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定睛看了他一眼,覺得有些奇妙。


印象中他是和我同歲的,但是因為上學晚,成了我的小學學弟,陰差陽錯地,我們現在竟然又成了同級。


「還沒看夠?」他悠然地一打方向盤,聲色慵懶。


我趕緊收回視線。其實想想,他還是和小時候有點像的,比如欠欠地。


車子開了十幾分鍾,導航顯示才走了一半。


他皺了皺眉,「你住得這麼遠?上下學時間很長吧?」


「還好,我騎電車可以走小路,也不過半小時。」


我看著前面的霓虹,今天的色彩好像格外飽和。


他減慢車速,看了我兩眼,幾分小心翼翼,想說又不敢說地。


「庾陌,當年你爸媽……之後,你去哪兒了?」


我心裡微微一顫。


當年,當年真的太久了,但每一帧畫面還是那麼清晰。


絕望的疼還是深入骨髓。


「我跟我舅舅生活了。」我低聲道。


「那你過得好……」


「不好,三年前舅舅生病去世了,又成我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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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著,心底的酸楚湧了上來,狼狽一笑。


我沒想過有一天我會對別人說出這些話的,可是他一問,就莫名其妙地說了出來。


真奇怪。


他沉默著放慢車速,靠邊停了車,伸手摩挲了一陣我的手背,猛地將我拉過去。


我猝不及防,被他抱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衛祁?衛祁?」我叫他兩聲。


他重重地吸了口氣,才緩緩松開。


「對不起啊。」他突然道。


「什麼?」


他再沒說話。


關於和夏老師的這場烏龍,他也隻字未提。


10


第二天阮靜靜被開除了,正如我預料,我和夏老師是被她設計的。


因為影響不好的問題,夏老師被調去了高一。


其實在這之前,我就聽到過我和夏老師之間不良師生關系的傳言。


當時隻覺得身正不怕影子斜。經歷了才知道,人性的惡俗沒有最高級,流言蜚語足以決定一個人的命運。


後來放學我和夏老師還是經常遇到,他像以往一樣笑得眯起眼,熱情地和我打招呼。


我心底的那一口氣在一瞬間松了許多。


他跟我說高一的同學還好管一些,有些題得找時間和我探討一下……


我點頭答應。


到了分岔路口,我回頭看了他兩眼,其實我很佩服他,佩服他的樂天派,佩服他的赤子之心。


拐過彎去,衛祁突然出現在面前,搖搖晃晃地。


我驚訝地猛地一轉電車手把,他一躲,一躍,跳上了我的後座。


車子不穩了幾秒,他一把環住我的腰,額頭抵在我的背上。


周圍一陣濃重的酒氣。


「你喝酒了?」


我僵硬地掌著車把,偏頭看了他一眼,臉紅撲撲的,半睜著眼睛。


「庾陌。」他重重叫我一聲。


「怎麼了?」


「你是不是喜歡夏老師那樣的?」


我一愣,「不是……」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我……」


我放慢車速,真的開始考慮起這個問題。


八年顛簸,我深知我早已經破碎得一片一片。


喜歡人太累了,我很難拼湊出一個完整的我;


喜歡我的人也會太累了,得要多久才會了解一個完整的我。


所以,我還是不要喜歡別人了。


衛祁放在我腰間的手松了松,我趁機停到路邊,下來和他探討他要去哪裡的問題。


他一陣亂哼,掙扎之中又抱住我的腰,毛茸茸的頭使勁往我的懷裡蹭,貼近心髒。


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


這個叱咤四中的校霸,怎麼醉起來像條小狗?


他將我抱得更緊,「庾陌,可是我成不了夏老師那樣的人……」


11


元旦前的晚上學校舉行晚會,衛祁破天荒地回了學校。


聽說今天下午他們剛打完群架,一行人正在酒吧慶祝呢,他怎麼會來?


