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娆到了不久就打算走了。
沈良州剛出去接電話,顧娆就打算悄悄溜出去,結果一拎起沈良州的外套,就有人眼尖看到了。
“欸,別介啊,你們倆不膩歪啊,這才多久就想跑了?”
用梁博的話形容就是“前半夜還沒過去,夜生活還沒開始”,所以玩得正盡興的幾個又拽著她不讓走,“沈哥又不在這兒,難道你還怕他不允許呢?”
“誰信啊,看看四哥平日裡妻管嚴的樣子,肯定做不了四嫂的主,玩會兒再走。”有人附和道。
“真不是,”顧娆無可奈何地擺了擺手,“我還真熬不過你們,最近太累了,我就想早睡早起。”
她這段時間忙,完全沒熱情跟這群晝夜顛倒的人熬夜,玩也沒什麼意趣。
鄰座一女孩眨了眨眼,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自動曲解了顧娆的意思,“那這可就得怪沈哥了,晚上應該讓人好好休息的,不能總讓我們娆娆這麼……”
一言不合就開黃腔。
話還沒說完,顧娆抄起身後的抱枕就要揍她,其他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在旁邊起哄。
顧娆被這群損友磨得沒轍,又在這裡坐了一會兒。
梁博那幾個人在玩牌,牌面不好,他輸了幾句後罵了句“點背”,就撂開手了,扭頭問顧娆,“嫂子,你今年玉露頒獎典禮還去嗎?”
得,玉露對她的惡意還真是眾所周知。
“去啊,悠悠之口人家組織方都不在意,我就無所謂了。”顧娆抿了口紅酒,一杆挑球,“啪”地一聲紅球反彈入洞,“愛頒不頒,我不可能再給它個機會寫通稿,說我怯場。”
梁博找的女朋友裡有二三線小明星,對這些事摸得門清。當即嘲諷了句,“玉露的東家也是個蠢貨,蘇穎還真把周靖宇當成寶貝了,不怕日後討不得好啊?”
“她還真不怕,這跟周靖宇那次不是一回事兒。”顧娆垂了垂視線,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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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靖宇當初是造成實質性傷害了,被顧家和沈家拿到話柄,直接回敬。周家以及和周家有牽扯的項目被以各種理由叫停,公司三天兩頭被查,周家也確實可以以相同方式回擊。
可惜周家被查出來一堆問題,沈顧兩家滴水不漏,周家耗不起。所以周靖宇除了低頭給她賠笑道歉,沒別的選擇。
他這個未婚妻蘇穎就不一樣了,頒獎這種事客觀因素太多,不頒獎又不是過錯,心裡不舒服也不能拿到明面上說。一個女人恨起人來,說是喪心病狂真不為過。
顧娆是可以想辦法靠著背景給蘇穎小鞋穿,但是為著這麼一件事鬧大,到了長輩跟前,就變了性質了。
沒意思。
“這也太不痛快了,”梁博不滿地咋舌,“她那麼囂張我可以幫你出口氣啊,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你歇歇吧,”一直一言不發的齊晟懶懶散散地回眸看了眼,“出氣也輪不到你。”
第一次顧娆沒放在心上,評獎這事考慮的太多,等到第二次她就品出來味了,年年國際獎項手到擒來,玉露獎依舊掠過她,任憑觀眾往死裡罵,依舊不松口。
這事顧娆壓根不想沈良州摻和,跟個發了瘋的女人計較,最後肯定要落得一身腥。這個蘇穎,專會遞軟刀子。
話到這裡也就沒意思了,很快有人轉移了話題。沈良州推門進來,發現氛圍有些古怪,問了句,“在聊什麼?”
顧娆扯了扯他的袖子,“我想回去睡覺,他們不放人啊,要不然你留下來,以證我單純想睡覺的清白?”
