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我如約和沈青宴去了南宮家在箱根的山上。
直到下車,我和沈青宴都沒說一句話。
我看到站在門口的陳社長,我這才記起自己當初答應過沈青宴什麼。
演戲麼,專業的。
我一下車,也沒管身後的男人,直接笑著朝老人跑去:
「爺爺!」
陳老爺子身邊還站著一位老婦人,這應該就是他的夫人了:
「橙橙來了!阿玉你看,這是橙橙!」
老婦人上下打量我半天,竟然眼眶一紅,直接上前將我抱住:
「橙橙,這麼多年你跑哪去了呀!讓奶奶看看,哎喲,瘦了好多,也長高了好多,快跟奶奶進來,奶奶給你做了你最喜歡的芋頭餅。」
什麼情況?
看著那個叫阿玉的老婦人一臉高興地走進院子大門,陳老爺子這才開口:
「橙橙走後,我夫人就精神不太好,一直以為橙橙還活著,這次請你來,也是想讓她見見你,看看能不能好轉。」
原來是這樣。
「爺爺,您放心吧,我多陪陪奶奶。」
看著陳老爺子欣慰地點頭,我這才回頭看了一眼沈青宴,朝著阿玉奶奶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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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在箱根擁有一整座山,而這個山莊就建在半山腰上。
山頂的溫泉直接被引到山莊後的池子中,各個房間也都接的溫泉,十分方便。
我泡在溫泉中,頭頂著一個阿玉奶奶拿來的小鴨子。
「橙橙,你呀,從小就喜歡這個,大了還是一樣。」
看著坐在對面的阿玉奶奶,我心中五味雜陳。
阿玉奶奶笑起來十分好看,年輕時也應該是個美人吧:
「橙橙,白日我見門口和你一起的那個男人,他是誰呀?在追求你嗎?我看他望向你的眼神,可和當年你爺爺追我時候一模一樣。」
阿玉奶奶眼神揶揄,我一愣,隨後垂下頭:
「嗯,是我丈夫。」
阿玉奶奶一臉詫異地湊了過來:
「結婚了?橙橙,你結婚怎麼都沒告訴我們?那,那個男人對你怎麼樣?」
「他,對我挺好的。」
「橙橙,我看這個男人長得那麼好看,他到底會不會賺錢啊?」
我愣住,一臉詫異抬眼看向阿玉奶奶。
誰知阿玉奶奶語出驚人,「結婚可和談戀愛不一樣,沒有物質的愛情就是一盤散沙!橙橙,你在家裡沒吃過苦,奶奶就怕你被人騙了。」
我苦笑一聲,「他,倒是挺會賺錢的。」
阿玉奶奶聞言松了口氣,「那就好,橙橙你不知道,這男人一定要找會賺錢的,除此之外,還要懂得心疼人。可千萬不要相信一些男人的花言巧語,他肯願意為你花錢才是真的,處處想著你才是真的!」
阿玉奶奶還在喋喋不休,我在一旁點頭微笑。
隨著溫泉水面上一絲叮咚聲傳來,我抬眼看去,就見豆大的雨滴竟然直直落了下來。
「哎喲,怎麼下起雨來了。不好了,我清早在後山挖的芋頭還沒拉回來呢!我得趕緊去收回來。」
眼看阿玉奶奶急忙從溫泉起身,我立即換上衣服追了上去:
「奶奶,外面下雨路滑,您別去了。」
「那哪行,橙橙要吃的,我得趕緊收起來!」
見拗不過這老太太,我連忙拉住她:
「那您也別去,我去幫您拿回來就是了。」
阿玉奶奶看向我,「你一個小姑娘哪拿得了?」
我微微一笑,「我不是有個老公嘛!」
15
嘴上雖然說著,但我還是一個人跑出去了。
問了一下她的隨從,原來阿玉奶奶早上真的在山莊後山挖了一堆芋頭。
隻是她實在健忘,剛挖完就想起屋子裡還做著湯,帶著一群人直接回到了山莊。
隨從也不知道她到底還要不要那些芋頭,幹脆就都放在那裡了。
這會兒再想起來,估計那些芋頭都沾上泥了。
那隨從看著遠處的山坡,一臉不安:
