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噩夢,足夠顛覆她對這個世界認知的大噩夢。
郭滿真的好特麼想哭,她怎麼這麼倒霉!
穿越千年遇到一個溫柔美麗的周公子,正準備過上沒羞沒躁的生活,突然發現周公子十之八九是別人的。而他對她的所有的好,也十分有可能隻是個假象。就跟他在夢裡對謝思思一樣,與庭院的花花草草沒有分別。是否可去一死了事?
郭滿這心口就哇涼哇涼的,“我覺得今日起,我大概要重新思考人生了。”
雙葉:“……”
“主子您莫慌啊。俗話說,夢都是反的……”
雙葉說到這,見郭滿的表情更悲觀了,於是立即改口,“嗯,古語有雲,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做了什麼不好的夢,都是您白日裡看到什麼記在了心裡。”
郭滿淚眼朦朧地覺得她這話也對,雖然她做夢了,用了周公子跟謝思思的臉。但那種狗血的事情現實當中不可能發生,興許就是她記恨昨天被謝思思扇了巴掌,夜裡才夢到她。郭滿於是聽話地爬下床,招呼這雙葉趕緊替她梳洗。
她這時候又惦記起那個水榭了,這個破地方,她都夢了兩回。
雙葉不知她為何突然又打起了精神,邊安慰著她邊伺候她梳洗。梳洗過後,郭滿什麼話也沒提,隨便塞了兩塊點心就一聲不吭地去找那個破水榭了。雙葉不放心,招呼了丹櫻跟著她。臨走前囑咐丹櫻,不管誰,敢欺負郭滿,隻管打了再說。
丹櫻特別乖巧地應了,小跑著跟上郭滿。
因著昨夜的夢境裡,郭滿全程是跟著‘周博雅’移動的。夢境裡‘周博雅’所經歷的一切,郭滿都十分清楚。去水榭的路線,她也記得特別清晰。
還是走得南邊的路,郭滿走到上次停下來的地方,這回沒有再退回去。
她昂頭看著前方堵得嚴嚴實實的牆,郭滿什麼也沒說,腳下一轉。丹櫻看著她,眼看著郭滿走到牆壁的右側不知在幹什麼,亦步亦趨地跟上去。
郭滿張望了許久,在一個稍不注意就會被忽視的隱秘地方,果不其然發現一個小門。心口開始發涼,郭滿那種荒謬感越來越強烈。但她不想輕易就放棄了,她不能不經考證,輕易就對周博雅這個人下定論。
於是木著一張臉跨過了小門。小門的背後,別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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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滿看著那切切實實存在於眼前的水榭,骨子裡的熱氣刺啦一聲就滅了。她臉色有些發白,丹櫻看著這樣的她心裡害怕。一小步上前扯著郭滿的袖子,瞪大了眼睛問她怎麼了。郭滿沒說話,踩著石頭一步一步上了水榭。
然後繞著水榭的一根紅漆柱子轉了幾圈,清晰地看到柱子上一個歪歪扭扭的‘周’字之後,她整個人猶如被五雷轟頂。
這個就是她夢裡,周公子小時候刻的一個字。
丹櫻覺得自家主子不對勁,扯了好幾下都沒反應。她抓了抓臉頰,小心地喚郭滿的名字。郭滿在沉默許久之後,突然說了句回去。
今日本來是要給郭嫣添妝的,但是郭滿現在不想去。回了院子就坐在窗邊發愣,雙喜叫了她許多聲也不見她有反應,心裡擔心起來。午膳過後,匆匆從大理寺趕回來的周公子見這個時候郭滿人還在家,不由得詫異。
簡單地進屋梳洗了一番,他便攜著一身湿意款款在郭滿對面坐下。
郭滿感覺到有人靠近,終於從沉思中抬起了頭。黑黝黝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盯了好久好久,才開了口:“夫君,妾身想問你一個問題。請你誠實回答妾身。”
周博雅還不知家裡發生了何事,喝著茶挑眉:“你問。”
“昨日謝家那位來府上拿嫁妝,你甩手給妾身,其實更多的是故意避著她對麼?”
周博雅身子一僵,沒說話。
“為什麼?”郭滿臉上沒有笑意,很認真地看著他,“你是對她還有餘情,不忍傷她?還是覺得婦人都很麻煩,婦人的事丟給婦人解決?”
周博雅敏銳地察覺到她情緒不對,但又沒反駁:“滿滿……你乖一點。”
郭滿眼睛眯了起來,這才發現了不同。周公子好像從來都是叫她乖一點。與她對他的黏黏糊糊不同,周公子對她,從來都是被動承受。大多時候郭滿如若不去騷擾他,他都不曾主動來招惹郭滿。當然床笫之事除外,那不可能同一而論。
“回答我。”
周博雅避重就輕:“這是第二個問題。”
“周博雅,”郭滿突然叫了他的名字,“我覺得,我應該要重新考慮我們的關系。”
第101章
周博雅心裡頓時一咯噔,不動聲色地抬起頭:“哦?”
