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出差託我照顧他家裡的金魚。
第三天我給他發消息。
【領導,你家的金魚好萌好可愛啊,我好喜歡,是在哪裡買的?】
他秒回:【死了幾條?】
1
【怎麼會呢,領導,我照顧得好好,都活著呢!】
我夾著甜膩的嗓音給他發語音。
他許久沒回。
我有些急了。
該不會是不相信,再想怎麼戳穿我吧。
這可不能讓他想清楚。
我一條條語音轟炸,嗓音越夾越自然。
【領導?】
【你還在嗎?】
【怎麼不回我呢?】
【金魚真的都活著,我拿命給你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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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咬牙,把前幾天拍給閨蜜的金魚視頻轉發給他。
就開始想辦法自救。
拍一張上淘寶掃同款。
海王星石斑 4.1 萬一條。
澳洲金龜鱸魚 3.4 萬一條。
黃金狐 5.5 萬一條。
……
好家伙,這幾條魚能頂一套房子了,把我賣了都賠不起。
我咬著手指,快急哭了。
微信那頭,周星津終於給我回消息了。
【?】
我正一頭霧水,再仔細一看,頓時要瘋了。
剛才太過心慌意亂,竟然把和閨蜜聊天的截圖也一並轉了過去。
【我:周扒皮,出個差也不讓人消停,還得給他喂魚,煩死了!】
【閨蜜:偷他幾條煮了吃了。】
【我:我隻想把周星津煮了吃了!】
【閨蜜:哦?是哪種吃,是我想的那種嗎?】
我拼命點撤回。
哦也,超過兩分鍾了,已經撤不回了。
很好,有的人看著還活著,其實已經死了。
【領導,如果我說我可以解釋,您信嗎?】
周星津可能是已經氣瘋了,他已讀亂回。
「好。」
「等我出差回去。」
最恐怖的是,這句話後面還加了一個面無表情的微笑臉。
怎麼辦?
我的腦筋飛快地轉動。
以我對他行程的了解,這個時間點,他很有可能剛結束飯局。
有飯局就一定會喝酒,一喝就注定少不了。
如果他喝得太多,記憶斷片了呢?
然後手機再丟了呢?
雖然這些巧合連串發生的概率很低,但事在人為啊。
而姐,恰巧就有人。
想清楚一切後,我給周星津的特助打電話。
「小宋,姐平時對你好不好?」
「現在姐有性命之憂了,你幫不幫忙?」
小宋很給力。
「姐你說,刀山火海,沒有我不能上的。」
很好,剛上班的小年輕,就是熱血,好煽動。
我很滿意。
「那你聽好,我給你派兩個任務,第一件事,把周星津灌醉,讓他不省人事,喝斷片那種!」
「咳咳,姐,我現在這邊……」
小宋膽怯了。
說話支支吾吾地想打斷我。
但我怎麼容許這種事情的發生,我提這樣狗膽包天的要求,當然也是做足了心理建設,被堵回去一次,下次就未必好意思再張口了。
所以我裝作聽不懂小宋的拒絕,繼續厚著臉皮要求。
「第二件事,把他手機給我沉馬桶裡。」
「姐!」
奇怪,小宋的聲音透著幾分灰喪喪的死氣。
我還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
電話那頭傳來周星津一貫低沉的聲音。
「訂飛機票!」
「李宜嘉,你等我!」
2
我以為他是開玩笑。
但沒想到,正在我給他的小魚換水之際,他竟然真的開門進來了。
原定一周的出差,說回來就回來了?
