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比如我終於忍不住說出了東方夏的名字,他終於忍不住發泄了心中的壓抑情緒。


但我們都是成年人。


第二天又迅速回歸到了該有的模樣。


他平靜問我,「你考試結束了嗎?」


我淡笑,「半個月前考完了。」


「那有時間去參加公司家屬日活動?」


「有。」


10


家屬日活動當天。


我和陳牧禮出現的時候,全場有一剎那安靜,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不動神色打量。


我咂摸了一下,不是很友好。


陳牧禮這幾年在研究院樹立的形象很好。


自然是好的。


他看上去儒雅有禮,對下屬毫無要求,那群年輕人把他捧得很高。


陳牧禮在醫院擲地有聲發誓的話傳回研究院後,大家很是感慨他和東方夏兩人陽春白雪似的婚外情。


「是錯了,但也還好。多少人拋妻棄子都活得好好的,他們這點事實在算不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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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發乎情止乎禮,不贊同但理解。」


「聽說陳工妻子是個母老虎,東方那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哪裡打得過人家,先是被她毀容,又被當場打罵,好好的研究生被調去後勤部,付出的代價過於慘重了。」


這些傳言,都是我去給院長母親送甜點時,她告訴我的。


是的,我一直堅持在送甜點。


隻是因為陳牧禮嗤之以鼻,我後來沒有再告訴他。


我把舉報 PDF 發出去後,院長母親特意打電話喊我去了她家一趟。


她是個和藹愛笑喜歡聊八卦的老人。


「後悔了嗎?」她問我。


我紅了眼,卻搖頭。


「不後悔,這口氣我必須要出的。」


她笑了,「和我年輕時的性子很像。」


兩年前我無意中知道,這個看上去溫和無害的老太太,曾是省會城市的廳級幹部。


「但你還是不如我。」她眨了眨眼,「我這一生中,無論遇到什麼困境,我從沒有放棄過自己。」


我眼神一黯,小聲說:「當初主要為了家,為了孩子,我不得已申請闲職……」


「真的如此嗎?」她滿是皺紋的眼睛裡目光炯炯,「你說的那些問題,真的完全無法解決嗎?」


我一怔。


她笑眯眯:「還是女性以為家庭付出為名,給自己逃避外部競爭、承擔社會壓力的一個自我說服的借口?」


那天,她的這句話,如一記猛錘狠狠擊中我。


回去的路上,我渾身冒汗,不停問自己:


真的無法解決嗎?


真的無法解決嗎?


