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她此時若是提醒他,會不會讓他亂上加亂?


  林也奚經歷了我行佛和宋萬鶴,對此頗有些經驗。


  沈讓塵看著倒是清醒明白,可誰又知道是不是崩在了弦上?


  一條天道都讓人發瘋了。


  這三條加身……


  林也奚覺得,他隻是身份錯亂,已經很了不起了!


  沈讓塵說完這些,才說回自己:“五百年前,我已入化天境,也算是四十七星之一。我承下了‘疾病’,為了不造成侵染,於蒼瀾峰布下鎮天大陣,閉關至此。”


  自從承下“疾病”後,沈讓塵便與破天割裂。


  他是“疾病”,“疾病”亦是他。


  在天道面前,天下第一劍修不值一提。


  沈讓塵有了通天之力,卻沒了縱橫四海的自由灑脫。


  好在他一直修的是無情道,無牽無掛,哪怕直面師父被吃掉,也無波無瀾。


  因著這個緣故,宋萬鶴怨他也恨他。


  林也奚愣了好一會兒才道:“五百年前,宋萬鶴沒入化天境吧?”


  他不是四十七星之一,卻掌握了“偽善”這條天道。


  沈讓塵這五百年雖不問世事,卻也隱約能猜到一些,他道:“五百年說長不長說短亦不短,許是有人承不住那一條天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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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也奚想到了我行佛。


  是了……我行佛也並非四十七星之一。


  他妄圖去掌控“心執”,反倒淪為了怪物。


  宋萬鶴未必像我行佛這般無知。


  他也許想成為新的四十七星之一,也許是受夠了天塌後的災厄,故意布下欺天大陣,喚來“偽善”,妄圖庇佑乾坤宗……


  想到那百萬人構成的巨人“乾坤宗”。


  林也奚閉了閉眼。


  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了?


  四十七星中,還有幾人在堅守?


  五百年的光陰相較於漫長的修真界實在算不上什麼。


  可這五百年所帶來的災難卻是翻天覆地的,隻怕整個修真界都被徹底顛覆了。


  -


  季燕北醒了。


  徹徹底底醒了。


  “偽善”潰散那一刻,他找回了所有記憶。


  哪有什麼落魄少年。


  哪有什麼流離失所。


  哪有什麼勉強築基。


  他早就是化天境大圓滿,在五百年前承下了“殺戮”。


  他入乾坤宗是為了找一個東西。


  季燕北很早就知道,自己丟了什麼。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連一點線索都沒有,唯有一點他清清楚楚——


  重要,非常重要。


  季燕北按了按心口處,那裡空蕩蕩的。


  可是,他似乎找到了。


  找到了她。


  季燕北感應到了林也奚的召喚。


  他給予她力量,此時也該去索取代價了。


  季燕北並不著急。


  ——他沒有過去,索取不會被響應。


  林也奚不會因此而困擾。


  季燕北彎唇,眉心的朱砂痣豔麗似血。


  作者有話說:


  咳咳,快了快了,要匯合了。


  評論區有紅包掉落~


第48章 第 48 章


  ◎乾坤陷落。◎


  林也奚終於知道自己身處一個怎樣的世界了。


  最初在那小茅草屋中醒來, 她先是茫然,而後難掩欣喜。


  上輩子纏綿病榻,她錯過太多, 活了等於沒活。


  重來一回,她想要健康的身體, 想要迎著風奔跑, 想看遍山河百川,想登上五嶽至尊。然而,她隻是個獵戶家的窮孩子。


  林也奚也沒頹喪,她沒見過這輩子的父母,一出生便和奶奶相依為命, 能走路後就跟著奶奶在山林裡撿果子。


  雖說日子窮苦,可也算是達成所願, 她不必像上輩子那般病痛纏身,四肢無力。


  那時林也奚想著,等長大了要下山看看, 謀一個營生,賺一些錢財,給奶奶養老送終。


  可惜她七歲那年,奶奶躺在幹草塌上一睡不醒。


  奶奶走得很安詳, 嘴角掛著淡淡的笑, 枕邊放著為林也奚做了一半的新衣裳。


  林也奚沒哭。


  她並非真的七歲小孩,她早有心理準備, 隻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她將那做了一半的新衣裳拆開, 用笨拙的針腳給奶奶做了件半新半舊的壽衣。


  奶奶被埋在了山上, 緊緊挨著林也奚這輩子未曾蒙面的父母墳墓。


  林也奚給她磕了三個頭, 起身時看到了天邊雲霧繚繞, 有人御劍而來。


  仙衣法袍,玉冠束發。


  那通身氣派絕非凡人。


  他從劍上落下,露出了年輕英俊的眉眼,笑著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林也奚:“你是誰?”