“那不太好。”
沈良州骨節分明的手揉了揉她的長發,深邃的眸底劃過一絲笑意,他攬過她的腰身坐到一邊,後一句用隻有她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的動機並不純。”
顧娆飛快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自己面壁。”
沈良州旁若無人地靠在她的肩頭,拽也拽不起來,他冷不丁地說了一句,“你其實不必……”
話還沒說完,他又截住了話頭。
“怎麼了?”顧娆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她看著他微抿的唇,清冷的眼,和微涼的視線,像是藏著暗流的古波,淡淡的,卻格外洶湧。隻是在看她時,視線溫和下來,說不出來的溫柔。
“沒事。”沈良州拍了拍她的後背,絕口不提剛剛的話。
好像也沒必要件件說給她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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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獎的頒獎典禮還沒開始,會場外已經亂成了一團。
紅毯盡頭鏡頭包圍著兩輛車,鎂光燈狂閃,記者蜂擁而上,把這兩輛車堵得裡三層外三層。
誰也沒想到臨開場會鬧出來這麼一出。
玉露獎雖然對顧娆有惡意,但除了頒獎這個問題,其他方面的面子工程搞得還不錯。入場的紅毯都是有順序問題的,顧娆被排在了壓軸上,結果尤箬死活不肯下車,跟顧娆僵持在了這裡。
幾年前,顧娆還目睹過“壓軸門”的鬧劇,結果現在就讓她撞上了。
換個頒獎典禮尤箬未必敢玩這麼一出,可玉露是尤箬的親媽,卻是顧娆的惡毒後母。她可能又打算像從前一樣回去鬧一鬧了事,現在肆無忌憚地坐在車上,任憑工作人員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肯下車。
“清和姐,劇組的導演問我,您是怎麼打算的,是下去還是?”容容扭頭為難地看向顧娆。
紅毯當然是一個劇組一起,鬧了這麼糟心的一幕,劇組也跟著下不來臺。都不想這麼難看,但這種時候,怨懟的自然是尤箬這個挑事的。
“你說我不舒服,再等一小會兒,放寬心,不會出什麼事的。”顧娆沒太在意,閉著眼睛在車內小憩。
唱戲的還沒上完場,怎麼能這個時候喊停。
容容以為她脾氣上來了,不好深勸,隻能轉述。喬安都沒多少好臉色,冷笑著罵了一句“什麼東西”,也沒讓顧娆下車。
就這麼耗著。
事情越鬧越大,頒獎典禮大有延遲的趨勢。玉露獎的東家蘇穎終於坐不住了,提著裙角從會場出來。
“宋小姐,是我們的失誤,您在這稍坐片刻,我這就去處理。”蘇穎的態度好得挑不出錯來,在鏡頭底下獎她的善解人意演繹得十分完美。
顧娆在車裡冷眼看著,最後禮貌性地回之一笑。
態度敷衍極了。
蘇穎看著全然沒有怪罪的意思,說完她就去了尤箬那輛車,這態度和態度像是偏著顧娆一樣。
當然,一切都是惺惺作態。
蘇穎在尤箬那裡耗了好一會兒以示真誠,然後就無功而返,她一個勁兒地致歉,“尤小姐今天實在是不舒服,一時半會兒下不來,您看頒獎典禮快開始了,我來扶您進去,會場給《藍籌》劇組備了最好的位置。”
她這態度好得沒話說了,也做好了準備被顧娆刁難了。反正隻要顧娆流露出任何情緒,鏡頭底下記錄著呢。
然而和她想的不太一樣,顧娆似笑非笑地啟唇,“我怕我下來,尤小姐真的不敢下來了。”
顧娆的聲音壓得很低,隻有她兩人能聽到。
蘇穎沒反應過來,顧娆就松了口,“既然蘇總屈尊降貴親自來接我了,我也不好不領情,是吧?”