「林小姐,外面雨好像越來越大了,要不等雨停了再去吧。」
我看向山莊外的那個小土坡,也就幾十米的距離:
「沒事,不就在那個小山丘上嗎,離得近,我去去就回。」
見我一定要去,隨從嘆了口氣:
「那您等等我,我去找人給您拿個雨靴。」
我站在門口等著。
眼看人去了很久也沒回來,我不打算等了。
這雨逐漸有下大的趨勢,阿玉奶奶肯定心急。
隻要能拿回來一兩個交差也行,倒也用不著穿雨靴。
我打著傘拎著個袋子就要跑出去。
誰知剛走沒兩步,就被人拽住。
「外面在下雨,你要去哪?」
我回頭一看,正是沈青宴。
我指著那個山坡:
「阿玉奶奶早上挖了一些芋頭,在那山坡的大樹下,她怕被澆壞了,想自己上去拿回來。」
沈青宴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去,隨後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你在這等著,我去取回來。」
說完,就見他接過我手中的袋子和雨傘,徑直走進了大雨中。
我望著他的身影,一臉復雜。
隻是沒一會兒,我就沒心思想其他的了。
因為我沒想到這個雨會突然之間傾盆而下。
眨眼之間,山莊大門外就蓄起了水。
隨著雷電轟隆聲,我仰頭看去,這才發現不遠處已經有泥匯成小溪流從山頂流下。
而四周的地面早已都幾乎被雨水澆成了泥河!
這雨怎麼突然這麼大了?
轟隆隆——
隨著雷聲再次響起,我突然抬起頭看向不遠處那個山丘,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個山丘,好像在移動。
而那個隱約的人影,正站在山坡之上。
我不顧雨越來越大,急忙朝著山坡奔去。
山上的泥河奔流而下,逐漸擋住了我的去路。
山坡上的男人還在低頭撿芋頭,而我看著那開始松動的山坡,嚇得魂不守舍。
最終,我還是踩著泥河朝他跑了過去:
「沈青宴!危險,快回來!」
這一次,男人終於聽到了我的聲音,他驚訝地站起身看向我:
「林澄?你來幹什麼,快回去!」
下一秒,突然二人之間有什麼割裂了一般,沈青宴上一秒站在土坡上,下一秒,瞬間就墜了下去。
「沈青宴!」
「林澄,小心!」
手中是溫熱的,隻是我感覺渾身都疼得不行。
就在剛剛沈青宴掉下去的一瞬間,我跑上去一把抓住了他。
結果兩個人卻一同隨著土坡墜落而下。
四周被泥土覆蓋。
看著面前為我撐起一塊空間的男人,我慌忙拍了拍他:
「沈青宴,沈青宴你有沒有事?說話啊沈青宴!」
「我沒事……你手臂好像劃破了……疼不疼……」
沈青宴的雙眼有些迷離,他甚至無法直視我,目光隻是下意識落在了我劃破的手臂上。
聽著沈青宴極度虛弱的聲音,我急得環顧四周。
然而四周的空間早已被無數樹幹卡死,而此時沈青宴身後,則正壓一棵粗壯的樹幹。
「不疼,我不疼,沈青宴,你看著我,你看著我!不許撐著了,快躲開!」
「姐姐沒事就好……」
「沈青宴,你不許撐著了,那樹幹多沉啊,你快躲開吧,聽到沒有?」
「姐姐,你今天第一次和我說話了……」
那樹幹一人多粗,折斷了正壓在他肩膀上,然而男人卻依舊不為所動。
我感覺視線模糊了起來:
「沈青宴……求你了……這樣下去不行的……」
「姐姐,你在擔心我嗎……」
「是,我是在擔心你,沈青宴,我好害怕!求你了,別撐著了,你松開,我沒事的……」
「不,這東西……會壓到姐姐……的……」
「沈青宴,姐姐不怕,松開,乖。」
我的手摸到了一片黏膩的湿潤,我知道那是什麼,我忍不住顫抖起來。
「姐姐,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是想和誰結婚嗎?
