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這讓她怎麼能聽賀知章說什麼“到泉下找我算賬”之類的話。


  光是為了不辜負賀知章的舉薦,三娘就準備得特別用心。


  今年的文辭秀逸科安排在興慶宮考。


  外人不知道的是,改元以後隻要不需要早朝,李隆基基本都住在興慶宮。


  以前吧,寧王他們還在,這邊算是他們兄弟幾個尋歡作樂的大本營。如今那幾個親厚的兄弟全沒了,李隆基時不時就待在興慶宮緬懷昔日兄弟。


  高力士他們見李隆基總是落落寡歡,就悄然把楊氏接了過來。


  楊氏名玉環,今年不過二十三四歲,正是最年輕貌美的年紀。


  她本來就天生麗質,又精通歌舞與文辭,正是帶李隆基走出喪兄之痛的最佳人選。


  甭管是不是真痛,反正李隆基是很享受楊玉環的撫慰,感覺自己五十好幾再次遇到了真愛。他時常流連於楊玉環所在的興慶宮,還讓宮人們喊自己“郎君”,喊楊玉環“娘子”,沉迷於扮演民間的尋常夫妻。


  到了李隆基這個年紀,什麼事都比不上自己舒心最重要。


  有了這麼一位“娘子”,六宮粉黛於他而言已經沒多大意義了。


  李隆基這日難得從興慶宮通過城牆復道回到大明宮,就聽人來報說武惠妃病了。他皺了皺眉,想說“朕又不是太醫找朕做什麼”,想了想還是擺駕去看望武惠妃。


  這一看,可把李隆基嚇了一跳。


  武惠妃怎麼會變成這樣?


  武惠妃是真的病了,而且病了好些天,派人去找李隆基,得知李隆基流連興慶宮,隻覺得心頭鬱結,於是病情越發嚴重。如今她形容憔悴,整個人仿佛老了十幾歲。


  這就讓剛從楊玉環那邊回來的李隆基感受到了極大的落差。

Advertisement


  往日的種種美好都因這次病中相見消散無蹤。


  李隆基自認不是刻薄寡恩之人,不過武惠妃既然病了,那就好好養病好了。他要是時常過來,反而會折騰到武惠妃。


  沒錯,他就是這麼體貼的人。


  李隆基匆匆地來了一趟,又匆匆地走了。雖然他嘴上叮囑底下的人好好照看武惠妃,可大伙都從他的態度看出了一件事:武惠妃是真的失去了往日的盛寵。


  武惠妃病得更重了。


  李隆基對此不甚上心,他回來是跟李林甫商量朝政。他雖然不想事事親力親為,偶爾還是要把控一下大方向的。


  李林甫與李隆基匯報完近日諸事,又順嘴和李隆基說起今年文辭秀逸科的安排。


  聽這個制科名頭就知道了,要選的是擅長舞文弄墨的人。


  李林甫笑著給李隆基介紹起今年的應試名單,主要是挑揀些有背景的給李隆基講講。


  比如這顏真卿吧,二十幾歲就考上進士,才登科就被中書舍人韋迪相中當女婿。顏真卿家裡往上一代可都是和賀知章、陸象先他們玩一塊的,嶽家還是枝繁葉茂的京兆韋氏,不得多關注關注。


  還有這郭家三娘,才剛考完進士科又報考文辭秀逸科,看來舉薦她的賀知章對她很有信心。


  若是李隆基不是看著這郭家三娘長大的,看到這麼個女娃娃說不定還會有些不喜,不過因著當初有過幾次戲言,如今竟是越看這郭家三娘越覺得順眼——


  連女娃娃都能因為他的金口玉言有這樣的成就,豈不是正好證明了他是天命所歸的千古明君?


  不給她出頭也罷,既然給了她出頭,那就要把她用起來,而且要把她用好,最好是用成朝廷的一根標杆。


  這做法就和千金買骨差不多。


  我連這麼個女娃娃都敢重用,你要真有本事難道還怕出不了頭?


