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網上租了個女友回家過年。
到了約定的地點,出現的卻是我的上司任清雪。
那一瞬間,我隻想逃。
但任清雪已經發現我了。
我頭上戴著提前說好的綠帽子。
她訝異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發卡:「天王蓋地虎?」
我:「老板一米五。」
我倆都沉默了。
1
猶記得,放年假前,我被面前這貨狠狠批了一通。
她說這次項目很重要,已經給過我機會,再做不好就滾蛋。
我瑟瑟發抖。
不是我慫。
任清雪是我司最年輕高管,長得漂亮身材好,要求卻相當嚴厲,幾乎每個人都有點怕她。
偏偏她本人強到發指,除了脾氣不好,沒什麼能質疑的地方。
又強又恐怖,這是我們私底下對她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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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讓我連做噩夢的罪魁禍首就站在我面前。
還是以我臨時女友的身份。
真是天要亡我。
任清雪推了下眼鏡:「是你,在 app 裡租了女友?」
她的語氣像在說:是你,把公司機密泄露給了對家?
我:「對……可是,接我單的用戶叫『我胸大我先說』。」
「……」
任清雪很不情願:「是我。」
我既害怕,又想笑:「那現在怎麼辦?」
「你的租賃需求是?」
「跟我回老家過年,假裝我女朋友見一下父母,工資日結,幹一天算一天。」
任清雪陷入沉思。
然後,出乎意料地:「行。」
2
後來我才知道任清雪答應的原因。
她被催婚催到不敢回家,正愁過年怎麼辦,她的好閨蜜主動替她解圍。
她閨蜜在虛擬交友 APP 上接了我的單,沒告訴她業務具體內容,隻說可以讓她擺脫相親和催婚。
任清雪以為,隻用假扮一天女友,互拍幾張合照,發給長輩應付一下。
沒想到,我提出回老家。
她仔細一想,這不就是徹底擺脫相親的好機會嗎?所以她——答應了。
這發展猝不及防。
回家路上,我悄悄打開交友 App,給「我胸大我先說」發消息:「怎麼回事啊大姐?來的是你朋友?」
對方說:「對啊!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我:「你這是詐騙吧?」
我胸大我先說:「我 32D,我閨女 34D,你淨賺一大圈,這還不滿意?
「而且咱倆沒咋聊過天,之前也沒交換過照片,你就當是她接了你的單,沒區別。」
我:「可是……」
「小哥哥,其實我也很無奈啊!你別看我姐妹一臉冷漠,她其實超級慘嗷,都快三十了還寡著,再沒人要就隻能出家了,嗚嗚嗚。」
看到這話,我忍不住偷瞄任清雪。
她餘光捕捉到我:「宋寅,你帶筆記本回家了嗎?」
「帶了。」
「你的策劃案要全部重做,別怪我沒提醒你。」
我:……
任清雪:「這次再做不好,公司就會找人頂替你,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我:……
APP 裡,「我胸大」兄弟還在訴說任清雪有多慘。
我恨恨地回:你姐妹沒人要,為什麼不從自身找原因呢:)
3
恨歸恨,任清雪很敬業。
她買好特產和水果,見我爸媽的時候,瞬間變臉,一口一個阿姨叔叔,叫得特別甜。
我在一旁直接看傻了。
試問誰見過這麼清純可愛的任總?