  他道:“宋萬鶴,不過你以後得叫我一聲師伯。”


  林也奚入了乾坤宗,才知道這竟是個修真世界。


  她又是些許茫然,而後再度升起了喜悅之情。


  修真世界好啊,她不止可以在山間奔跑,還可以像宋萬鶴那般御劍飛行!


  蒼瀾峰上條件很差。


  宋萬鶴身為乾坤宗掌門,日理萬機,沒什麼精力看顧一個小孩子。


  林也奚並不需要人看顧,她死過一回,對眼前一切都覺得珍惜。


  這裡的日子,一點都不苦。


  那裡沒有醫院的消毒水味,沒有白天黑夜的吊水,更沒有落在她身上的心疼憐憫又無可奈何的視線。


  山上有綠樹青松,有鳥叫蟲鳴,有清新的空氣和四季如春的奇妙氣候。


  這裡野果脆甜,野蘑鮮香,她和奶奶每日清晨上山,夕陽下山,忙忙碌碌一整天,隻覺充實愜意。


  等林也奚到了蒼瀾峰上,也是這般心境。


  蒼瀾峰上多好啊,有寬闊的平臺,有幹幹淨淨的院落,還有溫柔體貼的秦安安和性情活潑的白燦燦。


  林也奚很快便著手充實蒼瀾峰——


  靈植種子搞一袋,靈藥種子來一包。


  扛著鋤頭挖靈田,大家伙齊心合力小半年,開春便有了收獲。


  她很好奇乾坤宗的地理位置。


  這四季如春的氣候,便是她上輩子的春城昆明也比不上。


  有這樣天賜的好氣候,餓不死凍不著,剩下的便是用一雙手兩條腿,勤勤懇懇打拼出屬於自己的小天地。


  林也奚沒太大野心。


  她很享受眼前的生活。


  隻是她沒想到,這些全都是水中泡影。


  若非玉簡出現,她已命元耗盡,身死道消。


  玉簡為她續了命,也帶著她看到了世界的真面目。


  神虛境下我行佛。


  乾坤宗中宋萬鶴。


  大畛域套著小畛域,直到此時林也奚也有些恍惚,眼前就是真的了嗎?


  難道她不會身處於更大的畛域之中嗎?


  天道之威,大司命之力,在乾坤宗的覆滅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七十二峰淪為墳場。


  百萬人喪命於此,連一根骨頭都沒留下。


  林也奚走出船艙,憑借著過人的視力,看到了下方的景象。


  腐爛的血肉滑入大地,蔓延而出的腐臭成了有毒的瘴氣。


  四季如春的乾坤宗,在此時陷入恆久的冬夜。


  林也奚想到鹿白,想到蔣雲照,想到在演武場中遇到過的師兄師姐們……心中是密密麻麻的刺痛。


  宋萬鶴的聲音突兀地響在她耳邊:“奚兒,何必呢?外面的世界不如這裡的。”


  他說了很多謊,騙了很多人,唯獨這一句,說得實心實意。


  “別想太多。”許輕如不知何時來到船舷處,她順著林也奚的視線看下去,冷笑道,“他已經瘋了,你不殺他,他也會發瘋毀了乾坤宗。”


  宋萬鶴的初衷是守護乾坤宗。


  可從他布下欺天儀式,試圖掌握“偽善”的那一刻,已經癲狂了。


  林也奚他們回來時,乾坤宗隻剩下一張張如出一轍的笑臉。


  用不了多久,就是一群行屍走肉。


  他們會失去自我,失去神智,成為隻知道頌念“偽善”的人形傀儡。


  這般活著,又哪裡算是活著。


  林也奚轉頭看她:“謝了。”


  冷著臉的許輕如驀地臉一熱,瞪她一眼:“謝個屁。”


  林也奚道:“宋萬鶴附身離遊那會兒,多虧你出手。”


  許輕如本是闲闲靠在船舷上,此時肩頸略有些僵硬,說道:“我隻是自己想活命。”


  林也奚笑了:“我知道。”


  許輕如:“笑什麼笑,我又不是你,臨死了還顧這個顧那個的,殺了離遊又……”


  “許輕如。”林也奚打斷她,忽然說道,“其實,我以前就覺得你很可愛。”


  許輕如:“………………”


  她被她噎了個半死,好一會兒才回了一句:“我、我以前就覺得你很討厭!”


  林也奚去看了離遊的情況。


  他傷得最重,好在神智並未再受衝擊,恢復了清醒。


  林也奚見他醒了,問道:“感覺怎樣,好些了嗎?”


