了衣服,洗漱,化妝。


身體有點不舒服,哪哪都疼,但還能撐。


穿衣鏡裡女人穿著沈晝最討厭的短裙,露出纖細的四肢,笑容平靜,終於能和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難看傷疤和解。


右側鎖骨下方。


一朵凌霄花綻放。


演唱會萬人空巷。


我跟著人群用力哼唱:


「我驕傲的破壞,我痛恨的平凡,才想起那些是我最愛。」


許是太過投入,一首歌結束,才後知後覺體內的疼痛。


我按著座位強撐。


忽然。


面前遞來一盒牛奶。


胃裡刀割般的疼,ţū́³我抬頭,看見一張年輕且陌生的臉。


男生穿著奶白色羽絨服,朝我笑笑,「胃疼嗎?牛奶是熱的,可以給你。」


我接過,掌心的溫熱驅散了一些寒意。


「謝謝。」


恰逢等歌間隙,男生搖搖頭,「沒事,我女朋友很喜歡幫助別人,如果她知道我把牛奶給了你,會很開心。」


我看向他身旁空著的座位。


「她有事沒能來看演唱會嗎?」


男生笑笑,眼底卻瞬間落了一場雪。


「她去世了。」


「我是替她來看這場演唱會的。」


剛喝下的牛奶如鲠在喉。


「抱歉。」


「沒事。」


音樂聲再起,所有人都熱切地看向舞臺。


就要抽取幸運觀眾了。


大屏幕上飛速閃過一排排觀眾的面孔。


畫面暫停的那一刻。


我竟看見了自己的身影。


攝像似乎把我和男孩子當成了一對,周圍有人喊著讓我們接吻。


男生連忙從懷裡掏出照片,用力地舉向鏡頭。


那是他的女孩。


話筒被塞進我手裡,我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最後,也隻是看著臺上喜歡了多年的歌手輕聲說道:「希望有越來越多的人看見你們,喜歡你們。」


