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她為什麼不誇這花摘得好?連個巧笑嫣然地顧盼回眸也吝嗇。


  這可不是個合格的妻子。


  “還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去給夫人拿衣服、準備梳洗?”姜崢開口。


  退紅和竊藍福了福身,趕忙退下去忙碌。


  屋子裡隻剩下兩個人了,姜崢才朝俞嫣走過去,幾乎是貼在她身後,陪她一起去看那瓶芍藥。


  俞嫣側轉過身,肩頭擦過他的胸膛。她用一雙疑惑的眸子望著他,似乎不太懂他為什麼要靠得這樣近。


  她發現姜崢的視線落在她的唇上,此刻他的眼神好似和昨天晚上的某一幕重合。他又要禮尚往來了嗎?俞嫣趕忙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她搖頭,低聲悶語:“不可以。我還沒有梳洗。好髒……”


  “髒”字入耳,姜崢莫名皺了下眉。他的眉宇很快舒展開,淺笑著問:“釀釀想什麼呢?”


  是她想錯了嗎?俞嫣不想理姜崢了。她轉過身去,用手指頭輕輕撥弄著花瓣。層層疊疊的花瓣在她的指下一陣輕顫,有浮光晃動。


  外面侍女的腳步聲,告訴俞嫣溫水已經備好。她輕推開姜崢,快步往浴室去。


  姜崢立在原地,目送俞嫣走遠,才闲適回眸望向窗臺上的芍藥。此時無風,安靜的芍藥尋常如死物。姜崢回憶著花瓣在俞嫣指下輕顫的情景。這花,想來還是動起來更美些。恰好一陣風吹來,堆扎的層疊花瓣再次伴著浮光輕輕晃動著。


  姜崢望著花瓶裡的芍藥,慢慢收起眉眼間沉著自傲的淡笑。


  花還是那支花,無關動與不動。美與不美,缺的是撥花的纖纖柔荑。


  下午,俞嫣依太子妃的帖子進了宮。姜崢陪著她一起,兩個入了宮門便分開,一個去了東宮,一個去見皇後。


  “你那邊結束遣個宮女與我說一聲,我去接你。”姜崢道。


  “那我要去見皇後嗎?”俞嫣詢問。她記得蘇嬤嬤曾經的提點,皇後和姜崢關系匪淺,對待皇後要更敬重些。俞嫣雖然自小就時常往宮裡來,可她以前和皇後實在沒什麼接觸。在她印象裡,皇後是個又冷又嚴肅的人。說不上不喜,隻能說她自小就很敬畏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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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姜崢道。


  姜崢小時候倒是時常去見皇後,隻是稍微長大一些就不再方便去後宮,去的次數便少了許多。


  俞嫣到了東宮,太子妃林宜嘉身邊的宮婢將人請進花廳。太子妃正對攤在桌上的一幅雙鶴賀壽圖愁煩,見俞嫣進來,起身親自將人拉過來。


  “想親自畫一幅賀壽圖,卻怎麼看都不滿意。你幫我瞧瞧。”林宜嘉柔聲道。


  俞嫣眼睛望過去,嘴巴上卻說:“太子妃怎麼就尋了我?我那點畫技哪裡比得上宮裡的先生們。”


  “小郡主謙虛了。宮裡的丹青先生們怎麼就比得過你了?”林宜嘉道,“再言,我畫這幅畫畫到一半時,才知道小郡主十歲出頭時就給太後獻過一幅雙鶴拜壽圖。所以我想著請你來幫我看看。一是提提意見將我總是改不滿意的地方修好,二也是想問問小郡主當初畫的雙鶴圖是什麼模樣,也好避開,免得東施效顰。”


  俞嫣聽了這話,才道:“宮裡亂傳的話你可別當真,他們最會捧人,我十一二歲時胡亂畫的賀壽圖實在難以入眼。而且從布景到情景、用色,兩幅畫完全不同。”


  林宜嘉這才放心。她剛剛所言皆是真心話,隻是明顯後者更重要。她不僅不願和俞嫣曾經獻上去的拜壽圖雷同,也不願因為雷同生出不必要的麻煩。林宜嘉入主東宮不到一年,處處謹慎周到,不願出一絲差錯。


  她溫柔笑著:“不同我就更安心了。那還請小郡主幫我看看這些竹子,總覺得畫的位置不對。”