我爸媽半點沒看出貓膩,對她很滿意:「小麗啊,終於見到你了!真好,長得真漂亮!」
「小麗?」
我背後拍她一下,讓她答應。
我媽又說:「小麗一看就是好姑娘,我們家樂樂眼光真不錯。」
「樂樂?」
我又拍她一下,那是我的小名。
任清雪反應很快:「今天見了您二位才知道,樂樂這麼優秀,原來是遺傳的。」
我爸媽被她哄得合不攏嘴。
她這麼機靈,我放心了,肯定能平安度過這個假期。
事實證明,我放心得太早。
吃完晚飯,站在臥室門口,任清雪突然問我:「我睡哪屋?」
我僵住了。
差點忘了,我家房子是我爸媽剛工作那會兒單位分的,很小,兩室一廳。
長輩一室,我一室。
我媽笑呵呵走過來:「小麗,我們家沒客房,你今晚跟樂樂住一間吧。」
「媽!」我慌了,「這怎麼能行?」
「那你說怎麼辦嘛,總不好讓人家小麗睡客廳。」我媽一向是個大老粗,不在意地說,「你們都談三年了,這趟不就談婚論嫁了嗎?先擠一擠,明天我去買張折疊床。」
說完她「嘭」一聲把門關上了。
留下我和任清雪面面相覷。
我忙解釋:「我媽不相信我真的會帶女朋友回家,才沒有提前準備……」
任清雪笑了一天,估計臉都僵硬了,又恢復成不近人情的樣子。
「說說吧,『小麗』是怎麼回事?」
她在我書桌前坐下,我條件反射地站直,跟匯報工作似的。
「小麗是我前男友,談了三年,本來說好今年回家見父母,結果她劈腿了。」
任清雪眉頭微蹙。
我心裡犯怵,不知道那句話說錯了。
小心翼翼地繼續說:「我消沉了一段時間,我爸媽猜到我分手了,就勸我辭職回老家,我不想讓他們擔心,就騙了他們。」
任清雪:「所以你就去租女友?」
「對。」
「宋寅,我建議你說實話,你不可能永遠瞞著他們。」
我老毛病又犯了。
她一叫我全名,我就有點抖。
「先過完年,以後再告訴他們。」
任清雪漂亮的眼睛盯著我。
氣氛很壓抑。
我雖然知道這不是在工作,但就是條件反射地慌。
不知過了多久。
她問:「怕我?」
4
「睡覺吧。」
任清雪先是看了看我凌亂的狗窩,最後決定打地鋪。
讓領導睡地板我當然過意不去,她又是女孩子。
但她不肯跟我換。
假如我預料到今晚將會是畢生難忘的一晚,我寧可跑出去睡大街。
洗澡前,任清雪問我有沒有浴巾給她一條,她忘記帶了。
我正抱著一床被子在鋪,隨口說:「飄窗下面的抽屜裡有,全新的。」
打開抽屜後,任清雪就像被人按了暫停鍵:「……哪有?」
「你翻一下看看,可能壓在下面了。」
「翻……?」她很遲疑。
我這才扭過頭去:「沒找到嗎——」
話沒說完,我傻了。
怎麼一抽屜全是內褲啊?!
任清雪早已移開視線:「沒有就算了。」
「有的有的!」我火速把抽屜推了回去,腳趾彎曲到 360 度,「可能我媽重新整理過,位置有變,咳咳。」
果不其然,我在另一邊找到了浴巾。
任清雪洗完澡,身上帶著誘人清香,沒戴那副焊死在臉上的細框眼鏡。
聽說她高度近視,我大膽瞅了好幾眼。
嗯,不戴眼鏡的時候,比平時溫柔多了。
原來她是雙眼皮呀。
皮膚還真是吹彈可破。
我盯了半天,任清雪突然轉頭:「看夠了嗎?」
「……你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任清雪冷笑:「你當我瞎?」
「你不是高度近視嗎?」
「誰說的?」她把眼鏡放我面前。
鏡片薄薄的,高度個屁。
「另外,沒人告訴你嗎,就算高度近視,也不是瞎。」
我尷尬極了。
所以我剛才為所欲為的目光都被她看到了……
本著言多必失的原則,我趕緊鑽被窩裡,多一個字都不想說。
但是,怎麼可能睡得著!
燈一關,黑暗裡的動靜就被放大。
我的臥室不大,地鋪緊挨著床。
任清雪的呼吸時刻提醒著我,這房間裡有個女人。
還是個 34D 的女人!
