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洵信以為真,找了個椅子便要上去把貓捉回來。
貓貓並沒有動。
我害怕貓貓真的被他們捉走,慌忙想過去阻止,卻看到貓貓面向我,很冷靜地「喵」了一聲。
「別怕。」
我腦海中浮現出的是少年清冷的音色。
腳步也隨之一頓。
貓貓轉而低頭看向對自己伸出手的陸洵。
它先是慵懶地躬起身,而後猝不及防地躍身蹬在了陸洵的頭上。
陸洵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這種力量,倒下的瞬間將臨時串搭的電路也扯了下來。
屋裡頓時漆黑一片。
緊接著便是此起彼伏地尖叫聲。
首當其衝的就是蘇淼,一把好嗓子硬是喊出了花腔的動靜。
我正想趁著混亂找貓,就感覺懷裡一沉,是熟悉的重量和溫度。
「愣著幹什麼,還不走?」
22.
我抱著背包一直跑到了學校外的小巷子裡,見四下無人,才停下來喘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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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大人也出來舒展了下身體,又重新回到背包裡趴下。
我坐在旁邊,小聲地問:「你剛才為什麼要做那種事?」
「哪種事?」貓貓沒有看我,依舊眯著眼假寐。
我聲音更低,十分沒有底氣地喃喃:「就是……教訓陸洵他們……」
貓貓才恹恹地睜開眼,他看向我:「是啊,我為什麼要去教訓一個無關痛痒的凡人呢?」
是啊,陸洵與他無冤無仇,那些學生也與他並不糾葛,他是幾百歲的八尾妖貓,分明不用參與這些小孩子般的紛爭。
他又為什麼呢?……
他明明就是,為了我啊……
我眼眶一酸,眼淚便流了出來。
我用手胡亂地擦著,淚水卻沒出息地越流越多。
一張印滿貓貓頭的手帕被粗暴地塞進了我的手裡。
「哭得髒死了,像個花貓。」
已經變成人形的銀發少年滿臉嫌棄地蹲我的身旁。
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攥著手帕感動地一把抱住他:「貓貓,你就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小貓咪!」
少年毫無準備,被我擁得踉跄了下,為了穩住身體,下意識地單手箍在了我的腰上。
我猝不及防被抱緊了。
但緊張的神經在下一秒就再次松緩了下來。
少年上身雖然隻有一件襯衫,卻充滿了暖融融的體溫和味道。
果然是隻面冷心熱的貓貓。
23.
回到家,被表弟住過的屋子裡如狂風過境般亂七八糟。
我習以為常地收拾起來。
跟在我後面進門的少年瞬間眉頭緊鎖:「家裡進賊了嗎?」
我解釋道:「沒有,他住完的房間就會這樣,收拾下就好。」
少年抱著手臂靠在門邊,看我熟練地整理著殘局,突然問:「你難道不會生氣嗎?」
我愣了一下,解釋道:「他是我舅舅的兒子,我舅舅對我……很照顧。」
可能是昨天聽到了舅媽打來電話時命令般的口吻,少年「嗤」了一聲,對著亂七八糟的屋子微挑眉頭:「就是這麼照顧的?」
「你不明白。」
我走到廚房將最後一瓶牛奶放進熱水裡燙熱,見少年始終看著我一言不發,才無可奈何地解釋。
「自從我父母意外離世,監護人就落在了舅舅身上,他……養家辛苦,又多了個我要照顧,我不能再因為這種小事而影響他們和睦。」
少年放下了手臂,他思慮了片刻,認真地問我:「那你想見他們嗎?」
「誰?」
「你的父母。」
我怔住。
「你供奉我到劫數消散的那天,便可以許一個大願。」他語氣隨意、平淡,說出的話卻能引起軒然大波。
「雖然不能真的起死人肉白骨,但想見一面還是可以的。」
24.
禮堂後臺的那場混亂並沒有在校方掀起什麼波瀾。
但在學生間卻引起來騷動。
因為他們系的男神陸洵在這場混亂中摔斷了一條胳膊。
好巧不巧地,下午的公開課上我就見到了這位身殘志堅的前男友。
他坐在教室的前排,左手打著石膏,額頭還有塊兒青紫的印記,用劉海兒將將擋住一半,卻還是異彩紛呈。
我從他旁邊路過,沒忍住——
笑出了聲。
25.
結果轉天就被人拍下照片掛到了表白牆上。
26.
文章說我在系草陸洵與女神蘇淼產生誤會時乘虛而入,對陸洵刻意勾引。
後又因陸、蘇二人重歸於好而心生怨恨,不僅在禮堂後臺對蘇淼瘋狂地羞辱,還當眾嘲諷陸洵的傷勢。
其行徑喪心病狂,簡直令人發指!
行文洋洋灑灑一千字,起承轉合,看得人拍案叫絕。
更妙的是還有配圖。
一張是我從後臺出來時眼眶通紅的偷拍,還有一張就是那天我面對陸洵骨折沒忍住勾起的嘴角。
有理有據。
如果我不是沐星本人,簡直就信了。
27.
除了偶爾因為好奇或鄙夷而投來的目光,我的生活其實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可能在他們眼裡,我隻是個對陸洵求之不得因愛生恨的狂熱愛慕者。
陸洵有和我交往過的經歷,簡直是奇恥大辱。
說不難過是假的。
陸洵算是我的初戀,沒想到本應該最美好的回憶卻變成了最不堪的噩夢。
28.