「姐姐,你告訴我吧……」
沈青宴的聲音逐漸微弱,我託起沈青宴的臉:
「沈青宴,我從一開始就是想和你結婚的,我想離婚也是為了你。所以求你了,千萬不要睡,我們出去就領證結婚!你不要睡好不好?沈青宴,求你了……」
沈青宴似乎笑了,「姐姐,你說話算話……」
「說話算話!」
巨大的咔嚓聲再次響起,四周泥土迅速湧入。
我眼前瞬間一片黑暗。
隨著呼吸之間泥土竄入,黑暗之中,我感覺到了一絲溫熱附在我唇上。
這一次,我死死抱住了面前的人。
16
刺鼻的消毒水味彌漫在鼻息之間。
睜眼時,陽光正從窗外照進來。
我感覺渾身都沒有力氣,正要移動身體,麻木的四肢的才逐漸有了點知覺。
我在醫院嗎……
側頭看去,一個老太太守在我床前睡著了,是阿玉奶奶。
而一旁的櫃子上,正放著幾個芋頭。
我看著那芋頭, 猛地想起什麼坐起身。
泥石流,我和沈青宴遇到了泥石流!
我在醫院, 那沈青宴呢,沈青宴在哪?
隨著我起身,身旁傳來驚呼聲。
「橙橙, 你醒了?醫生,快叫醫生!」
我看向另一側,發現是陳老爺子,連同我的經紀人小吳, 助理芸芸都在。
大家面色萎靡, 一看就是熬了很久沒休息。
「澄姐, 你昏迷了三天,可算醒了!」
陳老爺子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他顫顫巍巍走到我病床前,一臉愧疚地看著我:
「都怪爺爺, 要不是我非讓你來陪阿玉,也不會出這麼大的事, 是爺爺對不住你啊,姑娘!」
我搖了搖頭, 急忙拽住他, 「爺爺, 沈青宴呢?沈青宴怎麼樣了?」
見我提起他,陳老爺子臉色瞬間僵住。
他低下頭, 似乎在考慮怎麼開口。
一旁的小吳見狀,連忙走上前安撫我:
「澄姐, 你先冷靜一下聽我說,沈先生他……」
「冷靜什麼?沈青宴怎麼了?
「救援隊來得很及時,把你們倆從裡面挖出來的時候,都還有氣, 隻是沈先生他……」
我聽不進任何人的話,一心隻想找到沈青宴。
那個直到泥石流全部坍塌,依舊將我護在懷裡的人。
我拔掉手上的針管,直接朝外面跑去。
「我要去見他,他在哪?」
「澄姐,澄姐, 醫生說你現在還不能下床……」
我推開面前擋著我的兩人,徑直拖著一瘸一拐的腿朝門口奔去。
大門推開, 我躲閃不及撞進了一個坐著輪椅的男人身上。
我的頭朝下磕去, 被男人一把撈起。
「對不起!」
我剛要爬起來繼續朝外面跑去,卻被人一把拽住。
我疑惑地回頭看向這個頭被包扎得隻剩一隻眼睛的男人。
這個男人坐在輪椅上, 身體一大半都被夾板捆著。
甚至一隻手也被吊了起來。
隻是那唯一露出的眼睛,化成灰我都認識。
我看著面前的人。
突然視線模糊了起來。
活著。
「再也不見。」
「「「」沈青宴盡管臉被包著,但那唯一露出的眼睛依舊帶著笑意:
「姐姐,我成這個樣子, 你還會要我嗎?」
我從未想過, 結婚三年未見男人會為我舍去性命。
也從未想過,這個男人會因為我的一句話,一直耿耿於懷。
看著那麼聰明的一個人。
原來是個傻瓜。
我一步步走到沈青宴面前,伸手小心翼翼地避開了他的傷, 將人輕輕環抱住:
「沈青宴,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姐姐都要。」
「說話算話。」
「說話算話。」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