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府上是離不得方氏的,況且這春獵她隨行也隨行了三四回,早就不新鮮了。她的身子骨弱,每回舟車勞頓累個半死不說,極易凍生了病。今年這春獵她是打定了主意不去的。大公主琢磨著既然謝思思注定與周家無緣,郭滿這孫媳婦如今也尚且算差強人意,便點了郭滿帶著周鈺靈周鈺敏倆姐妹一同隨行。
郭滿穿到這世界還沒見識過皇家春獵,說實話還挺好奇的。
原書中也曾提到春獵這回事兒。但因為原書圍繞著謝思思的生活點滴展開,謝思思當初並沒有參與此次春獵,春獵的盛況其實不過一筆帶過。郭滿覺得新鮮,加之一整個冬季都悶在後宅,早就不耐煩了。為此興奮了好幾天。
春獵在三月底,如今才將將三月中旬,還有小十天的功夫。
這些時日正巧春闱又牽扯出了舞弊案,因著周太傅是出題人,周家大爺又是監考官員。周公子作為周家人自然得避嫌。案子他沒經手,但範大人信周家人品,時不時會詢問他些事兒。白日裡周公子忙著公務,夜裡時常很晚才回。
郭滿夜裡不睡覺,興奮得纏著辦公的周公子問東問西。從場地問到騎射規矩,那副架勢恨不得親自跑獵場去瞧一瞧。
周公子絲毫沒不耐煩,幹脆丟了手頭的公務。面上謙謙君子地答問題,手下毫不客氣地把人摟過來就剝衣裳。自從食髓知味兒,周公子就把衣冠禽獸這個詞演繹得淋漓盡致。也不知道他哪兒來得這麼多精力,那熱情勁兒,恨不得死郭滿身上。
不過就算他要得這麼兇,郭滿的小日子還是每月準時來。
沒羞沒躁的日子過了三個月,郭滿自己到不覺得有什麼,方氏先忍不住著人私下裡偷偷向管蓉嬤嬤打聽。然而打聽到郭滿的小日子素來沒有不準的時候,方氏便又愁上了。
……這不應該啊!
方氏心裡著急啊,先前謝氏懷不上,是謝氏用得脂粉有問題。加之雅哥兒性子寡淡,跟謝氏行房的次數少,這般也算正常。可如今郭滿身子都被蘇太醫調理好了,小夫妻倆夜裡的動靜就沒消停過,怎地滿滿的肚子還懷不上?
方氏可是再三低向蘇太醫打聽,蘇太醫保證滿滿的身子確實被調理好了。年前初潮一至,年初六圓了房,按部就班就丁點事兒不會有。可若兒媳沒問題,那難不成是雅哥兒有事?
心裡有這個擔憂,方氏偏又不好去問兒子。於是變著法兒地給周博雅補身子。補出來的力氣,夜裡全撒在郭滿的身上。郭滿也算被這禽獸給鍛煉出來,原本撐不住半場,現如今都能陪周公子胡鬧個半宿。
周公子對此十分滿意,方氏卻憂心的夜裡都睡不好覺。
方氏這點小心思,自然瞞不住大公主。事實上,大公主也在琢磨這事兒。她是不知郭滿與周公子圓房才三個月,隻覺得郭滿的肚子著實不爭氣。明明嫁入周家快一年多了,好吃好喝地供著,怎地就是沒個動靜?
大公主自然從不覺得周公子有事,她隻會懷疑孫媳婦。先前懷疑謝思思,如今自然懷疑郭滿。於是趁著蘇太醫上門請平安脈,又叫蘇太醫給郭滿診了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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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蘇太醫摸好了脈,她立馬打發了郭滿回去,單獨留下蘇太醫說話。
蘇太醫與周家時老交情了,大公主每回都要留蘇太醫說話。府上人都習慣了,方氏與妯娌李氏沒多留,行了告退禮便都散了。
人一走,大公主端坐在上首許久沒說話。蘇太醫捋了捋山羊胡子慢吞吞地整理著藥箱子,理順了才在大公主下首右側的椅子中擇了個順眼的坐下。
王嬤嬤瞧著自家主子神情不太好,借口親自奉茶,領著一眾下人避開。
“蘇太醫,你方才摸了脈……”沉吟許久,大公主開了口。略帶沙啞的嗓音顯得十分厚重,在這客廳裡聽著像是不滿,“我這孫媳身子骨可是有不妥之處?”