我也不敢找她聊天,就幹瞪著天花板。
瞪到半夜,終於有了點困意。
可很快,我想上廁所。
我小心翼翼地爬起來,可要走到門口,必須經過任清雪。
她呼吸很輕,應該是睡著了。
當我試圖繞過她——
腳下不知什麼東西,絆了我一下。
我一個趔蹶,直接撲在她身上。
任清雪醒了。
「宋寅!」
她咬牙切齒。
「對不起我隻是想去上個廁所!」
「手拿開!」
「哎?」
手?
我的……手……
哦,感覺到了。
我的手……正放在了一個柔軟的位置。
我嚇得如同彈簧一般蹦了起來。
結果重心不穩,又絆了一下……
這一次,我的臉摔在了柔軟上面。
5
第二天,我和任清雪都頂著大大的黑眼圈。
我爸媽很早就出去了,留下我們兩人在家。
氣氛很凝固,我們互相不說話。
下午,小區群裡突然彈出一個通知。
「接疫情防控指揮部通知,我們小區從現在起實行封控管理,請大家多多配合,居家不出,社區工作者正在給大家封門……」
我懵了。
封門?
現在?
我給我媽打電話,可她告訴我,她和我爸都接到了醫院緊急值班的安排,不能回來了。
這就意味著,我和任清雪要單獨相處……
視線一碰,我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焦灼。
還猶豫什麼!!
既然走不掉了,趕緊去群裡搶物資啊!!
我捧著手機一頓操作,買了一大堆東西。
還好,精準防控,被封的隻有我們小區,外面世界一切正常,物資和人力也並不匱乏。
沒一會兒,社區工作人員就把物資送上了門。
拆開塑料袋,一個阻止人類大肆繁衍的小盒子率先從裡面滑了出來。
包裝上大家都懂的三個字,锃光瓦亮,閃瞎我的狗眼。
我僵硬了。
我感覺得到,任清雪也僵硬了。
她審視的目光,就我的後背。
區區一個小盒子,仿佛變得有千斤重……
不知過了多久。
任清雪:「你不說話,是等我幫你狡辯嗎?」
「這個……你聽我說任總!這不是我買的,我不知道它怎麼會在這裡!!」
她一臉不太信的樣子。
我崩潰:「救命!我怎麼可能買這玩意?我又沒瘋!」
「你瘋沒瘋——」她略微一頓,「還真不好說。」
她在含沙射影昨晚的事。
我更洗不清了。
「任總,你聽我狡辯,不是,聽我解釋!你看這個聊天記錄,我壓根沒跟人要這個。」
任清雪戲謔看著我:「你可以單獨下單,再刪掉記錄。」
我說:「不可能!沒這個必要!」
她哂笑:「不過我也能理解。」
我松了口氣:「您理解就好。」
「我長得不錯,身材也好,你有這樣的想法也正常。」
「啥想法?」
她眨了眨眼:「覬覦我的身體。」
我:「……」
真的,那一刻我有點絕望。
但勝負欲攻佔了我的大腦。
不就是說騷話嘛,我不能輸。
於是我這不算怎麼靈光的腦子突然峰回路轉,脫口道:「我要真有那樣的想法,不買這個也一樣。」
6
後來,社區上門告訴我物資送錯了。
我們這袋是別人買的。
我熱淚盈眶,差點當場獻唱「聽我說謝謝你」。
我得意地說:「看到了嗎?我是清白的。」
但因為我那句騷話,任清雪不再信任我。
她甚至把外套拉鏈提到了最上面,連腳脖都用襪子遮住,好一個貞潔烈女。
今天是大年三十,雖然狀況百出,年還是要過的。
隻不過,面對我爸媽留下的一大堆食材,我很頭疼。
「要不今晚煮面吧?」
我理所當然地覺得,任清雪也不會做飯。
誰知道她撸起袖子,直接進了廚房。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做了一桌年夜飯。
不可思議,不光賣相好,味道也不錯。
我倆坐在電視機前,吃飯聊天看春晚。
出乎意料的。
我和任清雪的興趣愛好很合拍。
喜歡的電影、聽的歌曲,都高度重合。
對時事的態度也幾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