我想著,也問了出來。


他捻起一根煙,轉了兩圈又放下,語氣淡淡的,「想看晚會。」


哦,想看晚會。


「那你應該去前面,這個位置……」


我看了眼我們所在的最後一排角落的位置。


我是為了做題才找了個犄角旮旯的,誰知道他也擠了過來。


他轉過頭,被拆穿了沒面子,眼神看起來很危險,「庾陌,你還想不想做題了?」


我:「想。」


看他大概是煙癮犯了,我翻了翻書包,找出一根棒棒糖遞給他,「要吃嗎?」


他瞥一眼,嗤道:「這不是小孩子吃的嗎?」


我搖搖頭,認真解釋:「對小孩子來說有點幼稚,對我們成年人來說,剛剛好。」


他倏地笑起來,接過去開始撕糖紙。


我才發現他手背上的劃痕,有幾道劃痕從手腕處露出來,但他有意將手縮在袖子裡,我也看不真切。


我幾欲張口,但總覺得自己不能管得太寬。


我提醒自己,隻是把他當作擋箭牌而已,至多也隻是一個幼時玩伴而已,至於其他的,高考之後全部都是一場幻影,一場再也抓不起來的夢。


他調了調坐姿,百無聊賴地看著臺上的表演,時不時地看看我,我有心學習,卻怎麼都集中不起精力來。


直到晚會結束,那篇英語閱讀理解我也沒做完。


他的棒棒糖吃完了,叼著一根棒棒看了一眼我的試卷,嘲笑起來:「效率不高啊大學霸。」


我慚愧得不想理他,還不都是怪他。


然後他指了指那幾個選項,ṭũ̂²「第一道你做錯了,選 C,這個選 A,這個選 D……」


我一整個蒙住,他是怎麼做到面不改色地教我做題的?


12


晚會結束之後已經晚上十點,衛祁說要送我回去,我連連拒絕。


我經常半夜騎車在路上的,這都不是事。


他面色卻沉下來,剛剛還算愉悅的表情瞬間能凝成冰,很不耐煩,「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我:……


出校門時碰上他的兩個兄弟,其中一個上來便是一陣戲謔:「祁哥你不行啊,重色輕友!」


衛祁嘆口氣,看著另一個道:「帶他去醒醒酒。」


「好好好,不過祁哥你的傷……」


衛祁掃他一眼,他便乖乖閉了嘴。


一路到家,我們沒有說一句話。以往都是他主動找話題的,今天大概是țůⁱ心情不好或是身上有傷,一個字也沒有說。


我幾次想開口,但都被心底那孱弱的原則攔下來。


到了樓下,他一直沒開車門,等了幾分鍾後我提醒他。他手搭在方向盤上,頭低了低。


而後一字一句道:「我今天打架,受傷了。」


我:……


怎麼突然說這個?


「你知道吧?你聽說了吧?」


「嗯,你……」


他泄了氣般,自嘲地笑了笑,結實地倚上車靠背,「你怎麼都不問問我。」


氣氛凝重,我不知道該怎麼破解。


我其實想問,也想和他解釋,可是我從來沒有處理過這樣的情感問題。太難了,比數學試卷的最後一道大題還要難。


良久,我遲鈍地開口:「衛祁,你怎麼了?」


他側過頭來,輕嘆一聲,「你能不能偶爾關心關心我?」


13


「那你手上的傷,嚴重嗎?」


我無奈順著他,關心他一句。


他把袖子往上提了提,我才知道那不是簡單的幾道劃痕ṱṻₕ,真正醒目的,是劃痕往上,他小臂上的刀傷,血已經結痂。


「疼嗎?」我問他。


看著就很疼。


他點點頭,「剛剛還好,但是一開車好像更疼了,怕是開不了車了。」


我慢吞吞看他一眼,本來覺得挺可憐的,但他這番話一出來,便透著一股明顯的裝可憐。


「那你想怎麼辦?」我繼續順著他的心眼。


「能不能在你家借宿一晚?」


我心一沉,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幾番周旋之下,我還是試圖商量:「我給你找代駕。」


