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拔高不少的謝峍蹬蹬蹬跑進來, 先看了看他微微鼓起的左臂,小聲問道:“你的傷好點沒啊?”然後將手裡抱著的盒子一股腦放到桌上,“這是我那庫房裡存著的人參跟鹿茸,福生說這些都是補身子的好東西。”


  福生是他的近身太監。


  謝崢搖頭:“不用,你留著就好,我這裡也有。”


  “哦……”謝峍有點失望, 完了伸手進衣襟裡掏啊掏, 忍痛掏出幾張銀票,“那這些錢給你, 太醫院那些老貨最會看菜下碟了,你打點好了,他們才會用心些。”


  竟是把小庫房的銀兩都拿過來了。


  謝崢啼笑皆非:“自己收著, 我還不至於窮到這地步。”不過, 沒想到這小胖墩還真挺有錢。


  他這年紀, 銀錢從哪兒自不必說。淑妃這心啊……


  謝峍不樂意了:“你是我親哥, 你受傷了還不許我表示表示嗎?”


  謝崢回神。淑妃雖然對他……不過,謝峍確實被教的很好。他拍拍謝峍腦袋:“心領了。我不缺錢,這些銀錢你留著,以後開府,多的是花錢的地方,別胡亂花掉了。”


  “真的嗎?”謝峍懷疑地看著他,“我聽安福說,你現在每月都得等小舅家的分紅過日子呢。”


  謝崢一僵,似笑非笑地瞟了眼牆根下低頭含胸的安福一眼,道:“還不到這地步。”


  謝峍不信,面帶憂慮地將銀票往前遞,道:“哥你別逞強了,這錢沒了我還能找母妃要,你要是沒了,母妃……”他急忙咽下半句,偷覷了他一眼,見他神色不動,才接著道,“反正你知道,我肯定是不缺銀錢的。”


  謝崢索性拿過銀票塞回他衣襟裡,板起臉道:“真不用。”然後放軟語調,“我要是缺錢,再跟你拿。”


  “誰缺錢了?”承嘉帝的身影踏進書房。


  謝崢倆人忙跪下行禮。


  承嘉帝擺擺手,徑自走到茶幾邊落座:“過來,陪朕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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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倆人自然起身跟上。


  過去前,謝崢不著痕跡地掃了眼書桌,確定適才與祝家丫頭說話的紙張已然燒毀才松了口氣。


  倆兄弟依次落座。


  安福忙領著福生給父子三人上了茶水,然後退出去候著。


  承嘉帝略抿了口茶便放下茶盞,然後問:“剛進屋就聽你們說缺錢,誰缺錢呢?”


  不等謝崢解釋,謝峍便把安福打得小報告一咕嚕說了出來,謝崢扶額。得了,有謝峍這大嘴巴,指不定現在全後宮都覺得他窮了。


  承嘉帝聽完,懷疑地看向謝崢:“你的錢哪兒去了?沒記錯的話,去歲朕還給了你一千兩。”


  謝峍跟著望向謝崢。


  謝崢無奈,道:“買了幾處房子蓋書鋪,買了個莊子,養了些匠人,這日常還得花銷……”頓了頓,他再次將水泥分紅拿出來當擋箭牌。


  承嘉帝挑眉:“秦家那水泥路,聽說都打到滄州,即將抵達蘇杭了?”


  “是。”


  承嘉帝好奇:“這收費的路,每月能得多少分紅?”


  “上月拿了二百多兩。”


  承嘉帝驚了:“朕記得你才拿三成?竟然有這麼高?”


  “是。”謝崢想到祝家丫頭的形容,鬼使神差補了句,“畢竟是攔路打劫的生意。”


  承嘉帝:……


  “你小子也會開玩笑!”他有些驚奇。


  謝崢被噎了下。


  “這樣看,戶部每年能拿兩成稅也挺不錯的。”承嘉帝摸了摸下巴,“要是多開幾條水泥路……”這一年下來,也是不菲的數目了。


  謝峍則睜大眼睛問了句:“哥你每月能拿這麼多,怎麼還不夠花?”


  謝崢:……小兔崽子,今兒是特地來給他冠名的是吧?


  承嘉帝也詫異:“不夠花?”


  謝崢無奈:“莊子裡倒騰造紙術,浪費了許多材料而已,過兩月就好了。”再說,他還未開府,花銷再高能高到哪兒去。


  “早就聽說你在研究這個,都折騰了一年,還沒出來?”


