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長又枯燥的檢討還沒開始,就被顧淮之不耐煩地打斷了,“這些廢話你留著回家說。”
“那您想聽什麼?”顧娆吸了一口氣,將心底那通火氣壓了下去。
他睨了她一眼,意態輕慢,冷不丁地俯身,將她的手機抽走,“你剛剛跟誰通風報信呢?”
“我沒……”顧娆盯著被他抽走的手機,有些喘不上氣。
他也沒翻看的意思,將手機撂到一邊,視線涼飕飕地,“那我換句話問你,你跟沈良州到哪一步了,你這麼慫?”
“我真的隻是換個衣服,我談個戀愛你也要管嗎?”顧娆眉心跳了跳,輕哼了聲,“您什麼時候對您妹妹這麼關懷備至了?”
“談戀愛隨意,但你想清楚,你還沒成年。”他皺了皺眉,視線冷然,“顧娆我告訴你,這種時候把你往床上拐的都不是東西。”
“你能不能注意一下措辭,”顧娆張了張唇,默了兩秒,“而且我真的沒有,沒你想得那麼復雜,絕對沒有!”
事實就是沈良州一直都拿捏著分寸,從來沒為難過她。
“那你心虛什麼?”顧淮之眯了眯眼,微微傾身,“人都不敢叫來。”
難道不是他一身戾氣,臉色陰鬱得駭人嗎?她是怕這兩人一言不合打起來啊。
顧淮之的話音剛落,顧娆還沒說什麼,沈良州一腳踏進凝滯的氛圍裡,“我沒走。”
他收到消息就掉頭回來了。
說著他就直接朝這邊過來了,顧娆看得眉心突突地跳,“停!”
“我真是服了你了。”怕他繼續往前走,顧娆直接從沙發上跳下來,撲進了他的懷裡,“你要幹嘛?回來幹嘛?”
“你拉錯人了吧,娆娆,”沈良州被她的動作愉悅到了,可還是壓低了聲音,半笑不笑地提醒了一句,“我覺得你哥可能想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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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知道?”顧娆嘆了口氣,伸手圈住了他的腰身,縮著頭裝死,“我怕他現在想連我一起打死。”
沈良州笑了一聲。
“你沒看到我給你發的消息嗎……”顧娆悶悶地抱怨了一句。
“看到了,”沈良州攏了攏眉梢,眸色沉了沉,“不過我們的關系很見不得人嗎?我沒打算跟你談地下情。”
顧淮之聞言,唇角繃直,明顯心情不快。他瞬間有種白菜被拱了的感覺,雖然他一直覺得這白菜不怎麼樣。
顧娆有些氣短。
得了,現在兩個人都不領情。
“什麼關系?”
潛臺詞還是問他,到哪一步了。顯而易見,顧淮之沒把她的話聽進去,今生第一次交代實話,她哥哥居然不珍惜。
顧娆扯了扯沈良州的袖子,意思是委婉點。然而下一秒,她吐血的心思都有了。
“做過的關系。”
沈良州語氣很淡,平靜得像一幕秋水,不起波瀾,也沒挑釁的意味,就像是——
純粹在陳述事實。
“……我操。”顧娆錯愕地推開沈良州,她生平第一次耐不住吐髒字。
顧娆有點反應不過來,她實在是想不通沈良州的腦回路,最後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不是,你想幹嘛?”
他真的看不出來,她艱難地解釋了半天嗎?玩呢,她這輩子都沒跟顧淮之說過這麼多廢話,他這一句話下來,剛剛白費口舌了。
顧淮之被他氣笑了,“你最好想好了再說。”
“哥,你別聽他胡說八道!”顧娆看了眼顧淮之,又轉臉瞪他,壓低了聲音,“沈老板,和未成年發生關系三年起步,了解一下。”
她是想勸他,別因為心情不順暢就抬槓,這有什麼值得驕傲的?這他媽犯法啊!而且沒做過的事,他怎麼認得那麼愉快呢?
然而沈良州沒聽進去。
他伸手將她拉到身後,抬眼,“是我的錯,她可能沒想好怎麼提。”
“還有呢?”顧淮之面色還算平靜,不過被他這話撩得青筋都在跳。
“人是我睡的,”沈良州眸底一片清明,“我碰她的時候,說過會負責。你要是不放心,我們現在就可以討論一下訂婚。”
“我可真謝謝您嘞。”顧娆被他一句又一句刺激得想死,她看了看顧淮之,又看了看沈良州,有些挫敗,“你們倆是不是有病?”
非要打一架,才能解決是嗎?
能不能體諒一下她的良苦用心。
顧淮之向來散漫的態度稍稍收斂,眸色涼得駭人,“沈良州,我之前沒提醒過你,她未成年?”
顧娆心裡咯噔了一下。
“不是這樣的!”她直接橫在了兩人中間,這下是真急了,“哥,不是這樣的,我自願的。他是被強迫的。我自願的成嗎?”
情急之下,顧娆都快語無倫次了,“我垂涎他的美色,是我,是我把他睡了。”
空氣詭異的凝滯了下來。
兩個男人的表情都有些崩。
“……”顧淮之唇角抽了一下,顯然沒料到顧娆語不驚人死不休。
沈良州輕笑了一聲。
硝-煙味正濃,梁博急匆匆地衝進來了,猛地把顧淮之給拉開,堵到一邊,“顧哥,你冷靜點!”