“公主緣何這樣問?”蘇太醫聞言挑了一邊花白眉毛,似有些不解。雅哥兒家的小媳婦兒他這半年不知跑了多少趟,身子早就被他調理好了。
兩人多少年的交情,大公主也不瞞他,張口便把心中的擔憂說出來。
她眉頭擰得打了結,她也知這小半年,蘇太醫跑西風園跑得不算少。但是這事兒還真說不準,指不定就……
“這郭氏進我周家大門,少說也快一年時日了。平日裡她跟雅哥兒好,倆人同吃同睡住一個屋。”想了想,她欲言又止道,“就連當初雅哥兒南下,她也是追隨而去。這般黏乎,根本不似當初謝氏在時分院而居,也不似謝氏跟雅哥兒聚少離多。按理說,肚子爭氣些的,這時候都差不多能生了。這郭氏怎地就一點兒動靜沒有?”
蘇太醫詫異地抬起了眼睛,順了順眉毛,想著當初郭滿身子有問題。方氏特意請他瞞下來。蘇太醫沒料到方氏連大公主都瞞著。
想了想,他也沒多嘴提起這事兒,便說,“大公主放心,雅哥兒媳婦身子好著呢。”
“那你這是說,事兒可能出在雅哥兒身上?”大公主端茶的手一頓,拇指上的扳指不自覺碰到杯沿,發出嘭地一聲響,“這不可能!”
大公主眉頭皺起來,聽這話就有些不高興了。
她家金孫自幼習武射箭,自律,且從不貪花好色。吃的穿的俱是用的頂好兒的東西,身強體壯,不可能有問題,“雅哥兒的武藝,以一敵十以一敵百都不在話下。不像郭氏,進門那會兒就是個紙片人,風一吹都能飄起來……”
說著她又看向蘇太醫,不是她懷疑蘇太醫的醫術。這麼多年蘇太醫醫術有多高明,沒人比她更清楚。隻是這郭氏當初進門之時,確實瘦得驚人。
“有沒有可能……方才摸脈沒摸仔細?”
蘇太醫別的都還好,就是不能質疑他的醫術。當下就把不高興擺在了臉上。他的性子本就隨意得很,越老越不羈,當著大公主的面兒,說話就忍不住衝了起來:“雅哥兒媳婦的身子是老朽調理好的。你若是信不過老朽,大可以請別人來診脈!”
大公主見他毛了,也知道自己心急說錯了話。可叫她承認事兒出在周博雅身上,她又不願。素來在周家說一不二的人,被蘇太醫這麼一頂撞,大公主也有些不高興。
王嬤嬤一直在外頭候著,一聽不對,她立馬捧著茶進來。
她先是瞥了眼大公主,端著託盤掛了笑臉便將茶放到蘇太醫的手邊。再替大公主換了手裡的茶,打圓場道:“公主若實在憂心,不若請蘇太醫給大人公子們一齊把平安脈。爺們身體康健,公主您也放放心。”
蘇太醫覺得這主意好,把人叫來把脈就一清二楚了,省得猜來猜去。
大公主面上有些難看,抿著嘴沒說話。
有些婦人開懷晚,這郭氏進門也才一年,年歲也不大。她倒不是懷疑郭滿身子一定不行,隻是旁人似雅哥兒這年紀,兩三個孩子都不算稀奇。雅哥兒前後也算娶了兩房妻,兩個都不開懷,自然比旁人更急。
想也不想,她一口拒絕。
特地把她雅哥兒叫來把脈,可不就是認定了生不出子嗣是雅哥兒身子不行?這如何使得,大公主心裡決不允許這樣的侮辱。王嬤嬤這時候也看出主子的意思,左右在大公主心裡,大公子沒子嗣就隻能是少奶奶身子不行。
怕說多了大公主著惱,王嬤嬤隻能順著她的意思勸:“許是少奶奶還小。等過個兩年身子骨養結實了,這小小公子說來就來。”
