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上一秒沈良州是因為視覺的刺激性不想錯失,這一秒,他覺得這副怡麗畫卷裡的尤物,活了。
——他愛死了她身上那股子驕矜勁兒。
心底有什麼難以言明的情緒叫囂著,他將所有的心思遮擋在毫無波動的眸色下。
“你跟別人也這樣嗎?”沈良州看著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怎樣?”顧娆懶洋洋地眯了眯眼。
“也這麼的……”似乎是想不出來合適的詞去形容,沈良州眉頭皺了皺。
“不客氣?”顧娆眨了眨眼,順著他的話接下去,“我這不是跟您熟嗎?”
熟嗎,在她理解的意義上?
沈良州短促地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你似乎心情很好。”顧娆看著他,下萬能定律。
沈良州身上那股子淡然,在不笑的時候像是浸了初冬的清寒,疏離又寡淡。不過笑的時候,溫和許多。
“是挺好。”難得的,沈良州點了點頭。
顧娆默了幾秒,將視線扯開,“去哪兒?”
沈良州說了個地名。
事實上,顧娆並不太清楚那地兒在哪兒,她也不再說話,撐著下巴假寐。
最後到的地兒是一處私人園林,高牆深院,青磚黛瓦,從外看就是挺古樸的院落。鬱鬱蔥蔥的樹木遮掩下,門口坐落著一對高大威嚴的石獅子。
Advertisement
挺僻靜的,園林似乎並未修葺完善。假山竦峙,樹影稀落,石燈籠透出幽暗的光束。
沈良州替顧娆撐著傘,雨傘傾斜,他的衣服湿了一半。
不像是什麼私人會所。
沈良州瞧出來顧娆的心思,解釋了句,“我媽過段時間生日,我送她的生日禮。”
顧娆“哦”了一聲,心想花樣還挺多。
“先生,陶先生幾個在裡面等著呢。”迎上來的中年人似乎要接替他的工作,沈良州沒遞給他,也沒接另一把傘。
中年男人也是有眼色的,他見沈良州淋著雨也不肯接,再掃一眼他身側的女孩,瞬間會意,不動聲色地將雨傘收了回去。
“吳叔,上次請的廚師還在嗎?你讓人現做。”沈良州問了句。
“先生要招待客人?劉師傅已經在做了。”吳叔恭謹地在他身後半步,“園子還沒修好,其他幾個已經回去了,今天劉師傅在,他的蘇州菜做得地道。”
沈良州側了側視線,看向顧娆,“你吃得慣嗎?”
顧娆剛剛晃了神,聽他發問,這才意識到他剛剛說了這麼多,合著全是因為自己吶。
“隨便。”顧娆說完,又覺得不太好,大晚上把人折騰起來,就給她一個人做飯,聽著都不太對,“其實我不餓。”
沈良州自動把她後一句忽略了。
顧娆也不跟他矯情,隻一瞬不瞬地盯著遠處。剛剛她往長廊下掃了一眼,看到兩人正在排練。
男的穿著民-國時候青灰色的長衫,女的穿石青色旗袍,手裡抱著一把琵琶,低眉弄弦。頗帶著點驚悸的美感。
“那兩個人,也是你的吧?”顧娆若有所思地看了半晌,冷不丁地出聲。
沈良州抬眼,“嗯”了一聲,“我媽是蘇州人氏,喜歡聽評彈,我讓人著手備著的。”
“要是不急,把那姑娘借我一個小時?”
沈良州略微詫異,倒也沒多想,“成。”
說著他轉頭跟人交代,下巴揚了揚,示意長廊底下,“你讓她別練了,去樓上等著。”
“诶,你讓她直接過來就成。”顧娆費解地看向他,“我明天拍的宣傳片裡,有這麼一段兒,我想先了解一下。”
“嗯。”沈良州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你先去吃飯。”
顧娆拗不過他,也懶得多說,反正人又不能跑了,索性遂了他的意。
東南角有個六角小樓,燈火通明。他們才剛從小樓上去,就聽到有笑聲從裡面飄了出來。
陶臨南幾個等得不耐煩,在上面搓麻-將。他今晚手氣好,過了三局都順暢得很,麻-將桌上其他人叫苦不迭。
他這也就把沈良州掛他電話的破事兒給拋到腦後了。
“六條。”
有人丟出去一張牌,陶臨南眉梢一挑,懶洋洋地推開牌面,“碰。”
就這時候,一小姑娘被領了上來,怯生生地站在一邊,有些拘束。
“呦,吳叔,什麼情況?”陶臨南掃了一眼,吊兒郎當地往後一靠,“沈哥找了個妹妹給我賠不是?”
“陶先生,我家先生在樓下,他讓人在這等著。”吳叔大約習慣了這群人不正經的調調,面不改色地聽完,禮貌的說道。
陶臨南嘖嘖稱奇,“沈良州什麼時候好這口?”
“別拿你那齷齪心思描述我。”門外冷不丁地飄過來一個聲音,沈良州站在門口,面色不豫地掃了眼陶臨南。
“來晚了還跟我撒氣,夠可以啊。”陶臨南撂下一張牌,“那你是想跟我說,叫人來聽曲兒啊?”
