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著小勺子在小碗裡挑一點甜糕來吃,琢磨了一下,說:“我總覺得他不真實。”
“這話怎麼說?”懷荔公主趕忙追問。
俞嫣卻答不上來了。她搖搖頭,說:“我不知道。可能就是認識時間太短了,還不太了解這個人。”
俞嫣蹙起眉輕哼一聲,道:“別總問我的事情了。你呢?你最近好不好?怎麼就摔著了?隻是意外嗎?”
懷荔公主臉上的笑容立馬淡了淡,不過她不太願意細說,隻是說:“宮裡一直都那樣,沒什麼好說的。對了……”
懷荔公主遲疑了一下,問:“你假扮我去獻舞,姜六郎會不會不高興?我可是聽說有的郎君不喜歡自己的妻子拋頭露面,何況還是跳舞。”
“他高不高興關我什麼事。”俞嫣脫口而出。
懷荔公主道:“要不你還是問問他?”
“不要。”俞嫣道,“我是嫁了他,又不是賣他當奴。牽扯到他的事情或許還需要商量。我自己的事情他不喜歡,我就不做了嗎?沒有這樣的道理。”
“好像是這個道理。”懷荔公主點頭,“釀釀說得對。”
兩個人一邊吃著甜點一邊闲聊,懷荔公主離開時說明天或者後天會再過來,到時候會帶著編排那隻舞蹈的舞娘。
“最近你在家裡練就行,不過至少還得進宮去幾次,和舞伴們一起排練。若是將她們送出宮太明顯了。”懷荔公主說。
“好。”俞嫣一口答應下來。
懷荔公主走了之後,俞嫣去了練舞室。練舞室裡已經布置得像模像樣了。地面鋪著厚軟的毛絨墊,各種架子和綢帶都已擺放好。
不過卻缺了很重要的一件東西。
竊藍問:“要回公主府去拿練舞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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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嫣搖頭。她都兩年沒有跳舞了,十五歲之前的身量和現在可差了太多,曾經的舞衣肯定不合身。
退紅在一旁說:“沒事,我們去郡主現縫就是了。”
俞嫣允了。不過她可沒有等舞衣做好才開始練習。雖然編舞的舞娘還沒有來,她卻得先練習些簡單的動作。
俞嫣讓竊藍給她拿來一身面料的柔軟寢衣,並一些軟紗綢帶。
俞嫣坐在雪色的圓形絨毯上,用軟紗綢帶將寬松的褲腳纏繞綁束。然後她站起身,再拿一條細紗綢帶往腰身上纏繞。寢衣太過寬松,不太適合大幅度的舞蹈動作。
“竊藍,來幫我。”
俞嫣喊了一聲,沒等到竊藍的回應,便又喊了一聲:“竊藍。”
手中往腰後送的綢帶被人拿了去,幫她纏腰。綢帶繞著她的腰身,一層又一層地纏繞,最後系在她的腰側。
“這是幹什麼?”姜崢問。
俞嫣一怔,這才知道身後的人不是竊藍,而是姜崢。她微微側過身望向姜崢,他垂著眼,正在她腰側系著綢帶。
“練舞。”俞嫣稍微停頓了一下,將懷荔公主找她幫忙的事情說給姜崢。
姜崢安靜地聽著,視線一直落在俞嫣的腰身。被綢帶纏綁之後,越發將她的細腰襯得纖細得不得了。
俞嫣解釋完懷荔公主的事情,也沒聽見姜崢的回應。她不由想起懷荔公主說的話,她說有些男子不喜歡妻子拋頭露面。她蹙了蹙眉,想問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問。
姜崢先開口。
他問:“我能幫你什麼忙嗎?”