蘇太醫沒說話,拎著藥箱便說要告辭。
大公主嘆了口氣擺擺手,示意桂嬤嬤出去送。桂嬤嬤跟王嬤嬤打了個眼色,撩起簾子便送蘇太醫出了福祿院。路上替自家主子說了好些軟和話,蘇太醫跟周家老交情了。若非清楚大公主的性子,他也不敢撒火,搖頭說不會放心上。
走到門口處,他腳下一頓,想起那日在謝家聽來的話。
看了眼桂嬤嬤,見桂嬤嬤一臉和善的笑,他嘆了口氣道:“若是桂嬤嬤得了空,便提醒雅哥兒兩句。叫他對媳婦身邊事多留些心。”
“蘇太醫緣何這般說?”這話沒頭沒腦的,叫人聽不明白。
蘇太醫也沒多說,挎著藥箱直接上了馬車。
馬車幽幽地跑起來,桂嬤嬤看著馬車跑遠皺了皺眉,沒明白蘇太醫是個什麼意思。想不通她便將這事兒記在了心上,轉身回福祿院。
而此時大公主反復琢磨,冷不丁冒出了個念頭。雖說有些對不住新孫媳婦,但這事兒也算不得大事。畢竟府上幾個爺們兒後院清淨,其實都有房裡伺候的。說來也是雅哥兒自幼脾氣古怪,不愛跟下人親近,他身邊才隻有一個正頭妻子。
大公主囫囵一下想到,若通房能懷上,那便證明不是雅哥兒。
這念頭也不過一閃,她自己就先搖了頭。十幾年前大兒子屋裡的通房就鬧出過事兒。當初那通房,差點沒逼得大兒媳懸了梁。若雅哥兒也跟他爹鬧一樣的笑話,那當真是罪過了。重重吐出一口氣,她心笑自己急糊塗了,竟然給家裡找事兒。
可……雅哥兒那淡漠的性子,跟他爹能一樣麼?
第124章
大公主心裡的盤算郭滿不清楚,轉眼就到了春獵的日子。
這日天麻麻黑,郭滿人還在睡夢當中就被周公子給親自伺候著穿衣裳,胡嚕起來。自家小媳婦兒脖子上肩上尤其是胸口布滿斑斑點點的紅印子,燭光下周公子看著,難得俊臉一紅。情動之時顧不上,他似乎下手太重了些。赧然地拿褥子一裹,將人直接抱上馬車。
車子還是當初南下那車行頭,不過車廂換了個有周家家徽標識的。
周公子今兒沒騎馬,安頓好行裝便掀了兀自袍子下擺上了馬車。馬車裡空間夠大,若是撤掉軟榻和小方桌,就是十個人擠一擠也是坐得下的。
周鈺敏周鈺靈倆姐妹蓋著鬥篷從屋裡出來,一眼便看中了這寬敞的大馬車。知道是小嫂子在裡頭,兩人本就挺喜歡郭滿這小嫂子的,難得出來就跟眼巴巴地想跟郭滿一車。然而掀了簾子,對上的正是自家仙人大哥的寡淡臉孔。周公子正一臉淡漠地偏過頭來,兩隻手伸進了郭滿的衣服裡。
周鈺敏/周鈺靈:“……”
周公子:“……”
周家姐妹倆僵硬地站在車下,眼看著自家大哥道貌岸然地縮回了手,小臉兒瞬間漲得通紅。周公子清凌凌的眼睛好似半點不覺不妥,淡淡地掃了她們一眼。兩人十分識趣地避開了目光,灰溜溜縮起腦袋。
雖然避開,但是……沒想到謙謙君子的大哥竟然是這種人!
倆小丫頭也不想著上郭滿這輛車了,飛快地放下車簾,轉頭就上了後頭的馬車。
上了馬車之後,兩人對視一眼,耳廓還是控制不住發熱。她們是怎麼也沒料到,素來恨不得跟人不親近的大哥,私下裡跟小嫂子居然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