  機會若是給了有能力的人,對方興許很快就能一飛衝天。可要是給了沒能力的人,那對方可能會摔個粉身碎骨。


  不過,可能摔個粉身碎骨的人又不是他,於他而言根本沒什麼損失。


  李隆基十分隨意地把自己的想法透露給李林甫聽。


  李林甫聞弦歌而知雅意,對這些人的安排已經心裡有數了。


  有數歸有數,考還是要考的。


  自開元十六年起,朝廷便在宰相張說的提議下把八月初五定為千秋節,每到這天群臣就會陪李隆基觀看各類文藝表演並為李隆基獻上詩文,如今已經算是相當盛大的聚眾拍龍屁節日。


  制科日期便定在八月初,好叫這批參加制科的青年才俊能趕上千秋節這個好日子,與群臣一起給李隆基過個熱鬧的生日。


  在揣摩李隆基心思以及想方設法討好李隆基這兩件事上,李林甫可以說是下足了功夫的。


  八月初一,李隆基意思意思地上過早朝,便親臨勤政樓觀看這場文辭秀逸科考試。


  興慶宮有兩棟名樓,西邊一棟是“花萼相輝之樓”,簡稱花萼樓,主要用來舉辦偏娛樂向的宴飲活動;南邊一棟是“勤政務本之樓”,主要用於各類政務活動和賜宴百官。


  因為李隆基今年大多住在興慶宮,所以今年的制科考試也就設在勤政樓這邊。


  這對三娘來說可太省事了——


  常樂坊和興慶宮之間就隔了個道政坊。


  這意味著她隨便溜達溜達就能走到興慶宮,連車馬都不必準備。


  這可太方便了!


  制科考試既然是推薦制,還是由皇帝親自試策,考生人數當然不可能太多,各地舉薦上來的名額加起來攏共也就幾十個。


  相對地,制科的錄取人數有很大的不確定性,朝廷缺人的時候可能錄取六七個,不缺人的時候可能隻錄取一兩個。


  即使隻錄取這麼一兩個,錄取率也比進士科略高一些,進士那可是真正的百裡挑一啊!


  三娘溜達到興慶宮外,很快見到了自己幼時的書法老師顏真卿。


  “先生!”


  三娘跑過去喊人。


  師生兩個一起參加制科考試,算起來也是前所未有的奇事。


  好在大唐前所未有的奇事多了去了,也不差這麼一樁。


  顏真卿朗笑著朝她點頭。


  考生們被搜驗過後都被引到勤政樓外。


  三娘以前陪賀知章他們遛彎的時候偶爾也會路過興慶宮外,她不止一次在外頭好奇地觀察過花萼樓與勤政樓,真正進到裡頭來倒是第一次。


  長安算是高樓比較多的地方,不過勤政樓依然比周圍的坊市都要高,勤政樓周圍也十分開闊,據說李隆基曾經在樓上看過“百馬舞”,也就是說這個場地能容納人騎著一百匹馬進行舞蹈表演。


  三娘她們今天的考試場地就被安排在勤政樓前,李隆基優哉遊哉地在樓中吃著果子喝著茶,等著看他們能寫出什麼好文章來。


  李白今天也被李隆基帶過來解悶,君臣倆很隨意地坐在一塊聊天。


  聽人說考生都到場了,李隆基轉頭問李白:“今天郭家那小娘子也要應試,聽說愛卿和她也認識?”


  李白也不避諱,有什麼便答什麼:“早些年在洛陽認識的,頗有趣一小孩,寫起信來很能嘮。”


  交朋友這種事都是有來有回的,哪怕一開始隻是萍水相逢,經過那麼長時間的書信往來總歸有那麼幾分真交情在。


  李隆基道:“我倒是沒收到過她的信。”


  李白哈哈笑道:“臣怎麼聽人說她行卷還曾行到陛下頭上?”