俞嫣微微睜大眼睛有點意外地望了他一眼,又別開視線,說:“不用你幫什麼。”
“好。”姜崢點頭,“別太辛苦,你的風寒還沒有徹底好,要多注意休息。也別太大壓力,盡力就好。”
姜崢想了一下,說:“練舞是個體力活,這幾日的膳食要多加些葷肉蛋類,一會兒吩咐廚房調一下最近的食譜。”
俞嫣點頭,唇畔隱約勾出一點笑容來。
不管姜崢喜不喜歡,她答應了懷荔公主的事情都會去做。分明他的態度並沒有那麼重要,可是當他支持,原來她心裡也是會歡喜的。
姜崢視線下移,又望了一眼俞嫣的細腰,道:“不打擾你練舞,我去書房。”
俞嫣點頭,她目送姜崢出去,轉身回去開始練舞。
俞嫣走到架子旁,抬起一條腿搭在橫木上,試著壓了壓腿。沒壓多久,她便試探著握住自己的腳踝,將左腿筆直地抬起,與另外一條腿拉成一道直線。
她抬起眼睛望著抬高的腿,心道看來自己雖然兩年沒有跳舞,竟然也沒有特別生疏。
那邊姜崢去了書房看書沒多久,姜嶸灰頭土臉地跑過去找他。
“哥……她打我!”姜嶸哭訴。
姜崢抬眼,看向弟弟臉上的巴掌印,覺得有一點好笑。他搖搖頭,便將目光收回來,繼續看書。他一目十行地瀏覽著,一邊詢問:“又怎麼了?”
“都是那些破事兒!女人為什麼總喜歡翻舊賬?”姜嶸也不太願意細說。別的事情還好,兄弟倆聘禮相差太多這件事情,跑到兄長面前抱怨似乎不太合適。
姜嶸抱怨了半天,苦著臉詢問:“哥,我真的像她說的那麼一無是處?是個不稱職的夫君?”
“倒也不是。”姜崢道,“至少被打了臉也不會動手欺負女人。”
“那是自然,我又不可能打女人。”姜嶸重重嘆了口氣,“哥,或許我真的是個廢物,給不了她想要的。”
宋臻對姜家給俞嫣的聘禮不滿這事情,姜崢亦有耳聞。別人的女人,即使是弟妹,他也不願意做評價。他隻是說:“如果我是你,就去給自己的妻子賺一份她想要的體面。”
姜嶸想了想,愁眉苦臉:“可是我做不到啊!”
姜家的家業是幾代積攢下來的。讓他賺出更大的榮耀,實在難為人。
“能不能做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有這顆心。”姜崢頓了頓,“她們女人把這東西稱作上進心。”
姜嶸不是很難理解,他問:“哥,你這都跟來聽來的?”
姜崢從抽屜裡翻出一本書遞給姜嶸,道:“回去熟讀,熟背之前不要再來找我。”
得了逐客令,姜嶸站起身。他看向手裡的書,在封皮看見工整端正的四個大字——《夫妻之道》。
傍晚時分,天邊晚霞染上一層粉色薄霧,將天地染得溫情搖曳。姜崢放下書冊,起身回去。經過俞嫣的練舞室,他腳步頓了頓,走了進去。
練舞室內搭著一個高高的架子,架子上垂著細軟綢帶。俞嫣將一條綢帶纏繞在右腳腳踝,手攥著另一條綢帶,讓身子升起又懸空。頭下足上,兩條腿拉成一條直線。手腳盡量舒展開,大開大合。
姜崢進來時,正好看見俞嫣松開握著綢帶的那隻手,讓整個身子僅憑綁在腳踝上的綢帶吊著。而她伸著手,去拉另一條沒有被綁住的腿,將筆直打開的兩條腿之間的距離又拉得更開些。整個身子柔得好似沒有骨頭。
姜崢忽然進來,俞嫣嚇了一跳。她的手趕忙松開腳踝,又伸手解纏繞在另一條腿上的綢帶。綢帶一點點松開,她的身子也一點點向下落。
最後她有些倉促地落了地,腳步踉跄了一下。纏在右腳腳踝上的綢帶還沒有解開,她這般身子往前傾倒踉跄,又有綢帶相束,幾乎要往前栽過去。
見狀,姜崢趕忙走過去,去扶她。他剛迎到俞嫣面前,俞嫣前傾的身子已經重重地撞進了他的懷裡。
練舞後的喘息頗重,帶著胸前一陣起伏磨撞著姜崢胸膛。姜崢不僅感受到了她磨撞的喘息,也聞到了她身上的薄汗。
汗,可不是個幹淨的東西。
第35章
姜崢向後小退了一步, 避開俞嫣潮湿的身子,他順勢蹲下來,伸手去解俞嫣系在腳腕上的綢帶。
他的動作太過行雲流水, 俞嫣並沒有覺察出哪裡不對勁。她坐下來,看著姜崢幫她把腳踝上的綢帶解開。
為了不摔著, 綁在腳腕上的綢帶打著死結,系得很緊。花了些功夫才解開。俞嫣輕揉著腳腕, 有一點酸痛的感覺。
姜崢問:“很難的一支舞嗎?”
