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沒什麼需要提醒的。”姜崢道。


  不知道是不是俞嫣的錯覺,她總覺得姜崢的語氣有一點疲憊。她抬起眼睛,看著姜崢將那塊沾了幾粒米粒的小酥肉放進口中,緩慢地咀嚼,薄薄的唇微緩地擦磨。


  姜崢忽然望過來,又是溫潤帶笑的眉眼。他溫柔說:“釀釀怎樣都可以。”


  俞嫣略顯狼狽地移開了目光,小口小口地吃飯。飯菜香甜,小酥肉可口,俞嫣情不自禁翹起了唇角。


  晚上臨睡前,俞嫣去浴室沐浴,發現浴室裡變了樣子,多了一個浴桶。


  竊藍笑著說:“姑爺對郡主真好。他說以前的浴桶太深,不合適女兒家用,給郡主置辦了個合適的。這個是不是比昨天那個更舒服些?”


  俞嫣坐在新浴桶裡,手心裡捧著的溫水中飄著兩片紅色的花瓣。她點頭:“大小是更合適一點。”


  水流從俞嫣的指縫間滴滴答答淌下去,隻剩湿漉漉的花瓣掛在她皙白的手上纏綿牽絆。


  她偏過頭,望向另一個浴桶。一凳之隔的浴桶,並非昨晚她用過的那一個,也是嶄新的。


  竊藍說:“姑爺為了給郡主換一個更合適的浴桶,把他原來那個寬敞的也撤掉了,換了個稍小些的。”


  退紅在一旁點頭:“要不然放兩張浴桶會顯得更逼仄些。”


  俞嫣環視整間浴室,寬敞整潔,和逼仄這樣的詞匯根本不搭邊。


  退紅和竊藍還在誇姜崢是如何的體貼。


  俞嫣聽著她們兩個滔滔不絕地誇贊,慢慢垂下眼簾,望著輕漾水波之上映出的自己。


  姜崢的確很好。


  他見她害怕,便不會在大婚之夜執意圓房,即使不合規矩。他會給她蓋被子,會給她脫湿襪子,會仔細去卸她指甲上的染色,會給她換更合適的浴桶……也會溫柔地親吻她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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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嫣下意識地抬起手,用湿漉漉的指端輕輕碰一碰自己的臉——被他吻過的地方。


  潋潋的水波之上,映出她嬌緋的笑靨。


  石綠從外面進來,幫俞嫣穿衣裳。她小聲提醒:“郡主,不能一直拖著。”


  “今兒個那個表姑娘敢那麼說話,還有七夫人敢翹尾巴,還不都因為沒有禮成?”石綠低聲勸著,“喜帕一日沒捧上去道喜,府裡一日不會承認郡主的六夫人身份。”


  俞嫣的笑靨一下子垮下來。


  她一想到染上湯湯水水和點點血跡的帕子要捧給別人看,就覺得犯惡心。


  這習俗,真惡心。


第12章


  姜崢坐在支摘窗下的軟塌上,手裡還握著那卷《夫妻之道》。今年的夏似乎來得更早些,帶著燥意的風從窗下卷起來,時不時掀動著書頁,碰著他的指腹。


  姜崢略顯疲憊地向後靠了靠,他抬眼環顧屋內,梳妝臺上的胭脂水粉、黃梨木衣架上掛著的丁香外衫、隨處可見的囍字……林林總總都在證明他的院子裡多了個女主人。


  姜崢也不確定這樁婚事是不是對的。


  春日宴之事,雖為救人,可到底是有了肌膚之親。水流將俞嫣身上的春衫衝得不成樣子,她縮在他懷裡於昏迷中瑟縮哭泣,他扯了身上的大氅將她裹起來。雖旁人看不見水中的情景,可肌膚之親的事實卻已坐實。若親事不成,她的清白總是敗在他手裡。