通宵無眠後的清晨,我終於想清楚了一切。


就是那天,我開始找中介介紹做飯阿姨;開始查詢考試時間;開始購買考試資料。


……


此刻,我目光淡淡掃過這些和我人生沒有太多交集的人群,落在會場中央正在拿叉子慢慢吃蛋糕的老人身上。


「阿姨!」


我邁著輕快的腳步,大大方方過去打招呼。


院長看見我,高興地說:「小李你來了就好,快幫我勸著點,老太太甜點吃太多了。」


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顯然不清楚我怎麼和院長家這麼熟稔。


包括陳牧禮。


他有些拘謹地跟在我後面,眼睛睜得很大。


老太太拉著我的手坐下,姿態親熱地湊到我耳邊,「我老人家今天來給你撐場子的。」


這個研究所是民營資本投資,院長是大股東。


院長母親相當於太上皇。


我眼眶頓時一熱。


陳牧禮訕訕站在一旁。


他其實不擅長場面交際這些事,但院長說要他保證家庭和睦無後顧之憂,才會考慮恢復原職的問題,所以他也隻好在我旁邊杵著。


我突然看見了東方夏。


她端著一盤糕點徑直走過來,神情脆弱又帶著些孤傲,背挺得筆直,額頭上貼著一塊創可貼。


「阿姨,這是我代表後勤部特意給您準備的甜點。」她柔聲開口。


我靜靜望著她。


她垂著眉眼,停下的位置正好和陳牧禮並肩而立,也不知是湊巧,還是一個柔軟女子的暗暗挑釁。


院長母親皺了皺眉,「我有糖尿病,吃不了你這些。」


東方夏一怔,目光瞥向她面前吃了一半的蛋糕,「您不是最愛吃甜點?」


院長母親面無表情。


「我吃的是小李親手做的木糖醇蛋糕,和外面那些甜得發膩的,可不是一回事。」


會場內雖然都熱熱鬧鬧在玩遊戲,吃東西,但大家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往這邊瞅。


這句話聽著有點陰陽諷刺的意思。


東方夏有些尷尬,臉色通紅,習慣性地看了陳牧禮一眼。


陳牧禮沒動。


他今天是來展示家庭和睦的,自然不會有任何不得體的表現。


東方夏的臉上露出失望又委屈的表情。


她突然像下定決心般昂起頭,目光直直看向我:


「嫂子,我今天想鄭重向您道歉。我敬佩陳工為人,所以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對不起!」


「但是,我和陳工的一切都沒有跨出道德標準一步,決沒有做任何對不起第三個人的事!我現在也付出了代價,求求您,不要再打壓我了,我爸媽辛辛苦苦供我讀出研究生,我真的很想發揮出自己的價值!」


她說到後面,嗓音哽咽,看上去可憐極了,無助極了。


陳牧禮的唇抿得緊緊的,手指微微蜷起。


兩人並肩站在那裡,都對我微微垂著頭,就像一對遭受不公的苦命鴛鴦。


周圍甚至有人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11


我突然笑了。


「東方小姐,你所謂的付出了代價,指的是什麼?」


東方夏抬眸看我,一副不用說也知道的表情。


「你那兒的傷嗎?」我指了指她的額頭。


「雖然那天我的確很激動,但我從頭到尾並沒有碰到你一下。我不知道你是故意還是心虛,看到我的一剎那,自己急忙後退導致摔倒受傷,東方小姐,為什麼所有人都說是我讓你毀容,都說是我推倒的你啊?」


東方夏淚光閃閃,低聲說:


「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那天在場的幾個年輕人有人忍不住了,大聲說:


「雖然說你佔理,可也不能傷了人不承認吧?」


我循聲望過去,挑了挑眉,「你是小高?」


小高一僵,似乎沒料到我知道他的名字。


「那天就是你把我推倒受傷的?」


他支支吾吾,「我當時不認得你,就是看不下去出手傷人,已經向陳工道歉了。」


「向陳工道歉?受傷的是他?」


我冷冷問,朝那個方向的人看過去。


那裡扎堆站著的,都是陳牧禮以前的下屬,他們個個神情不忿為東方夏不平,顯然認為我在得理不饒人。


我又看了看陳牧禮。


他的臉微微斜著,餘光看著正極力忍住眼淚的東方夏,神情憐惜又難過。


我笑了笑,從包裡拿出手機,遞給陳牧禮。


「你剛才手機拉在車上,我幫你拿來了。我順便把那天火鍋店的監控視頻發到了你們的大群裡。」


會場「嗡」一聲,紛紛低頭看手機。


「視頻很清晰,能證明兩件事。第一,我自始至終沒有碰東方夏一個指頭,這件事她本人應該很清楚;第二,小高刻意推我致使我頭部受傷,醫生結論是輕微腦震蕩,我要求正式道歉加經濟賠償!」


我繼續說:「哦,我發視頻的時候,不小心手抖,把那份 PDF 文件也一起發出來了,不過我覺得你們兩人的文採很好,讓大家欣賞欣賞也不是壞事。」


陳牧禮和東方夏之所以還能在研究所歲月靜好地上著班,是因為大家並沒有真正看過這些內容,道聽途說以為就是兩人說話親近了些,引起我這個原配嫉妒心爆發。


所裡領導考慮影響不方便發的證據,就隻好我親自來發了。


陳牧禮驚惶地看著我,顫抖著打開手機查看。


此時,竊竊私語已經響了起來。


「的確沒碰到啊,是東方自己摔倒的。」


「可不是所有人都說,是陳工妻子推的嗎?東方自己也默認啊!」


「小高推的那下真夠狠的,人都流血了。」


東方夏臉色煞白,嘴唇發顫,大聲說:


「當時情況那麼亂,我根本分不清誰推的我,肯定有人推了!我沒有冤枉你,我隻是沒看清!」


院長母親把手機還給自己兒子,慢悠悠說:


「就你和人家老公站著一起,其他人都離你們八丈遠,不是陳工妻子,不是你自己,唔,那就剩陳工了。陳工,原來是你推了人家啊……」


陳牧禮面色僵硬,「沒,不是。」


會場瞬間議論紛紛,研究所的人還不好當面說,但那些家屬們可就無所顧忌,各種難聽鄙夷的話冒了出來:


「看著人模人樣,原來是個有心機的啊。」


「這是要搶人家老公,還順帶來一手栽贓陷害?」


「哎呦,快看 PDF,唯一的妻,哥哥,真惡心啊!」


「第幾頁第幾頁,我隻看到難以啟齒的夜,回去慢慢看!」


那幫下屬們面面相覷,臉色難看之極。


有帶女朋友來的,被當場質問,


「這就是你口中人美心善的東方姐姐?你和她有什麼關系?」


全場進度不一,有的還在看視頻,有的已經打開 PDF 慢慢欣賞起來了。


無一例外,大家邊看邊嘖,邊目露鄙夷地看東方夏和陳牧禮二人。


東方夏身體發抖,終於堅持不住抽泣一聲,捂著臉跑了出去。


陳牧禮一直僵直著身體低頭看手機,再也沒有抬起頭來。


回家後,陳牧禮臉色陰沉,嗓音發狠:


「李笑,我說過,我回家的條件是,讓這件事翻篇,你沒有做到。」


我笑了笑,「對,我食言了,你想怎麼著吧?」


陳牧禮默然許久,盯著我,以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口氣說:


「我們隻好離婚了。」


我點頭,「好。」


他怔愣,臉上閃過難以置信的神情。


我走進房間,拿出一份文件遞給他:


「這是離婚協議書,你看看有什麼問題。」


他瞪大眼睛,僵硬接過,咬著牙問:


「你……什麼時候準備的?」


我眯眼,歪頭想了想。


「什麼時候啊?啊,就是眉眉生日那天。」


「也就是你和東方夏餐廳約會那天。」


陳牧禮身體猛地一顫,臉色慘白地看著我。


12


陳牧禮回歸家庭的第 87 天,我在網上查到了自己的考試成績。


看到鮮紅的「通過」兩個字,我大哭一場,隨後撥通了東方夏的電話。


半個小時後,我腫著一雙通紅眼睛和她面對面坐在咖啡廳裡。


她依然長發飄飄,打量我的時候唇角掛著一抹諷意。


「看來他雖然搬回去了,你過得也並不好。」


我咬牙切齒,「那也比你強!你現在成了臨時工,被人恥笑!」


她雲淡風輕地笑了笑,「你如果今天想來看我的笑話,那你就錯了。我雖然調了崗,但一切都有挽回的餘地,我不著急。」


我露出憤怒的表情,「難道你想等陳牧禮官復原職再把你調回去?」


她柔聲反問,「他是你丈夫,他會怎麼做你還不清楚麼?」


我眼睛越發紅,顫聲說:


「我不信!我不信陳牧禮對你真有多深的感情!我們十年夫妻,我們還有眉眉,就算他不顧及我,難道會不顧及眉眉!」


她淡淡一笑。


「我和他是靈魂層面的交流,一日就抵你十年,說句不客氣的話,我隻是不屑跟你爭而已,但凡我動了念,你一點勝算也沒有。」


我咬牙,恨聲說:


「好,我就跟你打賭!兩天後是眉眉的生日,你有本事,就讓他放棄陪眉眉過生日出去見你!如果他選擇留在家裡,那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淺淺抬眸,好整以暇地問:


「如果他選了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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