「這邊太偏了,代駕不一定願意來。」他確定道。


我不信邪,在網上下單等了半天,果然沒有人接單。


「那你來吧,不過我家有點冷,你可能受不了。」我提醒他道。


他心情看起來好了不少,麻利地停好車,跟著我上了樓。


我住的房子屬於老房區,整體環境質量都很差,再加上各家各戶對暖氣安裝的態度各不一致,所以一直是冬冷夏熱。


房子內也維持著舅舅走之前的模樣,我再也沒有心情布置過。


衛祁他是個少爺,大概率是住不慣的。


我不免有點擔憂。


誰知道他進來之後就像是進了自己的家,除了找我拿了一雙拖鞋之外,其他的都輕車熟路地,像是在自己家裡一般適應。


我拿過醫藥箱來給他的傷口消了消毒,他全程疼得龇牙咧嘴。


「打架之前你就該想到這麼疼的。」我揶揄他。


「我可想不到啊,他們不講武德,竟然拿刀子!」衛祁否認道。


「打架不好。」我說出來,感覺沉甸甸地。


他輕笑,「沒良心啊,我要不是打出來的地位,現在也不配做你的男朋友吧?」


我瞪他一眼,語塞。


「哦……是假男朋友。」他糾正道。


我瞥他一眼,不想理。


14


他興致盎然,「你一般晚上都做什麼?」


我想了想,「回家洗漱之後,鑽到被子裡看書。」


他笑一聲,「果然是大學霸,書呆子。」


我哽了哽,不知道他究竟是揚還是抑。


他指了指電視,「陪我看會兒電視吧。」


我擦了擦落滿灰的遙控器,隨機切到了一個青春劇。


「看這個嗎?」我問他。


他懶洋洋的,「都好。」


他拍了拍他旁邊的位置,示意我坐過去。


我們兩個盤腿並坐在沙發上。電視劇情講的是高考之後,女主和男主說好一起去學校對答案估分,卻沒有等到他。然後一轉眼到了十年之後,她還是沒有放下。


「現實中會有人這樣等嗎?」我突然感慨,不以為然。


對於這種青春劇,我向來沒有感同身受。


「會。」衛祁堅定道。


我看他一眼,倒是覺得他一個傳聞中花天酒地的校霸混混有這樣的覺悟,像在說笑話。


「不信?」他問我。


我笑了笑。


在我的概念裡,除了未來之外,什麼都可以拋棄。沒有必須要在一起的人,更沒有想要回到的過去。


劇情接到廣告,衛祁突然問我:「庾陌,你高考之後想去哪裡?」


「去 A 大,然後出國。」


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逃離現在的所有。


他雙手抱頭後仰了仰,「挺好的。」


15


後來又換了幾個頻道,我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醒過來時,我身上多了一條毛毯,手也被衛祁緊握著,像是在暖爐裡。


衛祁也睡著了,我湊近看了看,他睡著的模樣很乖,睫毛偶爾一顫,有燈光在上面跳舞。


很難想象這和那個無賴囂張的校霸是同一個人。


我輕輕一動,他醒了,放開我的手,反手將我攬住,頭抵在我的肩膀上醒了會兒神。


「你睡……」我猶豫著,舅舅的房間總不適合他住。


「沙發。」他悶哼一聲。


我松了口氣,又動了動,「那我去睡了。」


他死抱著我不放,冰冷的冬夜裡,我身上竟出了一身汗,他身上的溫度實在是高。


我僵著動作,喊他。


他終於有了動靜,站起身來,我還沒站穩,他又一把把我撈起來,一路到了臥室的床上。


我一陣心慌,他不是……睡沙發嗎?


一落到床上,我迅速鑽進被子,「謝謝。」


謝謝,趕緊走。


他輕笑一聲,俯身捏住我的下巴,就要壓下來。


我用力一別頭。


「不讓親?」他吃笑。


「庾陌,你借著我女朋友的身份求了一份安靜,就不知道回報我一ţü¹下?」


「我,或許我可以通過別的方式……」


「沒有別的方式。」


他霸道極了。


看著他漆黑的雙眸,我心有不安,試探地起身。


他卻突然往後一撤,深呼了口氣:「今天先饒了你。」


然後他又去洗了一次澡。


16


元旦之後緊接著兩次大型模擬考試,我的成績都比預想的好很多。


路上偶遇到夏老師,他對我一陣囑咐:「你這個水平進 A 大沒問題了,少給自己壓力啊。」


「知道了,你也少給自己壓力啊,」我調侃他,早就聽說了許多他和學生鬥智鬥勇的故事。


他搖搖頭,「嗐,苦中作樂是雙倍的快樂。」


我一陣笑,難得碰到一個眼裡還有光的老師。


那段時間,衛祁去學校的次數更少了,但他又好像一直在旁邊。


莫名其妙地,我家那棟樓都通上了暖氣,破舊樓道裡也換上了聲控燈,還有一大堆等我籤收的快遞……


我找不到他的人,給他打電話。


他隻回了一句:「你不要就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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