蘇穎微微怔住,眸子裡劃過一絲情緒。
顧娆給人遞了個眼色,從車內下來。裙角隨著腳步輕挪,移開了一個優美的弧度,顧娆在鎂光燈下將身上的風衣丟回了車內,優雅起身,側顏慵懶又平添嫵媚。
蘇穎看到她身上的晚禮裙時,驟然變了臉色。
鏡頭對著顧娆狂拍,周圍都在竊竊私語,畢竟顧娆居然讓一個實力背景都不如她的人壓了一頭,不由得好奇。
隻有蘇穎反應過來顧娆的用意。
尤箬怕是一時半會兒下不來了,因為這條裙子,顧娆身上這條。
她們兩人的晚禮裙,一模一樣。
坐在車裡的尤箬,前一秒還洋洋得意,看顧娆再次屈從她就覺得解氣,後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量仗著她不會把自己怎麼樣,玉露獎東家又跟顧娆有私仇,她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停車不下場。加上先前被顧娆撬走了三倍價錢,她就打算穿著這條裙子。
尤箬怎麼也沒想到顧娆居然也會穿這條裙子來。
顧娆當然是故意的,這種人心思連猜都不用猜,搶了人東西就一定得炫耀,奪了那條裙子必然打算在頒獎典禮上招搖過市。
雖然出場或早或晚顧娆都有把握把尤箬秒得幹幹淨淨,不過剛剛尤箬要是先下車,別這麼耗著,可能還稍微好看一點。
明星撞衫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基本上都是各有千秋、平分秋色,畢竟大家審美不同,絕大多數人的顏值都分不出個三六九等來。但是跟顧娆撞衫,下場隻有四個字:
死路一條。
顧娆從踏進這個圈子到現在,很多事情上都被質疑過,沒人能做到讓所有人都滿意,她也不例外。她權威獎項拿遍了,口碑票房雙收了,照樣有人閉著眼睛黑她人品惡劣演技欠佳。這種事情沒辦法制止。
但是有一點沒人質疑過,就是顏值。
外媒雜志給她的評論就是:一個美得無可挑剔的女人。Ins上底下就有評論,她的身材給人的印象遠遠超過年輕漂亮的容貌。
所以在幾次紅毯活動之後,基本跟她同色系的都不想跟她同屏同框。
畢竟演技票房上還能跟她爭一爭,長相就隻有被碾壓的份兒。
顧娆挽著《藍籌》劇組男主角的手臂款款入場,記者在追著拍了幾組鏡頭之後,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尤箬那輛車。
畢竟這是敢跟影後叫板的人,現在人家都沒跟她計較,下車了,也不知道她還磨蹭什麼勁。
“你這都讓步了,她倒是擺架子上癮了。”《藍籌》的男主角向來不太愛說話,如今也看不過眼,錯開鏡頭低聲冷冷道,“真把自己當人物。”
顧娆彎唇輕輕笑了笑,“新人嘛,性子有些傲吧,也許以後磨練磨練就好了。”
蘇穎將這番話盡收耳中,眸色冷了冷,在顧娆從自己身邊經過時,淡淡地笑了笑,“宋大影後對新人的關照,真是讓人佩服。”
“蘇總說笑了,您要是有空還是去把她請下車吧,耽誤了時間可不好,”顧娆眸色一轉,輕笑著看向她,“說不定她是因為我的關照,著急又慚愧,不想下車了。”
她們兩人打機鋒,周圍劇組的人都裝作沒聽到,畢竟尤箬落的不是一個人的臉面,這舉動得罪的自然也不是一個人。
蘇穎自然不想收拾尤箬這個爛攤子,可眼下也沒了別的辦法,真搞砸了這次頒獎典禮,丟的還是玉露和她的臉面。
蘇穎在心底暗罵了一句“蠢貨”,將所有情緒收斂,掛著微笑徑直走向尤箬那輛車。
記者把那輛車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周圍人都在犯嘀咕:
人家都讓步了還不下車,這不是加戲嗎?
會場內,所有人都保持著得體的微笑,似乎對會場外的一幕漠不關心,其實各懷心事。
顧娆這種名副其實的作為壓軸出場也就算了,憑白被一個新人壓一頭,誰見到都不舒服。
跟顧娆關系如何到不相幹,基本所有人都在心裡啐了一口。
顧娆倒是很淡定,和熟悉的人微笑著打過招呼,就往自己的位置走。
所有人都拿她當悲慘的苦主,十分同情她,畢竟玉露對她已經夠糟心了,還碰到這麼一出。
徐臻甚至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皺著眉頭跟她說了一聲,“你別往心上放。”
“徐哥,我沒事。”顧娆不好跟他在這裡解釋,回之一笑。
這副表情在其他人眼裡被自動歸為強顏歡笑。
顧娆倒是隨便他們如何解讀,裝一次無辜小可憐,送尤箬上一次熱搜也不錯,她本來就對玉露獎越來越不爽,這下倒好,有人趕著送人頭給她出氣。
外面的聲音有些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