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玩小猿口算被男大學生炸魚。
他氣得大哭,拉著我幫他復仇。
連著七次平局,對面改了 id:
【加我比微積分】
同意好友後,他問:
【對了哥們兒。】
【比了這麼久還不知道你男的女的。】
我面無表情回:
【女。】
對面沉默幾秒,發來夾子版語音:
「那我叫你哥們兒你還應啊。」
「好吧,可能是我有點笨笨的。」
「其實我也沒那麼在乎輸贏。」
「之前我說話有點冷,姐姐不會介意吧?」
1
「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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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學三年級的弟弟雙手抓著頭發,發出尖銳爆鳴。
「憑什麼我又輸了。」
「有掛,絕對有掛。」
剛準備追綜藝的我手裡突然被塞進一個手機。
「姐!」
「幫幫我,我給你當牛做馬。」
「媽媽說贏兩局口算就讓我玩一把王者,結果我遇到二年級的開掛了!」
我弟站在我面前,被氣得哇哇大哭。
我看了眼手機屏幕,樂了。
結算界面裡的勝方是一個頂著「愛因斯坦」頭像,id 是【大二也是二年級】的男大學生。
不僅用四秒贏下了 PK,還在結算時發來「摸摸頭」的嘲諷表情。
這哪裡是二年級開掛。
分明就是大學生來炸魚的。
我迅速把頭像換成「祖衝之」的畫像,又把我弟的用戶名改為【打不過進廠】。
開始匹配。
連著七次偶遇平局後,對面徹底破防。
他在第八局時換了 id:
【加我比微積分】
我冷笑一聲。
真是不堪一擊的大二學弟。
我直接截圖他的微信二維碼頭像,掃碼添加。
誰怕誰呢。
我好歹也是學校競賽組的人。
對面剛通過微信好友,就甩來兩句話和一張微積分填空題。
【我叫遲敘。】
【哥們兒,口算炸魚不好玩。】
【咱們比一比微積分。】
我幾分鍾算完答案拍照發過去。
也毫不客氣地嘲諷:
【天才隻是來見我的門檻。】
【你也就能跟小學生比比智力了。】
【暫時不考慮收徒。】
遲敘沉默。
遲敘正在輸入中……
遲敘再次沉默。
他好像被我氣瘋了。
這天之後,他每天都會給我發送各種題型,試圖和我一較高下。
有時候到了飯點還會特意問一句:
【吃了嗎?】
我選擇已讀不回,繼續慢慢悠悠喝湯。
就怕回了後他下一秒說:
【吃完了來做題。】
除了做題之外,他還很喜歡買衣服。
幾乎是隔三差五就發來對鏡拍的穿搭。
還像個臭屁小學生一樣問:
【看哥這套帥不。】
我偶爾打遊戲贏了心情好,會敷衍回一句:
【還挺好看的。】
一旦得到這種肯定式的回復,遲敘就恨不得把他衣櫃裡的所有搭配都拍給我看。
簡直就像一隻嘰嘰喳喳的花孔雀。
就這麼短短幾天,我已經知道了他小初高的各種光輝事跡。
以及他喜歡什麼顏色,討厭什麼食物……
遲敘真的太喜歡說話了。
有時候甚至感覺不回他消息,他就會在手機那頭情緒低迷地耷拉著腦袋。
於是我也從偶爾回他消息,變成了看見就回。
直到假期的最後一天,遲敘突然問我:
【對了哥們兒。】
【認識這麼久還不知道你男的女的。】
【看你微信最後一個字是瀟,名字應該挺帥氣。】
我頂著純黑色頭像,面無表情回:
【女。】
【林雨瀟。】
對面沉默幾秒,突然發來夾子版語音:
「那我叫你哥們兒你還應啊。」
「好吧。」
「可能是我有點笨笨的。」
「其實我也沒那麼在乎輸贏。」
「之前我說話有點冷,姐姐不會介意吧?」
我:
【6。】