  他前腳才跟母親提了俞嫣的名字,當日就出了這件事情,姜崢也說不好這算不算天公之意。


  聽見響動,姜崢抬眼望去,看見俞嫣從門外進來。她剛沐浴過,身上似乎還縈著絲朦朧的水汽,洗過的雲鬢幹了七八分,搭在肩頭背後。


  姜崢的視線落在俞嫣的眉眼。她半垂著眼睛,似有幾分沮喪之意。可當她抬起臉望過來,及時收起了情緒,又是一張帶笑的動人嬌靨。


  姜崢猜測了一下她不高興的原因。


  他開口:“釀釀,過來陪陪我。”


  這話直白又溫柔得讓俞嫣眨了下眼睛。她望向窗下的姜崢,他比她更早沐浴過,此時穿著寬松的絲綢寢衣,懶散斜靠在軟塌上。夕嵐色的絲綢寢衣裹著他的長胳膊長腿,將露在外面的膚色襯得越發白皙。


  俞嫣還是第一次看見男子會穿這種粉嫩的顏色。


  她朝姜崢走過去,立在軟塌前瞥了一眼他手裡的書,蹙眉道:“你怎麼還在看這個?”


  “隻差幾頁了。”姜崢朝她伸出手。


  俞嫣望著他遞過來的手,目光微躲閃了一下,才將手放在他掌中,任由他拉著她坐在他身前。


  俞嫣坐在姜崢身前,她看不見他了,隻能看見他搭在小方桌上握著書卷的手臂。她的坐姿有些不太舒服,小幅度地挪蹭了一下。


  姜崢忽然將另一隻手搭在她的腰側,讓俞嫣挪蹭的動作頓時一僵。她愣愣望著面前姜崢手裡的書冊,不知道該是什麼反應才算大方得體又溫柔可人。


  姜崢搭在俞嫣腰側的手微微用力,將她僵著的身子向後拉,使得她靠在了他的胸膛。姜崢繼而調整了一下坐姿,將俞嫣圈在身前的懷中。他搭在俞嫣腰側的手也松開,轉而去握她的手,將她柔軟的指攏在掌中。


  俞嫣手背上遞來姜崢手上的溫度,有一點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剛沐浴過。她垂著眼睛,望著姜崢覆過來的手。他偶爾會輕抬一下食指點一下她的手背,又漫不經心地用指腹在她的指關節輕輕撫過。


  翻書聲讓俞嫣微微側過臉,去看姜崢。天色早已黑了下去,屋內燈光柔和。軟塌一側高立的昏黃燈光落下來,照在他的五官,將他長長眼睫的影子拉得更長。他視線落在書頁上,沒有多餘表情的五官顯得專注。


  俞嫣又聞到了姜崢身上淡淡的青桂味道。


  她望著姜崢專注的側顏,微僵的身子逐漸放松下來,試探著將力道一點點靠過去,乃至於最後真的徹底靠在他胸膛。


  姜崢忽然溫聲開口:“弟媳的話不必放在心上。”


  俞嫣訝然。她今日下午去看望宋臻時,隻帶著石綠和竊藍,姜崢是怎麼知道宋臻對她說了什麼?


  在俞嫣眼裡,姜崢還算個陌生人。在陌生人面前,人總是會下意識地想留個好印象,她不想給姜崢留下搬弄口舌斤斤計較的印象。她說:“弟媳也沒有說什麼。”


  姜崢的指腹輕輕撫過俞嫣的手指,慢悠悠地在她纖細柔軟的指端捏了捏。他緩聲道:“你剛進門一天,不要擔著子嗣壓力。”


  “我沒有……”俞嫣聲音低下去。她還是有點不適應和姜崢直白地談論這話題。


  不過顯然姜崢想將話說明白。他說:“沒有非要你生兒子承爵的要求。女子生育損身又有風險。甚至你若不想生育,也可以一個也不生。”


  俞嫣抬起眼睛,驚訝地望著姜崢。連不願意直白談論這話題的不好意思都被她拋到了腦後,隻剩驚愕。她睜大了眼睛盯著姜崢,好半天,才問:“你已經有兒子了?”