這也太隨意了。
「領導,您怎麼還真回來了?這多耽誤工作呀。」
「再不回來,我怕我的魚會一條不剩。」
「您真會開玩笑。」
我心虛地往後退了一步。
任他打量魚池。
強行安慰自己他看不出來的。
好不容易搜遍全城找出來的相同品種,把我的信用卡都刷爆了。
這要是還過不了關,我就不用活了。
周星津打撈起一隻,看著小魚在漁網裡蹦跶。
「這是我原來那條?怎麼看著瘦了許多?」
「可能是想您想的。」
我急切地解釋。
「您還是趕緊放回去吧,魚離了水可活不了。你看它蹦跶的,太痛苦了。」
我一臉肉痛。
這一隻四萬一,可都是花的我的錢。
「我怎麼覺得,你比我還著急?」周星津戲謔地看著我。
手裡的漁網不但沒把小魚放回去,還放在了桌面上那隻小型電子秤上。
四萬一失了水,焦灼地蹦跶著。
我比它還焦灼。
「周星津,你這是什麼意思!好好的一條命,你還讓不讓它活了!」
「你快給它放回魚池。」
但他完全無視我。
隻十分肯定地自言自語:「我走前是三兩半,現在隻有一兩半,這不是我那條。」
「所以我為什麼要心疼它呢,又不是我的魚?」
我瞠目結舌。
原來他魚池旁邊這個小秤的作用是這樣的。
誰家好人沒事把魚撈出來稱一稱啊?
怎麼養肥還能放鍋裡煮了吃嗎?
「不是領導,你聽我編,不是,不是,聽我解釋。」
「真不是我照顧得不好,是它太想你了,你走以後,它死活不肯吃我喂的魚食,非要把自己餓死,我也是沒辦法。」
「你別看這條魚長得小,價值一點也不低,花了我四萬一呢。」
他似笑非笑把魚放回了魚缸。
我正松了一口氣,卻見他又撈起了另外一條。
「等一下!」
我視死如歸地制止。
「這一條也不是你原來那條了,兩萬三這個。」
他又換了一隻。
「這隻一萬八。」
「這隻五千六。」
……
他笑了。
「你擱這給我報價呢?」
真實目的被戳穿,我有些羞窘,紅著臉解釋:「不是領導,主要是窮人最在意的東西,不由自主就嘴瓢了。我不是存心想讓你給報銷的。」
「所以,都死了?一條也沒活?」
「他們的生命力不太符合我們的企業精神。」
「我建議您給他們放生吧。」
他又被氣笑了。
「最好是交給你去放是嗎?」
和閨蜜許香坐在蜜雪冰城喝果茶已經是第二天的事。
「所以他特意飛回來說了這麼幾句話,又飛走了?」
我有氣無力。
「你也覺得他有病是吧?」
「我覺得我這份工作是要保不住了。估計等他回來,我就會因為左腳先進公司而被開掉。」
「我倒是對他挺有興趣的。要不然你把他的聯系方式發給我,我來搞定他。等我成了老板娘,你的事還不是小菜一碟?」
許香捋了捋頭發,異常嫵媚又自信地說。
「我勸你不要,他有毒。」
「見過了他的人品會忽略他的長相。」
「你知道嗎?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小魚的重量,他詐我的,你說他缺德不缺德呀?我都身負巨債給他補上了,他還硬要戳破!」
我憤怒地用叉子叉碎盤子裡的小蛋糕。
想到那天的最後一幕,我就來氣。
3
他逼我籤訂了隨叫隨到的不平等奴隸條約,忽然揚唇。
「心理素質太差,以後外出談判記得別把所有心事都寫在臉上。」
「什麼意思?」
「小魚重量,我詐你的!」他輕飄飄丟來一句,笑意可惡又可恨。
「誰家正常人沒事給小魚稱體重啊,你說是不是?」
許香眼睛發亮地握著我的手。
「姐妹,這個仇,我給你報!」
雖然我不願意讓自己的好朋友身陷險境,但許香一再強調這種傲嬌又變態的品種不是她的菜了,而我也確實被解決負債的誘惑深深心動了。
猶豫了五秒,我把我有的周星津所有的社交聯系方式都給了她。
她摩拳擦掌地表示: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一定拿下!
凌晨三點半,我接到了周星津的電話。
他叫我去接機!