2
放假結束,周天回校。
競賽組為了歡迎新成員加入,約好晚上一起去吃烤肉。
組內現在一共七個人。
訂了個包廂,裡面有一張帶著兩個烤盤的大桌。
人還沒完全到齊。
新來兩個大二學弟倒是在這兒坐好了。
其中一個男生長得極為好看。
他穿著灰色衛衣,外面搭了一件寬松的黑色棒球服外套。
一頭紅色的微分碎蓋,長度恰好在他微垂的雙眼之上。
隻是一句話也不說,隻擰著眉盯著手機打字。
就真是硬帥啊。
我差點不爭氣地流出口水。
就是這穿搭有點眼熟。
和遲敘發的那些不帶臉的搭配風格幾乎一模一樣。
坐在我旁邊的閨蜜夏夏用手肘碰了下我。
她朝我擠眉弄眼,小聲道:
「完全就是你的菜。」
「不過好像有女朋友的樣子,看起來現在正吵架呢。」
說著,她從包裡掏出我的手機遞給我:
「給,師傅說是充電口的問題,給你弄好了。」
我接過手機,果斷收回視線。
有女朋友就算了。
才剛開機,微信就不停的彈出消息。
整個包廂都是響個不停的提示音。
尷尬到極點。
好幾個同學紛紛打趣我是個「大忙人」。
隻有坐在我對面的紅毛學弟眼睫都沒抬一下。
似乎並不關心外界發生了什麼。
我按下靜音鍵,終於點開了遲敘的聊天框。
【今天好冷。】
【姐姐怎麼不回我消息了。】
【上午沒和我說話。】
【下午也沒有。】
【你知道你有多久沒理我了嗎?】
【7 小時,420 分鍾,25200 秒!】
……
剛看完,那邊還在繼續發:
【是不是我聲音太難聽了?】
不知道為什麼。
就這一句話,好像就能看見遲敘委屈的模樣。
想起那幾句幹淨的青年音。
我認真回道:
【不難聽。】
【手機上午拿去修了。】
包廂內人差不多到齊。
等菜過程中各自聊著天。
因為人少,恰好能不費力地聽清都在聊些什麼。
對面另外一個學弟猛地一抖:
「我靠。」
「遲敘,你突然笑一聲嚇我一跳。」
我正在打字的手一頓,半晌沒反應過來。
又聽見那個紅毛學弟低咳一聲。
他的語氣帶著掩不住的笑意:
「我開心。」
3
酒菜終於上齊。
這場聚會正式開始了。
我帶著百分之七十的肯定和百分之三十的懷疑,死盯著紅毛的臉看。
遲敘下意識地抬頭。
目光在半空中交匯。
我和他就這麼突然地對視了五秒。
遲敘率先移開視線,若無其事地低頭吃了塊肉。
一副「我對你不感興趣,生人勿擾」的模樣。
下一秒,我的手機收到消息。
遲敘茶言茶語:
【聚會上有個學姐一直盯著我看。】
【這是什麼意思呢。】
根據我對他的了解,明顯是想讓我誇他「帥氣」。
如果放在半小時前,我估計會順著這個「小學雞」的話說。
但現在我忽然想逗一下他:
【那你覺得她長得好看嗎?】
隻見遲敘飛快得瞥了一眼我,又低頭回復:
【好看。】
【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可以。
不喜歡我這種類型。
沒等我說什麼,組長突然端起酒杯站起來。
「來,大家。」
「還沒好好歡迎兩位新同學呢!」
組長用手掌指著他倆挨個介紹:
「這是劉浩然。」
「這是遲敘。」
「都是大二的學弟,未來會和我們一起參加各種競賽。」
友好的掌聲響起。
組長轉向我,又介紹:
「這是我們的副組長——」
我彎了下唇角,仍然看著遲敘道:
「你好。」
「我是林雨瀟。」
遲敘瞳孔猛地一震。
手裡的杯子差點沒拿穩。
他努力讓自己顯得鎮定,但問出口的話依舊結巴:
「是,是哪幾個字?」
我對上他震驚萬分的眼眸。
想起他前幾天告訴我,他從小到大都不怎麼喜歡看文章和背古詩。
我把嘴角的笑意強壓下去。
然後碰了下他的杯,故意答道:
「無風仍脈脈,不雨亦瀟瀟。」
遲敘沉默。
遲敘一頭霧水。
遲敘坐回位置,拿起手機打字搜索。