  姜崢轉眼望過來,看見俞嫣擰著眉,又震驚又不高興的樣子。


  姜崢笑了。他怎麼可能有小孩子那麼髒兮兮的東西。


  他抬手,指腹輕點了一下俞嫣蹙起的眉心。然後他頗為無奈地說:“別的不敢輕易承諾你什麼,隻你一個女人還是能應的。”


  俞嫣還是有些沒反應過來。她呆看了姜崢半天,眸中忽然浮現了然的驚愕,她脫口而出:“你是不是有不孕症?”


  姜崢啞然。


  他默了默,才道:“暫時沒聽說。”


  姜崢望著俞嫣這表情,忽然覺得可能是自己猜錯了,她並不是因為宋臻的話不高興。


  “罷了,你當我什麼都沒說。”姜崢重新將目光落回書頁,繼續讀書。


  過了一會兒,俞嫣望著姜崢讀書的側顏,從最初的驚訝中回過神,慢慢回過味來,明白了姜崢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了。”她說。


  她又解釋:“我沒有因為弟媳的話不高興,我隻是……”


  姜崢望過來。


  侍女的叩門聲打斷了俞嫣的話。俞嫣抿著唇,讓侍女進來。進來的人是石綠,石綠瞥了一眼倚坐在一起的兩個人,迅速收回目光,快步走過去鋪床,當著俞嫣和姜崢的面兒,將喜帕鋪在床上,又快步退出去。


  俞嫣立刻蔫了,耷拉著眼角。


  姜崢望了一眼床榻,再看向俞嫣,這才了然。他說:“如果因為喜帕的事情讓你覺得在府中會遭議論,可以做個假的送過去。”


  “不要。”俞嫣立刻皺著眉反駁,“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她垂下眼睛,有點說不下去了。


  “好。”姜崢答應,“那釀釀什麼時候準備好了和我說。”


  俞嫣默不作聲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抬起眼睛去看姜崢。她忍不住去想,她這樣推辭,是不是太不顧慮姜崢了?


  可是她有些做不到,就連現在這樣靠在他懷裡,都要醞釀好些勇氣。那些七扭八歪不成樣子的情景,實在是太嚇人了。


  姜崢瞥一眼俞嫣微紅的眼角,含笑溫聲:“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這裡是你的家,你要自在些。我們不熟悉,你的不願你的難以接受,我都理解。”


  俞嫣望著他眨了下眼睛,忽然間敏感了一下,她問:“我們不熟悉,所以你也不願是不是?”


  俞嫣心裡生出一股莫名不開心。她可以不願意,他卻不可以。雖然不講道理,卻是她心裡真實的想法。


  姜崢忽然輕笑了一聲。他抬起眼睛,用一雙春水潋滟眸望著俞嫣。


  他用拉長的繾綣語調喚一聲“釀釀”,再說:“男人和女人不一樣。男人隨時都願意。”


  “歪、歪理……”俞嫣將臉扭到一旁去,不去看他那雙帶笑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好看,可是因為太好看,像一個誘人深入的陷阱。


  俞嫣使勁兒將姜崢一直握著她的那隻手掙開,擰著眉說:“你自己慢慢看書吧,我要去睡了!”


  她作勢要起身,可是剛掙開的那隻手又被姜崢握住。她重新跌坐回去,不由地回頭去望姜崢。


  姜崢已經收起了臉上的笑,換上稍微嚴肅些的表情。他說:“有件事情要跟你說。當日引你登上小船的宮女可能是有人故意安排。”


  俞嫣愣住了。她立刻問:“你怎麼才跟我說?”


  姜崢解釋:“最初我也不確定,甚至到現在也不確定,還要再去查。你在公主府養病,應當安全。又因為婚事定了,所以也想等你嫁過來再說也不遲。”


  俞嫣懵懵的。春日宴落水的記憶實在是糟糕,那種瀕死的絕望壓得她難受。她根本不願意去回憶。難道是有人故意害她?


  姜崢瞧著她的神色,溫聲詢問:“你有沒有懷疑的人?”


  俞嫣搖頭,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誰想害她。她順風順水了十七年,從未有人害過她。


  “好。”姜崢安慰,“那就不要多想,我會查清楚。最近出入要注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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