但生活還是要繼續,晚上我照舊去便利店打工,卻被人找了茬。
是之前校慶時跟在蘇淼身後的那個女生。
她將打好的熱咖啡故意地撒在收銀臺上,飛濺出的液體將我的手背燙得一片通紅。
但女生的反應比我還大,原來是有幾滴咖啡濺到了她背的高奢挎包上。
「你是怎麼搞的!你知道我的包有多貴嗎!」
「不好意思,非常抱歉。」老板聞聲趕緊走了過來,強拉著我就要道歉。
我愣了下,無法想象會有人這樣明目張膽地顛倒黑白。
老板卻瞪著我:「你還想不想幹了!」
我看著自己通紅的手,最終還是低下了頭。
「對不起。」
我需要這份工作。
我需要錢。
「你真以為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結嗎?」她頤指氣使,「這包清洗一次的費用是兩千,你不會連這點兒錢都想賴賬吧?」
她見我沉默,嗤笑著「哼」了一聲:「所以啊,有些東西你明知不配就要不去碰,免得給別人找晦氣。」
「那你報警吧,讓警察來判定我是不是要付這筆錢。」
我抬起頭,不再忍耐。
見沒有嚇到我,女生更加不依不饒,老板為了息事寧人,選擇了當場辭退我。
29.
回到家裡,少年正坐在窗邊看書。
我打了個招呼便直接去了廚房。
拿出冰袋敷在通紅的手背上,少年也走到了廚房門口。
「我忘了給你帶飯回來,今天可不可以吃外賣?」
少年倒了杯牛奶,卻放在了我的面前。
「今天可以什麼都不吃。」
我接過牛奶,卻並沒有胃口。
「把手給我。」
見我仍然不在狀態,他幹脆直接拿掉了我手上的冰袋,將自己的手掌覆在了我受傷的手背上。
少年的手指修長,足以將我的手完整地包裹住,隨著一股微涼的氣息從他的掌心傳遞過來,疼痛也逐漸地開始減輕。
「怎麼弄得?」
我悶聲地回答:「上班出現了點兒失誤。」
「然後呢?」
「然後就被老板辭退了。」
他沒有再講話,隻又把另外一隻手墊在底下,將我的手完完全全地包裹在了自己的雙手內。
他說:「這樣治得更快些。」
手上的疼痛減輕了,心裡的委屈就再次卷土重來。
我吸了吸鼻子,低落地說:「為什麼會這樣呢?戀愛也好,分手也好,隻有我的生活變得一團糟。」
少年似乎輕聲地嘆了口氣,他放開我的手,將指尖捏成一個訣:「許願吧。」
「不是還沒到時間嗎?」
他淡淡地說道:「小願望不作數。」
於是我雙手合十,虔誠地說道:「希望明天會是好的一天。」
30.
轉頭上午並沒有課,本來和閨蜜約好一起去超市老板那裡撸貓,沒想到計算機系忽然來了個留學生,顏值據說轟動了整個年級。
閨蜜見色忘義,執意地要去他們教室瞻仰一下神顏。
於是我隻得光棍一個人來到了超市。
小奶貓們已經長成了小霸王,我找老板買了幾根火腿,偷偷地給最瘦小的那隻加餐。
「過來,總鑽風!」
我正奇怪是誰給小貓仔起了這麼特殊的名字,一回頭就和校霸撞了個正著。
周望舉著跟貓條,一下一下逗地著金毛獅王一般的那隻小橘貓。
我想走,卻又被腳下的奶貓勾住鞋帶。
「喵~」
瘦瘦小小的貓崽,連叫聲都很弱。
我心裡不忍,隻好又坐回去,繼續給它喂火腿。
周望忽然搭話:「它認識你。」
我隨口「嗯」了一聲。
他給小橘貓喂了幾塊凍幹,又問:「你很喜歡貓?」
「我喜歡動物。」
「給小鑽風也吃點兒。」他把凍幹的罐子扔給我。
貓崽看到凍幹望眼欲穿,我沉了會兒,還是擰開蓋子喂了一個。
總鑽風、小鑽風……
我看向周望:「為什麼要給它們起這種奇怪的名字?」
周望正舉著橘貓看它呲牙,聞言聳聳肩:「有什麼關系?它們又聽不懂。」
他又撸了一把橘貓的腦袋:「是不是啊,總鑽風……」
接著就被總鑽風一口咬住了胳膊。
「嘶——小子下嘴可真狠。」他拎起橘貓,佯裝發怒地輕輕地彈了下它的鼻子。
我看到他傷口處冒出了血:「破皮了,要打狂犬疫苗。」
周望無所謂地擺擺手:「沒事兒,上一針還在保質期。」
雖然如此,但血依舊在流。
我提醒:「去醫務室處理一下傷口吧。」
他隨手抹掉胳膊上的血:「不用。」
創口不大,但挺深,血並沒有立刻止住。
我看不過去,找老板借了碘伏和棉棒。
他自然地伸出胳膊:「送佛送到西。」
我忍住了將碘伏澆在他頭上的衝動,看在總鑽風和小鑽風的面子上,幫他給傷口消了毒。
周望拿走一根棉籤又去逗總鑽風。
我瞪他:「你不要亂動。」
他對著小橘貓撇撇嘴,還是老實地坐好了。
處理完傷口,他問:「校慶那天的那隻貓,是你的吧?」
我已經被搞得身心疲憊,不想再和他們這種人有任何牽連,於是平靜地看向周望:「對,你去和校方舉報我吧。」
「那天我我恰巧在門口……之前是我誤會你。」他卻一反常態,收斂起囂張的姿態與我鄭重地道歉,「對不起。」
我未置可否,抱著醫療箱還給老板。
又聽他在背後說:「不如你做我女朋友。」
我莫名其妙地回過頭。
「這樣就沒人敢欺負你了。」他信誓旦旦。
31.
中午在食堂吃飯,閨蜜對上午的見聞長籲短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