隻見他微低著頭,耳朵漸漸紅得跟他的發色一樣。
還挺可愛的。
我端起水杯慢慢喝,遮掩自己忍不住上翹的嘴角。
一直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亮屏。
我瞥了眼。
聊天框裡最後那條「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還沒回。
又彈出兩條新消息。
遲敘汗流浃背:
【哈哈。】
【不過話又說回來……】
4
回到宿舍,夏夏眼中的八卦根本掩藏不住。
她拉著我的手臂興奮地晃著:
「小小,什麼意思!」
「學弟為什麼臨走前還給我倆買了奶茶。」
「是不是有情況!」
「快給我講講。」
她激動到挎包都沒有放,直接坐在椅子上就準備聽故事。
真是一點都招架不住。
我隻好一邊換鞋,一邊給夏夏講了假期發生的事情。
夏夏聽完,一臉幽怨地看著我:
「大妹子,這戀與口算好玩嗎?」
我哭笑不得:
「我也沒戀啊。」
「他不喜歡我這種類型。」
我實話實說。
根本沒把今晚遲敘的補救式發言當真。
但確實有那麼一點點點不爽。
可以忽略不計。
畢竟帥哥多的是。
誰管他喜歡什麼。
我把桌上的狼藉收拾幹淨,拿著毛巾準備去洗澡。
剛轉身就看見夏夏一副「天都塌了」表情。
「小小,這軟件怎麼出了個防成年模式啊啊啊!」
5
大三上的課程不算多,但總有一些課後小論文要寫。
一天的大部分時間不是在上課,就是對著電腦發瘋。
遲敘仍然像個嘰嘰喳喳的小孔雀一樣給我發他的穿搭照。
這幾次的倒是帶上了自己各種角度的臉。
還會在我面前吐槽各種各樣的事情。
也從之前的文字變成了語音吐槽。
每次拿起手機看見這些消息,都好像我也融入了他的生活一樣。
這天周五,到競賽教室。
夏夏還是一副「活人微死」的狀態。
「好啦。」
我捏捏她的小圓臉,安慰道,
「等會兒陪你去趟寺廟求姻緣——」
「求什麼姻緣?」
一旁沙發上忽然冒出一頂紅毛。
我和夏夏這才發現教室裡還有個人。
遲敘抬手扯下蒙在臉上的毯子,伸手揉了揉頭發,動作軟綿綿的。
「我也會算,要不要我給你倆看看?」
夏夏眼睛一亮,直接被忽悠過去。
她拉著我,搬了個板凳坐在旁邊,伸出手掌給遲敘。
遲敘皺眉端詳:
「你下雨是不是喜歡打傘?」
夏夏沒反應過來,認真答:
「是。」
遲敘接著忽悠:
「你喜歡吃甜的還是酸的。」
夏夏感覺有點不對勁:
「甜的。」
遲敘點頭:
「那你是一個下雨喜歡打傘喜歡吃甜的小女孩。」
「下一位,小小學姐。」
夏夏忍無可忍,直接一個飛踹:
「我滾你的。」
我忍俊不禁:
「遲大師,我就不算了。」
遲敘故作高深地搖搖頭:
「我不用看就知道。」
「你的姻緣——」
「三步之內必有答案。」
我和夏夏:
「……」
「還是去一趟寺廟吧。」
6
慈雲寺裡有一棵巨大的連理枝。
是兩棵樹的枝幹合生在一起,被當地人稱為相思樹。
據說已經有三百多年的樹齡了。
樹上枝繁葉茂,上面掛滿了紅色祈願帶,用來祈求姻緣。
微風吹過時,墜著的木牌沙沙作響。
夏夏臨時有事,走的時候還拜託我幫她代求十串手鏈。
於是現在變成了我和遲敘兩個人站在樹下的小攤前面面相覷。
我指著攤位上的手鏈,問:
「這一串要多少錢?」
老板笑眯眯道:
「不講錢,講緣。」
「隻要 888 元。」
遲敘:「?」
「你說多少?」
老板伸出手比了一個「8」,耐心重復:
「8、8、8 元。」
「還可以一人選一串做成情侶手鏈,長長久久,永結同心。」
我撇撇嘴。
這老掉牙的話術。
隻有戀愛腦才會上當。
沒想到轉頭一看。
剛才還對價格大吃一驚的遲敘現在居然在認真挑選!