「希望你們越來越好。」


「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就祝在場的諸位——」


「都能長命百歲吧。」


周圍有人在笑,可能不明白我的祝願為什麼這麼平凡空泛。


鏡頭很快切走。


下首歌旋律響起的那一刻,我看見身旁的男生輕輕撫摸著照片上女孩的輪廓。


紅著眼,很小聲地說。


「祝我的歲歲也長命百歲。」


那一刻。


不知道為什麼。


我也忽然很想哭。


10


演唱會結束。


我強撐著回家。


早上忘了關窗,屋裡冷的刺骨。


關了窗,卸了妝,我把自己扔到床上。


切進某短視頻平臺隨手刷了刷,卻被推送了一條可能認識人的新視頻。


對方 ID 是「宋貞」。


視頻裡,小姑娘換上了潔白婚紗,被她挽著的男人臉部打了馬賽克。


她眼神青澀,卻又藏著勃勃野心。


「倒計時 6 天,我的男朋友就要娶別人啦!」


「短暫的再擁有你幾天,多希望這一刻能成為永遠。」


鏡頭中,沈晝輕輕摟著女生的腰。


動作溫柔。


11


倒計時五天。


我今天精神還算不錯。


起了早,去做了件大事。


把沈晝存在我這裡的所有家底,全部捐了。


八位數,一分不剩。


沈晝在感情上背叛了我,生活裡倒是沒什麼保留,這些年他掙的錢幾乎都轉給了我,自己隻留些日常花銷。


末了,我留了沈晝的名字。


畢竟捐的是他的錢,也算給他積些陰德。


至於我的存款,我捐了一半,剩了一半留著花。


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是件無比痛苦的事。


所以我更要留好後路,不能讓自己再經歷更痛苦的事——


人還沒死,錢先花光了。


然而。


剛走出慈善機構的大門,我竟毫無預兆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已經躺在了病床上。


護士說,她們用我的手機給緊急聯系人打了很多通電話,但都無人接通。


我的緊急聯系人,隻有沈晝一個。


「抱歉,我等會去樓下繳費。」


醫生沉著臉勸我住院,「如果再不接受治療,可能撐不過半年。」


我笑著反問他,「如果治療呢?」


「病情發展如何我不能保證,但我能保證,隻要還有一絲希望,我們都會盡力醫治。」


其實就是治了也希望渺茫。


「謝謝醫生。」


「還是麻煩幫我辦一下出院吧。」


剛出辦公室,沈晝的電話打了過來。


「剛剛在忙,沒聽到。」


「怎麼了?」


我看著走廊另一端的熟悉人影,「沒事,手機丟了,好心路人幫忙撥了緊急聯系人。」


「沒事就好,馬上婚禮了,有沒有什麼需要的?」


「沒有。」


又是一陣沉默。


那邊傳來宋貞不悅的撒嬌聲,「快點,冰淇淋都化了。」


沈晝開口,「有事隨時打給我。」


電話掛斷,我皺眉看著不遠處的熟人。


紋身店的老板娘。


她正彎腰撿起被路過小朋友撞掉的假發。


一抬頭,剛好和我四目相對。


「是你?」她顯然也認出了我。


她將戴歪了的假發撥正,「上次沒跟你說,其實咱倆差不多,都是個短命鬼。」


「那天,我原本打算關店的」,她笑笑,「你是我職業生涯的最後一位顧客。」


「什麼病?」


「白血病。」


她滿不在意的笑笑,「沒的治了。」


我們並肩出了醫院,我摸出煙來分了她一根,在寒風中艱難地替彼此點了煙。


對視一眼。


我們忽然笑了。


真他媽是兩個倒霉蛋。


我們笑著,看煙霧散在風裡,就像,我們即將到來的結局。


12


我改籤了機票。


不再出國。


和秦沅一同定了飛往雲南的機票。


我的身體也已經撐不住飛往大西洋的航程了。


可能是注定,這輩子就沒有去看那洋風景的命。


我們兩個短命鬼一拍即合,都想去看看洱海。


昨晚,宋貞又發了新的視頻。


「倒計時 5 天,謝謝你肯忍著恐懼,陪我蹦極。」


「我也愛你。」


視頻裡,沈晝和她綁了安全繩,站在百米高臺,相擁著縱身躍下。


因為恐高,他身子略微僵硬。


卻還是在躍下的那一刻高聲喊著。


「我愛你!」


「貞貞。」


隻是,細細聽去,最後那兩字發音並不是貞。


而是箏。


13


距離婚禮還有四天。


秦沅問我還有什麼想做的,我想了想,讓她陪我去見一個人。


路上,秦沅問我,「她是你的朋友嗎?」


我搖頭,「恰恰相反,她算是我的……死對頭吧。」


秦沅挑挑眉,卻也沒問。


路上還陪我去花店訂了束鮮花。


林靜是東區幾條街最猛的女人。


一人掌管著七八家酒吧,對別人狠,對自己也夠狠。


我倆明爭暗鬥了幾年。


誰都沒討什麼便宜。


我帶著秦沅一進酒吧就被攔了下來。


「唐箏?」


她被人叫出來,皺眉看我,「你又來做什麼?」


「來罵你,老女人。」


她瞬間變了臉色。


接著破口大罵。


就這麼陪著她罵了半小時。


我心情舒暢。


順手抄起旁邊的酒喝了一口,再想喝第二口,卻被秦沅攔了下來。


「嘗個味就行了。」


我無奈作罷。


朝著林靜擺擺手,「行了,走了。」


「你以後也少打打殺殺的,早點安定下來。」


「不然以後哪來精力找弟弟。」


我已經走出酒吧,還能聽見林靜錯愕問著身邊人,「靠,她幹什麼來了?就為了來罵我半小時?」


「不是,她有病吧?」


我回頭,剛巧看見她踢了身旁的小弟一腳,「我剛才沒罵輸吧?剛才沒太發揮好。」


我笑了聲,出門。


可能是將死的緣故,看多年來的死對頭竟也覺著可愛。


回家路上,手機忽然震動。


林靜給我拍了一束玫瑰花,「你送的??」


「嗯。」


對方沉默了近兩分鍾,接著,消息源源不斷發來。


林靜:「你給我送花啥意思?」


「小姑娘才喜歡鮮花,老娘會稀罕這些?」


「你他媽不會在花裡藏炸藥了吧?」


「唐箏,別以為送了束花就能緩和關系。」


「這才不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收到花。」


「花還挺好看……謝了。」


「下次一起吃飯。」


我看著手機,笑了笑,緩慢地打字回她:


「嗯,有機會的。」 


14


晚上,宋貞又更新了視頻。


「還有 4 天了,舍不得……」


「一起滑雪,很喜歡你保護我的樣子,很像我爸爸。」


視頻裡。


宋貞摔倒在雪地裡,高處有人滑下,沈晝撲過去用身體護住了她。


幾天下來,視頻已經有了些熱度,下面很多人追更。


【啊啊啊為什麼,為什麼相愛的人要分開?】


【男生的肢體語言明明都是愛她的,為什麼要娶別人?是被家裡逼的嗎?】


【天啊,感覺女生一直在忍著眼淚。】


【不是,你們磕 cp 都不過腦嗎?都要結婚了還和前女友玩什麼分手倒計時,渣男賤女鎖死吧,別去禍害人家新娘。】


評論區爭議一片。


但更多的,是等著看她們四天後如何收場的吃瓜群眾。


我沒什麼耐心看他們纏綿,滑過視頻。


順手給下一條扭著公狗腰的弟弟點了個贊。


15


還剩三天。


我請兄弟們吃了頓飯。


大家不明所以,隻當是我的婚前單身夜。


一瓶又一瓶的酒見了底,氣氛卻愈發熱絡。


大家聊著這些年。


有人提起了我和沈晝。


「其實二哥特別愛你,真的。」


說話之人瘦的快脫相,卻綽號小魁。


「有次二哥喝醉哭了好久,說他恨自己沒有保護好你。他說,有時候甚至不敢回家,因為害怕看見你,怕自己想起來……是他把你害成了這樣。」


他嘆,「但是……但是,我想了好久,還是應該告訴你。」


「唐姐,二哥在外面養了個小姑娘,他……」


旁邊有人踹了他一腳,「操,喝多少啊?」


「嫂子,小魁喝多了,我先帶他回去,你們喝……」


小魁被人帶走了。


大家都沒信他的話,隻當他是喝多了胡說。


桌上七嘴八舌,都在議論沈晝有多愛我。


更有人借著酒勁給沈晝打了電話。


「有事?說。」


沈晝的聲音外放,簡短有力,尾調卻微微上揚。


我眉心一顫。


我再清楚不過,那是沈晝剛剛發泄情欲後的語調。


「唐姐請我們吃飯,大家都很久沒見你了」,眾人跟著起哄,「二哥,你這會忙嗎?過來一起喝酒唄。」


沈晝默了兩秒。


「我這邊有事,你們喝。」


「照顧好唐箏。」


「都他媽少喝點,散場時找兩個兄弟把唐箏安全送回家,聽見沒?」


電話掛斷後,兄弟們紛紛感慨,「唐姐,你看,二哥多惦記你啊。」


「我們這群單身狗天天吃狗糧啊!」


我沒說話。


喝了一口果汁。


果汁是常溫的,但喝下肚還是覺著腹部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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