“我冷靜什麼?”顧淮之剛被顧娆的一句話炸得不輕,又猝不及防地被他拽到一邊,心情壞到了極點。
他還沒從自己妹妹睡了別人的理論裡走出來。
梁博苦口婆心道:“感情這種事不講究先來後到,要你情我願,就算你再喜歡宋小姐,也不能拆散人家。”
劍拔弩張的氛圍被梁博一鬧,瞬間消散。
顧淮之快要無語了,他不耐煩地甩了一下手,看梁博跟看傻子似的,“你有病?”
梁博看著他,義正言辭道,“我有眼睛,看得出來,人小姑娘就是喜歡四哥,強扭的瓜不甜。愛一個人不是佔有,你要舍得放手……”
“不是,”顧淮之唇角抻了抻,閉了閉眼睛,壓下煩躁地心情,“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
“我知道。”梁博難得嚴肅了一回,“我雖然經常犯渾,可我也知道兄弟妻不可欺。”
“所以兄弟的妹妹可以隨便泡是嗎?”顧淮之睨了他一眼,“那是我妹妹。”
“是您妹妹你也不能……”梁博說順嘴了,話一出口才反應過來,他瞪大了眼睛,“妹妹?”
第56章 盤中之物
梁博的三觀崩塌重建了一次。
“你們……”梁博唇角抽了抽, 視線從沉著臉的顧淮之轉到無所謂的沈良州,後知後覺,“我操, 有毒吧你們?”
一開始, 他覺得這倆人忒矯情了。
雖然這妞兒確實漂亮, 初見就驚為天人, 可話說回來,什麼能趕得上兄弟情分啊?都玩了這麼多年了, 就為一女的反目成仇,太寒顫了點兒。
所以作為從小玩到大的哥們, 他覺得有責任也有義務,必須把兩人從水深火熱中拖出來。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自己都快被感動了。
誰知顧淮之不溫不涼地提醒了一句,“她是我妹妹。”
妹妹,哪種妹妹?簡直是見了鬼了。
梁博又心存僥幸, 一個姓顧, 一個姓宋,沒啥血緣關系, 總不能是同父異母吧, “顧哥,認妹妹這套就……”
顧淮之對梁博的腦回路了如指掌,像含了冰片似的, 嗓音裡透著涼氣, “有血緣關系的。”
剛剛還慷慨陳詞的梁博, 瞬間萎了。
說好的兩男爭一女的八點檔肥皂劇呢?調錯臺了吧,怎麼會變成狗血家庭劇……還是“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想泡我妹妹”這種,慘不忍睹。
這何止是見了鬼了,根本是日了狗了。
接受了這個設定,梁博覺得眼前有什麼炸開了,燒焦了一片,在燻死人的濃煙裡,黑色鴉群低空掠過。
他的笑容僵直在臉上,很想裝個死。
因為梁博打斷,顧淮之明顯是轉移了注意力。
他原本就被顧娆炸得不輕,又被沈良州刺激得半死,梁博一鬧騰,他的心情壞到了極致,抽死他的心都有。
顧娆心說太好了,她現在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最好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她不動聲色地扯了扯沈良州的袖子,潋滟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他瞧。
沈良州偏過頭,視線落在她的面頰上。殷紅的薄唇微抿,濃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她拽著他的袖口,手指關節因為用力發白。
她似乎很緊張。
沈良州無聲地笑了笑,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眸色淡淡的,動作很輕,是一種柔軟下來的溫柔。
顧娆稍怔,有點站不住了。這裡都快變成修羅場死亡時刻了,可不是什麼調-情的好時機。
她以為他沒理解過來自己的意思,又無聲地做了個口型:快走吧?趁現在。
多好的逃跑機會啊,她真的一點都不想跟顧淮之繼續面對面了。
“別急,你怕什麼?”沈良州將她遮住臉的發絲撥到耳後,將她的手移開,緊緊攥住,“再等會兒。”
他漫不經心。沒有壓迫感,他總是很平靜又篤定的樣子。
“顧娆。”顧淮之的注意力重新被扯回,視線涼飕飕地晃過去,淡漠得像年輕的死神。
顧娆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不怕虎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這他媽是送人頭啊!
她無力地吸了口氣,一聲不吭地認清了現實:今天談不攏怕是走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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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局上氣壓低得讓人窒息,寒氣順著腳心往上鑽,冰凍三尺的錯覺。這兩人似乎是槓上了,毫不退讓。
顧娆單手支頤,越想越氣短:一個不肯放她走,一個不打算跟她走,這兩人目標多麼一致啊?索性讓他們相思相愛好了,她真的挺多餘。
梁博受不了這種氛圍,又坐不住,眉飛色舞地拍了拍顧娆的肩膀,“妹妹,我讓人重新上菜,你還想吃什麼?”
沈良州側過臉,淡淡地看向他落在顧娆肩上的手,面上薄薄凝霜,“拿開。”
梁博“嗖”地縮回了手,求生欲極強,他尷尬地笑了笑,“嫂子,嫂子……”
他話音一落,顧淮之半笑不笑地抬了眼,戾氣都快透出來了。
“你大爺的,小爺我不幹了,”梁博唇角抽了抽,哭笑不得地舉起雙手,“祖宗,我祖宗可以了吧?要不你們統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