  離遊頓了好一會兒道:“讓你見笑了。”


  林也奚略一怔愣,才知道他說的是在我行佛的畛域中發生的事。


  彼時離遊的心執被放大,一心想行俠仗義,與他原本性情相差甚遠。


  這就好比自己做了個春秋大夢,結果被人圍觀;又或者是自己偷偷寫的日記,被公之於眾……


  總之,尷尬。


  很尷尬。


  林也奚道:“我覺得很好啊。”


  離遊猛地抬頭,他失血過多,面上沒有血色,本就眉眼生得柔美,此時更添了些脆弱多情,他道:“你……”


  成日裡調戲人的合和峰弟子,此時竟顫著眼睫,全是不好意思。


  林也奚由衷道:“你很有天賦,與其尋那些捷徑,不如專注於音修,日後定有所成。”


  她沒提“行俠仗義”這些,而是說起了他的修行之道。


  這無疑緩解了離遊的尷尬,讓他自在許多:“嗯……我會專注於音修的。”


  林也奚又道:“不過蒼瀾峰上沒有相關功法……”


  離遊心猛地提起,他道:“我可以自修。”


  林也奚道:“嗯,我會留意相關心法的,等以後你就是咱們蒼瀾峰上的音修大師兄!”


  離遊一堆話湧到嘴邊,最後隻化作一聲輕輕的很輕很輕的:“好。”


  白燦燦和秦安安一直在躲著林也奚。


  他們恢復得最快,身上也沒受什麼傷,隻是心神上受了巨大衝擊,一時間無法接受自己。


  破天化作的巨船有數個船艙,足夠將所有人都安置下。


  林也奚尋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了他倆。


  秦安安坐在屋裡,一直在無聲地掉眼淚。


  她天賦差,很晚才築基,容貌雖也年輕了許多,卻藏不住眼尾的細紋。


  此時也不知哭了多久,眼睛腫得厲害,鼻尖更是被擦得通紅。


  林也奚一眼瞧見,心疼得厲害:“安安姐,莫要哭壞了眼睛。”


  修士的身體也不是鐵打的,尤其是五感勾連心神,若是傷到了根子裡,藥石無醫。


  秦安安不敢看她,隻啞著嗓子道:“對不起。”


  林也奚忙道:“那時你們都被侵染了,不受自己控制,何來道歉一說。”


  她將天道和畛域這些一一說給秦安安聽。


  秦安安聽得認真,最後還是道:“我到底是萌生了那樣的心思,才後傷害了你。”


  她想到這裡,便自責得厲害。


  同樣埋進被子裡放聲大哭的白燦燦也是如此。


  他們知道自己當時受了“蠱惑”,可也的的確確萌生了那般心思。


  秦安安也好白燦燦也罷,他們和林也奚相依為命十多年,早已是家人一般的存在,可這樣親密的關系,竟會生出那樣邪惡的念頭——這是他們無法接受的,甚至無法再相信自己。


  明明那樣愛她。


  怎麼會自私到想要殺了她。


  每每想到這個,秦安安和白燦燦隻覺寒毛倒豎,生出了強烈的自我質疑和自我厭棄感。


  林也奚凝神道:“安安姐,你隨我來。”


  她帶著秦安安去了白燦燦的屋子,白燦燦躲在被子裡,把自己團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圓球。


  林也奚也沒強迫著讓他出來,而是同他們認真說道:“這事很正常,你們莫要陷進去。”


  她繼續道:“人心本就是復雜的,誰都會有惡念升起,哪有什麼極善之人?自私是本能,是刻在每個人基因……嗯,我是說靈魂上的,這是與生俱來的,和這身皮囊一般,都是生下就有的。


  “不必因為看到這些念頭而過度自責,也沒必要去抗拒它們的存在……每個人都有邪惡的一面,可這不意味著我們會去作惡。


  “況且,何為人?抹殺天性就不是人了,無論這天性是善還是惡!


  “我覺得人最重要的是‘選擇’,可在畛域中,你們是被剝奪了選擇權。既無法選擇,又談何對錯?”


  破天劍上發生的一切,沈讓塵都聽在耳中看在眼裡。


  林也奚寬慰秦安安和白燦燦的話,全都一字不漏地落在了他心裡。


  沈讓塵怔了好會兒,嘴角才溢出一個幾不可察的笑容。


  初見那美麗的識海,他以為她是生來澄澈,是無知者的純淨。


  如今聽了她這一番話……


  沈讓塵才明白,這是生而知之的純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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