他一本正經地掏出手機,就要點開掃碼付款。
老板笑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姑娘小伙也是郎才女貌,一看就是很恩愛的。」
「您二位要哪一串啊?」
我急忙拉起遲敘的手,面無表情道:
「要走。」
怪不得老板笑那麼開心。
這一日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再多來幾個戀愛腦,簡直就是衣食無憂了。
我牽著遲敘,一邊走一邊說道:
「888?」
「我都可以在蜜雪冰城組織潑水節,連喝帶潑了。」
「人不能因為尊嚴連錢都不要了。」
「臉丟了沒人知道,錢丟了可就真丟了。」
遲敘耳根紅透,連聲應著:
「好好。」
「知道了。」
聽著他敷衍的回答,我頓住腳步。
剛想說話,就聽見我手機響起提示音——
【支付寶到賬 8888 元】
【支付寶到賬 8888 元】
我差點沒聽清。
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是遲敘給我轉的。
我:「……」
「你給我轉錢幹嘛?」
遲敘耳朵紅紅,還含糊不清地說:
「反正都是求姻緣……」
我沒聽清:「什麼?」
遲敘扭頭看向別處,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沒什麼。」
我又問:
「為什麼轉兩次?」
遲敘財大氣粗:
「單數不好看。」
我深吸一口氣。
好。
很好。
拳頭硬了。
我就這樣牽著遲敘繞了這棵連理枝半圈。
這半邊的樹下挖了個許願池,裡面放著許多錦鯉在池底遊來遊去。
遲敘還花四十塊錢買了兩塊帶著紅綢帶的木牌。
他遞給我一個,不知怎麼有些緊張:
「他們說要往樹上扔,扔得越高,願望就越容易實現。」
我看了眼手裡的小木牌。
在系住繩子的連接處有一朵栩栩如生的小桃花。
遲敘拿起一旁小紅桌上的筆,給了我一支:
「一起寫。」
我想了想,許下心願:
「榮華富貴。」
「日富一日,年富一年。」
寫完,瞄準樹梢,奮力一拋。
隻見木牌穩穩當當地掛在了樹梢。
但那一朵小桃花卻意外的從樹上飄落,在半空中不停地打著旋兒。
我下意識出聲:
「啊!我的桃花!」
就在它快要落入池塘的時候。
遲敘向上輕輕一跳。
那朵飄忽不定小桃花就這樣被他緊緊握在了手中。
一時間,我耳邊隻剩下木牌被風吹響的哗哗聲。
下一秒,寺廟洪鍾被敲響。
檀香混著面前人身上淡淡洗衣液的味道鑽入我的鼻腔。
遲敘朝我伸出手,眼神張揚得意:
「你的桃花。」
7
臨近下午五點,我和遲敘準備回校。
寺廟離學校不遠,坐地鐵隻要三個站就到了。
這班車的座位坐滿了人。
還有一些乘客稀稀疏疏地站著。
我和遲敘也站在車廂門口看著窗外的風景聊天。
準確的說是遲敘單方面話多。
他說:
「你知道嗎。」
「中國有句古話叫,有句古話說得好。」
「你知道石頭有多硬嗎?」
「堅若磐石。」
「……」
他還能自問自答。
我憋著笑,轉頭準備看一眼是哪個站。
沒想到這一眼直接讓我頭皮緊繃。
左邊有個穿著黑色上衣,還有些禿頭的中年男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
他上下掃視打量我,偶爾還露出迷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