  “原本已經差不多了。”謝崢神色有些沉鬱,“研究的匠人前日丟了性命,其他人接手還需要些時間。”前日發生何事,也無需他多做解釋了。


  提起這茬,承嘉帝也沉下臉來。他看了眼謝峍,想了想,三言兩語將其打發出去。等小屁孩出了門,便朝謝崢道:“前日之事,是朕思慮不周。”


  謝崢搖頭:“不過是意外,父皇何必自責。”


  承嘉帝擺擺手:“那些個客套話就別提了。朕今日前來,正是為了此事。”


  謝崢肅手恭聽。


  “稅改之事草創未就,你又遭此禍,朕定要撤下一批官員,這樣一來,你勢必要成為許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謝崢斂眉垂目。


  承嘉帝話鋒一轉:“算了下,你今年也有十五歲了,按理來說也該準備起來,看看哪些人家有何合適的好姑娘,過個三五年便成家開府。”


  上輩子確實是這般沒錯。謝崢暗忖。


  “現下遇著這樣的事,你這親事怕是有點難了……”得罪的世家太多了。承嘉帝嘆了口氣,“不說這些人怎麼看你,好好兒的,你跑去審問那些人作甚?”還折騰得這般血腥嚇人。“你看現在哪家姑娘敢嫁你?”


  謝崢默然。


  承嘉帝頓了頓,忍不住問了句:“話又說回來,你這是哪兒學來的手段?”前日亂糟糟的,他都沒來得及問上一句,如今隻有他父子倆,他便問了。


  謝崢遲疑片刻,答曰:“《刑律》。”


  承嘉帝:……


  他怎麼不知道他大衍朝的《刑律》這般……包羅萬象。


  承嘉帝沒好氣:“你倒也敢做。”完了忍不住又問了句,“你看了不怕嗎?”


  謝崢抬眸,淡然道:“他們欲取我性命,我為何要怕?”


  承嘉帝皺眉:“你這性子啊……你好好一皇子,摻和這些幹嘛?”


  “審出結果便行了,方法過程不重要。”


  承嘉帝被噎住。話雖如此……半晌,他擺擺手:“罷了罷了,說不過你。”幹脆將話題轉回去,“你現在在外頭有鋪子有事業,朕也不好攔著你不讓你出去。再者,我皇家子弟也斷不能為了安全龜縮在宮裡足不出戶……”


  謝崢垂眸靜聽。


  沉著冷靜,很是不錯。承嘉帝眼底閃過抹欣賞,接著道:“按制,開府皇子都有定數的侍衛,雖然你還未開府,好歹還是有個莊子在京郊。朕便提前把人給你,你平日來去,帶著些人也安全些。”


  倒是意外之喜。謝崢暗忖。有了人手,以後做事也方便許多了……


  ***


  京郊一場刺殺,讓謝崢名聲大噪。


  不是因為刺殺,是因為其心性之堅韌、手段之殘忍。


  貴為皇子,中了箭不說乖乖躺著養傷,竟然還親自帶兵追殺刺客?


  追殺便罷了,且當他年輕氣盛,受不得委屈。


  審問刺客是怎麼回事?還用刑!還用凌遲手段言行逼供!殘忍如斯!!


  流言蜚語漫天飛,即便謝崢在宮裡養傷,也有所耳聞。


  秦家第一個不樂意。秦和如今也還在家裡養傷呢,謝崢當時若是躲得慢些,那箭就要當胸穿過……那些歹徒絲毫沒有手下留情,怎麼換成謝崢審問他們,還得考慮手段慈和?怕不是腦子有病?


  雖有秦家極力闢謠,可這麼多禁衛看見,謝崢兇殘暴戾的名聲短期內是沒法修正。


  再這,此事一出,所有人都知道謝崢與這稅改之事息息相關,雖不知這稅改將來會是如何個結果,短期內,這皇三子與世家貴族之間必定是勢同水火。


  即便承嘉帝為了表明態度,接連多日宿在昭純宮,也無法改變眾人對皇三子的態度。


  原本明示暗示著要搭秦家的線跟謝崢聯姻的人家反仿佛一夜之間統統消失。


  因此也才有了承嘉帝前面的那一番話……


  別人尚且算了,秦家那個恨啊。


  秦家關起門來商量了幾天,秦老夫人便遞了牌子進宮,請見淑妃娘娘。


  “……現下這般情況,三殿下親事短期內必定艱難。可翻過年,殿下都要十六了,這事兒可不能再拖了。您身為一宮之主,若是由您出面——”


  “娘,謝崢才十五呢。”淑妃輕聲細語打斷秦老夫人的話,“這皇家子孫婚配,向來是宜晚不宜早,連老大都是十八歲才成親開府,謝崢還早著呢,急什麼呢。”


  秦老夫人皺眉:“就算十八歲成親,這相看人家、籌備婚事的,來來去去不得一兩年嗎?哪裡還有時間拖拉。”


  “來不及便晚一些唄,”淑妃不緊不慢,“晚個一兩年有什麼打緊的。”


  秦老夫人板起臉:“怎麼不打緊了?我看是打緊的很!哪家兒子沒成親時,當娘的從頭操心到尾的,你倒好,三殿下的衣食住行你撒手不管便罷了,怎的連婚姻大事,你也不當回事?我以前是這麼教你的嗎?”