俞嫣故作輕松:“不難啊,很簡單的。我隻是好久沒跳舞了。”
姜崢點頭, 又問:“還要練多久?”
俞嫣側轉過臉, 從開著的窗口望出去,這才發現已經傍晚了。她說:“晚上還要再練練。我不去前廳用晚膳了,隻在這邊吃一點就好。懶得換衣裳,嫌麻煩。”
她提到衣裳, 姜崢不由將視線落在她身上被薄汗打湿的衣衫。初夏的輕紗寢衣單薄輕柔, 被香汗淋湿,緊貼在身上。被綢帶緊箍的細腰之上,胸線輪廓勾勒得清晰無比。
感受到姜崢的視線,俞嫣後知後覺地低頭看了一眼,有一點不好意思地將衣衫下擺從束在腰間的綢帶裡往上扯一扯,讓身上的衣衫松垮些,不那麼緊貼著。
姜崢收回目光, 他站起身, 說:“那我不打擾你練舞了。”
俞嫣沒起身, 坐在雪白的茸毛毯中仰著一張浸著薄汗的小臉, 對他點頭說好。
窗外晚霞粉霧般荼蘼, 粉不過她的嬌靨。
姜崢遲疑了一下, 俯下身來,用帕子輕輕去拭她臉頰上的汗漬。他開口,聲線溫柔:“記得吃些東西再練,也注意休息。”
拂面的雪白帕子上有一點淡淡的青桂淺香。俞嫣輕嗅,再別開眼輕輕點頭。
晚上,姜崢休息時俞嫣還沒有回來。差人去問,得知她還要再練一會兒,姜崢便先上了榻。
他在床榻上小眯了一會兒,子時將盡還不見俞嫣不回,他起身去了練舞室。
竊藍輕手輕腳地從裡面出來,剛輕輕關上門,一回身便看見了姜崢。
姜崢望了一眼練舞室裡剛被吹熄的燈,詢問:“夫人呢?”
“夫人在裡面剛睡下。”竊藍稟話。
姜崢有些意外。
竊藍又說:“夫人雖然沒說什麼,但是奴婢猜……她是擔心回去太晚吵醒您。”
姜崢沒再多問,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屋內燈光已經熄了,隻借著從窗紗漏進來的微弱月光,姜崢看見俞嫣躺在圓形地毯上,纖細的身子縮成一團。她身上蓋了半截毯子,露出的袖口證明她還穿著白日練舞時的那身。
大概是太累了,俞嫣雖然才剛躺下沒多久,此時已經睡得很沉。
姜崢在俞嫣面前蹲下來看了她一會兒,她頭發已經被汗水打湿,黏糊糊的兩縷貼在雪色面頰上。
雖然她白日裡說得輕巧,把獻舞不當回事,卻會練舞到深夜,甚至累得直接睡在練舞室。姜崢感慨,還真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