郭滿靜靜地凝視著他,一雙黑黝黝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周公子驀地移開視線,放下手中的杯盞問:“……那在滿滿的心中,你我之間是個什麼關系?”
“夫妻關系。”
周博雅聞言不由地一哂,以為她又在故意逗樂子。點了點頭,問她道:“既然是夫妻關系,那你預備要如何重新考慮?”
郭滿低下頭沒說話,不知心裡想著什麼。
小臉兒繃著冷冰冰的,這副模樣,與平常故意使壞逗他不一樣。屋裡靜悄悄的,雙喜雙葉都被早早打發出去,屋裡就剩下他們兩個人。周公子這才注意到,郭滿臉色不對,興許是在跟他鬧真的。
他擰著眉頭定定地看著郭滿,郭滿漫不經心地盯著手心的一支簪子把玩。
這簪子應當不是郭滿的,花樣十分繁復,與郭滿平日裡梳妝用得天差地別。她此時垂著眼簾不看他了,從臉色到舉止都透露出冷淡的意味。一天一夜不見,貼心的小媳婦兒突然就對他陌生了,周博雅淡漠的眸子漸漸沉下去。
他眼睛動了下,幽深得仿佛能將人卷進去,“突然鬧脾氣,就因為謝四?”
郭滿抬起頭,兩人視線在空中碰到,郭滿眼中並無任何笑意。
“這不過是件小事。”周博雅沉默片刻,突然道。
說著,他不適地皺了皺眉,私心裡並沒有覺得自己有做錯。他的後院之事,本該就是身為妻子的郭滿來管。一般世家大族的子弟成了親,後院之事便不會再交給母親去管了。畢竟小夫妻也有自己的隱私,管自己的一方天地,自然是女主人最恰當。
當初謝思思不管,才叫芳林苑一直由方氏操勞。郭滿跟謝思思不同,郭滿是個能管事的。早就該把他後院的庶務接過去。
周公子素來不是個有耐心的。他若做了什麼,不論旁人如何不滿,他從來不會有這個闲工夫給人解釋。但此時見郭滿實在不高興,隻好嘆了口氣,解釋給她聽。
“她的嫁妝不能總擱在周家。或遲或早,總要有人看著她搬走。”他淡淡地說著,“滿滿,你進了門,為夫後院之事母親便不會再插手。這件事自然是身為妻子的你來管。況且昨夜為夫跟你打過招呼,你應下了。”
“你什麼時候說的你心裡沒數?”
周公子想到那時的場景噎了一下,有些虛。
頓了頓,他卻堅持自己並沒做錯:“為夫昨夜便在你耳邊一字一句說過此事。你當時聽見了,並且還一口應下。”
郭滿:“……我現在不想跟你說這個。”
在這個關頭,他好意思耍無賴?郭滿她眼前這理直氣壯之人,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這還是那個君子端方的周博雅嗎?
不想跟他在謝四身上多做糾纏。郭滿很清楚謝四的嫁妝搬都已經搬走了,再搬回來就沒有那麼容易。郭滿如今有心理陰影的是昨夜那個驚悚的夢。她隻要一想到夢裡‘周博雅’如何對待謝思思,就沒有辦法直視周博雅。
這人到底生了一幅多硬的心腸,糾纏一輩子都捂不熱!
深吸一口氣,郭滿覺得或許謝思思並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周公子這個人,他的心太難猜:“周博雅,我問你一個問題,請你誠實回答我。”
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素來乖巧小媳婦突然變得這般難纏。郭滿這幅樣子,周公子也有些煩躁起來。他這兩天加起來,統共睡了不夠兩個時辰,鐵打的身子也會疲累。
疲乏地捏了捏眉心,周公子沉聲道:“問。”
“你對謝四,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在他回來之前,郭滿已經為世界顛覆這事兒發了一天的呆。老實說,她現在的情緒非常不好。周公子絲毫不覺自己有錯,隱隱表現出敷衍的態度,叫她的冷靜頓時破了功。一股無名火衝上頭,郭滿的臉上便直白地表示出厭煩來。
周博雅頭特別的疼,雖說嘴上在說不問謝思思,繞到最後還是要問。
“滿滿,為夫希望你乖一點,”他身高腿長,坐著也比郭滿高出一截。此時將她不耐的神情盡入眼底。眉頭緊鎖,郭滿橫眉冷對的模樣他看了心裡不舒服,“不高興發脾氣可以,鬧也可以,不說話解決不了。”
“我若是偏要不乖呢?”
在昨夜之前,她聽周博雅叫她乖,她隻當是夫妻情趣。如今再聽這兩個字,郭滿隻覺得分外諷刺。憑什麼她要乖一點?郭滿覺得他態度實在囂張!
郭滿討厭他避而不答,“你為什麼不回答?這個問題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