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雲照心中一喜,上前試了試。
宗門大陣對弟子是敞開的,他輕輕松松就走了進去。
鹿白略有擔憂,幾步跟上,走到了蔣雲照身邊:“莫要莽撞。”
蔣雲照道:“萬一……萬一是我們想多了呢。”
林也奚握住了破天劍,她全神戒備,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大陣的光暈籠罩了她,沒有任何阻攔,她輕輕松松入陣。
許輕如也拎著離遊走了進來。
眾人面面相覷。
蔣雲照樂觀道:“大陣沒破,那宗門許是……”
鹿白卻面色蒼白:“若是宗門無事發生,那我們在神虛境的經歷又算什麼?”
一封封傳信符了無音訊。
弟子命牌大規模碎裂,宗門長輩竟沒有一人來探尋。
這又該怎樣解釋?
蔣雲照神態黯然,不敢往深裡想。
這時,竟有守山的師兄御劍而落。
那人一眼認出了鹿白,驚喜道:“鹿師妹,你可算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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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白一怔,喚道:“李師兄……”
接著又有一人落下,那人要年長一些,約莫三十歲左右,也是一臉驚喜:“你們回來得真是晚,這趟收獲不小吧!”
他和蔣雲照熟悉些,撞他肩膀道:“記得請師兄喝兩杯!”
蔣雲照也是愣愣的。
林也奚從不下山,與其他峰的同門嫌少接觸,她不認得他們。
許輕如風評太差,但凡正經些的同門,都離合和峰遠遠的。
此時這倆師兄見著了許輕如,詫異道:“你們……”
他清清嗓子,到底是不想明著惹怒合和峰的少峰主,挪開視線,又對鹿白和蔣雲照說:“你倆快快回丹陽峰吧,你們師父天天念叨,說你倆這小白眼狼,一出去就玩瘋了,連個傳送符都不回……”
鹿白和蔣雲照都來不及和林也奚他們道別,就被簇擁著走了。
一路上,那師兄還在絮絮叨叨著,他們顯然是極熟稔的,一直說著丹陽峰上的情況,還戲謔道:“你倆等著挨訓吧,陽輕真人給你們送信,你倆也敢不會信!”
許輕如看向林也奚。
林也奚:“走吧,我們也回去看看。”
許輕如頓了下,道:“你小心。”
林也奚:“你也是。”
離遊還在呆呆傻傻的,林也奚道:“我帶離師兄去蒼瀾峰吧。”
許輕如道:“別。”
林也奚懂了:“也好,免得打草驚蛇。”
林也奚徑直回了蒼瀾峰。
她心急如焚,隻想趕緊看看白燦燦秦安安他們的情況。
一路御劍直達蒼瀾峰。
林也奚遠遠看去,恍如隔世。
走之前她絕對想不到自己會經歷什麼,回來之前她也想象不到自己會看到這些。
正常……
太正常了……
她走時什麼樣,回來還是什麼樣。
沒有想象中的災難,沒有邪修瘋狂屠殺同門的□□。
整個宗門安逸平和。
如沉睡的巨獸般,一如往出地盤踞著這片天地。
林也奚落到蒼瀾峰峰頂。
她一眼看到了白燦燦。
小胖子一如往昔般白白淨淨,穿著粗布衣裳,扛著靈鋤,顯然是剛剛從靈田那邊過來。
白燦燦看到了林也奚,哐當一聲,靈鋤落地,他驚喜道:“師姐!師姐你終於回來了!”
他飛快跑過來,臉上洋溢著笑容:“你這一趟也去太久了!給你送信你也不回,秦師姐說讓我別打擾你,說秘境中兇險,我就不敢再傳信了……”
“哎呀,回來就好!”
“你再不回來,我都想去神虛境尋你了!”