正說著,他掃了一眼沈良州的身後,立著一個窈窕身影。
陶臨南怔了怔。
是上次那個宋清和。不過幾天功夫沒見,好像出落得更漂亮了。也是稀奇,上次不知道是不是沒注意。
“你先去吃飯,”沈良州掃了眼掛鍾,“九點半,我就談完了。”
“不急。”顧娆笑了笑,拉著剛剛那姑娘,去了另一個房間。
陶臨南若有所思地盯著顧娆的背影,見人走了,才開了口,“我說你可以啊,就這妞兒曼妙的身段,上次穿那麼寬松的軍訓服,暴殄天物啊。”
沈良州見他錯不開眼的樣子,面無表情地走到他身邊,抬腿就是一腳,踹在了他的凳子上。
陶臨南差點沒坐住。
“不是……你幹嘛?”陶臨南扶著桌子邊緣,錯愕地看向沈良州。
沈良州要笑不笑地掃了他一眼,聲音透著一股涼意。
“該你看嗎?”
作者有話要說: 沈良州:輪得到你看嗎?
——————感謝以下小天使——————
西弗勒斯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0-14 16:17:48
讀者“糖嘟嘟”,灌溉營養液 22018-10-14 14:27:13
讀者“唯唯唯唯VICTORIA”,灌溉營養液 52018-10-14 00:36:42
第13章 清風豔骨
陶臨南靜默了幾秒,回過味兒來,怪叫了一聲,“我靠,你丫就重色輕友吧。”
房間裡都是哄笑聲。
有人笑著推了籌碼,“你們行不行啊,要麼出去打一架,要麼利落過來摸牌。”
“摸牌?”沈良州眉梢微挑,倪了陶臨南一眼,“你讓他摸女人還差不多。”
陶臨南眉心突突地跳,“嘖”了一聲,“我他媽戳你小心肝了,你這麼黑我?”
他這話一說完,屋裡的人都樂了。沈良州也懶得搭理他,不置可否。
個把鍾頭,事兒談得差不多了,牌局也過了幾圈。
沈良州掃了眼時間,起身要走,“你們玩兒,失陪。”
“我靠,客人沒走,主人先跑了。我說你不是要去找那妞兒吧?”陶臨南納罕,“你還玩兒‘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套?”
陶臨南耳尖,他這話音一落,“咔噠、咔噠”的腳步聲像是戛玉敲冰,盈盈入耳。他噤了聲。
顧娆勾著腳尖,裙擺在腳下搖曳生姿。她立在門側,扶風的腰肢被長裙掐出精致的線條,她虛攏的手指在門邊敲了敲。
她微微勾著唇向其他人頷首致意,然後看向沈良州,“雨停了,我先走了。”
“你等幾分鍾,我送你。”沈良州清透的眸子掃了她一眼,撈起外套,抖開披上。
顧娆也沒跟他客氣。
“這妞兒還挺上道。”人一走,牌桌上有人嘖嘖連聲,“我看沈哥是瞧上了。”
“鬧呢。就你剛剛都錯不開眼了。”有人笑罵了一句,“走著走著,不管他了。”
歡場上的示好,往往隻能信三分,倒也沒人當真。陶臨南愛瞎琢磨,總覺得哪兒不對味兒,又覺得自己考慮這些闲得慌,最後也沒多想。
-
第二天上午還有一幕評彈的鏡頭。
顧娆剛到片場,副導演挺著啤酒肚,攥著劇本小跑過來。
“宋小姐,這會兒正在拍其他人的部分,您可以去注意下,”副導演挺著個將軍肚,眼睛笑成了一條線,對她蠻客氣的,“等輪到您的時候,我再讓人通知您。”
顧娆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一眼,就是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不是說冒犯那種,硬要形容,顧娆覺得對方像是在看移動的鈔票。
顧娆正應下來,就聽到前面似乎起了爭執。
“把你手挪開!”
顧娆抬眸,視線穿過擠在前面的工作人員,看清了高聲呵斥的那個女人。
佟鈺,年紀雖然輕,但她是童星出身,她的演技從前就收獲了圈內的肯定,長相在圈子裡算得上耐看。又因為出身演藝世家,佟家手裡握著不少資源,她一路順遂。
不過風光歸風光,佟鈺近期的路人緣極差,沒出過什麼猛料,但因為她的大小姐脾氣鬧出不少風言風語,最近快從全民捧到全民黑的地步了。
佟鈺正一臉不耐煩地盯著拿她服裝的宋伊一,看得讓人觸目驚心,都覺得她下一秒說不定會衝過去。
“對……對不起,我是真的喜歡……”站在佟鈺對面的宋伊一一哆嗦,眸底已經盈盈一片,似乎有淚水在打轉。
“這種借口也能作為你翻我東西的理由?”佟鈺快被氣笑了。
絕了,這個宋伊一戲挺多。
顧娆腹誹了一句。她雖然對看戲很感興趣,不過對這種老掉牙的戲碼興致缺缺。她打算去後臺換服裝,準備自己的鏡頭。
顧娆剛剛轉身,佟鈺從攝影棚裡氣勢洶洶地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