天殺的,他明明有一個獨立的秘書部,處理他的所有瑣事,包括接機。
但我還是爬起來,裹成了一個大狗熊去了機場。
去了以後我發現,他沒有通知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沒有秘書,沒有司機。
就連小宋都沒有。
而他明明應該跟著周星津一起回來的。
「小宋還要在那裡處理一下收尾工作。」
他看我左顧右盼,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
「哦,那您的秘書和司機呢?怎麼沒有叫他們來呢?」
「大半夜的,打擾人家睡覺太不人道了。」
他說得理直氣壯。
但我作為打工人的怨念一下子就衝出來了。
我指了指自己:「周總,我呢,我不配當個人嗎?」
他皺眉想了想。
「你都叫我周扒皮了,我叫你來接機應該最合適了吧?而且,我都睡不著,你怎麼能睡得著的?」
我背著他,把手機按出火花。
「得手以後,給我把他往死裡整。」
「又給你閨蜜罵我?」
周星津忽然探頭,差點把我手機嚇掉。
我露出一絲假笑:「沒有的事,我滴滴打車呢。」
他困惑:「你來接我都不開車?」
「你也沒讓我開呀,你不是有自己的司機嗎,我哪裡想到您會如此體貼關懷員工的睡眠質量,不叫他來呢?」
我陰陽怪氣,最後一句話說得格外咬牙切齒。
我以為他會像往常一樣毒舌回來。
但沒想到他迷茫了一分鍾,眼底竟然閃過一絲類似於懊悔的情緒。
「所以你也是打車過來的?」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
他低低地咳了一聲,心虛後悔的情緒更加明顯了。
他脫下身上的大衣,蓋在我身上。
雖然不知道他心虛什麼,但我向來懂得見坡就下,示弱討乖。
「領導,那些魚花了我 80 多萬呢,我現在身負巨債,真的不能失去工作。您能不能別和我計較,不要辭退我。」
我拼命擠了擠,終於擠出了兩滴虛假的眼淚。
他拿出手機。
「滴!支付寶到賬一百萬!」
我欣喜若狂,他卻假裝淡然。
「這是你這次來接我的獎金。」
「周扒,啊,周爸爸,您真是太大方了,有您這樣的好領導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他的耳朵慢慢紅了。
轉過臉不看我。
「也不是白給的。」
「以後你要像今天一樣隨叫隨到,我說東,你不能朝西。」
這簡直太簡單了。
由於太激動以至於大腦有些缺氧,再加上我起得太早了。
坐在出租車上,我竟然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我不知道身側的周星津已經拒絕了很多次許香的好友申請。
他覺得奇怪。
李宜嘉的好友為什麼要如此執著地加他呢?
難道要背刺她,把她們背後辱罵他的聊天記錄發給他看?
他搖了搖頭。
蠢得要死,連交朋友的眼光都不好。
手機屏幕再次亮了。
好友申請的備注裡寫著:我知道一個人一直偷偷喜歡你,很久很久了,你不想知道是誰嗎?
他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半大的青澀小子,心髒失了分寸地亂跳。
尤其是望著李宜嘉沉靜美好的睡顏。
沒了往日的張牙舞爪,格外秀氣好看。
他喉結滾了滾,眸色更加深沉。
呼吸急促,耳根發紅。
他忍無可忍地拿衣服蓋上了她的臉。
手卻鬼使神差地點了同意的按鍵。
4
我忽然呼吸不順,心髒一股喘不過氣地難受。
夢裡是落了水,手腳亂掙扎,反而掙脫了蒙在我臉上的衣服,和正凝眸看我的周星津擦了唇。
夢境轉換。
海豚親吻著我的嘴角。
我開心地手舞足蹈,回應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它。
車子顛簸,我搖晃了一下,不受控制地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隻是奇怪的是。
本該很溫暖的座墊莫名讓人坐著有些難受。
像是長了刺般。
我越睡越不舒服,意識逐漸清醒過來。
我慢慢睜開了眼。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我被周星津擋著臉壓向了玻璃。
他修長的大手完全遮擋了我的視線,我什麼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