林也奚半晌回不過神來。
這是白燦燦……
毫無疑問。
聽到動靜,秦安安也出來了,她瞧見林也奚,臉上洋溢著笑容,說道:“可算是回來了。”
秦安安性格沉穩,在年齡上都可以做林也奚的母親了,自是不會像白燦燦那般跳脫,隻是笑著,很是欣慰。
蒼瀾峰其他的弟子也都知道師姐回來了。
他們也都擁了過來,一個個笑容滿面,向往常一般討糖豆子。
林也奚還真沒準備糖豆子,一時有些無措。
白燦燦笑著道:“好啦!都別鬧,師姐剛回來,讓她好生休息休息。”
說罷,他拉著林也奚,帶她回了小院。
“師姐,你這趟秘境之行感覺如何,我們之後是不是也能出去歷險了?”
“神虛境中靈材多不,兇獸可怕不,我聽聞還有其他小宗門也去了,你沒和他們起衝突吧?”
“哎呀,我這四個月在峰上無聊死啦。”
“對了對了,我們又收了一批靈植,這回賣的價錢更高!”
白燦燦絮絮叨叨著,林也奚聽得恍惚。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們在神虛境的遭遇,乾坤宗這邊竟是一點都不知道?
怎麼可能,弟子的命牌碎裂……
林也奚問向白燦燦:“對了,其他人都回來了嗎?”
白燦燦道:“大部分都回來了,就你遲遲未歸,我都要急死了。”
林也奚又問:“我出去多久了?”
白燦燦眨眨眼:“四個月啊。”
林也奚:“……”
絕對沒有四個月,她至多離開了十天左右。
林也奚努力平靜思緒,繼續問他:“其他峰門……嗯,去往神虛境的弟子,都回來了?”
白燦燦:“是啊!”
林也奚又問:“……有傷亡嗎?”
白燦燦:“一個築基期秘境哪會有什麼傷亡?便是那些小宗門奪寶,也至多是打一場,總不至於傷及性命。”
沒有傷亡……
怎麼會沒有傷亡……
不提畛域了,單單是在平臺時,那些黑衣人便大開殺戒了。
秦安安在外頭說道:“今晚在前廳擺席,大家好久沒聚餐了。”
白燦燦開心道:“好!”
林也奚看向白燦燦,忽又問道:“你不覺得,少了什麼嗎?”
白燦燦依舊笑著:“少了什麼?”
少了季燕北。
白燦燦問都沒問一句。
林也奚搖搖頭,說道:“我先去沐浴洗漱,晚上見。”
白燦燦:“好!”
林也奚關上房門,腦中混亂不堪。
宗門中的情況,與他們的猜測截然不同。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們經歷得都是假的?
怎麼可能是假的!
林也奚閉了閉眼,忽地脊背發寒。
不對勁。
大家都很不對勁。
白燦燦是愛笑的。
秦安安卻不愛笑。
其他弟子中,哪怕圍上來要糖豆子,也是羞怯甚至怯生生的。
絕不像今天這樣,所有人都在笑,笑得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作者有話說:
評論區有紅包掉落~
第33章 第 33 章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之一◎
宗門中肯定出事了!
林也奚壓下心中不安, 讓自己保持冷靜。
乍看之下,似乎風平浪靜。
可是他們經歷了那樣的事,宗門又怎會這般平靜?
林也奚想到了我行佛的畛域。
她心中的不安更勝。
不知為何, 林也奚總有種詭異的直覺,仿佛整個宗門都籠罩在一個陌生的畛域裡。
乾坤宗不乏化天境的老祖。
他們常年閉關, 嫌少出世。
在不了解“天道”之前, 林也奚不會多想,隻當他們為了飛升而潛心修行。
然而,這世界當真有飛升嗎?
我行佛掌握了天道,然後呢……
他飛升了嗎?
他瘋了。
乾坤宗中若是有哪位老祖也想要掌握天道,會不會淪為像我行佛那樣的怪物?