  俞嫣仔細瞧了瞧,認真給她提了點修改意見。兩個人一直談論著這幅雙鶴賀壽圖,一個仔細提意見,一個認真地聽。宮女進來送甜點和茶水,兩個人也渾然沒注意,十分專心。


  林宜嘉之所以敢獻畫,那自然也是擅畫、愛畫之人。更別說俞嫣自小玩顏色,還不會寫字時先會畫花草。兩個人以前隻算面上認識,今日通過丹青倒是相談甚歡。


  近一個時辰過去,兩個人對於這幅雙鶴拜壽圖終於達成了共識。林宜嘉莞爾:“小郡主果然幫我解惑不少,今日收獲頗多。真是要多謝你。”


  俞嫣彎彎眼:“太子妃客氣了。”


  俞嫣又側首,吩咐身邊的宮女往皇後那邊去一趟,告訴姜崢她這邊的事情辦好了。


  林宜嘉笑著說:“這可真是新婚小夫妻正如膠似漆的時候,形影不離啊!”


  俞嫣反駁:“沒有。他隻是順路也要進宮一趟而已。”


  她嘴上這樣說著,心裡卻也知道姜崢恐怕的確是為了陪她……


  俞嫣留在東宮又陪了林宜嘉說說話,宮女稟告姜崢正往東宮來,俞嫣便笑著跟太子妃告辭。


  林宜嘉淺送了一段,便轉身回了花廳,重新坐在書案後,繼續去看那幅雙鶴拜壽圖,琢磨著怎麼才能修改得好。


  宮婢從外面進來,瞧一眼太子妃的臉色,才稟話。


  “太子殿下……”宮婢微微停頓了才繼續說,“又從宮外帶回來兩個女人。聽說還是一模一樣的雙生女。”


  林宜嘉“嗯”了一聲,沒怎麼在意。


  宮婢愁眉苦臉,實在是不懂太子妃怎麼就不急呢?


  林宜嘉確實不急。她嫁入東宮又不是為了時間罕少的真愛。就像太子選了她是因為她強大的母族,她嫁入東宮也不過是為了權勢。太子納多少個女人進東宮她都不介意。她甚至覺得太子領回來的女人越多越好,這樣就沒空來煩她了。


  她看見趙瓊那張臉就惡心,還得裝著溫柔端莊,煩死了。


  太子趙瓊回來時,遠遠看見了俞嫣。


  俞嫣一邊往前走,一邊時不時側過臉對身邊的侍女說話,一雙璀然的眸子裡捧著暖光,澄澈明亮得過分耀眼。


  這世間女郎的美,千姿百態。趙瓊嘗過太多種女人的美,唯獨缺了這麼一道明燦耀眼的滋味。


  他緩步往前走,迎上俞嫣。離得越來越近了,趙瓊隱約聽見俞嫣正在對侍女說些甜點的名字。


  那麼喜歡吃甜點,人應該也是甜的吧?


  趙瓊望著俞嫣的目光逐漸深下去,帶著些越來越壓不住的欲。這個總是時不時出現在宮中,又永遠不會將目光落過來一瞬的表妹,再一次勾了他的百轉心腸。


  俞嫣也看見了趙瓊,她稍微收斂下眉眼間的笑意,規矩地福了福身:“殿下。”


  “客氣了。明明都是一家人,理當親近些。表妹每次都是這樣生疏客氣,實在是不必。”趙瓊望著俞嫣微眯起眼,慢悠悠地攏著掌中的一塊白玉。


第44章


  俞嫣微笑著, 沒接話。福了福身,是給太子身份的禮數。至於對於趙瓊說的話,她不需要隱藏自己的態度。


  俞嫣的冷漠, 讓趙瓊眼底慢慢蘊了怒。這個表妹總是這樣, 連敷衍都懶得給個笑臉。


  下一瞬,趙瓊驚訝地看見俞嫣的眉眼間綻出笑來。他以為她在對他笑,可是她的目光越過了他。趙瓊眸色一僵,回過頭去, 看見了姜崢。


  他眼裡的驚訝和薄慍尚未完全隱藏, 入了姜崢的眼。


  姜崢不動聲色地開口:“殿下。”


  趙瓊眼底的情緒轉瞬盡數收起,笑著說:“來接釀釀的嗎?還真是新婚燕爾的小夫妻, 掛在心尖尖上想時刻守著。”


  姜崢望一眼俞嫣, 緩聲:“那是自然。”


  趙瓊微怔, 繼而笑笑, 轉移了話題:“聽說你過幾日就要去鴻胪寺任職,還未恭喜你。改日聚聚, 你可得做東!”