  這是直接開訓了。


  淑妃笑容一滯。


  其身後的大宮女玉欣更是臉色大變,忙不迭揮手將眾侍女趕出去。


  秦老夫人說一出口便有些懊惱了,隻是這不孝女著實可惡,她這口氣憋在心裡不說不快:“當年你剛進宮,萬事不懂聽了那起子小人的讒言,錯待了三殿下,如今都熬過來了,好日子都在後頭了,你怎麼還如此冥頑不靈?”


  淑妃眉心輕蹙:“娘,你莫要勸我,我也不是沒找人算過……這麼些年下來,你也見著了,凡是他好了,我便得遭殃。他若是有什麼問題,我的日子便舒坦。端看這一次,”她臉上泛出些許紅暈,“他前腳剛受傷呢,這幾年偏寵新顏的皇上便頻頻來我宮裡……”


  秦老夫人簡直要被她氣死:“你這傻丫頭啊!那都是三殿下拿功勞、拿命換回來的!”


  淑妃冷下臉:“我看你們是見不得我好。”她咬牙,“當年為了榮華富貴送我進宮,如今為了那從龍之功,又想把我推入火坑?!”


  “我定不會如你們所願的!”


第041章


  秦老夫人差點沒被氣吐血。


  “這麼多年下來, 你怎麼一點長進也沒有?那是你兒子!!”


  “娘, 你怎麼還沒搞清楚,大師說了, 這是生來克我的!”淑妃想起那段日子便不寒而慄, “他一出生我便大出血,他後蹦亂跳長大我卻纏綿病榻三年,甚至還得了皇上厭棄……那段日子,我每一天都在熬心,每一天都在掙命……你們誰幫我了?誰幫我了?!”說到後面已經泣不成聲。


  畢竟是自己閨女, 秦老夫人登時心疼了:“那都是命啊……”


  “憑什麼這就是我的命?憑什麼就不是他克我?”淑妃哭著低喊,“你們總是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從來不把我當回事——”


  秦老夫人跟著哭了:“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怎麼會不把你當回事?那幾年你爹為了你,天天東奔西走,到處給你打點, 隻想讓你好過點。你大哥拼了命考進士, 你兩個弟弟拼命學武……不都是為了給宮裡的你多點支持,讓你在宮裡好過些嗎?你這樣說, 置他們於何地啊……”


  淑妃泣不成聲:“那你們為何都幫著他?為何不幫幫我?就算你們想擁立皇子,我還有峍兒啊!”她想到什麼,一把拽住秦老夫人, “對, 峍兒多好啊, 他簡直就是福星降世, 他一出生我便晉升妃位,他周歲我便開始協理宮務——”


  “你怎麼轉不過彎來?!”秦老夫人恨鐵不成鋼,“你都生了倆兒子了,又是早早跟著皇上的老人,升分位不是理所當然嗎?再加上你爹那幾年升任——”


  “那都是我的峍兒帶來的!”淑妃擦幹眼淚,斬釘截鐵地強調道,“那都是我的峍兒帶來的福運。”


  秦老夫人被噎住了,愣愣地看了她半晌,哭道:“你這是被魘住了啊——”


  ……


  筋疲力盡的秦老夫人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秦府。


  秦銘燁已然在大堂等著,看見她進門,急忙迎上來,一疊聲問:“怎樣,怎樣,臻兒還好嗎?”


  臻兒,是淑妃的小名,全名秦臻是也。


  跟在其後的秦家老大秦也仔細打量秦老夫人的臉色,眉峰便皺了起來。


  秦老夫人神色恹恹地擺了擺手:“進屋說吧。”


  秦銘燁察覺不對,攙著她進屋落座,壓低聲音問:“可是有什麼問題?”


  秦也直接屏退下人,親自端了茶水給秦老夫人,溫聲道:“爹,娘一大早便進宮,讓她先喝口茶潤潤嗓子。”


  “诶,對對,是我疏忽了,你先喝茶!”


  秦老夫人接過茶盞,試著適口了便一仰而盡,剛將茶盞擱在幾上,這眼淚便下來了:“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秦銘燁父子倆唬了一跳,忙一疊聲問她什麼情況。


  秦老夫人哭了會兒,抹掉眼淚,哽咽著將宮裡的情況說了一遍。


  秦銘燁頹然坐倒在椅子上:“臻丫頭……都怪我,都怪我!”


  “怎麼能怪你?”秦老夫人抹淚,“又不是你把她給送進宮裡的,她自個兒看上當時還是皇子的陛下,怪得了別人嗎?”


  秦也神色凝重:“六殿下都九歲了,她怎麼還轉不過彎兒來?”


  秦老夫人回想了下淑妃的執拗,搖頭:“我看玄……你說她要是一直轉不過彎兒來,咱們的三殿下可怎麼辦啊?”


  秦也遲疑:“淑妃再不懂事,也不至於刁難三殿下吧?”


  “你那是沒見著她那模樣,”秦老夫人悲從心來,“她分明是已經魘著了,都快要把三殿下當仇人看待了,不刁難,不刁難那真的是她生性良善了……”


  秦銘燁父子對視一眼。


  秦也先開口:“那三殿下的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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