  李隆基聞言也樂了起來:“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兩人說話間,三娘她們也都拿到了考題,紛紛靜下心來開始擬寫這份至關要緊的答卷。


  既然考的是文辭秀逸科,考生們自然得在文辭方面有獨到的長處,而且不能磨磨蹭蹭憋半天。


  聖人正親自看著呢,誰要是最後一個交卷,估計哪怕是寫出花來都別想著登科了。


  顏真卿性情沉穩,雖然很快寫完了答卷,卻沒有貿然去當出頭鳥。


  等到陸續有人交卷,他才把自己的卷子交了上去,走到外圍等候李隆基召見。


  三娘也是等顏真卿交了卷才跟上。


  制科考試的特殊性就在於它不僅考過了就授官,而且考完後當天就能出結果。甭管最後中沒中,考生都能擁有一次朝見聖人的良機。


  所以她們交了卷還不能走,大可先坐在外頭欣賞一下興慶宮的好風光。


  雖說考生人數不多,但要當場看完幾十份答卷還是得費些功夫。好在李隆基帶的不僅是李白,他還帶了一整詞臣當批閱卷官,所有答卷都是由這些詞臣先把關後再送到他面前。


  若是某份答卷都被評為下等了,那李隆基當然是不用細看的!


第79章


  近來天氣晴好, 勤政樓後的龍池波光粼粼,遠遠看去到處都是一派好光景。


  可惜三娘是來考試的,也不好到處溜達, 隻得邊和顏真卿闲聊邊等著結果出來。


  都是經過地方官或者京官舉薦才有考試的青年才俊,答題都不會太慢,沒到正午便都陸陸續續交卷。


  在最後一個考生把卷子交上去後不到一刻鍾, 便有人過來領他們去拜見李隆基。


  李隆基趁著他們上前見禮時掃了一眼,見姿儀最出眾的果然是李林甫提到的幾個人,便也沒有多打量,笑著讓人宣布這次制科考試的結果。

推薦書籍
回國過年,看到分手三年的男朋友在我 家幫忙殺雞。他想合,跟我道歉,在幫我收拾行李時
2025-01-14 11:44:17
五年站姐,靠神圖送愛豆出道,愛豆卻 在小號吐槽我。脫坑回踩後,我當起了 京圈太子爺的站姐。拍他上下班,拍…
2025-01-13 18:10:50
我是一隻小黃鼠狼精,被炸雞店老板摁在牆上,貼在我耳邊 問:「想吃哪種雞?」我咽了咽口水,怯怯道: 「椒、椒鹽 的.....」他輕笑一聲,勾起嘴角,「真不巧,賣完了。」
2024-12-09 16:45:07
苗疆少年善蠱,妄圖逃避義務教育。 我支教大學生,抓著蠱王學認字。 「十六歲的人了,大字都不會寫兩個。你的蠱蟲再厲害,能厲害得過義務教育法嗎?!」 面前一身華麗銀飾,面容陰冷的少年,震驚地抬起頭來,迷茫地歪了歪腦袋。 「?」
2024-12-15 09:57:16
父親想讓我替姐姐進宮。我抿了抿嘴,向他盈盈一拜,輕啟櫻唇: 「父親,fuck yourself。」 「二花,你說什麼?」他的老臉上寫滿了迷惑。 我低眉順眼,一臉柔順:「女兒願意。」
2024-11-12 14:22:17
為了錢,我爬上了京圈大佬厲澤沐的床。 一千多個夜晚,他總是變著法子折騰我。 後來,他年少時的白月光回國,我偷偷帶球跑路。 本以為從此再無交集。 五年後,幼兒園老師打電話跟我說女兒失蹤了。 我找了很久,終於在家門口發現了一大一小的身影。 女兒吃著棒棒糖,口齒不清地問:「媽媽,這個帥叔叔說他是我爸爸,可你不是說,我爸爸死了嗎?」 「……」 當晚,男人壓著我,一遍遍地問:「說,到底誰死了?」 「我錯了,是我,我快死了……」
2025-01-08 11:55:19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