  “一定。”


  俞嫣已經走到了姜崢身邊, 她抬起眼睛望著他,詢問:“我們回家嗎?還是去拜見皇後娘娘?”


  “宮中有妃嫔難產,皇後過去看望。我們回家。”姜崢衝趙瓊頷首別過,牽著俞嫣的手離開。


  趙瓊立在原地,望著俞嫣和姜崢走遠的背影。兩個人離得那樣近, 俞嫣的手被姜崢緊握在掌中。不是覺得女人髒一副潔身自好的德性?又何必緊握著俞嫣的手?


  俞嫣的手……


  趙瓊慢慢眯起眼睛來, 品味著過往記憶裡俞嫣或點茶、或作畫、或拂發的手。


  真好看啊。柔荑纖細且瑩白,整齊的指端有著漂亮的白月牙, 就那樣放在掌中用力握著, 一定很是享受。


  就連剛得的雙生美人, 也頓時變得索然無味。


  該怎麼得到這個女人呢?


  上次的天賜良機已然浪費,如今她又嫁作姜家婦,想要下手更是難上加難。


  宮中耳目眾雜,不適合交談太多。姜崢牽著俞嫣往外走,經過一個小小的蓮花湖時,俞嫣明顯腳步頓了頓。姜崢正在想事情沒注意到俞嫣腳步慢下去,他牽著她往前走,使得俞嫣腳步踉跄了一下。


  姜崢回過神來,回頭望向俞嫣,見她臉色有一點發白。


  “我沒事!”俞嫣掩耳盜鈴般急聲辯解。


  姜崢望了一眼俞嫣另一側的蓮花湖,心領神會。他立刻繞到俞嫣另一邊,用身體隔開她和那個蓮花湖。然後他握著俞嫣的手微微用力地捏一下,也不多言,緊握著她的手,沉默地往前走。


  原來那場落水不僅讓她時常被夢魘折磨,也讓她竟然連經過湖邊也會臉色發白。


  姜崢眸色逐漸暗沉下去。


  直到出了宮門,登上馬車,姜崢才再開口。他說:“以後不要單獨和趙瓊見面。”


  “我沒有單獨和他見面啊,侍女跟著我,他身邊也有……”俞嫣說了一半,戛然而止。她驚訝地望向姜崢,心裡隱約有了個猜測。可她又覺得很荒唐。


  “你、你是覺得……可是這怎麼可能呢……”俞嫣的眉心揪起來,將不敢置信寫在臉上。


  “我不知道。沒有證據,甚至也沒有懷疑的理由。但是……”姜崢說到這裡停頓下來。


  “但是什麼?”俞嫣疑惑地追問。她不知道姜崢為什麼會突然懷疑起趙瓊。她又喃聲自我懷疑:“是我太遲鈍了嗎……”


  “不是,你看不出來很尋常。”姜崢解釋,“我與太子本就熟識,同為男子也更能看懂他的眼神。”


  不僅因為姜崢對趙瓊熟悉,還因為姜崢本就有著識人敏銳的天賦。


  耳畔是碾過磚路的碌碌車轅聲,俞嫣心裡有一點亂。她一直順風順水遠離坑害,從小到大遇到最大的坑害就是弟弟往她妝奁裡放的毛毛蟲。頭一遭遇到這樣的事情,她顯然心裡又是氣惱又是迷茫。


  姜崢安慰:“也不要多想,許隻是誤會。就算不是他,釀釀也離他遠些。你就當……我不喜歡他那樣喊你。”


  釀釀,不該從他那張髒嘴裡喊出。


  “什麼?”俞嫣茫然地望著他。顯然她並沒有注意太子怎麼稱呼她。


  姜崢對上她的目光,沒有再解釋,卻已經轉移了話題。他問:“昨天晚上帶你去河邊,你有沒有害怕?”


  他明明還是一如既往溫潤的聲線,卻隱約摻了絲別的情緒。


  俞嫣目光躲閃了一下,強勢地反問:“我為什麼要害怕?才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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