林也奚越想越是心驚肉跳。
她好歹有過一次畛域的經歷, 不至於完全慌了手腳。
林也奚冷靜地梳理著,對眼前情況做最壞的打算。
假設, 乾坤宗被一個巨大的畛域籠罩。
那至少白燦燦、秦安安他們是活著的。
隻是被侵染後,他們在某種意義上“瘋”了。
我行佛執掌的是“心執”。
“心執”會放大心中執念。
不知眼前這條天道是什麼?
若是能知曉,她便能對症下藥, 將他們喚醒了。
喚醒之後呢?
林也奚明白這次更難辦。
我行佛本就是虛弱狀態,又被季燕北給壓制……即便如此,最後也是一場血戰。
這一次……
林也奚輕籲口氣。
無論如何,都要放手一搏。
便是螳螂擋車, 也要拼盡全力。
筵席擺在了前廳。
秦安安管著峰上財務, 她拿出一筆錢給了白燦燦,白燦燦帶著幾個小弟子趕往靈食堂, 買了好些珍馐佳餚, 興衝衝地帶了回來。
林也奚略作收拾後過來, 看到他們已經布置好了一切。
蒼瀾峰上, 逢年過節都會聚在一起吃吃喝喝。
林也奚沒什麼架子, 白燦燦又喜歡張羅,尤其是靈田大豐收後,更是喜氣洋洋地擺席,峰上弟子都能跟著大吃一頓。
林也奚是唯一的親傳弟子。
秦安安和白燦燦隻是外門弟子,其餘的更是連凝氣入體都困難的記名弟子。
若是其他峰上,記名弟子是不可能見著林也奚的。
蒼瀾峰不比其他,林也奚既是大師姐也暫代師父的職業,她照看著整個山峰,會時不時提點下師弟師妹們。
雖說林也奚自己也沒什麼正經修行門路,可擋不住她天資高悟性強,便是最基本的法門,修到極致也是厲害的。
峰上弟子對她心服口服,如今她外出歸來,一個個都是喜氣洋洋的。
林也奚留心觀察著,一切都很正常,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桌上菜色也是白燦燦常點的,有秦安安愛吃的紅燒炎獸肉,有林也奚愛吃的冰晶玉靈果,更有白燦燦自己心尖上的酥炸靈雞塊……
一眾人都笑臉盈盈的,為林也奚的歸來而開心。
是啊……
他們隻是開心而已。
難道不該開心嗎?
她為什麼會覺得不正常呢?
明明很正常啊。
林也奚嘴角動了動,也跟著笑了。
氣氛越發美好,大家伙兒一團和氣,連嚴肅的秦安安也含笑看著他們,哪怕白燦燦啃極快啃得滿手油,又糊到了桌子上,她也不著惱,更不會訓斥。
林也奚一激靈,嘴角的笑容散了。
果真是畛域,方才她被侵染了。
這到底是哪條“天道”?
林也奚在這方面實在匱乏,她腦中閃過數個和笑容有關的,又總覺得不是。
接風宴在一片祥和愜意中結束。
林也奚起身時,大家齊齊向她看來,齊齊喚她:“師姐,早點休息。”
林也奚:“你們也是。”
她說完,又是一陣寒毛倒豎。
每個人都在看著她。
坐在主桌的,小桌的,吃著東西的,喝著果酒的……還有白燦燦,滿手都是油,嘴裡還有炸雞塊,此時也彎著嘴角,對她笑。
這笑容不是開心,不是雀躍,並不熱情,也不具有攻擊性。
他們隻是笑著,善意地笑著。
林也奚從沒想過,這般善意的微笑,會讓人毛骨悚然。
她勉強保持鎮定,同他們道別後回了屋子。
房門關上,林也奚指尖微顫,她平復著呼吸坐到了椅子上,剛好瞥到了梳妝鏡。
鏡中人長發高束,發絲垂在臉頰,眸色漆漆,鼻梁挺翹,紅潤的唇微微勾著,俏麗的面龐上是善意的微笑。
林也奚:“!”
她陡然摸上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